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怎麼能這樣……」回到房間的石玄通,喘著粗氣,眼睛發紅,忿忿不平的抱怨道。
「啪啪啪……」
葉流雲冷著臉,連搧了石玄通幾記耳光。他手上發力,把石玄通打的臉當時就腫脹的老高,滿嘴流血。
石玄通傻了,畏懼的看著葉流雲,一句話也不敢說。
葉流雲厲聲訓斥道:「誰給你膽子,敢在背後非議師尊。」
石玄通和葉流雲關係一下親密,從沒見過葉流雲這樣強硬冷厲,心裡一下就虛了。忙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
沒等石玄通說完,葉流雲又給了他一記大耳光,「啪」的一聲脆響,石玄通整個人都被搧飛出去。
這一下更狠,石玄通半邊牙都被打飛了。他在地上滾了兩圈,又是不解又是委屈,眼淚嘩啦啦冒出來。
「師尊既然說了,我們就遵命而行。哪有什麼廢話。」
葉流雲停了一下,又道:「這段日子你是得意忘形了,連師尊的話也不想聽了。」
「我、不是、絕沒有別的意思……」石玄通委屈無比,說了兩句,發現葉流雲臉色又冷下來,忙又說道:「我這就去賠禮道歉。」
葉流雲這才臉色稍緩,「師尊一言一行都有其深意。不是你能揣測的。你乖乖聽話就行了。」
石玄通心裡雖然還是有些不服氣,可被狠狠教訓了一頓,哪還敢說什麼,乖乖點頭應是。
第二天,葉流雲和石玄通就帶著一隊人,拿著禮品,大張旗鼓的來到天馬寺。
一隊人步行穿過趙家園子,此時正值中午,趙家園子閑人極多。不少好事之人,都跟在後面看熱鬧。
看到葉流雲等人進了深巷,眾人就明白了,這是找天馬寺悟空大師的。
隨著高正陽名動天岳都,地處偏僻的天馬寺,每天都熱鬧不凡,賓客不斷。小小天馬寺的名聲,反而蓋過了趙家園子。
趙家園子里的飯店酒樓,生意都因此好了不!
說起悟空大師,是盡人皆知。
「又是來拜訪悟空大師的……」
「成名就是好,這麼多年了天馬寺都默默無聞,這一下就火熱起來!」
「這群人抬著禮品這麼隆重,不知要幹什麼?」
看熱鬧的人圍在隊伍不遠處,嗡嗡的議論著,絲毫沒有顧忌。
最前面的石玄通聽的滿臉臊紅,好在他臉部紫腫,到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葉流雲警告似的看了石玄通一眼,石玄通忙低頭垂眸,做出乖巧聽話的樣子。他是被收拾的狠了,也知道呂鈞不會改變主意,哪敢再硬挺。
對於石玄通的態度,葉流雲還算滿意。不管心裡如何想,至少臉上絕不能露出來。
指揮所有人排列站好,葉流雲在大門前稽首揚聲道:「純陽宗葉流雲、石玄通求見悟空大師。」
院子中的圓真,早就注意到了門外這群人。他眼睛很尖,一下就認出了石玄通和葉流雲。
還沒等葉流雲出聲,圓真就跑進旁邊院子去找高正陽。
等高正陽出來,就看到才葉流雲在大門前恭敬施禮。
說真的,高正陽還是有些意外。純陽宗在天岳都也是有名有號的道家宗門,頗有些實力。
正常情況下,對方就是不想再鬥了,只要發個帖子說些場面話,這事就算過去了。
畢竟,所謂妙僧也不過是個虛名。並沒有任何真正的依靠,也沒展現出足夠強大的力量。
對方讓弟子跑來當眾道歉,有些過火了。或者說,對方其實另有目的。並非是單純的要是道歉賠禮。
中午的太陽正盛,房頂牆頭的積雪反映下,光線明亮的有些刺眼。
高正陽出現後,那一襲明凈的月白僧衣,卻似乎比周圍的明光還要奪目,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嚴格來說,高正陽並不是光芒四射的那種強勢,而是明凈出塵超逸如仙。
純陽宗眾人雖是衣著華美鮮亮又整齊劃一,氣勢不凡。可在高正陽面前,眾人就像沙碩塵土一樣黯然無光平平無奇,高正陽則是沙碩塵土上的明珠,溫潤通透明凈,矯矯不群。
區別之大,一眼可見。
葉流雲目光和高正陽一對,發現高正陽的眼神一如雨後初晴的星空,高廣澄凈又有無盡玄妙。
葉流雲也有些奇怪,幾天不見,悟空和尚的氣度似乎更多了幾分玄妙意味。他又覺得,可能是對方名聲鵲起,才會給人這種錯覺。
卻不知高正陽這幾天吟詩裝逼,把性格中的另一面也挖掘出來。對於本性的進一步認識,也讓他神識通靈,拳意愈發精純。
受元氣的限制,武魄上沒能得到突破,但神魂層面的確有了進境。
妙僧悟空的樣子,本來是高正陽強行裝出來的。現在卻與他部分本性貼合。所以,展現出的氣度更加真實動人。
葉流雲心裡厭惡痛恨對方,可也不得不承認,悟空和尚這種風姿,一下就蓋過他們所有人。
「大師,前次是我們愚魯狂妄,犯下種種大錯。今次我們登門道歉,還請大師能寬恕我等。」
葉流雲說著,一臉誠懇的稽首施禮。他身後的石玄通等一眾弟子,都跟著一起稽首施禮。聲勢頗為浩大。
眾人態度極其誠懇,禮節也特別正式。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葉流雲的態度很明白,這麼多人當眾道歉,給足了你面子。你作為高僧,能好意思說別的么!
高正陽清楚對方的小心思,他只是心裡暗笑,你們這是送上門給我刷名氣啊。既然對方有這算計,他也不用客氣。
當即微微一笑,親自扶起的葉流雲和石玄通,說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活。兩位少君能有此心,可見般若真性。貧僧佩服。」
高正陽一副笑抿前嫌寬容淡泊的高僧派頭,又口頌佛偈,意味玄妙難盡。
葉流雲雖口才不錯,可也不知如何應答。只能諾諾連聲,做出恭敬順服的樣子。
石玄通等弟子更是暈頭暈腦的,他們到也想說漂亮話。可連高正陽說的都聽的暈暈乎乎,哪會說什麼。
葉流雲拒絕了進屋喝茶的邀請,只是把禮物抬到院子里,又恭敬施禮告辭。有些匆忙的帶著眾人離開。
高正陽客氣送出深巷,高僧架勢擺的十成十。
純陽宗弟子登門道歉,妙僧悟空隨口念誦發人深省的佛偈,了解雙方恩怨。這一故事再次迅速傳播。也讓高正陽本就火熱的名頭,變得更加熾熱。
尤其是那句「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極有佛高妙雋永禪意,又有蘊含著生活的深刻智慧,傳播極廣。
「師尊,我給您丟人了。」純陽正殿中,葉流雲跪在地上,滿臉慚愧地說道。
葉流雲大概能猜到師傅的心思,純陽宗和悟空不過是意氣之爭,悟空名聲遠揚,純陽宗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去做惡人。
趁早低頭道歉,還能換個明是非守仁禮的好名聲。
但他們這次過去,事情辦的太丟人了。完全成了悟空和尚的陪襯。不但沒能趁機揚名,反而把純陽宗的名聲當梯子,把悟空托的更高。
呂鈞睜開老眼,眼神平和,再沒有那種銳利如劍的神光。他微微嘆口氣,「這人是真有智慧,你們不是對手也正常。」
葉流雲有些不甘心的道:「師尊,這事就這麼算了么?」
「你想怎樣?」呂鈞有些嘲諷的道:「動武也不行,鬥智也不行,難道要為師親自出頭去報仇么?」
葉流雲連道不敢,可他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一臉抑鬱。
呂鈞淡然道:「悟空那日踏雪尋梅,吟詩時九皇子就在旁邊。據說,悟空和九皇子相談甚歡,讓那位極其推崇。」
頓了下又道:「昨天,就有位老朋友特意來和我說了這件事。」
葉流雲悚然一驚,他是聰明人,立即就明白了呂鈞話里的意思。這是九皇子特意派人來警告他們。
和悟空鬥氣沒什麼,九皇子卻不是他們能招惹的。對方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家破人亡斷絕傳承。
葉流雲心裡憋悶的要死,恨不能拔劍給自己來一下。
呂鈞擺手道:「脾氣到不小,多用點心練功去吧。等你到了九階,皇帝也要給面子……」
純陽宗的事情過後,來拜訪高正陽的人越來越多,訪客的層次也越來越高。
高正陽談禪作詩,辯才無礙。每次聚會,總有名言絕句傳出。
有人生若只如初見婉約,有「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洒脫,有「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豪氣。
其智慧絕倫、風雅入骨的風姿,不知引得多少貴婦名媛傾心。就是一些道門高人,也都稱讚高正陽有大智慧,不同凡俗。
短短几個月中,悟空之名從下而上又從上而下,不但天岳都人盡皆知,甚至傳到了其他人族各國。
月國,月神都,皇宮,清心閣。
「人生若只如初見……」
穿著華美宮裝的依依,捧著一卷書反覆讀著,精緻絕倫的小臉上滿是迷醉之色。
念了幾遍還不覺得餘味未盡,又忍不住對端坐在旁邊的月輕雪道:「殿下,這句詩真是美極了,讀起來只覺回味無窮……」
月輕雪淡然摸著玉笛,眼神悠遠,似乎沒聽到依依的話,又似乎毫不在意。
依依早就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她繼續道:「這個作詩的居然是個叫悟空的和尚,真是讓人怎麼也想不到。」
「悟空……」
這個名字就像一道閃電般,在月輕雪識海中猛然閃過,喚起了她的記憶。
高正陽說過,他在佛門的法號就是悟空。
月輕雪頓時來了興趣,「依依,你把悟空的事詳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