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獄海域位於雲州最東側的外海區域,這片海域也是雲州通往青州的重要通道。
心劍宗主要勢力範圍覆蓋大半雲州,這些年通過海運不斷擴展,勢力也延伸到了青州。如果能打通鬼獄海域,就能在雲州和青州之間建立起最方便海運通道。
對於心劍宗來說,自然是大好事。
不過,鬼獄海域連接一口巨大海眼,深不可測。海眼中經常會冒出各種詭異危險的妖獸。這些妖獸也嚴重影響海域安全,破壞了兩州之間的聯繫。
海眼還會釋放出無窮無盡妖力,就算普通魚類,都會在妖氣浸染下變異。所以,鬼獄海域異常的危險。隨便一隻小螃蟹,都可能一口就把人咬死。
心劍宗也屢次派出強者清剿妖獸,但妖獸無窮無盡。殺了一隻就會冒出來十隻。
曾有強者深入海眼想要根除禍患,結果一去不返。心劍宗在鬼獄海域也折騰了一千多年,終究改變不了這片區域,只能無奈放棄。
門主玄海讓高正陽剿滅鬼獄海域妖獸,其實就是一種發配。若無意外,高正陽這輩子就只能待在這了。
器靈天一太重要了,高正陽殺了器靈天一,玄海心裡也是大大不滿。但事已至此,也不能真把高正陽怎麼樣,只能打發到鬼獄海域,從此眼不見為凈。
當然,高正陽要是能結成金丹,地位自然水漲船高。那時候,回歸宗門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不過,沒用足夠的資源支撐,想結成金丹就太難了。玄海可不太看好高正陽。
宗門高層的決議,很快就傳開了。畢竟參加會議的人太多了。
器靈天一的事情當然要保密,但高正陽犯了大錯,被發配到鬼獄海域,這卻不算秘密。也沒人覺得傳播這個有什麼不妥。
這一批入門弟子中,高正陽一步登天,成了絕劍峰長老。也是無數弟子艷羨的偶像。現在高正陽倒霉了,也有無數人幸災樂禍。
最為開心的無疑就蘇白,他入門大半年的時間,已經在新弟子中站穩腳跟,現在是外門公認大師兄。
蘇白卻怎麼也忘不了高正陽,忘不了這個一步成為他師叔的傢伙。
長的沒他帥,武功沒他高,學識沒他多,這樣傢伙怎麼就能高高在上。所以,看到高正陽倒霉他特別高興。
為此,蘇白甚至還報名參加了鬼獄海域試煉。
心劍宗每年都會派弟子去鬼獄海域試煉,不過,鬼獄海域極其危險,一般不會允許外門弟子參加。
蘇白這樣的七階修者,當然有資格參加。而且他又那麼主動,宗門對這種積極表現都是持鼓勵態度。
開往鬼獄海域的大船上,一共有一百多名內門弟子。還有蘇白等幾個武功高明的外門弟子。此外,還有十餘名親傳弟子。
對於宗門來說,外門弟子不值錢。只要達到一定標準,就可以收入門下。
但是,內門弟子就不一樣了。每一個內門弟子都是百里挑一的英才,都是宗門的寶貴新血。
內門弟子更上一層,就是親傳弟子。十七峰諸位長老親自收入門下的弟子,才是親傳弟子。
如果說外門弟子就是幹活的夥計,內門弟子就是乾兒子。親傳弟子,那就是親兒子。
只有成為親傳弟子,才有資格進入宗門高層,獲得更多的資源,取得更高的成就。
蘇白那麼嫉妒高正陽,就是高正陽一步跨越了重重門檻,直接成為了絕劍峰長老,站在宗門核心位置。
自從上船以來,蘇白就一直想看到高正陽。想和他聊聊。可惜,大船內也是等階森嚴。
蘇白作為外門弟子,只能住在最底層的艙室。這種艙室沒有窗戶,都是腥臭的濕氣,又異常狹窄,住起來特別不舒服。
蘇白想要透氣,就只能到船舷邊的通道,或者是前方甲板。
這條大船足有一百多丈長,上下四層。五根高高桅杆。上面掛著巨大白色長帆。不但能駕馭風力,還能駕馭太陽之力。
整條船也是懸浮在海面上,其實和水並不接觸。這樣御水而行,巨船的速度快的驚人。而且,消耗遠低于飛艦。
東海的各大宗門,都使用這樣的懸浮御水巨船,方便快捷,節省力量,還足夠大。
這條大船內裝載了許多貨物,鬼獄海域雖然危險,周圍卻有大片島嶼。其中一些大的島嶼,足有數億人居住。
鬼獄海域的特殊環境,也讓這裡資源特別豐富。尤其是一些特產,都是各大宗門急需的。
鬼獄海域本身也有幾個小宗門,只是實力不夠,只能依附於各大宗門。
嚴格來說,鬼獄海域並不獨屬於心劍宗。而是幾家宗門共同管理的海域。只是這裡情況很特殊,誰也不會在這裡投入太多力量。
心劍宗又離這裡最近,聲音自然最大,力量自然最強。
蘇白也不是莽撞之輩,來之前也把鬼獄海域情況都問清楚了。他雖然還是外門弟子,卻已經有幾位長老對他表示了欣賞。
只等參加了年底大比,他就有機會跨過內門弟子這一關,直接成為親傳弟子。
不過,修道和練武又不一樣。各位長老也需要時間來觀察,確認蘇白的修道天賦。
蘇白也明白這一點,這一次跑來參加鬼獄海域試煉,不止是為了看高正陽倒霉,更多還是想要藉機表現自己。
「快看,那是真秀……」
和蘇白同行的袁力有些激動,他抓著蘇白袖子用力撕扯,示意他看向前方甲板。
蘇白順著袁力目光看過去,遠遠就看到甲板有一群黃衣修士。
按照心劍宗的規定,衣著顏色分為黑、青、黃、紫。
外門弟子只能穿黑色道服,內門弟子為青色。只有親傳都成,才能穿黃色道衣。至於紫色,就只能是各峰長老以上才有資格用。
當然,到了長老這個級別,喜歡穿什麼顏色都無所謂。長老最明顯的標記是心劍令。一般都掛在腰帶上,以顯示身份。
甲板上一群黃衣修士,自然都是親傳弟子。
這群親傳弟子足有十幾個,但蘇白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那個真秀。
其實真秀身邊還有幾名女修,也都長的很漂亮。但站在真秀身旁,幾名女修毫無存在感。
蘇白看著真秀,心中油然就想到了一句話:秋水為神玉為骨。
要說真秀有多明艷,卻也未必見得。只是真秀氣質純粹明凈,一顰一笑猶如春風,讓人身心皆暖。
任誰第一眼看了,都會被真秀所吸引。
「親傳第一的真秀?」
蘇白也聽過真秀的名字,卻是第一次看到此女,心裡滿是驚奇。
「沒錯,這就真秀。怎麼樣,名不虛傳吧。」袁力說起真秀來,滿臉的自豪歡喜,就好像和真秀有什麼關係一樣。
「聽說真秀已經是八階上品,距離築基只差一線。」
蘇白對八階不怎麼看上眼,但距離築基只有一線,所代表的意義卻完全不同。
他看真秀的樣子,卻看不出什麼端倪。只覺得對方異常年輕。
強大修者能夠容顏不老,但是,時間總會在修者身上留在不可磨滅的烙印。
真秀身上卻沒有這種時間烙印,看著大概也就是才二十歲,可能還不到。因為她身上那種源於年輕生命的活力,是怎麼都無法掩飾的。
「真秀七歲入門,十三七階,十四八階,現在不過十九。」
袁力羨慕的說:「很多長老都斷定,她會在二十歲完成築基。真是絕世天才。」
「厲害。」
蘇白已經二十多了,他這大半年進境雖快,卻知道距離八階還有很遠的路要走。至於九階,這輩子有沒有機會都難說。
只有修道者,才知道修道的艱難。對於真秀這樣的天才,自然是無比的羨慕。
「這樣的天才都是宗門寶貝,怎麼捨得放出來?」
蘇白有些不解,像真秀這種,至少要到金丹才會被放出宗門,處理具體事務。現在她修為還淺,真要遇到意外,宗門損失就太大了。
「據說她老師玄果同行,這可是位真正大人物。」
袁力也知道高正陽,說起大人物來不免帶著幾分戲謔調侃。
的確,玄果是靈劍峰峰主,雖然只是金丹修為,若論劍術卻能穩穩排在宗門前五。這位也是凶名遠揚,第一等的能征善戰。
鬼獄海域試煉,自然不用這等大人物隨行。只是玄果放心不下自己寶貝徒弟,就主動隨行。
其實,按照宗門安排,卻是玄葉來主持全部試煉事宜。
玄葉在燕城躲了一百多年,終於還是回到宗門。對於這種老牌九階,宗門自然不會浪費。
這一次鬼獄海域試煉,就由玄葉帶隊。高正陽卻是常駐鬼獄海域,和這群試煉弟子的目的完全不同,他坐船不過是順道。
所以,高正陽一直在船艙內待著,根本就不露面。
蘇白憋了一肚子話,也沒機會和高正陽說。
這一次能看到真秀,卻讓蘇白覺得不虛此行。這等美人,他可不敢奢望能有擁有對方,哪怕只是看兩眼都是好的。
蘇白和元力在這嘀咕,卻被甲板上的一個親傳弟子看到了。那親傳弟子也猜到他們在說真秀,心裡頗為不爽。
這名親傳弟子揚手招呼說:「那面兩位師弟,何不過來聊聊。大家也認識一下……」
袁力個子很高,武功也很強。只是對上一群親傳弟子,心裡終究有點虛。他猶豫的看了眼蘇白,不太想過去和那群人說話。
到是蘇白很大方,帶頭當下走過去,主動對眾人稽首問好:「諸位師兄,我叫真玉,是外門弟子。這次過來試煉,還要請諸位師兄多照顧。」
他轉又給袁力介紹:「我師弟真力。」
蘇白長的本就俊秀,說話行事又大方從容,到是讓眾多親傳弟子都是刮目相看。尤其是幾個女親傳弟子,看蘇白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欣賞。
這等風姿氣度,就算是親傳弟子中也少有人能相比。
就是真秀,都覺得蘇白這人不錯,多看了他兩眼。
一旁的真明卻特別不快,他也長相俊秀,只是比起蘇白來,就多少有點比不上了。其實容貌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麼真正高下之分。
只是蘇白在凡間不斷歷練,接人待物練達又洒脫,卻不是真明這種自幼修道的修者可比。
真明一臉關心的提醒說:「鬼獄海域危險,妖獸橫行,真玉師弟你們還要多多小心。」
蘇白知道真明在譏諷他們修為不高,也不氣惱,微笑說:「師弟修為有限,所以要請師兄師姐們多多關照。」
真明正色說:「妖獸兇惡,別人終究無法照顧周全,最重要是量力而為。」
「師弟明白,多謝師兄教誨。」蘇白心裡不悅,臉上卻不動聲色,還是一副優雅從容的樣子。
真秀微微皺眉,真明固然是無禮,但這個真玉師弟,卻也不是善茬。
真秀也是自幼修鍊,但她和真明不一樣,卻是經常隨著師父周遊各地,見識過各種風土人情。
她雖然年紀是所有人中最小的,對於人心卻極其了解。只是幾句話,就知道蘇白不是個簡單人物。
不過,蘇白這種都萬中無一的英才,本就不是簡單人物。就是蘇白這種心機,讓真秀多少覺得有些無聊。
這世上聰明人真是太多了!
真秀不想兩個人暗鬥,她岔開話題說:「聽說這一次鬼獄海域出現了幾隻強大妖獸,極其厲害。大家都要小心才是。」
「我們只是試煉三個月,近海之內到不會有太強大的妖獸。」
一名真傳女弟子真芳有些好笑的說:「聽說那位玄陽師叔,卻要常駐鬼獄海域,他才真是倒霉啊。」
高正陽上位太快了,而且全憑運氣。別說外門弟子不服氣,就是真傳弟子也大多不服氣。
一群人私底下,也少不了拿高正陽來說笑。
但這種話題私下說說就算了,一群人討論這個,卻有些失禮。
就是高正陽沒什麼威望,眾人說起來才滿不在乎。
真秀卻不覺得這是好事,長幼尊卑是宗門秩序。高正陽雖然是僥倖上位,這卻不是當眾拿他說笑的理由。
她柔聲提醒說:「玄陽師叔的事,我們還是不要多說。」
真芳對真秀一直不服氣,聽到真秀這麼說,她反倒來勁了,昂首說:「這是宗門決議,又不是我亂說,說說怕什麼。」
真秀無語,她明白真芳的心思,知道越勸說她越來勁,只能不說話。
真芳自覺贏了真秀一招,更是得意,「玄陽師叔才七階,修為和真玉師弟一樣。宗門卻安排他坐鎮鬼獄海域,這其實也挺好笑的,呵呵呵……」
眾多親傳弟子,自然有真芳的仰慕者。而且,他們對於高正陽都有看法。聞言都是一陣大笑。
「心疼玄陽師叔……」
「要我說大家試煉的時候,還是多多照看玄陽師叔,免得出了意外,宗門臉上也不好看。」
「那等我們走了,玄陽師叔卻該怎麼辦?」
「玄陽師叔都修鍊是凡間武功法術,根基不夠,在鬼獄海域可怎麼熬……」
眾人越說越高興,說話尺度也就越來越大。
蘇白雖然看不上高正陽,但聽到眾人貶低高正陽,貶低凡間武功法術,心裡也頗為不快。
真明突然對蘇白說:「對了,聽說你和玄陽是一個地方的人,你對他了解么?」
真明想到蘇白和高正陽是一個地方的出身,就有些興奮。這一次既可以嘲笑高正陽,又可以打擊蘇白。所以,他連師叔都不叫了。
蘇白略有點尷尬,他和高正陽關係可算不上好。但真明這麼當面問了,他也只能說:「我們都出身燕城,到是認識的。」
「卻不知玄陽以前是做什麼的?」真明問。
「玄陽師叔以前遊歷四方,具體我也不清楚。」
蘇白還真不了解高正陽,只知道高正陽不是燕城人,來歷神秘。
「是跑江湖的?」
真明哈哈大笑:「你們燕城來的人都挺好玩。」
真秀聽真明越說越過分,正要提醒,卻突然心生警覺,側頭看過去,就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藍衣道人。
道人高高髮髻,一根烏木發簪簪住。五官深刻,雙眸明凈又深邃。似乎有無數的感情,又似乎沒有任何情緒。
真秀從沒見過這樣的眼神,兼具無情和多情,深沉和明凈,冷酷和溫柔。種種複雜對立的情緒,都通過那眼神包容在一起,展現出奇異的特質。
這人身材也挺拔修長,湛藍如海的道衣,神光內蘊。原本極其華美,但穿在他身上,卻並不顯得突兀。
只因為這人風姿氣度超絕,整個人異常出色,以至於衣服都成了陪襯。
他修長手掌還握著一柄白玉拂塵,站在姿態閑逸自然,如皎月清風,高華明凈,不染一塵。
真秀打量了一遍,心中卻更是驚訝。這人風姿氣度如此超凡,如此引人注目,卻完全沒人注意他的存在。她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來的。
這條船上有各種法陣禁制,外人不可能無聲無息進來。
真秀目光一轉,看到這人手腕上卻還系著一塊心劍令。上面刻著兩個字:玄陽。
她心裡更是大驚,這個玄陽師叔看起來可不一般,和傳說中靠運氣上位的草包大不一樣!
真秀又看了眼正說的興起的真明,心中多少生出幾分同情,這下他要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