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0章 新人

月靈琴在旁邊聽師父說那些話，只覺說不出的傷感。以她師父的神階修為來說，區區千年其實不算什麼。

不過，月靈琴覺得月輕雪是在感嘆時間如水，世事無常。大道又那麼漫長，她自覺走不到盡頭，也沒有走到盡頭的心思。

這種情緒說不上悲觀，只是明悟至理，直抒本心。憂而不傷，悲而不痛，淡然明凈，悠遠若詩。

月靈琴都能明白，高正陽自然更明白。他尊重月輕雪的選擇，也不覺得堅持大道就一定是對的。

人只要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願意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對他而言就沒錯。

高正陽沒說話，只是用力抱住月輕雪。

月輕雪呆了下，才用力反抱住高正陽。

這樣的擁抱無關情慾，甚至無關男女。只是兩人簡單卻深厚的感情，在這一刻互相慰藉。

月輕雪在高正陽耳邊說：「我還記得你第一次抱我，在東荒群山，那時候你很色，一天到晚的眼裡放光，不是湊在我身邊，就是總找機會折騰鶴飛羽，呵呵呵……」

說起往事，月輕雪心情好了許多。那個時候，高正陽其實也很老練，但遠沒有像現在這般霸道強硬。以至於，讓最好的朋友都和他有了疏離感。

求道者無情，這話果然是沒錯的。

高正陽也想到了東荒群山，想到了部落，想到那些面目可憎的親人。還有他的師父，還有鶴飛羽等等等等。

到了現在，身邊就只剩下了月輕雪和白心猿。

高正陽有些愧疚的說：「我對你有些太疏忽了。」

「沒有。」

月輕雪看著高正陽眼睛說：「這樣很好。我不喜歡太濃烈的東西。你就是太濃烈，就像天上的烈陽，每個女人都會被你的光芒吸引。本能的想要靠近你，得到你。我更喜歡當一輪新月，偶爾在黃昏的時候和你交錯而過，知道你光芒萬丈照耀諸天，足矣。」

高正陽默然，的確，月輕雪就是這麼清冷疏離的性子。她這一生最愛的大概只有他和輕雨。

不論是輕雨戰死，還是他常年巡遊諸天，她都沒多說什麼。在他的諸多女人中，月輕雪經常很沒有存在感。

但他知道，不論什麼時候，月輕雪都是他最堅定的支持者。沒有條件，不講理由。

月輕雪伏在高正陽耳邊溫柔的說：「能和你相遇、相愛，是最好的安排。不論結局如何，我都很開心。」

高正陽用力點頭說：「我也是。」

一對千年情侶抱在一起互訴衷腸，月靈琴在旁邊又尷尬又好奇。她知道不該聽師父的私事，但是她又實在忍不住。

千年老情侶說的情話，讓月靈琴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不是肉麻，而是激動羨慕。她覺得這種才是真愛。

相比之下，鄰居小男孩那種獻殷勤，完全是少年的性衝動。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更遑論什麼愛。

歷經千年時光，感情依舊純凈。你知我，我知你，情深而不烈，思長而不怨。就如老酒，只會在時間中愈發綿厚悠長。

月靈琴突然想到，練劍其實也是如此。心愈明，劍愈純。特別用力的劍，只是因為還不懂劍。

想到這裡，月靈琴卡在瓶頸很久的劍心突然發出悠悠劍鳴。磅礴元氣不斷向月靈琴匯聚。

「嗯？」月輕雪看到徒弟明悟異變，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月靈琴的天賦超絕，只是歷練太少，對於萬物眾生也缺少深刻的理解。所以，一直修鍊到九階就停住了。

十七歲的九階上品，這放在千年之前，足以和高正陽相比。但放在千年之後，也就只能列入超一流。

紀元巨變，元氣法則不斷放寬。普通人就算沒有修鍊過，只要有點天賦，就能感應到元氣存在。

龍王九變傳遍人族蠻族，幾百年下來已經成為人人都會練的根本之法。這樣強大的秘法人人都會，可想而知，會造成什麼後果。

龍王九變何等高妙，只要有任何一點天賦，就能在修鍊中體現出來。所以，幾百年後的現在，只要有天賦的人一定會出頭。

元氣大潮不斷高漲，人人修鍊的人界乘著這一波元氣大潮，整個人界飛快進步。到了現在，人界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月輕雪目睹了這種時代巨變，對此感受最深。不論是衣食住行，還是修鍊、戰鬥等等，現在的水平比千年前提高了幾百倍。

所以，對於月靈琴卡在九階上品這個層次上，她其實是有點擔憂的。這樣耽擱下去，以後的成就最多也就是神階。

紀元輪迴，神階根本不算什麼。別說保護人族，保護自己都難。

自保的最低限是十二階神王。只有達到白心猿那種層次，才敢說在諸天萬界中立足自保。至於說保護人族，那非要有高正陽那般成就。

月輕雪對十三階力量不了解，但她了解高正陽。只看高正陽的樣子，就知道他的十三階是最強的。

所以，高正陽才能橫掃強敵，力壓魔界七大魔主。為人界爭得了幾百年的和平發展。

現在的人，其實大多數都忘記了和平由誰而來。無數人都喜歡叫嚷什麼種族融合，什麼諸天萬界都是一家的說法。

這些蠢貨，都覺得自己不錯，比起什麼神王神主也就是差那麼一點點。人界現在又製造出很多強大制式法器，這更讓底層很多人膨脹起來。

這些人覺得有了這些毀天滅地的法器，神王和神主，也不過是多一發還是少一發的事。所以，這些人對於強者已經沒有了敬畏。

當然，這種思潮都是有著深刻的社會背景和時代背景。

月輕雪對此很清楚，卻並不在意。不論如何叫囂，最後決定一切的還是力量。

等面對真正的強者，這群無知愚昧的人就會知道他們有多愚昧無知。

好在最高安全委員會上層一直都保持著理智，這也是因為紅日和熊霸始終把握大權。這幾百年來雖然有很多新人上位，卻還沒能掌握最高安全委員會。

也正是這個原因，新上位的年輕人都覺得受到了壓迫。他們想盡各種辦法折騰，什麼引導輿論，鼓動民意，這都是他們最常用方法。

對於這些異動，紅日和熊霸雖然還能壓住，卻也露出了頹勢。因為新生的神階強者越來越多，這些新生代都有著極大野心和權力慾望。

很關鍵的是，這些新生代大多沒見過高正陽。對於高正陽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各種記載。

這樣的新生代，對於高正陽根本沒有敬畏。

就像雲飛揚能夠擔任數百年天岳都總督，還不是新生代把用他搗亂，吸引熊霸和紅日的注意力。

也幸虧白心猿一直都在，新生代的神階強者雖然自大狂妄，也知道神王不好惹。他們雖然掌握了很多強大神器，也不敢輕舉妄動。

月輕雪就是厭惡了這種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才交出大部分權力，退居月皇宮。

在月靈琴身上，她寄予了厚望。就是希望月靈琴能迅速成就神主。萬一高正陽回不來，她還可以力挽狂瀾。

月輕雪從沒有和月靈琴說這些，對於十幾歲少女來說，這些太沉重了，也太遙遠了。

沒想到這次突變中，月靈琴獲得了巨大成長，一下進入十階，凝成聖核。

到了這一步，月靈琴在人界新生代中總算能排進前三了。

元氣大潮的時代，天才數不勝數。幾百年的和平發展，各方面技術的巨大進步，更讓人口呈現爆炸性增長。

足夠的人口基數，就會誕生出各種各樣的天才。

月輕雪聽說，光明大學裡就有兩位二十歲以下的聖階。這還是只是光明大學，其他各地的頂級大學，都是藏龍卧虎。

包括白心猿，紅日，熊霸，這些強者都有自己的徒弟。這些人哪個不是億萬中選一的絕世天才。

現在，月靈琴終於成就聖階。至少在起點上並沒有輸。

月輕雪很自豪的對高正陽說：「靈琴的天賦很不錯，這個年紀成就聖階，比你當初可快多了。」

高正陽失笑，他知道月輕雪故意說笑而已。現在的環境和千年前怎麼能相比。

不過，月靈琴剛才挺住了混沌之主的威壓，其心性和意志的確值得稱道。天賦上雖然算不上最頂級，對於修者來說卻足夠了。

漫漫大道，跑的最快的人不一定能跑的更遠。相比於天賦，心性反而更重要。

高正陽誇讚說：「前途不可限量。」

月輕雪說：「我的弟子就是你的弟子，你也指點一下。」

高正陽點點頭，「這是當然。」

月輕雪都沒求過他什麼，她開口當然不容拒絕。

現在正是月靈琴成就聖核的關鍵時刻，也算是一個機緣。

高正陽心思一動，抽取出明月劍主留下的一絲精純劍意，貫入月靈琴的聖核之中。

明月劍主作為十三階劍主，那也是驚天動地的絕世強者。以高正陽現在的眼光來看，神月劍依然是絕世無匹的劍法。

在高正陽的手裡，神月劍當然融合了很多他自己的武道。但是，就神月劍本身而言，卻是劍道至高境界。

以月靈琴的天賦，想要自行領悟這等絕世劍道，沒個幾十萬積累想都不要想。

高正陽這次直接貫入明月劍主的傳承，也算是給明月劍主找了個傳人。而且，這種傳承只是絕世劍道，給月靈琴指明了方向，卻沒限制她如何發展。

月靈琴如果有靈性，自然能在神月劍的基礎上開闢出自己的劍道。如果沒有這個本事，老老實實按照神月劍道去練，也有機會成就神主。

當然，只是有機會！

神階以上，只能靠自己修鍊。但有著足夠的資源，道路就好走的多。

這就像爬最高的山峰，不論你多牛逼，只能自己來。但是，如果你有各種裝備，還有經驗豐富的領隊，那成功機會就太大了。

沒有裝備，沒有領隊，只用自己身體硬幹，成功幾率可想而知。

高正陽給的一縷明月劍主的傳承，就相當於給了登山的地圖和最好裝備。如果月靈琴這都上不去，高正陽也沒辦法。

對於月靈琴來說，這一縷傳承就太重要了。最關鍵是在她凝結聖核的關鍵時刻。

聖核是人的神魂心意體凝結而成的力量核心，最是重要。也是日後成道的根基。

一般來說，聖核當然是越純粹越好。要是被外力感染，就會讓聖核變得渾濁駁雜。

但高正陽是何等樣的強者，哪會犯這種錯誤。他賜予的一縷明月劍主傳承，完全契合月靈琴自身的力量，並作出最關鍵的引導。

通過一縷傳承神意的引導，心神空明的月靈琴生出明悟，種種劍道奧秘盡數貫通。她的聖核也因為氣息上調整有了微妙變化。

月靈琴心無旁騖，也不會去判斷這種變化的好壞。

但是，月輕雪卻會判斷。她天賦其實也非常好，和高正陽不能比，但和紅日卻幾乎沒差了。

要不然，她也不能考一己之力成就神階。只是，她成道太晚了。想要再進一步太難了。

月輕雪也沒有那種一定要成道的執念，她覺得沒必要強求，該放下就放下。所以才會對高正陽說那番話。

高正陽又經常指導月輕雪，只說眼光，人界也沒幾個能和月輕雪相比的。

月輕雪發現月靈琴凝結聖核層次很高。對於聖核其實一直有很多說法，大家公認是聖核也是分等階的。

只是如何區分聖核等階，這顯然是一個難事。從月輕雪的經驗來說，月靈琴現在凝結的聖核，應該近乎完美。

距離聖階，也只差那麼一點點。最重要是劍意純厚悠長，有著無窮潛力。

月輕雪自己雖然沒興趣繼續修鍊求道，對於弟子月靈琴卻寄予厚望。看到她前途光明，自然很是欣喜。

月輕雪對高正陽說：「這一次要多謝你。」

「我們之間不說謝。」高正陽擺手，這種小事順手為之，真當不起月輕雪說謝謝。

「再說，你的弟子就是我弟子。」

高正陽說：「自家的徒弟，多用點心是應該的。」

「也是。」月輕雪也並不矯情，她正色說：「以後就請你多照顧這個弟子了。」

「那是自然。」高正陽滿口答應。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空中神光一閃，白衣負劍的白心猿從虛空中走出來。

幾百年過去了，白心猿不但沒老，反而因為修為進步更顯得年輕了。他站在那裡白衣飄飄，背負雙劍，就像畫卷里走出來的古風少年。

尤其是白心猿眼神靈動充滿活力，滿滿的都是少年氣。

高正陽雖然容顏不變，眉宇間霸烈神武也都化作一片溫和明凈，但眼神中的深沉卻怎麼都掩蓋不住。

再沒經驗的人，也絕不會把高正陽真當做少年。

白心猿感應到強大邪惡氣息爆發，才匆匆趕過來，沒想到在這看到了月輕雪和高正陽。

月輕雪住在月皇宮，輕易不出門。上次見還十年前在她收徒慶典上。

十年沒見，月輕雪到是沒變。只是氣息更為清冷沉鬱。

至於高正陽，差不多有六百年沒見了。對於白心猿來說，六百年是非常漫長的時間。

不過，白心猿還是一眼認出了高正陽。

暗金龍皇甲還是那麼華美威嚴，高正陽氣質雖然多了幾分溫和，以十二階的目光去看，他身上氣息卻更加深邃懾人。

白心猿明顯呆了一下，才驚喜的說：「你回來了。」

「你氣色很好，越來越嫩了。」

高正陽和白心猿是老朋友，當然不用客氣，上來就調戲了一句。

白心猿性格略有些方正，也有些執拗，其實不喜歡開玩笑。也沒人敢和他開玩笑。

但被高正陽調笑，他只能苦笑：「你也沒變。」

白心猿又說：「你回來的正好，最高安全委員會最近幾年鬧的厲害，就等你回來主持大局。」

白心猿話沒說完，空中神光接連閃耀，又連續來了三個神階強者。

高正陽一眼掃過去，三人都很陌生，從沒見過。

其中一個穿著雪白軍裝的男子，面相上到略有些像白心猿。剩下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粗壯，雖然穿著黑色軍裝卻咧著懷，敞開的襯衣里露出大片胸毛。

女的就顯得有些嬌小，穿著那種制式短裙，顯得很乾練。還戴著圓圓的黑眼鏡。一眼看過去，就像個很漂亮能幹的女秘書。

看到這個三個人走出來，白心猿嘴就閉上了。

這三個神階強者，也都一臉驚疑的看著高正陽。

沒辦法，高正陽雖然收斂氣息，但站在那就會自然成為目光焦點。

三個神階強者都看過高正陽影像記錄，再看月輕雪和白心猿的樣子，幾乎可以肯定站在這的就是失蹤幾百年的高正陽，最高安全委員會委員長！

三個神階強者都目光閃動，神色複雜。當著高正陽的面，三個神階強者居然用神識交流起來。

白心猿能感應到神識波動，雖然不知道他們交流什麼，卻很是不悅。當著高正陽面私下交流，這三人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高正陽到是沒生氣，反倒笑吟吟的看著，一臉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