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8章 桃桃
灰天慘雲，黑海如墨。
潛龍島蜿蜒曲折長條狀地形，就像一隻趴在的墨海上的長蛇。蛇尾還有一小截在海面之下。
高正陽估計了一下，潛龍島足有東西長足有千餘里，看著不大，陸地面積卻不小。
潛龍島上方浮著一層淡淡霧氣，霧氣包裹下，潛龍島似乎扭曲轉動，如同活物。
在潛龍島中心，有一座大城。城牆都是以巨石壘砌而成，城內街道縱橫交錯，不知有多少房屋建築。
城內行人如蟻，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
高正陽從天上看下去，發現這座城人口極多。貫通東西城門的長街上，有飯館酒鋪，有打鐵的師父臨街打造鐵器，也有小商販賣各種水果小吃。
還有販賣綾羅綢緞的衣帽鋪子，賣珠寶的金鋪等等，看上去極其熱鬧。
「你到是挺熱鬧……」
高正陽在天上看了一會，一擺拂塵，在東城門口落下。
城門口有一隊頂盔摜甲的士兵，拿著長槍、弓弩等武器，一個個神色嚴肅。
看到高正陽從天而降，眾多士兵都露出戒備的樣子。一個軍官打扮的人走上來問：「你是何人，想幹什麼？」
軍官問的比較直接，態度卻還算友善。
一個從天上飛下來的高手，在哪裡都會得到基本尊重。
「我聽說潛龍島有位煉器大師，前來拜訪。」高正陽直說來意，他也沒必要隱瞞此行的目的。
軍官露出恍然之色，「是找甚老的。」
他又很熱心的之路：「甚老住在城西，沿著這條長路走到頭，就是他家。」
高正陽點點頭，這個甚老在當地居然還很有名氣。
進城之後，高正陽順著長街一直向前。長街上人來人往，有人高聲叫賣，也有人街邊賣藝。
街上偶爾還有衣著清涼的美女走過，穿著頗為大膽。引得一群男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還有一群群頑童，在大街上亂跑亂鬧，各種人聲交雜在一起，極其熱鬧。
高正陽饒有興趣打量長街一切，在鬼獄海域範圍內，這等熱鬧大城可不多見。
他走到長街盡頭，就看到城牆腳下有一座寬闊宅院。
這宅院頗為氣派，門口有了兩個赤紅大銅獅子，足有一丈多高。硃紅色大門上鑲嵌都金色門釘，門前台階也有十幾階。
又高又長的白牆，把大宅院圍起來。隔著高牆，只能隱隱看到裡面高挑的飛檐。
氣派大門緊閉，旁邊側門虛掩著。
不用問，這麼氣派豪華的大宅院，就是煉器宗師甚老的家。
高正陽到了側門輕輕敲門，很快就走出一個灰衣老者，他眯著眼睛打量了下高正陽，「你找誰？」
「這是煉器宗師甚老的家么？」
高正陽呲牙一笑，「我找甚老。」
「你想煉器？」灰衣老者提醒說：「我家主人煉器費用極高，你可帶足了錢？」
高正陽微微點頭：「自然。」
灰衣老者覺得高正陽氣度不凡，到也沒為難，領著他直接進入了中庭大廳。請高正陽在客位坐下，老者還給他上了一杯茶。
等了片刻，就聽一聲咳嗽，灰衣老者引著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太太走出來。
老太太看著非常老了，但膚色白皙，臉若銀盤，看著慈眉善目。她腰板筆直，手裡還拿著根赤銅龍頭拐杖。
「這是我家主人。」灰衣老者又給老太太介紹：「這位客人名叫高正陽，是海外來的修者，想請您煉器。」
老太太一擺手，把老頭打發走。她對高正陽說：「我煉器價格高昂，你可知道？」
「無妨，只要能煉出上好神器，價格不是問題。」
高正陽豪氣的說：「我身上有幾件異寶，拿出來足可以做報酬。」
「很好。」
甚老點點頭，她喜歡這樣乾脆又懂事的人。
「你想煉製什麼法器？」
「是這柄拂塵。」
高正陽把手裡拂塵遞過去，請甚老過目。
甚老接過拂塵隨意掃了一眼，就放在一旁，她有些無趣的說：「這等低階法器我是不會動手的。」
高正陽又取出兩顆妖丹放在桌子上，「我要鑲嵌這兩顆妖丹。」
兩顆妖丹分別是吞海妖鯨和火龍兩位大妖，一拿出來，兩顆妖丹上散發的磅礴妖力，幾乎要把房蓋掀飛了。
甚老老眼不禁一亮，抓過兩顆妖丹逐一打量，「這是獨角火龍的妖丹，十階圓滿，有駕馭火焰的神通。這顆是、吞海妖精！駕海御水，第一等的神通……」
看到這兩顆妖丹，甚老也大為驚訝。這兩顆的是頂級大妖的妖丹。
妖獸臨死之際，肯定會自爆妖丹。想要拿到妖丹，必須要一擊斬殺妖獸，不給他們自爆妖丹的機會。
能殺死這兩隻大妖已經千難萬難，想在他們身上拿到妖丹那可太難了。
甚老這樣煉器宗師，看到如此極品妖丹也頗為興奮。她愛不釋手擺弄了一會，才嘆氣說：「你這拂塵品質太差了，勉強鑲嵌兩顆妖丹也發揮不出真正威力。」
「那要怎麼辦？」高正陽很虛心的請教，煉器方面對方才是宗師。
「潛龍島向北十萬里處，有一個小小海眼。裡面住著一隻分水白玉犀。這妖物的犀角能分水辟火，又最是堅硬，是第一等煉器神物。唯有此物，能承載妖精和火龍的妖丹……」
甚老想了下又說：「海眼向西，還能找到一群靈須水母，取它們靈須三百根。」
「靈須水母，分水白玉犀，這都是什麼等階妖物？」高正陽問。
「自然是十階大妖。唯有此等大妖身上的靈物，才能承載這兩顆妖丹。」
甚老理所當然的說。
高正陽不禁笑了，「甚老還真信得過我。」
甚老看了眼高正陽：「你殺了這兩隻大妖，我能幫你煉製出十一階神器。至於報酬么，兩隻大妖身體其他部分留給我就行了。」
甚老反問：「你不是做不到吧？」
她正色說：「這兩隻大妖各有是神通，住的地方也極其危險。你要是能力不足，也不要勉強。」
高正陽哈哈大笑：「好，我就去取這兩個妖物回來。」
「沒關係，我一年不會做別的事，你只管去獵殺大妖。」
甚老叮囑說：「兩隻大妖都智慧極高，天生的神通，極其難惹。你不要莽撞，探明底細，準備周全再動手……」
這等大妖都極其厲害難纏，所以，甚老給了高正陽一年的時間。
高正陽收起拂塵，起身看了看天色，外面天色昏沉，已經是黃昏時候。他一擺拂塵洒然說：「今天已晚，明天再來拜會甚老。」
他說著一拱手，飄然而去。
甚老愣了下，該說的已經說完了，高正陽不去殺大妖，明天再過來幹什麼？只是高正陽走的太快，也不容她說什麼。
她只能嘆口氣，現在年輕人，真是……
第二天上午，高正陽如約前來拜訪。
中庭客廳里，甚老坐在主位上嘆氣：「你昨天走的太急了，我該說的話都說了，你沒必要再來了。」
高正陽笑了笑：「甚老要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怎麼能不來。」
「你這年輕人，這裡可不是你胡鬧的地方。」
甚老很是生氣，高正陽隔了一夜就跑過來，說什麼材料都準備好了，這不是拿她消遣。她冷然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高聲說：「來人啊，送客。」
「甚老是高人，我也沒那麼閑，豈會開那麼無聊玩笑。甚老請看……」
高正陽一擺拂塵，桌子上就多了一根三尺長的白玉犀角、幾百根西若髮絲白色靈須。
滿臉怒色甚老看到這些東西，表情一下凝固住了。她老眼中都是震驚和懷疑，可白玉犀角和白色靈須，都散發中強大濃烈靈氣，這可做不得假！
「這。」
甚老撫摸著白玉犀角，有些不知該說什麼。
不說兩位大妖何強橫難殺，只是兩位大妖所在的位置就異常遙遠，三五天內都未必能趕到。
高正陽能輕易拿出這些東西，唯一的合理解釋是他早就準備好了。問題是，高正陽怎麼知道她想要什麼？
未卜先知？
這世上也許有這樣的神通，卻不是高正陽這個等階能掌握的。
甚老心思電轉，卻怎麼都想不出一個合理解釋。
高正陽又拿出一個小小乾坤袋，「兩隻大妖的屍體就在裡面，這是甚老的報酬。」
甚老接過乾坤袋，用神識掃了一下，裡面果然是兩位大妖的屍體。大妖的血肉還很新鮮，散發著濃郁妖力。
她沉吟了一會苦笑說：「高君神威，佩服佩服。我這就去煉器。至多百天，就可煉成。」
甚老對高正陽說：「高君請不要離開此地，神器煉成，氣息外放，不但會引來天劫，還會引來眾多妖物窺伺……」
神器大成出世，氣息交感，必然會引發雷劫。
也只有經歷了雷劫淬鍊，神器才能穩固根基，從此長存於世。
雷劫並無智慧，只是氣機牽引，陰陽相吸。
預先做好布置，總有辦法克制雷劫。只是聞風而來眾多妖物，卻不好對付。
甚老可以幫忙煉製神器，卻不可能幫著高正陽抵抗眾多妖物。這件事，還要高正陽自己來才行。
高正陽點頭應允，這本就是他的事情，自然不用甚老出頭。
甚老和高正陽談好，就帶著幾顆妖丹去了地下煉器爐。
煉器爐有法陣保護，高正陽也感應不到裡面的具體情況。但他能感應到甚老的氣息，也不怕她突然跑了。
四顆十階大妖的妖丹，每一顆的價值連城。要是拿回心劍宗，能讓心劍宗眾多峰主一起為之發瘋。
高正陽的心也沒那麼大，和甚老根本就不認識，心裡當然有所警惕。
甚老再不露面，看門的灰衣老頭給高正陽找了單獨小跨院，很是清凈素雅。
才開始的幾天，灰衣老頭還給高正陽送三餐，高正陽都謝絕了。灰衣老頭送了兩天，見高正陽是真不吃，也就不再送飯。
這宅院很大，也有不少傭人丫鬟。高正陽所在的小院子卻很僻靜，也沒人過來。
高正陽也不出去，就在院子中那顆桃樹下靜坐。
正值深秋，桃樹葉子掉落，上面結著數十個拳頭大小的鮮紅桃子，看起來極其誘人。
高正陽在樹下坐了幾天，有一顆熟透的桃子突然掉到他身上。出神入定的高正陽，眼都沒睜。
桃子在地上滾出沒多遠，就被一隻素白小手撿起來。小手在桃子上擦了兩把，一口啃下去，鮮甜桃汁就順著粉紅小嘴流淌出來。
小手的主人眉眼精緻如畫，明眸中都是頑皮活躍，她一邊吃桃子一面歪頭打量高正陽。
咔嚓咔嚓啃了大半個桃子，少女也沒看到高正陽睜眼，她有些不耐的說：「喂，你怎麼不睜眼看看我？我可好看了……」
別人都這麼說了，高正陽只能睜開眼睛，的確，對面女孩是非常漂亮。她明艷勝過白靈，純真勝過真秀，身材又比真芳更性感妖嬈。
明艷、純真、妖嬈，這幾種特質在她身上近乎完美融合在一起。俗艷的粉紅裙子，在她身上也真正穿出了俘獲人心的嬌媚明麗。
「你是誰？」高正陽問。
少女沒急著回答高正陽問題，她把手裡半個桃子遞給高正陽，很熱情的問：「要吃么？」
高正陽看了眼那狼狽不堪的半個桃子，「謝謝，不用。」
少女白了高正陽一眼，沒好氣的說：「你是不是嫌棄我？」
「是。」
對面既然都問了，高正陽也沒瞞著。
「矯情。」
少女哼了一聲，又啃了兩口桃子，把桃核扔掉。她看著滿是甜膩汁水的雙手，有些為難的問高正陽：「我能用你衣服擦擦手么？」
「不能。」高正陽果斷而無情的拒絕了對方無理要求，完全無視了少女明亮大眼睛中的懇求。
少女撅著粉紅嘴唇想了一下，一狠心用的自己粉紅裙子擦乾雙手。嘴裡還嘀咕：「哼，不用你！」
高正陽有些好笑，這少女到是挺有趣的，他問：「你叫什麼？」
少女聽到高正陽問她，明艷臉上露出得意微笑，背著手傲然說：「你剛才嫌棄我，還不願意幫我，我也嫌棄你，不理你，氣死你！」
「我好生氣啊。」高正陽說著哈哈大笑。
少女看高正陽笑的那麼開心，怎麼也不像生氣的樣子，心裡有點鬱悶。
她站在那等了一會，高正陽卻不說話了。少女忍不住說：「喂，你怎麼不說話了，你再問一遍，也許我就告訴你了。」
高正陽搖頭：「不問了，沒興趣。」
少女有點沮喪，她盯著高正陽，看他眼睛都閉上了，更覺得沒趣。忍不住說：「你睜開眼睛，我們聊聊天啊……」
沒有得到高正陽回應，少女反倒更來勁了，她湊到高正陽身前，對著他鼻子不斷呼氣。
少女口氣的猶如蘭花，帶著一種淡淡卻悠長香氣。裡面還帶著幾分桃子的甘甜氣味。
高正陽再睜開眼，就看到少女正嘟嘴對他吹起，粉紅嘴唇嘟起一個漂亮形狀，就是嘴唇上那些皺褶也顯得特別可愛。
「你又醒了？」少女看到高正陽又睜眼了，很是開心，笑眯眯的說：「你坐在這幹什麼？不冷么，餓不餓啊？」
「我一切都挺好。」
高正陽說：「如果你能安靜一些，就更好了。」
少女到是不生氣，反倒更湊近一些，笑嘻嘻的說：「我問你，我可愛不可愛？」
「還行。」
高正陽也不得不承認，這少女活潑又有趣，哪怕有點鬧騰，也挺招人喜歡。
「大家都說我可愛，可我明明是性感優雅成熟。」
少女感嘆了一聲，「你說，他們眼神是不是都不好？」
高正陽目光掃少女胸前那過漂亮的高高聳立弧線，點頭贊同：「是很性感。」
他又看下少女那雙腿岔開如同出恭的瀟洒姿勢，又補充說：「還優雅。」
少女得到認同心情大好，又湊到高正陽耳邊低聲說：「你這麼好，我把名字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她看到高正陽點頭了，就迫不及待的說：「我叫桃桃。」
她猶豫了下說：「出於禮貌，我是不是該問問你叫什麼？」
高正陽無所謂的說：「你不想問就別勉強了。」
「好吧，反正我很有禮貌的問過了。」桃桃說著站起身，拍拍手說：「你這人還挺有趣的，我有空再來找你說話。對了，你不要亂跑。」
少女對高正陽擺擺手，就要離開。
高正陽突然問：「你為什麼叫桃桃啊？」
桃桃呆了一下，歪著腦袋說：「還沒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也許是我喜歡吃桃子吧，又也許是我有一對大蜜桃。」
桃桃抖了抖胸，對高正陽露出一個得意又臭美的笑容。然後，就在銀鈴般笑聲中跑沒影了……
高正陽目送桃桃輕捷靈動背影遠去，才慢慢收回目光，自語說：「有點意思。」
第二天，桃桃又跑了過來。她照例啃了一個桃子，又在自己新裙子上擦了手。還陪著高正陽胡扯了半天才離開。
第三天，第四天，桃桃每天都來。她看長槍的更像是來吃桃子，順便和高正陽聊天。如果高正陽情緒好了想多聊幾句，她反倒會很快離開。
如果高正陽不想聊天，她就能蹲在高正陽身邊嘀咕一整個下午，直到天黑才會離開。
桃桃一連來了數十天，最後一個桃子吃完的那一天，她有些難過的對高正陽說：「桃子吃沒了，明天我不能來，好傷心。」
「桃子沒了，你可以來找我聊天。」高正陽安慰了一句。
「我主要是吃桃子，和你聊天是順便。」
桃桃看著葉子掉光了的桃樹，大眼睛中滿是傷感，似乎隨時都可能哭出來。
「好吧，你高興就好。」高正陽說。
「我一點也不高興。」
桃桃瞪了眼高正陽，又質問說：「我不來了，你會不會想我？」
「會吧？」高正陽不太肯定。
這個答案並不能讓桃桃滿意，她嫌棄的說：「你這個朋友真沒勁，都不懂得想念朋友。」
高正陽只能配合：「想，肯定想你。」
「算你有良心。」
桃桃轉怒為喜，她從懷裡拿出一個桃核遞給高正陽：「送你的禮物，記得收好啊。」
高正陽接過來一看，桃核另一面刻著他的頭像，刀法簡單卻惟妙惟肖。
他笑了，握著這個桃核說：「放心，我一定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