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3章 教誨
步入神階，意味著成神。
任何一個神階強者，都比最強大的聖階強者強大數倍。這是一種生命層次上的本質差別。
白寒冰作為神階強者，更是深知神階的強大。她無法想像，高正陽憑什麼能一招擊殺紫心蓮。
就算高正陽是神王，在人界的強大法則限制下，力量也不會比紫心蓮更強。
人界作為諸天萬界的核心，紀元輪轉的中樞，法則約束最為強大。
哪怕的諸天神主降臨人界，也不會比普通神階強多少。當初，高正陽能在東神州擊敗魔神投影，還不是憑著人界法則的保護。
白寒冰信不過高正陽。這不止是觀感上的不信任，更是出於最基本的理智判斷。
但不論如何，她都要想辦法把紫心蓮留下。
紫心蓮可是北冰洲魔族元帥，統領幾億魔族大軍。只要能殺死紫心蓮，這幾億魔族大軍就失去了統帥。
北冰洲可以趁機發動反攻，運氣好的話，甚至有機會把幾億魔族大軍連根拔掉。一舉解決這個心腹大患。
事關北冰洲的生死存亡，白寒冰當然信不過高正陽。她暗自做好準備，只等高正陽出手就跟著一起動手。
至於高正陽怎麼想，她卻顧不得了。種族存亡大事上，個人的情感不重要，個人的榮辱也不重要。
白寒冰看著像十四五歲，真實年紀卻不小了。她心思純凈，卻不簡單。能成就神階，靠的也不是運氣。
所以，白寒冰立即就做出了決斷。當然，這種層次的衝突，必然會波及到四方。大戰一起，別說這個酒家，就是半個玄英島都要被轟平。
在這個範圍內的人，大半都要死了。包括白飛霞，她離的太近了。
白寒冰心裡略有點可惜，面對紫心蓮這樣的強敵，卻不可能分心去保護別人。只能怪白飛霞運氣不好。
做好了戰鬥準備的白寒冰，小臉上一片淡然，不見一絲殺氣。
到是白飛霞，雙眉豎立，手裡緊握著霞光劍，眼神在紫心蓮和高正陽兩人臉上轉來轉去。
她還想著一會幫忙動手呢。當然，她知道自己很弱。但雙方動手，她哪怕只出一絲力，很可能就改變了戰鬥進程。
白飛霞真實年齡才二十，雖然看著大咧咧很江湖，實質上卻真是心思簡單。她只想著在神階大戰中發光，卻完全沒意識到她距離神階有多遠。
紫心蓮何等老練，白寒冰也好，白飛霞也好，兩個女人的心思她都看的明明白白。事實上，不論何等樣的強者，只要明白他的所求，就能掌握他的想法。
魔神也好，魔主也好，都沒有例外。
紫心蓮被高正陽反覆折騰了幾遍，到是學會了很多東西。這也是她能成就神階的根本原因。
到了這一步，紫心蓮看不透的事情就更少了。再想起當年的高正陽，她也覺得有脈絡可尋。
時隔百年，她再次遇到高正陽，卻發現她還是看不透對方的想法。
紫心蓮甚至不知道，高正陽到底是要放了她，還是真的就那麼自信。
高正陽一般不會亂吹牛，但他有時候也會滿嘴胡扯。你要都當真了，那才是傻。
紫心蓮深深看了眼高正陽，在對方明凈卻深邃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緒。她心裏面又湧起了一陣挫敗感。
不愧是能吞掉天痕劍的強者，境界和力量遠遠在她之上。至少，不是她現在能相比的。
紫心蓮想到這裡，禁不住幽幽嘆氣。高正陽難道就是常說的那種宿命強敵，不論如何努力，都只能做他的踏腳石？
她心裡有種衝動，把所有的一切都壓上，來接高正陽這一招。
但權衡了一下，紫心蓮還是放棄了這個衝動的想法。
紀元輪轉，時光無盡。
以後，還有無數的機會。沒必要和高正陽爭一時的短長。
紫心蓮相信，終有一天，她能戰勝高正陽。
高正陽也在看著紫心蓮，雖然對方神色不動，他卻能感應到紫心蓮的情緒起伏如同大海怒潮，一浪高過一浪。
作為神階強者，情緒起伏的如此劇烈，很顯然，紫心蓮遇到了難題，所以才會如此。
高正陽只能感應到紫心蓮情緒變化，卻感應不到她到底在想什麼。但這個也很好猜，紫心蓮肯定是再想和他有關的事。
感應到紫心蓮情緒漸趨穩定，高正陽一笑說：「你做好決定了？」
紫心蓮點點頭：「是。」
高正陽點頭贊同說：「這是個明智的決定。」
紫心蓮微微一驚，有些不能置信的問：「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當然。」
高正陽很隨意的說：「這不是很簡單，甚至不需要猜。」
紫心蓮禁不住搖頭，她有點不相信高正陽能猜到她的想法，但看高正陽的樣子，又不像吹牛。
她又看了眼的高正陽，試探著問：「那你允許我這麼做么？」
高正陽淡然說：「我們到底認識很久了，你這麼乖覺，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紫心蓮再次確認說：「那你是允許了？」
「你還不放心啊……」
高正陽知道紫心蓮想試探他，點頭說：「我都說了，給你一次機會，當然是允許了。」
白飛霞在旁邊都聽懵了。高正陽和紫心蓮所有的對話，她都聽的清清楚楚。可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兩人在說什麼。
再看白寒冰，小臉神色冰冷。白飛霞看不到白寒冰的情緒，但出於女人的直覺，她覺得白寒冰也不懂。
這個猜測，讓她心裡平衡了許多，也釋然了許多。
白飛霞沒猜錯，白寒冰也不懂兩人在說什麼。
這讓她也很惱火。高正陽堂堂人族第一強者，和一個魔族公主在這神神叨叨的扯淡，不清不楚，到底想幹什麼？難道想當魔皇的女婿？
白寒冰很想質問高正陽，但出於神階強者的尊嚴，她不好意思開口。而且，她和高正陽也沒那麼熟悉。
問了容易，要是被高正陽懟回來，那就太難堪了。
高正陽和她是一種人，做的決定不會被外界影響。更不會更改。
白寒冰明智的保持了沉默。不管高正陽和紫心蓮達成了什麼默契，她都不能亂插手。
要是高正陽要保紫心蓮，她再如海拚命都沒用。一個不好，反而會激怒高正陽。更有可能死在這裡。
在這種局面下，千萬不能妄動。
白寒冰相信，高正陽作為人族第一強者，魔族的死敵，不論如何不會和紫心蓮聯手對付她。
紫心蓮和高正陽打過啞謎後，發現對方似乎真的看穿了她的想法，更是驚訝。
她想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酒壺，給高正陽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們雖是敵人，但我一直很崇拜你。」
紫心蓮端起酒杯：「你又如此懂我，更讓我欣慰。這一杯我敬你。」
高正陽拿起酒杯和紫心蓮輕輕碰杯：「一路順風。」
紫心蓮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她放下酒杯後，悠悠說：「高君，來生再見。」
話音未落，紫心蓮身軀突然冒出一道神光。
白寒冰感應到元氣巨變，心中一緊，急忙帶著白飛霞退出數丈。
這個距離不遠，卻足夠她布下寒冰神域，凍結萬物萬法。不論紫心蓮有什麼本事，都能暫時護住自身。
紫心蓮卻並沒動手，她身軀內部散發出的金色神光愈發強盛，很快的，她身體都不斷光化。最後，整個人已經化作一團濃烈金光。
白寒冰雖然神色不動，銀白眼眸中卻儘是愕然。紫心蓮這樣催發力量，連身軀和神核都要燃燒成最本源元氣。
這樣的結果，就是形神俱滅，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紫心蓮搞了半天，居然是要自殺！
白寒冰這會也真懵了，紫心蓮幹什麼這麼想不開？就因為高正陽說要殺她，她自知不敵，然後就乾脆自殺了？
堂堂神階，這麼做真的好么？
白寒冰完全想不通，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白飛霞雖然層次上差的很遠，現在也看出不妙了。她長大嘴巴，直直看著紫心蓮所化金光。
「北冰洲魔族元帥，神階強者紫心蓮，這就死了？搞什麼？」
紫心蓮自然不會回答這些疑問。她所化的金光濃烈到了極致後，反而向內收斂。
頓了一下，金色光團徐徐打開，伸展出一瓣瓣金色花瓣。
三十六片金色花瓣，在空中組成了一朵巨大金色蓮花，散發出神聖又超然的氣息。
白飛霞修為最淺，意志也最薄弱。眼看金色蓮花盛開的奇景，就像看到天地初開，生命誕生，那種磅礴卻宏偉的生命力量，讓她無比感動。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熱淚盈眶。
白寒冰比白飛霞好多了，但沒有感情的冰冷銀眸中，也多了幾分感動。
紫心蓮燃燒生命和神核，把生命的力量用最優雅神聖的方式釋放出來。只有神階強者，才能明白那種無與倫比的美。
金色蓮花盛開到了極致，一片片花瓣迅速黯淡、凋零，金色也轉化為是黑色。然後，一點點黑色化作灰燼一般，在空中飄散。轉即，所有痕迹都完全消失。
神聖華美的生命，就這樣消逝。讓白飛霞就像心裡被刺了一刀般難受。她不由的雙膝跪倒，獃獃看著金蓮消失的地方，難以自拔。
白寒冰雖然沒有失態，卻也深受震撼。紫心蓮燃燒生命和力量，把生滅兩個字完美的展示出來。
以她的修為，都不禁被感染。只覺萬物眾生，最後都難逃寂滅。一切種種，都是無謂的掙扎。
「生如花開，死若葉落。」
高正陽輕輕撫掌，讚歎說：「紫心蓮，這一把玩的高端、漂亮。」
白寒冰禁不住瞥了眼高正陽。紫心蓮展現出的生滅神意何等高妙，高正陽這麼一解讀，卻太過粗俗膚淺了。
她突然覺得紫心蓮死的有點不值。都自殺了，還要被高正陽嘲諷。
白寒冰這會心神激蕩，還難以自制。也沒時間去考慮紫心蓮的死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對北冰洲又是如何的有利。
這一刻，白寒冰完全是站在神階強者的立場上。紫心蓮既然死了，就沒必要再去強調雙方的種族差異。
高正陽站起身，走到白寒冰身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白寒冰本能的想躲，但高正陽伸手就不容她躲避。被高正陽捏住下巴，白寒冰不但異常羞恥惱怒，同時也異常驚懼。
高正陽若不是捏她，而是一掌轟過來，又該怎麼躲？
白寒冰心思疾轉，卻怎麼想想不出破解高正陽這一手的辦法。
只覺對方伸手過來，就是這天地的至道。不論使用何等神通何等變化，也躲不開擋不住。
這意味著，雙方的差距比她想像的要大的多！
高正陽捏著個白寒冰圓圓小下巴，淡然說：「紫心蓮自殺，只是她自知接不住我一招。我要她死，她就只能死。她這才燃燒神核，博取再生的機會。」
他說著哼了聲，「花滅種生，紫心蓮，你要能由死而生，更進一層，也算你本事。」
白寒冰為高正陽所懾，本能的乖巧點頭。
高正陽對白寒冰的態度還算滿意，他放開手，又教訓說：「紀元之爭，種族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再沒有另一條路。要承擔這一切，神階太弱小了。你要繼續努力才行……」
「我懂了。」
白寒冰恭恭敬敬鞠躬施禮，就像學生問候老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