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綿綿,如霧如煙。岸邊垂柳青青,在煙雨中隨風輕舞。江面上白帆如雲,穿梭遊走。
深秋的九江城,濕潤、溫軟、秀麗、嫵媚,宛如一位優雅溫婉的美女,有種深入骨髓的溫柔纏綿。
相比之下,天岳都的秋色就過於蕭瑟,過於粗糲。
高正陽站在一艘輕舟船頭,打量著九江城的風景,忍不住嘖嘖讚歎。
如此風物,精緻如畫,細膩如綉,柔美如詩。
「大師,秋雨濕冷,小心著涼……」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有些羞澀的給高正陽遞過一把油紙傘。
小姑娘眉目如畫,膚色白皙勝雪,眼眸黑亮的照人。穿著樸素的灰色衣服,褲腿挽到膝蓋,摟著秀美小腿和白嫩腳丫。
柔美又純真的樣子,讓人一看就心生憐愛。
「謝謝小伊。」高正陽接過傘,微笑致謝。
高正陽現在化身成悟空,身材矮了幾寸,肌肉筋骨也更加內斂,少了平時那種霸氣張揚。氣質上也更加平和溫潤。
穿著月白僧衣,腳下赤足麻鞋,手裡拿著一串紫檀念珠。衣著很簡樸,卻乾淨的不染一塵。
尤其是眼眸明澈如水,沒有任何雜質。整個人宛如無暇美玉,透出那種骨清神秀,讓人不由自主的就心生的親近。
人的五官其實差別不大,可微小的形狀、排列不同,就讓人的相貌有千萬種。每個人的相貌再如何相似,都不會完全一樣。
而不同的經歷、身份、能力,又會賦予人千差萬別的氣質。
有的人天生的就讓人厭惡,有的人天生的就招人喜歡。
高正陽當初化身成悟空時,就是想著刷臉過日子。把自己五官、身材都調整到一種最佳狀態。
他拳意通神,又有兩世積累的智慧力量,調整內在氣度更是容易。
這副賣相,就是玉真公主那樣強者都要為之心動。更別說閱歷不深的十幾歲小姑娘。
高正陽的微笑,優雅而溫和,笑的小姑娘一陣目眩。她不知怎麼的,心裡更是緊張。清秀白嫩的小臉又紅了幾分。
「大師、不用客氣。」
小伊雖然嬌羞,應對之間還是顯得頗為大方。禮貌的客氣了一句,才快步退到船艙。
高正陽也不禁讚歎,江國水域的女子,真是骨子裡都有如水一般溫柔、細膩。哪怕是一個小小船女,也頗為不俗。
這種氣質,很像他上一世的江南水鄉。
來到九江城沒幾天,高正陽已經喜歡上了這塊溫柔旖旎的水域。
「師弟,那裡就是卧龍山,降龍下院就在山上……」
站在高正陽身旁的圓豐,突然指著水岸旁一處山峰說道。
這座山峰高不過百丈,山勢平緩迤邐宛如長龍。山峰最高處,就在臨江的一面。
迤邐如龍的山峰上,修建著重重殿宇樓閣。迷離煙雨中,那些殿宇樓閣少了幾分金碧輝煌,卻多了幾分朦朧仙氣。
這種天氣裡面,卧龍山上還有不少信徒香客。一面面油紙傘,恍如各種奇異的黃花。
圓豐在旁邊說道:「降龍下院共有僧眾十餘萬,信徒逾千萬,是九江城最大的十方叢林。真言宗在這裡勢力極強,又做事圓滑,上交皇族權貴,下交各方豪雄,和各方勢力交好,從不主動惹事。在九江城沒人敢動他們,也沒人能動他們……」
說起降龍下院的威風,滿臉風霜的圓豐也是神色複雜,極有幾分羨慕,又有一些不以為然。
金剛宗是佛門第一大宗,信奉修、行合一,身心合一。其戒律也是佛門中最嚴厲的。
金剛宗因為戒律太嚴,在吸收信徒香客方面遠不及其他各宗。但也是這種嚴格戒律,讓金剛宗人才輩出。人數雖少,總體實力卻穩穩居於十宗前三。
等到無相橫空而出,更是以其絕世才華和手段,登上佛皇之位。金剛宗也由此聲勢大振。但在九江城內,金剛宗只有一座小小下院,人數不過幾十人。
降龍下院如此奢華富貴,圓豐是怎麼都看不上的。但對於真言宗的發展,他又忍不住羨慕。
「師兄似乎對降龍下院頗有怨念啊……」高正陽開玩笑道。
他來九江城這幾天,一直都是圓豐在接待。對於這個性格有些方正中年和尚,他還是很欣賞的。
圓豐皺著粗疏雙眉道:「降龍下院是很興盛,但裡面有些人做事不講規矩。內部奢侈腐化,唉……」
作為一個嚴守戒律的僧人,圓豐實在是無法接受降龍下院一些和尚的做法。
任何組織任何勢力,達到一定層次後必然會滋生各種問題。這是人性,只能儘力的控制,卻不可能完全杜絕。
降龍下院這麼大的規模,這麼大的勢力,裡面不知藏著多少利益糾葛。有什麼見不得的勾當再正常不過。
高正陽反而笑起來,降龍下院要是戒律嚴明才麻煩。
他對圓豐道:「這次要麻煩師兄了。」
圓豐擺手道:「都是同門,師弟這麼說就見外了。」
頓了下又道:「降龍下院奢侈浮華,師弟進了降龍下院,切記要嚴持戒律。」
悟空這個身份何等隱秘,佛門中只有無相和晦明知道。圓豐自然不知道眼前這人是高正陽,更想不到他的真正目的不是學習真言法咒,而是要借用降龍下院的至寶龍心菩提鏡。
高正陽微笑應道:「這是自然。師弟絕不會給宗門丟臉的。」
輕舟順流而下,快若奔馬。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卧龍山的山腳下的碼頭。
這裡恰好江水轉彎的地方,水流平緩,正適合停船。
輕舟靠著岸邊停靠好,高正陽對老船夫合十施禮,「多謝老施主。」
圓豐也同時施禮,又給足了船錢。兩人這才上了岸。
看到高正陽離去,叫小伊的姑娘有些不舍,她壯著膽子問道:「法師,你是要在降龍下院常駐么?」
「是啊。短時間不會離開。」高正陽對小伊笑了笑,才轉身離開。
目送月白僧衣飄然遠去,小伊臉上露出幾分不舍。
老船夫輕嘆口氣,「小姐,你要離這個和尚遠一點才行。」
小伊揚著下巴,又亮又黑的大眼睛中閃著奇異的光,有些驕傲的道:「名揚天下的悟空果然名不虛傳。這三天我沒白等。」
頓了下又道:「我很喜歡。我一定要得到他!」
小伊在高正陽面前很羞澀,但在自己人面前,卻有股高高在上的張揚。
老船夫黑黃的老臉上露出幾分無奈,「小姐,悟空修為雖然不高,卻是金剛宗是重要人物。我們不能碰他。」
「哼,九江城內就是誰敢不給我們面子。你去給圓通說一句,讓他乖乖把悟空送過來。」
小伊從小就在這片水域橫行慣了,降龍下院雖然勢大,她卻不怎麼放在眼裡。
老船夫只能連連嘆氣,這三小姐沒離開過九江城,更沒遇過挫折。骨子裡就帶著一股肆無忌憚。可佛門十宗勢力何等強大,可不是他們九江幫能招惹得起的。
只是這個三小姐年紀太小,這些道理也和她說不清楚。還是等回了總舵,和總舵主說清楚。
這可真不是小事,絕不能任由三小姐亂來。一個不好,就可能會招來大禍。
想到這裡,老船夫手上加了把勁,輕舟逆流而上,速度卻越來越快。
「老魚叔,你這麼快做什麼!」小伊有些不滿的嚷了一句。她死死盯著那沿著蜿蜒台階而上的月白身影,小臉興奮的直冒光。
她其實還不怎麼懂男女感情,只是本能的喜歡好看精緻的東西。在她看來,高正陽就是那種一定要拿到手的好東西。
登上卧龍山的高正陽,突然心生感應,回頭看過去。正看到迅速遠去的輕舟。
小伊看到高正陽轉身,開心的揮手致意。不知為什麼,對上高正陽她總是有些羞怯。
高正陽笑了笑,也擺了擺手。
圓豐也轉過身,他微微皺眉道:「師弟,這女孩太白皙了,手指腳掌細嫩,修為只怕也在四五階的層次了。絕不是長在水面上討生活的人。很可能是九江幫的。」
圓豐為人雖然方正,眼光卻很敏銳老練。他早就看出女孩和老船夫有些不對。
「九江幫幫眾極多,掌管各種船隻和水路運輸,盤踞九江幾千年。關係早就滲透到九江城各個層面,是這片水域的霸主。他們做事有自己的規則。極其難纏。誰到這裡,都要和他們打好關係,否則就是寸步難行……」
圓豐正色道:「九江幫這群人善惡難分,最重利益。師弟一定要小心他們。」
最後一句,卻是有些告誡意味。只是圓豐到底和高正陽不熟,有些話不好說的太直接。
「師兄說的是。」高正陽點頭應是。他明白圓豐的意思,這個師兄說話不太好聽,卻是一番好意。
高正陽現在也沒興趣惹事,他在天岳都大殺四方,威風八面。但強行提升力量,催發原龍聚變。對他身體和武魂都造成了巨大傷害。
他原本估計一年內就能慢慢痊癒,但重新檢查後,發現情況比他預料的要糟糕十倍。
正常靜養,至少還需要三五年的時間才能痊癒。距離佛誕大會只剩下兩年時間,留給他的時間可不太多了。
這種傷勢都是自己造成的,很難用外力治癒。
無相那裡雖然有九轉金蓮花瓣,可對這種傷勢幫助也不太大。
能夠照見本心般若的龍心菩提鏡,應該的最好的選擇。
無相也是如此提議。
但龍心菩提鏡是真言宗至寶,無相也難以插手。真言宗的宗主無色,又居心叵測。高正陽也不想和他做什麼交易。
而且,據佛門記載,卧龍山中真有一隻神龍在沉睡。
為了龍心菩提鏡,也為了沉睡的神龍。高正陽必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