「誰?」周雲婷柳眉倒豎,喝問道。
「呵呵……」一聲輕笑,外面的人推門就走了進來。
這人五官俊朗,身材雖不高卻很勻稱。身上羽衣鶴氅,頭帶星冠,背負古劍,舉止之間頗有幾分飄然清逸之氣。
只是雙眸中冷光閃耀,銳氣逼人。被他目光一掃,周玉等人都覺得臉上微微發熱,不由自主的低頭避讓,沒人敢和他對視。
就是有幾分潑辣悍勇的周雲婷,也本能低了一下頭。
在那人氣勢壓迫下,圍坐的一群人甚至都站了起來。
唯有高正陽和圓真,都安坐不動。
對高正陽來說,對方氣勢不過是迎面清風。圓真是專心在吃,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可捨不得放下吃的。
「葉流雲,你想幹什麼?」周雲婷自知失態,小臉氣的通紅,嗔怒的高聲叱喝道。
葉流雲沒理周雲婷,目光落在端坐的高正陽身上,「和尚眼生的很,如何稱呼?」
葉流雲問的頗為無禮,但他氣度瀟洒,到不會給人蠻橫霸道的感覺。
「貧僧悟空。」高正陽似乎沒有感受到對方咄咄逼人的氣勢,神色平和地答道。
「就是這個和尚……」石玄通等人從門外跟進來,指著高正陽說道。
葉流雲擺擺手,示意石玄通他們不要出聲。才繼續說道:「和尚,我這師弟少不更事,但輪不到外人教訓。」
等葉流雲說完,高正陽還是毫無反應,這讓葉流雲有些生氣。這和尚太狂妄了。
「和尚,你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葉流雲神色一冷,質問道。
室內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周玉等人都不由的屏住呼吸。周雲婷到是想說話,可被葉流雲的武魄氣勢所壓,氣息都喘不勻,哪有力量開口說話。
就是圓真都緊張起來,嘴裡含著一塊蜜餞,瞪大眼睛看著葉流雲,小拳頭緊緊握著。
他心思很簡單,對方敢動手他就不客氣。
「交代什麼?」高正陽微笑著反問道。
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葉流雲更是惱怒。
一個不知哪冒出來的野和尚,在他面前還敢擺架子。真是不知死活。
葉流雲臉色微沉,他到真有幾分欣賞這和尚。不論是談吐還氣度風姿,都超塵拔俗,讓人印象深刻。
可惜,和尚和周玉勾搭在的一起,就犯了他的忌諱。自然不能再客氣。他又自恃身份,不想隨意出手。
他淡然的道:「和尚,我看你是個妙人,也不欺負你。給我師弟磕頭道歉,三天之內離開天岳都,這事就算了。」
葉流雲自覺還算寬厚。換作別人,他肯定要打成重傷,叫他一輩子都躺在床上。就這麼讓和尚平安離開,他已經算是惜才了。
後面的石玄通有些不忿,嘀咕道:「這也太便宜禿驢了……」
周玉氣的手直抖,可他又沒什麼底氣說話,只能在那抖個不停。
「葉流雲,你別太囂張了。」周雲婷比周玉強多了,她高聲喝道:「悟空是我周家的客人,看誰敢動他一下!」
方文秀沒說話,悄然走在高正陽身旁,小手死死握著腰間短劍劍柄。她覺得這一切事情都因她而起,決意要和高正陽並肩站在一起,共度難關。
葉流雲對周雲婷矜持一笑,「你沒資格和我談。」
周雲婷性子潑辣,哪肯認輸。正想繼續理論,葉流雲手在袖子里暗捏劍訣,強大武魄轉化的劍意落在周雲婷身上,把她要說的話全堵了回去。
周雲婷小臉漲的紅紫,可力不如人,被劍意死死壓住武魄,連站都站不穩了,哪有餘力說話。
一旁周玉壯著膽子才想說話,葉流雲突然道:「你要自討沒趣,我就扒掉你衣服扔到大廳去。」
周玉臉一白,要是真那樣就太丟人了。按理說葉流雲不敢這麼放肆,可看葉流雲冷厲森然眼神,周玉也沒勇氣嘗試。
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敢開口說話。
周玉這副沒用的樣子,把周雲婷氣的半死。她狠狠瞪著周玉,心裡大罵弟弟是個繡花枕頭。
周玉也有些不明白,不過是個偶遇的和尚,死了也沒什麼,姐姐這麼激動幹什麼。他低下頭再不看姐姐。
到是葉流雲看明白了幾分,悟空風姿不凡,周雲婷這是喜歡上了,才這麼用心維護。
葉流雲不由笑起來,轉對高正陽道:「我耐心有限,不要讓我改變主意。」
高正陽一直在旁邊看戲,葉流雲也沒什麼高妙手段,完全以六階之力,把周氏姐弟拿捏住。以力壓人。
反過來說,葉流雲有這麼大的優勢,也無需用別的手段。
高正陽站起身,悠然道:「借用施主的一句話,你沒資格和貧僧說這些。」
高正陽一動,就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被撕破了一眼,發出裂帛般的撕裂聲。
葉流雲眼神一凝,他鎖定眾人的劍意,就這麼被高正陽漫不經心的破掉。
從實力上說,對方至少不遜於他。
「大意了……」葉流雲本以為高正陽是五階修為,能夠穩穩吃定對方,沒想到高正陽比他猜測的要強大的多。
葉流雲反應也快,都到了這一步,自然不能再退。他反手拔劍,冷冽劍光如水銀泄地,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刺骨的冰冷劍氣,讓眾人如墮冰窟,只覺血液凍凝,連人似乎都凍僵了。
縱橫劍氣下,似乎隨時都會被殺。死亡的恐懼,讓眾人都驚慌起來。可滿目劍光,眾人就是想躲都無處可躲。
正不知所措之際,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突兀的出現在劍光中。
那手掌微微划了個圓圈,似乎要把什麼收拿起了。
滿室縱橫劍光就突然一收,重新化作一柄銀色劍鋒。劍鋒的前端,正被高正陽一手扣住。
銀色劍鋒如蛇般不住扭動,可怎麼也脫不開高正陽的掌握。
葉流雲身上鶴氅鼓盪,向後飛揚而起。
站在他身後的石玄通等人,都被鼓盪元氣不斷向後推。
石玄通等人一臉駭然,那和尚居然這等強橫,葉師兄似乎都落在了下風。
周玉、周雲婷等人也都是一臉震驚,再如何高估高正陽,也沒想到高正陽能壓制的葉流雲。
「是把好劍,可惜了。」
高正陽輕嘆聲中,如銀蛇扭轉的劍鋒上出現一道道龜裂紋路,接著就無聲崩斷、碎裂成千百碎片,灑落在地板上。
飛雲劍是葉流雲的命根子一樣,劍器突然碎裂,人就像被雷擊了一樣,整個人呆了下,才猛然醒悟過來。
「你、你……」葉流雲氣急敗壞,指著高正陽失聲大叫起來,英俊的面容扭曲著,顯得頗為猙獰可怖。
高正陽微笑收手,看著葉流雲一言不發。
葉流雲也很快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剛才的短暫交手,他還沒看出高正陽深淺,飛雲劍就被打碎了。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有劍在手尚且接不住一招,更別說劍器碎了。
葉流雲一身的武功都在劍上,沒了劍戰力至多剩下三四成。心中雖然恨極了高正陽,他卻不敢再動手了。
「這次我認栽了,我們走。」葉流雲也有決斷,說了一句場面話,轉身就走。
葉流雲現在很怕高正陽把他留下,也玩磕頭道歉。那就算以後能殺了高正陽,也洗刷不了這個恥辱。所以,走的那叫一個痛快。
石玄通等人還有些發愣,等葉流雲出了房間,幾個人才明白不對,急忙向門外衝去。
那種狼狽姿態,看的周玉、方文秀等人都是目瞪口呆。
幾個人中最清醒的周雲婷,她拍掌笑道:「這群傢伙怎麼像喪家之犬,跑的這麼快……」
轉又對高正陽道:「大師,你對他們太客氣了。就應該讓他們也跪下道歉。」
周雲婷剛才被葉流雲劍意壓的說不出話,真是氣壞了。葉流雲又故意折辱高正陽,更讓她感同心受。高正陽就這麼輕鬆放走對方,她很替高正陽不忿,覺得高正陽太大度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高正陽一副雲淡風輕的高僧樣子,說著這金句名言。
東神州也有儒家,修的浩然正氣,練的是春秋劍法。在儒家經典上,和高正陽上一世的儒家有巨大差異。
這句話中包含的仁、恕之道,和佛門思想是共通的。作為流傳千古的名言,這句話推己及人,更包含著深刻而樸素的做人道理。
可謂放之四海而皆準,哪怕是在這個世界,依然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周玉、周雲婷等都是四季學院的學生,年紀雖小,在文字上頗有功底。立即就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大師高德,周某佩服。」周玉心悅誠服,深深鞠躬施禮。
周雲婷明眸閃閃放光,心裡的愛慕已經難以掩飾。
方文秀同樣也很激動,小臉燦若桃花,到沒在意同窗的失態。
吳濤強自賠笑著,目光不時偷瞄周雲婷和方文秀,眉宇間一片陰鬱。
「師兄,你說的好高深好有道理的樣子……」圓真也頗為意外,高正陽平素說話都很隨意,這樣的高正陽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高正陽摸摸圓真,對他神秘一笑。心說師兄在裝、逼,這事卻不能和你說清楚。
石玄通、葉流雲,兩個壓在頭頂上的大山都被高正陽推倒,周玉心裡真是說不出的舒服痛快,就像喝醉酒一樣,總覺得一切有些發飄。
重新分賓主落座,周玉大發豪氣,告訴侍者弄一桌上好酒席。
等酒菜上齊了,周雲婷突然道:「大師很欣賞柳青歌,去,把柳青歌喊來,給大師彈奏一曲。」
侍者有些為難,「柳大家很少出面招呼客人……」
周玉前面表現不好,急於找回面子,補償高正陽。他一拍桌子,喝道:「放肆,把你們掌柜的喊來。」
「七弟,怎麼這麼大火氣……」一個青年,大步從門外走進來,笑著問道。
這人身披半身銀色鱗甲,腰佩長劍,五官和周玉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更多幾分勇毅果敢,英氣逼人。
被來人說的臉有點紅,周玉急忙起身迎接道:「三哥,你來了。」
周玉又急忙給介紹道:「三哥,這是天馬寺高僧悟空大師。」
又給高正陽介紹道:「這是我三哥周博,現任羽林衛統領。」
周博有些奇怪,周玉少有這麼鄭重其事的介紹同伴,又稱什麼大師。天馬寺他從沒聽過,高正陽看年紀也就二十上下,稱為大師不免有點滑稽。
只是看對方的氣度風姿,又的確如朗月清風,讓人心折。
似乎看出周博的疑惑,周雲婷忙在旁邊說道:「三哥,你來晚一步。剛才葉流雲帶著石玄通過來欺負人,被大師出手打跑了。連他的劍器都被大師打碎了,哈哈……」
周博目光一轉,就落在地板中間那亮晶晶的劍器碎片上。剛才侍者要收拾,周雲婷故意留在這裡,就是為了給周博看。
周博雖然沉穩,眼神也是一變。連葉流雲的劍器都打碎了,這和尚真有本事啊。
想到這他臉上露出笑容,對高正陽拱手道:「見過悟空大師。」
高正陽合十還禮,「周統領客氣了。」
周博朗笑道:「什麼統領,不過是個芝麻大的官職,說出去讓人笑話。」
「來來、大家都坐。」周博伸手示意,讓所有人都落座。他當仁不讓的坐在主位,就挨著高正陽身邊。
周雲婷撒嬌道:「三哥,大師欣賞柳青歌的琴藝,你把她喊來彈奏兩曲……」
周博失笑,「柳大家可不是普通人,三哥真沒這個面子能請動她。」
「不過是個琴師……」周雲婷不以為然。
周博搖頭,柳青歌的出身背景很複雜,可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正說著話,門外有人敲門,一個輕柔圓潤聲音說道:「青歌冒昧來訪,還請諸位勿怪。」
眾人一愣,這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