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人生如戲
昏暗的天空，在腳下漂浮著，如同一個巨大而幽深無盡的大坑。
草叢、菩提樹、古亭，還有整座靈台山，高高懸在頭頂。
對面的紅日，寬大的紅色僧衣隨風搖擺，露出秀美雪白的大腿露出大半。姿態翩然有如天女。
她精緻的面容莊嚴肅穆，偏偏明眸中卻有著嬌媚歡喜。複雜的表情，讓她有著說不出的神秘。
「這是什麼地方？」高正陽神色淡然的問道。他似乎對周圍的巨變並不如何的在意。
「此是一切起源之地，用道門的話說，可稱為原始。」
紅日隨口答道。
高正陽笑起來，這個紅日到會吹，不過神魂所化的特殊領域，到她嘴裡居然變成了原始之境。
不過，這個領域到有些麻煩。高正陽想催發龍皇戟，卻沒得到回應。
高正陽雖找不到出去的辦法，卻也不急，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紅日到也佩服他的沉穩冷靜。在神魂顯化的領域，想要作偽可不容易。這個少年不但武功絕世，心志也異常強大。
按照密宗的說法，高正陽這樣的超凡天才，上一世一定是某位大能，這才能生而知之，年紀輕輕就達到九階。
不過，轉世重生有著許多的限制。紅日作為這一世的法王，對此中的情況自然異常了解。
她繼承了數十代法王的積累，又有密宗雄厚資源支撐，也是千辛萬苦才走到今天。
據說高正陽十歲前還不能修鍊，他拜師絕滅到現在，也不過是四五年的時間。
能有現在的成就，已經超乎了紅日的理解。正因為如此，她對高正陽有了濃厚興趣。
心佛宗的傳承、秘藏固然重要，高正陽這個人卻更重要。
所以，紅日堂堂法王之尊，也要放下身架，親自出馬計算高正陽。
才一接觸，紅日就發現高正陽遠比她想的更強大，也更難纏。
為此，不惜代價以至陰之力連接高正陽的至陽，催發出大藏百世天輪秘法。
密宗法王所以能靈魂不滅，歷代傳承不絕，其根本就是大藏百世天輪。
其核心要義，就是認為天地萬物如車輪般法、輪般輪轉不休。生命的身體腐朽破滅後，靈魂在輪迴中重新轉世。
只是普通人的靈魂脆弱，身體破滅後所有的記憶情感一起消散，只保留最根本的神魂烙印。
密宗通過修鍊大藏百世天輪，把記憶和智慧情感溶入神魂烙印，凝成不滅種子。肉身腐朽後，神魂轉世，就能在新的身體中重生。
不過，人力有其極限。再如何修鍊，神魂烙印也無法保留所有的記憶和智慧情感。經過一次次轉世重生，記憶大多消散，只留下最寶貴的修行經驗和智慧。
通過大藏百世天輪，則可以回溯本源，重新經歷神魂烙印中記載一切。
這門秘法每運轉一次，都會覺醒一些前世記憶。覺醒的記憶越多，得到的傳承也就越多，神魂也愈發強大。
但是，覺醒的記憶太多，一個人經歷了太多的人生，就會超出承受的極限。輕則神志不清，重則神智分裂。
大藏百世天輪，一般來說，法王只能開啟九次。這是一個極限。
紅日為了應對天地大劫，大藏百世天輪早就達到了極限。這次，她借著高正陽至陽之力，再次開啟大藏百世天輪。
陰陽相吸法則力量下，紅日的歷代法王記憶和高正陽的前世記憶，會一起呈現出來。
紅日事前並沒有這個計劃，也是認識到高正陽的至陽至強，才靈機一動，催發了大藏百世天輪。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第一是可以再次汲取歷代法王的積累傳承。第二，可以看到高正陽的前世經歷。
因為紅日是操控者，一旦堅持不住她可以主動退出。至於高正陽，如果心志不夠堅定，就會在百世天輪中迷失自己。
高正陽是敵人，紅日自然不會在意他的死活。
紅日心念電轉中，手捏法印，對高正陽微笑道：「給你一個忠告，不要迷失自己！」
高正陽聽出不妙，不再猶豫，舉拳直轟。
雖是神魂顯化，他拳意卻不受任何影響。一拳轟出，當即天崩地裂。
倒轉的天地，還有紅日，都在拳力下轟然崩碎成無數碎影。
虛空之中，多出一個無比巨大黑色法、輪，緩緩旋轉著，釋放出不可抵禦的吸力。
高正陽就覺神魂一震，身不由己的就被巨輪吸入進去。
緩緩轉動的巨輪，就像絞肉機一般，似乎要把高正陽的神魂絞成碎粉。
在龍宮遺址中，高正陽就被魚輕尾計算過，對於神魂衝擊頗有經驗。也因為那次特殊戰鬥，他神魂和鈦極合金結合愈發緊密。
巨輪的力量雖強，高正陽一時還能撐得住。
如此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天地突然通亮起來。
碧藍天空，比最美的藍寶石還要澄澈乾淨。
遠方高高的雪山，在陽光下巍然聳立，恍若神山。讓人油然生出跪拜之心。
高正陽低頭看了眼，發現自己的身穿灰色僧袍。身旁還跟著一個穿著皮襖的黝黑小女孩。
小女孩相貌不起眼，可隱隱和紅日有幾分神似。尤其是那明亮靈動的眼眸。
「師傅，我們要去哪……」
小女孩拉著高正陽衣襟，可憐巴巴的問道。她伸出的小手皴裂又乾瘦，看的出來日子過的很苦。語氣中也帶著強烈的依賴。
高正陽突然生出一股明悟，這是紅日的記憶，他是在紅日的記憶世界裡成為了某個人物。
「應該是紅日使用某種秘法，能激發神魂中的所有記憶碎片。我的神魂和鈦極合金融合，無法提取記憶，所以，我進入了紅日的記憶世界……」
高正陽雖不敢完全確認，卻大概猜到了幾分。
他忍不住想笑，紅日法王這是作繭自縛。在記憶世界裡，原本兩人都應該沒有原本意識，只能被動經歷這些記憶。
但他神魂特殊，保留了神智。事情就好辦了。
高正陽抱起紅日，柔聲說道：「師傅帶你去天上的佛國。」
頓了下又道：「百世輪迴，我們每一世都會相遇。最後的紀元，我將是指引你成道的伴侶。」
高正陽正說著，就聽到天空響起一聲雷鳴，一個黃衣僧人從遠方疾飛而來。
他人還沒到，手裡金剛杵已經扔過來。
「孽障受死！」
高正陽本能的握拳迎上去，又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金剛杵還沒到，就突然崩碎。然後，天地萬物也跟著一起崩潰成無盡碎片。
高正陽神魂也跟著震蕩，他索性閉上眼睛，守住心神。
等他再睜開眼睛，周圍的環境又變了。
明月，長提，青柳。
高正陽的懷裡，有一個紅衣少女。
晚風輕拂，紅衣少女的秀髮飛揚起來，帶著幾分少女的幽香，調皮的在他臉上掃來掃去。
「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離吧……」少女呢喃著，似乎是期盼，又似乎有些猶豫。
高正陽輕撫著少女臉龐，肯定的道：「我們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最後的紀元，我必引領你得道成佛。」
一柄鋒利的劍，從柳樹後猛刺過來，把高正陽和紅衣少女一起刺穿。
「賤人，搶我男人，都去死吧……」一個滿臉猙獰的女子厲聲吼叫著。
天地，再次崩潰。
高正陽心裡也在嘆氣，紅日這前世早的什麼孽啊，這麼就掛了！
好在他知道這是紅日的前世記憶，並不會受到影響。
新的記憶世界，很快再次成型。
這次，紅日是個紅衣少年，高正陽則是紅日的師兄。
兩人騎著高頭大馬，配著名劍，縱橫在煙花之地。每日醇酒美人，日子過的風流瀟洒之極。
因為是前世記憶，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高正陽也是暗爽，這樣的幻境才有點意思。
但好日子沒過多久，高正陽和紅日就遇到了麻煩，一群殺手蜂擁而至，在青樓把兩人刺殺。
臨死的時候，高正陽還不忘握著紅日的手，「我們生生世世為兄弟……」
紅日感動的淚光中，世界再次崩潰。
又一次覺醒後，高正陽發現他是在一個學堂里。穿著紅衣的紅日，女扮男裝。
於是，兩人順理成章的又相愛了。結果，因為兩家反對，兩人殉情而死。
在世界崩潰之際，高正陽靈光一動，主動引導神意，轉化了蝴蝶。紅日在他引導下，也變成一直蝴蝶。
梁祝的凄美小提琴曲，也同時響起來。
高正陽對此還是很滿意，搞了這麼久，終於有了個像樣的故事和背景音樂。
發現他能主動引導世界變化，高正陽也來了興趣。
唐明皇和紅衣楊貴妃，貂蟬和呂布，潘金蓮和西門慶，許仙和白蛇，這些膾炙人口的千古愛情讓他演繹的凄美動人。
一世世的輪迴中，也有紅日的許多真實前世記憶。各種各樣的修鍊經驗，也都展現出來。
但被高正陽亂改後，兩人就成了百世鴛鴦，那愛情之堅貞偉大，驚天地泣鬼神。
百世輪迴明明的修鍊心境，卻讓高正陽改成了狗血愛情劇。
一次次輪迴終有盡頭，不知過了多久，高正陽和紅日法王同時清醒過來。
天是那天，山是那山，人卻不是那人了。
兩人四目相對，都已是流淚滿面。
高正陽心裡也在嘆氣，「人生如戲，全看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