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又見面了。」小伊站在船頭,歡快的和高正陽打著招呼。
今天她穿的鮮綠色外衣,腳丫上也多穿了一雙草鞋。秀麗均勻的小腿依舊露在外面。
下午的陽光照過來,小伊露出的小腿肉光緻緻,恍若最精美的白瓷,又有著白瓷沒有鮮嫩柔膩。
更讓高正陽歡喜的是她發自內心的笑容。圓明和圓通的笑容看著親切,卻透著一股虛偽。看多了真讓高正陽有些噁心。
還是嬌美可愛的少女養眼,還個發自真心的自然笑容悅目。
「又見面了。」高正陽也微笑說道。
小伊等高正陽上了船,興沖沖地問道:「按照佛門的說法,我們這叫緣分吧!」
「念起在緣生。」高正陽有些神秘的說了一句。
小伊卻被說的小臉微紅,她隱隱覺得高正陽似乎在笑話她。
這萬里水域上討生活的,都是九江幫的人。惠普想要找船,這種事怎麼能瞞得過小伊。她本就一直在周圍轉悠,聞訊立即就趕過來。
硬湊的緣分,小伊當然有些心虛。
但看著高正陽的清朗笑容,她小小心虛立即就不知飛哪去了。現在心裡只有說不出的歡喜,這讓她快活的快要飛起來一般。
小伊和高正陽對視了一眼,突然又覺得自己好像太輕浮了,害羞的躲到後艙去。
待了一會,又忍不住低聲哼唱起九江水域歌謠。她唱歌用的本地方言,聲音軟糯甜美。
高正陽雖然聽不懂歌詞,卻能聽出歌聲中的歡喜意味。
這種歡喜很有感染力,就是故作嚴肅的惠普,方臉上也露出笑紋。不時的就去偷瞄後艙里的小伊。
掌舵划槳的老船夫,老臉上也不禁帶出幾分笑意。
一葉輕舟,載著滿船喜樂,順流而下。其逍遙快活,引得周圍過往船隻紛紛側目。
輕舟路過卧龍山時,高正陽仔細打量的山勢。並沒有看出什麼問題。
高正陽招手把小伊叫過來,問道:「聽說卧龍山下有龍,你知道怎麼回事么?」
小伊一臉得意甩著兩個小辮子道:「當然了,這個故事九江人都知道。」
旁邊坐著的惠普,有些鬱悶的看著高正陽。心想這種事怎麼不問我啊!怎麼不問我!
這種上古傳說,他從小聽到大的。隨口就能講出來。
果然,小伊講的就是那一套。
說上古時期有一隻紫龍,因為作惡多端興風作浪,殘害眾生。結果惹怒神祇,被神祇挖出雙眼,鎮壓在山峰下,永世不得翻身。
這條龍的身軀化作卧龍山,流出眼淚化作紫龍江。
更讓惠普鬱悶的是,高正陽聽過後竟然還誇小伊講的好。
看著小伊得意洋洋的樣子,惠普突然覺得這女孩沒那麼可愛了。但要說就此不看小伊,卻是怎麼也下不了這個狠心。
高正陽卻在想這個故事的內容。
人族的傳承萬年以來沒有斷絕過。這個故事可能有荒謬之處,但也未必都是假的。
尤其是紫龍被挖掉了雙眼,讓他不由想到了龍眼菩提鏡。
這個故事和降龍下院的至寶太匹配了。要麼是後人故意穿鑿附會,把傳說和降龍下院聯繫起來。要麼,就是兩者真有某種關係。
要不是坐在船上,高正陽很想現在就下水看看。但他也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要是進水就能看到龍,九江城眾多高手都不是傻子,哪裡輪得到他去探查。
高正陽道:「小伊,附近哪有好玩的地方,我們去看看……」
小伊明眸一轉,狡黠的道:「下游有個百里蓮湖,現在正是採蓮的時節,極其熱鬧好玩。」
「好,就去那看看。」高正陽對去哪並不在意,只是表現出一種隨意遊玩的姿態。
出乎高正陽意料的是,蓮湖距離降龍下院有二百餘里。輕舟順流直下,速度比奔馬還快幾分。可到了蓮湖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
逆著太陽的金光,蓮湖波光瀲灧,女孩們駕著一條條小船,哼唱著小調,採摘著蓮子。
「蓮子不但能吃,還能作為藥物。采多了也能換一些錢花。」
小伊說著伸手摘了個蓮蓬,掰開取出裡面的蓮子,遞到高正陽嘴邊,「你嘗嘗,可甜了……」
和高正陽聊了一下午,小伊也和高正陽熟了。也不再喊大師了,直接就你啊你啊的稱呼。
到把惠普氣壞了,覺得小姑娘真沒禮貌。本想教訓幾句,卻被高正陽攔住了。結果,小伊愈發得寸進尺。
惠普隱隱覺得,小伊只怕並不可愛。但心裡還是免不了有幾分渴望。希望小伊能變乖一點。最好離悟空大師遠一點。
看到小伊遞到高正陽嘴邊的白嫩小手,惠普不知怎麼的,心裡一陣刺痛。他索性扭過頭再不看小伊。
可惜,小伊眼裡只看到高正陽。根本沒在意旁邊坐立不安的小和尚。
晶瑩雪白細嫩的手指,高正陽也很有啃一口的想法。但對方怎麼說都是小姑娘,他開玩笑沒關係,就怕小孩子當真。
高正陽用手接過蓮子,長了幾個,的確清甜可口。
可能是天色已晚,採蓮的女孩們紛紛駕舟離開。湖面上開始蒸騰起淡淡霧氣。
此情此景,讓高正陽心中一動,低吟道:「江女採蓮秋水畔。窄袖輕羅,暗露雙金釧。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絲爭亂。鸂鶒灘頭風浪晚。霧重煙輕,不見來時伴,隱隱歌聲歸棹遠……」
歐陽修的這首《蝶戀花》放在這裡,卻是極為合適的。至於其中「芳心只共絲爭亂」卻是高正陽用來調侃小伊的。
小伊不過十四五歲,還青澀懵懂,文字水平更是差了一些。哪裡能懂得「芳心只供絲爭亂」一句的妙處。更不懂那句是高正陽調笑她的。
只是覺得這首詞朗朗上口,把女孩採蓮的情景說的極其到位,恍若畫在紙上一般。
她輕輕拍著巴掌,讚歎道:「這詞好,可以拿來直接唱了……」
小伊唱慣了小曲,哼了幾遍,就找到了差不多合適的曲調配上,輕聲的唱起來。
一首說情愁的小詞,卻被她唱的歡快悠揚,另有一種味道。
夕陽西下,輕霧瀰漫,遠方縷縷炊煙隨風飄至,湖面上金波蕩漾。一個天真美麗少女,在船頭輕歌。那副景色,祥和、清麗、旖旎、溫柔,盡顯江國水域的風情。
高正陽不會做詩詞,但他懂得審美。眼前的一切,鮮活、真實、美麗,讓他從心底生出一種滿足,一種感動。
穿越到這個世界,接觸到更強的力量,看到了讓人心醉的美麗。
力量讓人強大,美麗讓生命的有了更絢麗的色彩。
通過力量,也通過美麗,高正陽感覺到自身的真實存在,進而對認同這個世界,也為這個世界所認同。
這不是矯情,而是在新世界中重新釐定自己的位置。
高正陽的心思通明空靈,一直困擾他的傷勢似乎突然消失了。那種感覺就像卸掉了沉重負擔,渾身上下都異常的輕鬆。
高正陽體內的隱秘變化,是外人察覺不到的。除非是細緻入微的九階強者,才能通過對氣息的感應察覺到他的變化。
對小伊來說,高正陽似乎變得更可親了,更讓人喜歡了。
她的悠揚的歌聲,也不知不覺中多了兩分纏綿。
跟在小伊後面的一艘輕舟內,一對青年男女也聽出歌聲的微妙變化,兩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小伊這是真思春了!」
說話的女子顴骨極高,雙眼極小,偏偏嘴巴又大。最可怕的她嘴唇塗的艷紅,猛的看上去頗為可怕。
「小伊是我的!」
青年男子沉聲說道,那語氣極其堅定,似乎只是在陳說一個簡單的事實。他相貌和女子相似,只是他臉更狹長,到比女子多了幾分大氣和威勢。
男子說的輕描淡寫,可還是難以抑制心中怒氣,他握緊腰間刀柄,盯著高正陽的眼睛露出濃濃殺氣。
薄暮時分,煙霧重重,高正陽那身月白僧衣特別顯眼。
女子急忙拉了男子一把,「田雨,你別亂來。那可是天下聞名的詩僧悟空。」
「哼哼……」田雨冷笑,「詩詞有個屁用,老子一刀下去什麼詩詞能擋住。不過是個小小六階,殺他如殺雞一般。」
女子著急了,「他武功不高可名聲大。你殺了他就是挑釁佛門。就算你當了九江幫幫主也難逃一死。」
田雨臉上怒色更濃,「佛門沒一個好東西,降龍下院那群和尚骯髒的讓人噁心。」
「佛門不論好壞,也是當世第一等大宗門。九階強者多的數不過來。真惹怒了他們,九江幫也是反手可滅。」
女子相貌醜陋,心思卻頗為陰沉冷靜,提醒男子道:「我看這和尚器宇超凡,只怕看不上小伊。你也不要著急。」
「那可不行。這群和尚最喜歡處子。我的妻子絕不能受辱!」田雨說起這個,握刀的手上青筋都賁張起來。
田雨在九江幫地位頗高,對於降龍下院一些事知道的很清楚。他深信和尚沒一個好東西。
女子道:「等到天黑我就過去找老魚頭。絕不給那和尚機會。護住你媳婦清白。」
說到最後,女子忍不住調侃了一句田雨。
田雨薑黃的臉微微一紅,他解釋道:「我也不是喜歡小伊。可只有娶了她,才有資格爭奪幫主的位子。」
女子正色道:「三姐知道輕重,你是我親弟弟,我不幫你還幫誰。」
田雨露出感激之色,「三姐,太謝謝你了。等我當上幫主,你就是大總管。」
女子也忍不住開心笑起來,「到時候就讓九江幫姓田。」
田雨也附和笑道:「那是自然,我們姐弟共治九江幫。誰敢不服。」
頓了下又道:「不過,一定要把小伊先娶到手才行。」
田雨又有些不放心的道:「小伊看樣子是真喜歡上那禿驢了,我們最好還是殺掉這和尚,才能絕掉後患。」
三姐有些猶豫,「佛門勢大,悟空一出事必然找上九江幫。我們絕逃不了干係。」
田雨沉吟一下,狹長臉上露出幾分狠色,「那索性在小伊面前殺掉那和尚。哼,佛門追查起來,也是小伊把人騙出來的。我就不信老頭肯把小伊也交出去。到時候,他再如何不願意,也由不得他了。」
這計划到是夠狠毒,卻過於粗糙。三姐更加猶豫。她骨子裡怕佛門,也怕總舵主。對於高正陽,還總有些捨不得下手。
她是相貌醜陋,卻喜歡英俊美男子。在她家裡就養了不少這樣的男子。
但這些男子和高正陽相比,就是一堆瓦礫沙土,簡直不能再看。
三姐自己也清楚,憑她的能力、容貌,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悟空有什麼糾葛。但愛美之心,卻是怎麼也熄滅不了。
田雨也看出三姐的幾分心思,卻不敢逼迫她。別看三姐相貌醜陋,卻從小就有奇遇,也是天階高手,武功並不比他遜色多少。
心思一轉,田雨有了主意,他道:「三姐,我這有千年蛟毒蛟性最淫,一旦中毒,就是天階強者也酥軟無力,偏又想要和人交合。等會下了毒,小伊交給我。悟空交給你處置。」
這個提議就太有誘惑力了。三姐眉眼皺成一團,也難下決斷。
如果只為一時之快,三姐自然絕不會招惹悟空。可除掉悟空,還能把小伊拿到手,把總舵主和他們綁在一起,這就值得冒險了。
關鍵是總舵主怎麼想,要是他一狠心,把他們姐弟都除掉,又該如何?
田雨森然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必成的事。有幾分把握就可以一搏了。」
九江幫說到底也是個水寇組織。在幫會裡長大的人都缺乏遠見,卻喜歡鋌而走險。
三姐雖說深沉冷靜,可被田雨一鼓動,也拿不定主意了。
「好吧,我們就干一把。不成就一起死。也不吃虧。」三姐狠厲的道。
說到底他們都是盜寇,天生就喜歡投機,而不能安心做事。
田雨見三姐答應,大喜過望。「好好,我們晚上就行動。蛟毒只要點燃了,就能慢慢發揮作用。極其隱蔽。對方要是天階還可能提前生出感應。區區一個六階,直接把毒塞到他嘴裡,他也無法抵抗。」
「佛門秘法高明,還是小心行事。」三姐還是謹慎,不想冒一點風險。
「好,等回天黑了,我們就慢慢靠過去。點燃蛟毒,一網打盡。」
田雨拿出一小塊黑色東西,對三姐比劃著說道。
「對了,那老魚頭怎麼辦?」三姐擔心的道:「蛟毒如果不交合會有什麼問題?」
「慾火焚身,引發的心火連神魂都能燒成灰。」
田雨傲然道:「這可是千年蛟龍骨頭煉製上的,藥效極其霸道。如果能配上幾種靈藥,甚至能幫人強行渡過天階。可惜,那幾種靈藥太珍貴了。我們都升上天階,就不折騰了。」
三姐默然,她還是第一次聽田雨說起蛟毒,心裡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田雨也意識到這點,急忙許諾道:「等完事後分三姐一半。這東西藥效太好了。平時少用一點,還有提升元氣的功效。」
三姐臉色這才好轉,「你有這份心就行了。東西就不必了。」
田雨自然不肯,一定要把東西送三姐。兩人在這假作客氣,氣氛到也熱鬧。
「他們怎麼往回走了?」田雨發現小伊的船掉過頭,似乎想要連夜回去,頗為驚訝。
這裡距離降龍下院二百多里,順流下來到是方便。可想逆流趕回去,那就慢了。夜晚江水黑混,也容易出意外。
紫龍江中可不乏妖獸。尤其是晚上,偶爾會有一些大型妖獸上浮水面捕食。
就是那些大型船隻,也極少在晚上行船。
小船轉了一圈,划出沒多遠就慢慢停了下來。老魚頭拿出漁網,連撒了幾網,終於網到幾條大魚。
接著就是點火做飯,沒一會的功夫,燉魚的香氣就傳了過來。
輕舟上不時傳來的小伊銀鈴般的笑聲,聽的田雨心火旺盛。幾次都忍不住想衝過去,直接把眾人強行打倒。卻被三姐攔住了。
直到夜深了,輕舟上的才慢慢安靜下來。
田雨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摘了片荷葉,點燃一小塊蛟毒放在上面。屈指一彈,荷葉就像小船一般,輕飄飄的劃向小伊所在的輕舟。
「這是什麼東西?」荷葉飄到一半的時候,一隻修長優雅的憑空出現,把蛟毒拿了起來。
田雨和三姐都是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人一襲月白僧衣,腳穿芒鞋,站在湖面上,真如臨風玉樹。
「悟空!」田雨極其驚訝,悟空怎麼有這種本事,能悄無聲息的接近他們,不露任何端倪。
三姐不但驚訝而且害怕,「這是什麼情況!」
田雨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高正陽一番,安慰三姐道:「別怕,他不是天階。應該是借用了法器的力量。」
田雨其實也不大敢確認,可這時候只能這麼說。悟空手裡還拿著蛟毒,就算他是天階,這樣拿著也會中毒。所以,他還沉得住氣。
高正陽也沒指望著兩人回答,他笑著對田雨道:「你們兩個在旁邊嘀嘀咕咕這麼久,這會怎麼不說話了?」
三姐賠笑道:「大師,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是小伊的護衛。怕她出意外,才一直跟著你們。」
因為實在心虛,三姐不想動手了。說話的口氣也軟了許多。反正事情還沒做,收手還來得及。
高正陽有些意外,「你們策劃這麼久,這就放棄了。」
頓了下又道:「你們放棄也行,我就去找你們總舵主問問,你們把這個東西扔給我想幹什麼!」
高正陽舉起手中的黑色蛟毒,對田雨呲牙一笑。
田雨大怒,把腰間長刀拔出來,指著高正陽道:「你這是自己找死。」
「別只嘴炮,放馬過來。」高正陽挑挑手指輕蔑的道。
田雨狠勁爆發,持刀就斬。一道銀色匹練,向著高正陽席捲而且。
高正陽動都沒動,只是等銀色匹練到的時候,才探出手指輕輕探入銀色匹練,精準無比的點在雪亮的刀尖上。
銀色匹練就如同被刺破的氣泡,無聲的崩碎。
鋒銳雪亮的長刀,也跟著一塊塊崩碎。紛飛的銀色碎片,在空中翻滾著帶出道道搖曳銀光。
一些崩碎的碎片射在田雨身上,把他血肉之軀撕裂開一道道洞穿性創傷。迸射的血肉,讓場面多了幾分慘烈。
田雨還來不及感應疼痛,高正陽指尖透出的磅礴浩然力量,直貫入他身軀,連武魂都被那強橫霸道力量所碾壓。
停了一下,傳導到田雨體內的力量猛然爆發,從他手臂開始,一路傳導到肩頸、胸腹、四肢、頭腦。
田雨身體瞬間節節崩潰、碎裂,化作血漿噴洒出去。在空中形成一大片抽象的血色圖案。
站在田雨身後的三姐,也被噴了滿身。正要有所動作的三姐,就像被施展了定身術,瞬間凝固成一個醜陋的血色雕像。
「親,你太脆了……」高正陽有些不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