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7章 牧魚

飛艦破風斬雲，在長天上如箭疾馳。

幾面巨大藍色雲帆，閃耀著無數細微金光，為巨大飛艦提供源源無盡的動力。

經過了近一個月的飛行，大部分人都厭倦了長天一成不變的景色。只有輪值警衛才會站在瞭望台上遠眺四方。其他的人都待在各自房間，輕易不會外出。

天上的旅行並不好玩，而且很危險。天空上經常會遇到各種妖獸。有些力量非常強大妖獸，智力卻不高。

看到飛艦不但不迴避，反而會主動湊過來襲擊。

一路上飛艦也經歷了多場戰鬥，新進門的年輕弟子們，都多多少少負了傷。

正因為如此，更沒人願意在飛艦上亂轉。

高正陽卻不怕這個，他就站在船頭甲板上，俯覽周圍景色。今天是玄青輪值，他也算是陪著玄青。

高正陽作為元光的傳人，輩分和玄青一樣，自然輪不到他出手戰鬥。高正陽的優厚待遇，也引發了一眾新人的眼紅。

大家都是新人，高正陽卻輩分比所有人都高。

這艘飛艦有接近兩百名新晉弟子，其中燕城劍會選拔出的人只有十幾個。其他人都是來自其他大城。

當然，這些新收的弟子大多武功不高。甚至有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像蘇白這種七階武者，是非常少見的。

燕城劍會的獨特選拔制度，決定了所收的弟子都很厲害。但對一個宗門來說，收弟子第一看天賦，第二看心志。

至於弟子修為高低，其實並不重要。弟子再厲害，也沒宗門厲害。

另一方面，弟子修為高了，反而可能影響修鍊宗門秘法。

燕城劍會這種選拔方式，實際上是心劍宗對世俗力量的一種妥協。

吸收這些有天賦的武者，把他培養出宗門弟子。就算是掛個外門弟子的頭銜，也能不斷擴展宗門影響力。

而且，這種擴展的方式非常快。幾十年的時間，就能覆蓋一大片地區。雖然這些外門弟子也會出許多的問題，反過來影響宗門。

但總的來說，利大於弊。

燕城劍會選拔出的弟子，其天賦心志都是經過考驗的，也更容易成才。

所以，蘇白在這些新晉的弟子中，自然成了大師兄。他武功高明，性格上雖然有點自大，風度賣相卻都很不錯，到也能坐得穩大師兄的位置。

如果沒有高正陽，蘇白一定是意氣風發，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但高正陽比他高一輩，這就太要命了。

宗門之中最終長幼尊卑。雖然修道無先後，但是，宗門卻需要秩序。

如果誰的力量強，就能稱王稱霸，宗門早就亂成了一團。所以尊卑有別，長幼有序，這是宗門最重要的秩序。

沒人能挑戰這種秩序。別說蘇白一個外門弟子，就是門主的大弟子，遇到高正陽也要乖乖叫一聲師叔，絕不會和高正陽正面衝突。

蘇白也是聰明人，知道他沒資格挑戰宗門秩序。所以，沒有事情的時候幾乎不會露頭。

只是私下裡結交那些有天賦有能力的師兄弟，隱隱已經組成了一個小團體。他在心裡已經把高正陽看做的擋在前方的阻礙，發誓一定要從高正陽頭上邁過去。

其實高正陽對蘇白並不在意，他何等人物，哪會把注意力放在這等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身上。就算玄青、玄葉，他也不在意。

這兩個玄字輩的高手，都是九階。不過，他們和世俗九階強者卻又不同。這種不同源於他們神魂上的微妙差別。

高正陽不知這種差別從何而落，卻敢斷定，玄葉、玄青這兩位遠比世俗九階高手要強大。

這段時間，高正陽沒事就去找玄青請教。這個便宜師兄，人品忠厚，待人還親善。

玄青比較重視長幼尊卑，對著晚輩還會端著架子。高正陽是他師弟，而且是元光前輩的傳人，玄青對於元光到是頗為崇拜，愛屋及烏，對高正陽就多了幾分親近。

「我們正在下降，用不了半天的時間，就能到達宗門……」

玄青說起這個，語氣中也多了兩分興奮。他也在天上待膩了，主要是還帶著兩百多個小輩，就像個保姆一樣，他實在是覺得煩。

「宗門也不知是什麼樣子？」高正陽對於心劍宗到是很好奇。

「宗門山門位於懸劍島，懸空千丈，圍十萬丈，也是劍海千島中最大的一座島。」

玄青說起懸劍島，也是滿臉自豪，「懸劍島是一座超級巨大磁石，十階以下的法器、法術，都會被懸劍島地磁之力化解。十階以上的力量，也會被抵消五成。只有我心劍宗的心劍，才能在懸劍島範圍內自由催發……」

心劍宗能夠在東海立足，自然有其底蘊。高正陽聽了也是點頭，這樣宗門至少安全。

兩人說話的時候，飛艦突然迅速下滑衝破雲層，湛藍無盡大海突然呈現在高正陽眼前。

湛藍海面上，無數小島星羅棋布。最前方有一座巨大圓錐狀浮島，懸浮在半空中。雖然距離還遠，那浮島已經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周圍海域的無數小島，就像這座浮島統領的子民。

「那就是懸劍島。」

玄青興奮用手向四周划了一圈，「懸劍島周圍百萬裏海域，都是我宗門的地盤。根據宗門統計，在這片海域範圍內，共有五千多座住人的島嶼。至於其他沒人住的島嶼，則多不勝數。」

高正陽很配合讚歎說：「宗門真是強大，在東海只怕也沒有敵手。」

「這話卻不能亂說。」

玄青一臉謹慎的提醒高正陽：「東海十九州，你所在燕城不過是青州上一座小城。青州，在東海十九州，可以排在最後幾名。我們宗門主要勢力範圍在雲州，其次是青州。東海範圍內，和宗門實力相若的宗門有十幾家……」

玄青怕高正陽年輕不懂事，惹了麻煩。簡單把東海各個宗門勢力簡單給他說了一些。

事實上，東海真正的主人是那些深海巨妖。東海深處，還沒有宗門能夠立足。所有人族宗門，都是在近海區域。

不過東海實在太大了，人族各大宗門都有著足夠領地，資源也夠多，沒必要互相火拚。還有深海巨妖的威脅，各大宗門之間還算和諧。

有危險的時候，宗門之間還能互相扶持。當然，也不是所有宗門都這樣。東海也有不少魔道宗門，甚至還有各種妖怪組成的組織，在東海瞎折騰。

總之，東海是修道聖地，但也有很多危險，絕不是世外桃源。

高正陽到不意外，這世上哪有世外桃源。混元界比人界大太多了，東海有這種規模並不奇怪。

不過，聽起來心劍宗也不算多強。但他現在只能抱著這條大腿，粗不粗都要抱緊了。

高正陽說：「師兄，絕劍峰在哪？」

玄青指著懸劍島一側的某個方向，「絕劍峰其實是座島。不過，這座島本來就不大。只是因為上面有一個地煞穴，煞氣濃烈之極。絕劍峰就是用這個地穴煉劍。」

他頓了下神色有些古怪的說：「不過，這幾百年了劍術不斷精進改良。已經沒人再用地煞煉劍了。絕劍峰也就越來越差，到了現在，連個正經傳人都快找不到了。」

「聽起來有點慘。」

高正陽話是這麼說，他到並不在意。反正只要能學到成體系的高階秘法，其他的不重要。

絕劍峰沒人更好，清靜。

玄青看高正陽神色淡然，到有點佩服他的修養了。宗門十七峰，就是十七種修行道路。

到了如今，絕劍峰幾乎要被淘汰了。只是還有那麼幾個前輩強者還死撐著，門主也不敢隨意裁撤。

以高正陽的資質，去了絕劍峰很是可惜。但凡事就是如此，有一利就有一弊。高正陽獲得了元光的傳承，就要承擔絕劍峰的問題。

已經到宗門海域了，玄青就把所有弟子都交出來。讓這些新人看看宗門的宏大氣象。

的確，從天空俯覽下去似乎能看到水天的盡頭。在目光範圍內，所有一切都是宗門領地。

對於在城池裡長大的人來說，這種衝擊力太大了。幾乎所有人都一臉呆傻的看著。

就是白靈這樣跳脫小女孩，也都看懵了。

等飛艦飛到懸劍島旁邊，那種感覺就更震撼了。因為懸劍島太大了，巨大沉重的山石組成的浮島，在空中緩緩轉動。

如果說懸劍島是一座山嶽，飛艦與之相比就像是一隻小蒼蠅。體型上的巨大差異，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震撼過後，所有新人就都由心裡生出濃烈的自豪。這樣強大的宗門，就是他們的師門！

高正陽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招簡單卻有效。一下把所有人的心都收服了！

飛艦在懸劍島上又飛了一會，才在一處寬敞廣場上緩緩降落。

等飛艦降落，所有人排隊有序離開。有幾個穿著青色道衣的修者，拿著登記冊子，逐一登記眾人姓名。

蘇白作為大師兄，理所當然的排在了第一個。但讓他沮喪的是，高正陽帶著白靈跟玄青直接離開了。

新人們等了幾天，等到所有新人弟子集合到一起，才一起舉行了拜師入門大典。

三千名身穿青衣的弟子，一起在祖師爺神像前跪地立下心劍大誓。門主也給所有弟子講話，並逐一賜下法名和法器。

蘇白這一輩的弟子都是真字輩，按照習俗，之前就有很多人開玩笑的稱呼蘇白為真白師兄。這樣的玩笑，自然受到了蘇白強烈抗議，為此，他至少打了五個人。

幸好，門主並沒有按照習俗取其名字作為法名。像蘇白這種傑出弟子，終究是有優待的。門主賜下的法名叫真玉。

蘇白俊秀儒雅，面如冠玉。真玉這個法名，到也是門主用了心的。

蘇白也放心了，不是真白，也不是更糟糕的真蘇。真玉聽著有點娘氣，卻還不錯。

三叩首拜謝，蘇白起身接過法衣法劍，向著兩側長輩施禮拜謝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穿著淡黃道衣的高正陽，正坐在一群老頭中間。

其他人都是白須鶴髮，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長輩。高正陽的髮髻黑亮，一張臉更是深刻英武，坐在那就和其他道人完全不同。

蘇白心裡這個彆扭，只是當著眾多長輩的面，不論如何都不敢放肆，甚至不敢露出異色。只是臉上笑容多少有些牽強。

蘇白還特意瞄了一眼，高正陽身前銘牌上寫著：玄陽。

他心裡更是說不出的痛，這個傢伙怎麼就混成了玄字輩，而且，還能大模大樣坐在那裝長輩。

要知道，就是玄青這樣的高手，都沒資格坐在這裡觀禮。能坐在這裡的，只有十七峰的長老、強者。

這種觀禮一是對表達對典禮的重視，二來，也是讓十七峰挑選弟子。

當然，如何挑選是有規矩的。不可能看中哪個就要哪個。

高正陽能坐在這裡，就是因為他代表了的絕劍峰。

絕劍峰雖然沒落了，可到底是十七峰之一。不論是在法理上，還是在人情上，都沒人能拒絕絕劍峰參加大典。

高正陽早幾天就去了絕劍峰，當著絕劍峰祖師像立下心劍大誓，並自己選了個法名玄陽。從此，正式成為絕劍峰的一員。

十七峰都是一峰主五長老，按照習慣，一定要有一個峰主五個長老共同議事。

絕劍峰早就沒人了，現在只剩下三個長老，連峰主都沒有。

高正陽通過心劍大誓加入宗門，又是玄字輩，就自動成為第四長老。如果他努力一把，爭取一下其他長老支持，當峰主也不是不可能。

長老可不是個虛名，按照心劍宗的規矩，長老都享受相應的豐厚待遇。

高正陽忙乎了幾天，才把絕劍峰那些雜事搞定。今天是被元靈長老指派著，高正陽就代表絕劍峰來參加大典。

事實上，絕劍峰已經缺席了兩百年的入門大典。

高正陽這個新人代表絕劍峰跑出來，也吸引了其他各峰的注意。不過，高正陽到底年輕，資歷又太淺了。

雖然也掛著玄字輩，但大家都清楚他的底細。不管對絕劍峰有什麼看法，到沒人會欺負高正陽這個小輩。

不過，各種審視自然是免不了的。而且，這些目光都很不友善。挑剔又尖刻，似乎要把高正陽扒光了看穿他的骨頭和心臟。

高正陽力量是比不上這群老頭老太太。但心靈上修為，卻比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都強大。

任憑周圍人怎麼打量，高正陽也是泰然自若，毫不在意。

一場大典下來，其他各峰的長老都對高正陽留下了極深印象。不管如何，高正陽只是這份沉穩從容，就非同一般。

宗門雖大，卻沒幾個人能與之相比。這樣的人才加入絕劍峰，未免有些可惜。

但事已至此，卻是門主都不能改變了。

等入門大典結束，高正陽找到門主通報了一聲，就先走了。

高正陽雖然是絕劍峰長老，卻不會擅自挑選弟子。絕劍峰那種地方，原本也不需要人。高正陽有白靈處理生活瑣事，已經夠用了。

絕劍峰離著懸劍島差不多有兩千里，高正陽現在又沒煉成飛劍，靠著自己飛行速度並不快。

好在這片海域極其安全，所有大妖都被處理掉。高正陽慢悠悠飛了差不多一夜，第二天天亮才回到絕劍峰。

絕劍峰是座小島，從天上看下去，像是半月。小島中心是一個幽深洞穴，有點像是一個黑乎乎的眼睛。

這個眼睛就是地煞穴，地煞之氣濃烈。長時間被地煞之氣侵蝕，沒有合適的辦法化解，人就會變得越來越狂躁嗜血。

絕劍峰雖然有化解的辦法，但是，地煞之氣對人神魂傷害極大。除非能修鍊到金丹層次，才能壓住煞氣。

也因為這個原因，絕劍峰這一系最善戰。只是現在東海局勢平穩，遠不像千年前那麼慘烈。

這種情況下，絕劍峰重要性不斷下降，也不可避免的日益衰敗。

高正陽到沒興趣振興絕劍峰，他到是更喜歡絕劍峰現在樣子，三四個人，誰也不干涉誰，大家各自清凈。

高正陽一擺拂塵，在一間竹屋前落下。

絕劍峰地煞之氣濃烈，只有一些特殊的樹木花草能生長，竹子是絕對沒有的。

能在這樣島上建一間竹屋，還在後面弄了一片竹林，就可見這位主人的本事。

這位就是絕劍峰大長老元靈，也是元光的師妹。按照高正陽觀察，這位老太太應該是十一階。

按照此界修行體系衡量，就是元嬰。

混元界的元力太充裕了，修鍊難度只有人界的百分之一。換成月輕雪那樣資質，在這裡應該能成就十三階。

不過力量就是力量，不管來的容易還是簡單，只要比你強，就應該尊重。

而且，從實際年齡來說，這老太太大概有三千歲了。比高正陽要老的多。

「師叔，我回來了。」高正陽敲門進去後，對元靈稽首施禮。

「大典完事了，你也風光了，該做正事了。」

元靈雖然很老了，但形體上還大致保持中年女子的模樣，看上去還有幾分風韻。

她屈指扔給高正陽一根小小竹笛，「金靈魚已經有幾百年沒人放養了，你以後就十天領出去捕食一次，記得不要跑太遠。」

「金靈魚？」高正陽完全沒聽過，也不知怎麼放養。

「你一吹笛子就出來了。」元靈無所謂的說：「這群傻魚，就跟著笛子走。特別好擺弄。」

元靈也不和高正陽廢話，揮揮手就把他打發走了。

高正陽搞不清情況，就飛到海面上吹響了竹笛。他比較講究，吹了一曲歡快的《最炫民族風》。

笛聲才起，海面就刷的一動，湧出無數的金光。

高正陽一眼掃過去，金光至少覆蓋了方圓幾十里的。密密麻麻金光不斷躍動，也不知有多少數量。

「這些都是金靈魚？」高正陽原本以為是一條，沒想到這麼多，至少有幾億條。

這些金靈魚大概都一尺多長，只是線條特別纖細，更像是一條條金色小蛇。

「大老爺，快帶我們出去吃東西吧……」

一條肥肥大大的金色大鯉魚跳到高正陽前面，一面吞著水泡，一面發出懇求。

「我擦，你還會說話？」高正陽有點意外，這傢伙肥頭肥腦，一看就是當官的。

「大老爺，我是金靈魚王，當然會說話。」

金色大鯉魚擺著尾巴，圍著高正陽轉圈亂游，迫不及待的大叫：「大老爺，食物就在前方，向前沖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