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雲豐就這麼說的!」
李沐聽到長老的回復,氣的站起身來,臉色也變得頗為猙獰。
他在青松樹下來回踱步,心裡亂成一團。要沒有雲光宗和鐵甲宗的支持,他肯定鬥不過心劍宗。
問題是,雲豐條件和高正陽一樣。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
風雷旗的風雷宗是跟,是風雷宗的劍。沒有風雷旗,風雷宗拿什麼聚攏人心,拿什麼保護宗門,拿什麼降妖伏魔!
李沐憤怒過後,又是深深的無力。
雲豐和高正陽就是擺明了欺負他,他又能怎麼辦?
長老在旁邊忍不住說:「宗主,高正陽是虎,雲豐是狼,沒一個好東西。風雷旗給了誰都拿不回來,我們寧可死,也不能把風雷旗送人。」
李沐沉默不語,心裡卻更加煩躁。長老也是個廢物,這時候不說解決辦法,還在那逼逼沒用廢話,有什麼意義?
長老越說越激動,他也站起來,高聲說:「風雷旗不止是宗門神器,更是宗門的象徵。是所有門人弟子的精神脊樑。風雷旗要是被拿走,門人弟子的心就散了……」
李沐無奈,只能柔聲安撫:「別激動,我絕不會交出風雷旗。但是,我們要想辦法解決眼前難題。」
長老眉眼耷拉,他哪有什麼辦法。
「你先下去,也不要聲張,以免人心慌亂。」
李沐也不耐和長老多說,幾句話把他打發走,又怕他亂說壞事,還要交代幾句。
等到長老離開,李沐神色鬱郁的一掌拍在青松樹上。他雖然沒用力,足有十幾人環抱的古老松樹卻還是受不住力,青色松針如雨墜落。
「咳咳……」
一個青色老者從老樹里走出來,咳嗽著說:「李宗主,還請手下留情。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受不住您法力。」
李沐陰沉的瞥了眼青色老者,這個萬年樹妖修為比他強的多,哪會在乎區區一掌。裝模作樣,著實可恨。
現在情況緊張,卻又不好得罪此人。
李沐拱拱手:「松老,一時激憤失手,還請見諒。」
松老滿是皺著的老臉堆起笑容:「沒事沒事,老朽也是說笑,李宗主不要當真。」
李沐想了下問:「松老也是我宗門供奉,出了這等事情,不知松老有什麼主意?」
萬年樹妖和風雷宗是共生關係。風雷宗幫他萬年樹妖抵擋雷劫。萬年樹妖幫風雷宗守家護院。
雙方相處了幾百年,關係頗為融洽。萬年樹妖也是風雷宗的供奉護法。遇到大事的時候,少不得要給萬年樹妖一個座位,請他議事。
風雷宗本就沒什麼人才,全憑李沐一個人支撐。其他長老庸碌無能。李沐也看不上眼。
萬年樹妖既然主動跑出來,應該是有什麼話想說。這件事關係到宗門存亡,問問萬年樹妖的意見也是理所應當。
松老苦笑說:「這等大事,我哪裡有什麼主意。我出來只是提醒動宗主一句,情況有點不對。」
「什麼意思?」李沐目光一凝,心裡也多了幾分緊張。
能讓萬年樹妖出來示警,肯定不是小事。
松老搖頭:「我也搞不清楚。只是心神壓抑,總覺得有什麼厲害傢伙進了風雷宗,卻不知對方在哪。」
李沐更緊張了:「松老還請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萬年樹妖的根系深入地下,範圍覆蓋了方圓百里。在他根系範圍內發生的事情,他都能感應的到。
青木城才多大啊,就位於萬年樹妖中心位置。青木城內多來了一隻螞蟻,萬年樹妖都知道。
正因為有萬年樹妖的存在,青木城的防護法陣才很簡單。
「今天中午起,我就感應到心神發沉。我搜遍了青木城,也沒有任何發現。但我知道,一定有高手潛入青木城了……」
松老說著抬頭看了眼天空,沉聲說:「對方不在地面,應該就在天上。」
李沐也抬頭看向天空,此時正是下午,紅日向西而去,天空一片晴明,雲彩都不見一朵。
一眼看過去,碧空通透,卻是什麼都看不到。
「別找了,人在這呢。」高正陽在李沐身旁現出身形。他湛藍道衣飄灑,手持拂塵,一臉明朗微笑。
看起來落落大方,一點也沒有偷偷潛入的鬼祟。
李沐卻嚇了一挑,高正陽距離他不過丈許,對於高階修者來說,這相當於貼在一起了。要是高正陽身懷歹意,情況就不妙了。
「你是、玄陽?」
高正陽形象英武,拂塵和湛藍道衣也特別扎眼,氣度也超卓不凡。李沐鎮定下來,就認出了這是那位傳聞中的玄陽。
「正是。」
高正陽微笑說:「青木城滿目皆碧,到是一處好地方。靈珠城就過於庸俗粗鄙。」
李沐可沒法像高正陽這麼從容自然,他緊張的問:「玄陽主持不遠萬里而來,不知有什麼事?」
「哦,是有事的。」
高正陽點點頭說:「我要借風雷旗,你卻拒絕我了。沒辦法,我只能親自上門來借。」
李沐氣壞了,高正陽還真是直接,這麼不要臉的話也好意思當面說出來,還一點也不羞愧。
他沒好氣的說:「玄陽道長,風雷宗是我宗神器,不能外借。你這是強人所難。」
頓了下又說:「心劍宗名門正派,怎麼能如此強取豪奪?玄陽道長這麼做,不怕天下人非議么?」
「天下人是誰?有什麼可怕的。」
高正陽很坦然,也很直接,「名門正派,最喜歡就是巧取豪奪。」
他問李沐:「這個回答你滿意么?」
李沐還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氣的渾身顫抖,三縷飄然長須都跟著一起抖個不停。
高正陽又安慰說:「你別激動啊,多大年紀的人,一點也不沉穩。白留著那麼長鬍子了。」
高正陽指著松老說:「你看這個老妖精,多沉穩。」
松老被高正陽一指,心肝也有點顫。他雖然是妖怪,這具身體也只是神識凝集元力所化。但他本體就在這,能感應到高正陽身上那種滔天煞氣。
沒錯,高正陽自從顯露身形,就毫不遮掩的釋放出光陰劍劍氣。
凌厲肅殺劍氣衝天而起,把方圓數丈都籠罩在劍氣下。
松老這等松木成精的老妖,身體堅韌之極,一般來說,只怕風火雷這三門法術。對於劍器並不畏懼。
光陰劍吸收尹敏鬼嬰成就劍靈,提升了一個大等階。這等神品飛劍本就強橫之極。提升到了十階,煞氣更盛。
萬年樹妖這等妖物,也絕受不住光陰劍一劍。松老雖然不知光陰劍底細,只是被劍氣所指,就知道對方的恐怖。
高正陽目光轉到松老身上,這老妖怪更怕了。他急忙跪倒磕頭:「我一心修道,從不殺生害人。上師饒命,上師饒命……」
「你害不害人,我又怎麼知道。」
高正陽淡然說:「降妖伏魔,是我輩責任。你這等萬年老妖,豈能容你。」
松老嚇壞了,他也不敢反抗。只能跪在那苦苦哀求:「上師,上天有好生之德,還請饒過我一條老命。」
他想了下又急忙補充說:「從今以後,我願追隨上師,任由上師差遣,絕無二話……」
高正陽一笑,這個萬年樹妖還不算傻。
李沐卻氣壞了,他們養了萬年樹妖幾百年,關鍵時刻,這老妖怪卻直接就跪地投降了。可謂不要臉之極!
他憤怒指責萬年樹妖說:「你這老妖,我宗奉養你幾百年,你不抵抗就算了,卻直接跪地投降敵人。你還要點臉么?」
松老跪在地上,滿是皺著的老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我是松樹,只有皮,沒有臉。」
李沐差點就氣炸了,他算是長了見識,妖怪不要臉都能這麼理直氣壯。
高正陽對李沐說:「風雷宗也是玄門正宗,卻養著一個萬年老妖。你們勾結妖邪,想要幹什麼?」
高正陽又深深嘆息,「風雷宗在你手上,走入了邪道,你身為宗主,要該如何對天下人交代?」
「你、你休得胡說……」
李沐沒想到高正陽這麼無恥,一轉眼就給他扣上了勾結妖邪的罪名。
誰家宗門不養幾個妖怪,這能算事么。高正陽卻說的一本正經,滿臉的痛惜,似乎對他誤入歧途深感痛心。
高正陽又說:「為了天下蒼生,說不得,我只能出手誅殺你這個妖邪。」
「滿口狗屁,想搶風雷旗,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李沐氣急敗壞,指著高正陽破口大罵。他身後浮出一面濃厚藍光,在空中飛揚飄拂。動蕩之間,激發出重重風雷之力。
風雷旗是十一階神器,李沐一催發出風雷旗,氣勢頓時大盛。
磅礴雄厚風雷之力,發出低沉鳴嘯。高正陽劍氣所化劍域,已經要承載不住風雷旗激蕩力量。
「果然是件上好神器。」
高正陽看到風雷旗也是眼睛一亮,的確是好東西。也不怪李沐這麼有底氣。
只說等階的話,風雷旗是遠遠超過光陰劍。力量更是遠比光陰劍雄厚。但在李沐手裡,風雷旗絕擋不住光陰劍。
高正陽要殺李沐,也就是動念之間的事情。殺人容易,只是沒必要把事情做絕。
他正色對李沐說:「你也是修鍊幾百年的修者,又是玄門正宗。現在幡然醒悟,我還可以給你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李沐雙眉一挑,正要說狠話。高正陽卻一甩拂塵打斷他,「風雷旗的確威能不凡,動起手來,你卻抵不住我一劍。」
高正陽淡然說:「雙方一旦動手,我自不會客氣。風雷宗幾百年傳承,也就至此為止了。」
李沐卻不信這些,他風雷旗在手,氣勢上已經壓過高正陽。
他冷然說:「你要有那本事,就直接動手好了。何必廢話。」
高正陽正要說話,卻生出感應,抬頭望過去,就看到西方一道赤紅衝天而起,把青天染了紅了一大片。
赤紅光芒中裹著是一隻火龍,獨角,身長足有千丈。火龍周身火光翻滾,釋放出濃烈之極的火焰元力。
火龍遠在千里之外,其釋放的強烈妖力卻滾滾而至,覆蓋了整座青木城。
高正陽和李沐動手,都比較克制。而且力量內斂,不會向外釋放。
火龍卻不一樣,妖力強盛之極,也沒有絲毫收斂力量的意思。火龍飛行極快,眼看著天上赤光席捲而來,似乎真奔著青木城過來了。
風雷宗的眾多修者,都發現了不妙。整座青木城內,都是慌亂和不安。
面對特彆強大妖獸,修者和普通人差別不大。
尤其是火龍聲勢太盛,真身還在千里之外,透射過來的妖力卻如山洪般席捲八方。
風雷宗的長老們都跑過來找李沐,才發現李沐正催發風雷旗和高正陽對峙。雙方在氣勢上雖然不及紅龍強盛,卻更為危險。
眾多長老也都懵了,這是什麼情況?高正陽和火龍是約好了?
高正陽看著天空席捲而來赤色神光,對李沐說:「看的出來,你們今天運氣不錯。」
李沐沒理會高正陽譏諷,他對地上跪著的松老說:「混蛋,那火龍是奔著你來的吧。你還跪在這裝什麼……」
火龍這等大妖,就算智慧不高,也不會無緣無故襲擊風雷宗。
李沐看得出來,那火龍所以直奔青木城,就是被萬年樹妖氣息所吸引。
火龍正克樹妖,要是能吸收樹妖精純乙木本源,修為就能提升光明一個大等階。這樣強烈的吸引,可不是風雷宗區區法陣能阻擋的。
萬年樹妖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對著李沐和高正陽詭笑說:「風雷雙劫每百年一次,我實在是厭煩了。這條火龍接近十一階,吸收他丙火本源,我能是重生新芽。這條火龍,就拜託諸位幫了……」
李沐伸手一指,一道青藍相間巨大光刀從空中浮現出來,直斬在萬年松樹上。
十餘人才能合抱的巨樹,在風雷旗催發靈刃下,當即攔腰斷裂。風雷靈刃不斷的分裂爆炸,千萬青藍神光中,巨樹轟然炸碎出漫天碎屑。
李沐也知道這傷不到萬年樹妖根本,只是今天太過不順,說什麼也要先出一口氣。
「我已經布下青木大陣,諸位是走不掉的。只能儘力一戰,殺死火龍,才有活路……」
萬年樹妖深沉的聲音在四方迴響,綿綿不休,「風雷旗正克制火龍,全力一搏終有機會。」
李沐這才發現,青木城周圍青光瀰漫,不知何時已經布成了大陣。
青木法陣是風雷宗布置的,但被萬年樹妖全力催發後,風雷宗就完全失去了青木法陣掌控權。
在萬年樹妖手裡,青木大陣變得異常複雜。
李沐一眼看過去,就發現這座大陣的核心萬年樹妖。只有先殺掉樹妖,才能破掉大陣。
如果給風雷宗時間,掘地三千丈,總能把萬年樹妖的根都是挖出來。只是,火龍卻不會給他們這個時間。
萬年樹妖居然拿風雷宗當做棋子,這等手段心機,卻比人厲害多了。高正陽,雲豐,也不過是仗著力量巧取豪奪。
相比之下,他們手段何等粗糙。
李沐越想越可笑,指著高正陽說:「我們被老妖精算計了,是我們沒長眼。你卻是自己主動送上門,開心么?」
高正陽笑了:「挺好玩的。」
李沐又問:「你還要風雷旗么?」
「當然。」
高正陽自信的說:「不論怎麼樣,風雷旗都是我的。」
李沐冷笑一聲:「隨便你吧,我先去殺那火龍,若是不死,再來找你。」
火龍飛行極快,幾句話的時間,已經到了青木城上方。火龍感應到濃郁乙木元力阻擋,狂躁咆哮一聲,向著下方猛撲進去。
青色乙木元力所化團團青氣,一下被火龍撕開。
紅龍進入青木大陣後,大陣內的溫度暴增百倍。青木城的建築都是木質的,在熾烈高溫下全部自行燃燒。
整座青木城,瞬間化成熔爐煉獄。
「妖孽受死。」
李沐厲喝一聲,催發風雷旗迎上火龍。
他雖然只是金丹,風雷旗卻堪比元嬰。風雷齊動,向著火龍發起攻擊。
青藍風雷之力,化作千百巨大弧形光刀,旋轉著直斬火龍。
火龍也感覺到了不對,鼓盪周身火焰,巨大身體突然就化作一團強盛之極烈焰。
風雷靈刃斬過,風雷迸發,把火龍化身烈焰斬成千萬段火焰。
下方諸多風雷宗弟子長老見狀,都發出巨大歡呼聲。
但等風雷靈刃消散後,碎裂的火焰再次重新凝聚,化作一條巨大火龍。
出手的李沐臉色如土,這一擊已經是元嬰層次超強攻擊,釋放出了風雷旗約一成的力量。短時間內,這一成的力量已經無法彌補。
更可怕的,這也是他能催發出最強一擊。
火龍聚散如意,沒有實體。風雷旗威勢再盛,卻也摧毀不了對方。
李沐心裡滿是絕望,內憂外患,一下爆發出來。這是天要亡我風雷宗么?
「風雷旗在你手裡,嗯,白瞎了。」
高正陽不知何時來到李沐身旁,對他說:「殺這種玩意,只需一劍。」
李沐呆了下,忍不住說:「你要是能一劍殺死,我拜你為師。」
他話沒說完,眼中就多一道燦然明銳劍光。
那劍光圓滿無暇,不止由何而發,不知向何而去。瞬間閃耀的劍光,卻如同代表了永恆,深深烙印在人心中。
天空中妖力衝天的火龍,就像一個被戳破是氣泡,就在明銳圓滿劍光中無聲潰散。
漫天火光,沖霄妖力,也隨之徹底消散。
李沐愕然看著天上那殘餘的點點赤光,想在其中找到火龍的印記,卻什麼看不到。
下方的眾多風雷宗弟子也懵了,那是什麼?火龍這就死了?
高正陽側過頭問李沐:「你剛才說什麼?」
李沐呆住了,這是什麼劍法?這是什麼劍器?這樣飛劍要是殺他,又該如何?
想到這個問題,李沐更難受了,他沉默了一會才抬頭對高正陽說:「上師神威無敵,弟子佩服之極。」
他頓了下又說:「所謂神器惟有德者居之。弟子淺薄無德,風雷旗在我手裡只能引來災禍。上師德高望重,風雷旗理應交給上師保管。」
高正陽有點意外,這位見機到也很快,不過這樣也好,省的好多麻煩。
他拍了拍李沐肩膀,想了下誇獎說:「你、也很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