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七,高正陽,年齡,十九歲左右,有稱號為修羅王,曾化身詩僧悟空,以詩詞文采聞名天下……」
天岳都,玉春樓,一個老頭坐在高台上,高聲的念著天機碑評定天榜。
正常情況下,天榜每年秋天發布一次。時隔半年,重新發布天榜,就是因為他,天榜前十次序變了。
一樓大廳里坐滿了人,卻都豎著耳朵聽著,沒一個人說話。
天下第七,高正陽,修羅王,悟空,這些內容讓所有人異常震驚。
能進入玉春樓喝酒的人,至少都有些身家。其眼光見識,也非一般人可比。
對於大部分普通人而言,他們只在意是天下第一是誰。天下第七,連前三都不是,說起來就不威風。
坐在玉春樓的眾人,卻都很明白,天下第七代表著什麼,有多大的分量。
更為驚人的是,高正陽的年紀。一個還不到二十的少年,就站在了這個位置,那十年之後又該如何?
等說書的老頭念完高正陽的消息,下面就開了鍋的水,沸騰起來了。
「我靠,悟空居然是高正陽,真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到……」
「這位真是厲害,當初殺出天岳都,這才多久,就成了天榜第七。若是再回天岳都,只怕沒人敢重提舊事,就是皇帝也要笑臉相迎……」
「你沒聽到么,這位兇殘的很,殺了不知多少九階,天下第七的名字,可是有眾多強者血澆灌出來的!」
「對了,當初這位還常來玉春樓,和柳大家關係密切,琴詩相和,也曾經的一段佳話。」
「好久沒見柳大家了,也不知去哪了……」三樓一個密閉房間里,一個黑衣人正跪在一尊奇異魔神像下,神態異常恭謹。
三頭六臂的魔神像,正中頭顱的兩隻眼閃著紅光,在黑暗中異常醒目。
「還沒找到柳青歌的蹤跡么?」魔神像發出陰沉尖細的聲音,如針般刺入黑衣人的耳中。
黑衣人強忍劇痛,身體卻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道:「柳青歌跟著高正陽一起出海後,就蹤跡全無。」
「高正陽!天下第七,好大的威風!」魔神像冷笑了一聲,「難道我們魔門還怕他不成!」
黑衣人也不敢說話。也許魔門不怕高正陽,他卻怕的要死。
「佛門和我們魔門早有約定,互不干涉宗門內務。柳青歌是我魔門聖女,高正陽再霸道,也不能把人藏起來。」
魔神像說著冷冷瞥了眼黑衣人,「這件事就不用你管了。總壇自然會和佛門交涉。高正陽在天岳都停留了大半年,你去調查一下,他和誰關係比較親近,有沒有和什麼女子有特殊關係……」
「是。」
與此同時,天岳都皇宮的御書房,石國皇帝石破天正和玉真公主聊天。
兩人聊天的內容,也正是高正陽。
「佛誕大典居然這麼熱鬧,早知道我就去了……」
石破天有些遺憾地說道。他生來嗜武,當了皇帝之後,也忍不住親自下場戰鬥。聽玉真公主說起佛誕大典的種種熱鬧,也不禁為之神往。
九階強者大戰,可並不多見。一年多前,三首魔族陰謀破壞天岳都,引發了一場大戰。
但和佛誕大典的戰鬥相比,在層次上就低了許多。
羅睺、伽羅、無相、高正陽,這可是天下間最頂尖的強者。
石破天雖然很自負,也知道單憑武功沒資格進入天榜前二十。但只要在天岳都,就算天下第一來了,他也有資格一戰。
可惜,一輩子都待在天岳都,石破天對天下頂級強者聞名已久,卻從沒見過他們的力量武功。
石破天轉又問道:「高正陽的金剛不破體到底有多強,能抵得住我一拳么?」
玉真公主微微搖頭道:「我是法師,對武功可不太精通。高正陽他們動手的層次太高了,而且都是很快結束戰鬥。按照我看,高正陽一直行有餘力,沒有展露全部力量。」
「他的進步太快了。」
石破天有些感嘆,一年多前的高正陽雖強,也絕擋不住他全力一拳。這麼短的時間,高正陽卻一躍而上,站在了他的前面。
「是啊,進步好快。」玉真公主也是同樣的感慨,在天岳都那一戰,她還是刻意手下留情,並沒有真正催發鎮國神器。這才會被高正陽小挫。
時至今日,她卻必須要仰視高正陽了。
這次佛誕大典,玉真公主本想和高正陽見一面。但見高正陽周圍美女環繞,也就沒了這個心思。
大典一結束,就帶著人匆匆返回了天岳都。
玉真公主心中,也有些淡淡悵然。她總是會不由自主想到悟空增給她的畫,還有那首濃艷絕美的詩。
如果悟空只是悟空,他們之間還有機會發生什麼。可悟空變成了高正陽,這個可能就沒了。
玉真公主按捺住心中悵然,說道:「佛誕大典讓我認識到了兩件事。」
石破天見玉真公主神色嚴肅,不禁有些奇怪,「哦,說來聽聽。」
「第一,天地大劫真的來了。」
玉真公主說著停頓了一下。石破天露出深思之色,天地大劫到了,這是人族上層人所共知的事。玉真公主卻是一臉鄭重,那是什麼意思。
不等石破天想明白,玉真公主解釋道:「我們都知道天地大劫到了,但我們心裡卻並沒有真正接受這個現實,也沒有那種強烈的危機感。高正陽和無相卻告訴了我,天地大劫就是秩序瓦解,就是生死無情。所以,高正陽悍然轟殺西方總壇眾多強者。無相翻臉滅殺西方十萬僧眾。」
石破天悚然一驚,玉真公主的話,說到了最緊要的核心。
萬年以來,天下都處在一種相對穩定的秩序下。不止是人族,就是蠻族也是如此。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秩序。
絕大多數人,還沒習慣天地大劫,更沒習慣去摧毀秩序。
玉真公主繼續說道:「第二,天地巨變,九階強者也失去了鎮壓大局的能力。以後,將是聖階強者的天下。」
石破天粗豪威嚴的臉,也多了幾分蒼白。他只是九階中品,距離聖階太過遙遠了。
如果以後是聖階的天下,那沒有了聖階坐鎮的國家、種族,也會在實質上失去話語權。
這個問題更為嚴峻。
一旦淪落到那種局面,龐大的國家也將成為別人的肥肉。任人掠奪。
「我們既然沒可能成就聖階,就只能在鎮國神器上用功夫了……」
玉真公主說道:「鎮國神器雖然強大,也有眾多局限。我想去一次九環山。我的年紀剛剛好。」
石破天沉吟起來。蠻族聖地九環山,大名鼎鼎。
萬年以來,人族和蠻族在私下裡合作過許多次。人族的皇室,對於九環山也頗為了解。
根據記載,九環山實際上是紀元前大戰的戰場之一。後來成了蠻族聖地。
九環山裡不但埋著許多人族前輩,還遺落了許多神器殘片。
山國的鎮國神器並不完整。根據記載,其中一部分就遺落在九環山。
為此,山國也曾想盡各種辦法,多次進入九環山,卻一無所獲。
九環山太危險了,又限制了年齡。能在四十五歲前成就九階的強者,都是絕世天才。
沒有特別重要的原因,沒人會深入九環山。
而且,九環山對人族也極其不友好。進入的人族,十個裡面至少要死七八個。
這裡可能也有蠻族暗中動手,但發生在裡面的事情,外人誰也弄不清楚。
萬年下來,各國也都慢慢絕了這個心思。
玉真公主想去九環山,也讓石破天頗為擔心。他想了下道:「蠻族太不可靠了,此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
「大哥,天下秩序已經要瓦解了,我們沒時間了。」
玉真公主神色很堅決,她說道:「天地大劫既是劫難,也是巨變。在這種時候,我們不能退避,反而要在巨變中尋找自己的機會。」
石破天虎軀微微一震,玉真公主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有了這個計劃。
當然,石破天敢肯定,玉真公主一定是在佛誕大典中被刺激到了,才會如此堅決的去冒險。
「你想好了么?」石破天想要改變,但不想太冒進。他更喜歡步步為營穩紮穩打。
玉真公主用來點點頭,「靈台山上,一個個絕頂強者被屠戮,什麼身份、尊嚴,在強大的力量下,都會被踐踏成泥。皇族傳承的太久了,已經失去了進取和銳氣。想著保護皇族統治,本就是錯的,是死路一條。」
玉真公主凜然道:「任何保守等待,都會在翻覆的天地中毀滅。七國皇族老朽不堪,他們手握著龐大力量和資源,也改變不了什麼。九環山,我必須去!」
「好吧。」石破天長長嘆氣道:「我們可以和狼族做個交易,換取一個進去的名額……」
天下雖大,可有玉真公主這樣見識、決斷的人,卻太少了。
其他六國的皇族,還大都在為新出爐的天下第七驚嘆。
月國,月神都,皇宮。
「女兒,你既然和高正陽是舊友故交,就請他過來做客么……」
月長空穿著紫色龍袍,頭戴金冠,一派雍容優雅。他臉上的神色,也少有的泛出關懷之色。
月輕雪垂眸不語。月長空這樣勢利,讓她覺得有點噁心。
堂堂月國皇帝,居然想著為女兒拉縴做媒,這也是夠可以的了。
不久之前,月長空還鄭重其事的警告她,不要和高正陽來往。因為高正陽殺了風印等皇子,已經成為了皇族公敵。
前後對比,就會發現堂堂皇帝,和嫌貧愛富的窯姐沒什麼差。
月長空說了一通,沒得到任何回應,也有點尷尬。交代了兩句,就匆匆出來了。
他對身旁的月觀山抱怨道:「這孩子性格冷漠,只怕難以得到高正陽歡心。」
「公主和高正陽是兒時密友,共同患難,這份感情無人可比。高正陽在靈台山時,還曾主檔拜訪過公主。對她可謂親厚。」
月觀山道:「有了這層關係,我們也不必著急。以高正陽那種張揚霸道性格,也絕不肯屈居人下。他真要來當了駙馬,也是麻煩。」
月長空神色微微一變,「的確,要是高正陽成龍駙馬,也許月國下一任皇帝就要姓高了。」
拉攏高正陽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引狼入室。這其中的分寸,可要把握好了。
「國師的意思是?」
「老道覺得,我們不妨先示好高正陽。絕忍在神都內有傳法寺院,既然絕忍跟了高正陽,我們可以幫他把寺院重新修建。適當的時候,邀請高正陽過來講法……」
月長空一聽,撫掌稱妙。「好,這件事就交給國師了。」
月觀山點頭應是,想了下笑道:「高正陽威風八面,火國和風國都要大為頭痛。」
「哼,風國的那個老太婆最囂張,這次看她怎麼辦!」
因為風印的事情,月長空也被風國太后大罵了幾次。他堂堂皇帝,自然不能和老女人一般見識。只能忍了。
想到那老太婆吃癟,月長空心裡也是痛快。
被月長空惦記的風國太后,正在風國皇宮中大發脾氣,不知砸碎了多少傢具杯碟。
風國皇帝和風韻,都站在旁邊,一臉的無奈。
老太婆年紀雖大,可精力旺盛,砸東西還不算,嘴裡連串大罵,那洪亮聲音似乎要把房頂掀翻了。
「粗鄙的山野小兒,雜碎一般的玩意,也能登上天榜第七,真是可笑……」
老太婆翻來覆去的罵了許多遍,也終於有些厭煩了,她跑到風國皇帝面前,怒吼道:「你兒子被殺了,兇手卻大搖大擺不受刑罰,怎麼辦?」
風國皇帝反問道:「母后想怎麼辦?」
老太婆臉色更陰沉,三角老眼目光凌厲,「這不是一個兒子的事情,這事關我們皇族的臉面。更可氣的是,天榜是我們七國皇族發布,卻把他排入天榜第七,這是什麼意思!」
「此人武功絕頂,天榜第七已經低估他了。」
風國皇帝無奈的道:「天下群雄都見識了他的武功,我們再不把他列入進去,肯定會招致非議。」
老太婆不屑冷笑,轉又對風韻道:「你堂堂劍王,居然不敢對他動手。真是恥辱!否則,在南明海你們就能殺了他!哪裡輪到他耀武揚威!」
風韻無法解釋。龍宮遺址一戰,她的確有機會動手。那時候的高正陽,還沒現在這般強大。
可惜,錯過就是錯過了。現在後悔,也於事無補。
被太后當面責罵,更讓風韻不快。她只是皇族旁支,和老太婆可沒多少血緣關係。
見風韻不說話,太后更是生氣,「你啊,真是無用。還連累了火國國師慘死,火國的老朋友問我,我都羞愧之極!」
風韻怒氣勃發,不想再忍。她站在這可不是怕了誰,只是出於禮貌。老太婆不懂禮貌,她也懶得再應付。
對風國皇帝一禮,「陛下,我還有要事處理,先行告退。」
風韻說完,大步離開了慈心宮。
太后被氣的三角眼睛亂翻,手直哆嗦。想了下才對皇帝罵道:「看你的臣子,囂張跋扈,她眼裡還有我這個太后么!」
風國皇帝安慰道:「風韻是練劍的,性格就是直來直往,並沒壞心思,您也別和她生氣。」
「你這個皇帝,臣子不像臣子,結交的朋友也在背後捅你刀子,真是可悲。」
太后老臉上都是悲愴,似乎在為皇帝的遭遇抱不平。
「母后,您累了,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慢慢商量。」
皇帝也磨不過了,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太后卻一把抓住他的手,「現在想走,已經晚了。當初你立下天魔大誓,就是我們聖門中人。若違誓約,我這個做娘的也救不了你。」
皇帝臉色一僵,眼神也變得冷幽深邃起來,「母后,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好了。」
他語氣雖然恭敬,卻帶著股無情的冷漠疏遠。
「你生氣了?哈哈……」
太后拄著龍頭拐杖,大笑了兩聲,「和天魔做交易,又怎麼能不付出代價。現在,到你付代價的時候了。」
皇帝淡然道:「好啊,母后只管說來。」
「殺了高正陽。」
老太婆老臉上的瘋癲都消失不見,只有如水般的平靜和陰沉。
頓了下又道:「這次傳來了天魔令,務必用盡一切力量擊殺高正陽。如果一年內他還不死,我們都要死。」
皇帝直看著太后,眼中殺機凜然。他反掌就能拍死這個老女人。哪怕對方是他親娘,他也不會有任何手軟。
可殺死太后容易,烙印在神魂深處的天魔誓約,卻無法解除。
太后也不怕,就這麼靜靜的和皇帝對視。老眼中反而帶著兩分瘋狂和挑釁。她到想看看,這個兒子有那個決斷沒有。
最終,皇帝還是收斂了殺機,「除非動用鎮國神器,才能殺死他。」
「那就用啊。鎮國神器不就來用!」太后不以為然,「你死了,風國也立即土崩瓦解。想的那麼多有用么!」
太后說道:「高正陽要去獅駝山,然後可能去青丘,你做好準備吧……」
東海某座孤島上,月輕雨正乖乖的低頭聽著命令。
「去找高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