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5章 報復
「啊……」
李芸芳一聲驚叫，從昏迷中驚醒過來。她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待在萬年靈乳的白色濃液中。
萬年靈乳是峨眉劍派的一宗異寶，能修復身體上的各種損傷，還能溫養神魂，是療傷的第一等靈物。
這樣的靈物資源有限，也只有峨眉劍派的核心才能享受得到。
李芸芳六世轉生，對萬年靈乳到是非常熟悉了。也幸虧的她師父齊天修是峨眉副宗主，也是頂級的元果強者，一直在峨眉屹立不倒。
她這才能六世轉生，每一次都能重回峨眉。
「你醒了？」
齊天修就在萬年靈乳的水池外，感應到李芸芳的異動，他睜開老眼，露出關切之色。
元果強者號稱壽命無盡，事實上卻依然逃不過時間洗鍊。
齊天修鬚髮皆白，眼神雖然明澈，卻依然掩飾不住那種骨子裡透出的老朽氣息。
元果強者已經要受到世間法則限制，越是強大的元果強者，法則限制就越大。達到一定層次，元果強者只要顯露氣息，就會引發天劫。
所以，這世上的元果強者，大部分都會找地方安居，絕不會沒事到處亂竄。
峨眉劍派如此，其他仙門正宗亦是如此。
齊天修已經有幾千年都沒離開峨眉山門了，這一次也是感應到李芸芳有生命危險，這才以虛空接引神通把她接引回山門。
李芸芳掙紮起身，對齊可修恭敬施禮。
「師父，這次要不是您出手，我又去轉生了……」
說起轉生來，李芸芳也滿是苦澀。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麼這麼命苦，每一次轉生都不順利。
這一世到是順風順水，她本以為厄運以盡，沒想到在東海出了這麼大事。
齊天修擺擺手：「紫影劍是斬命之劍，你為劍主，就要承受種種厄運。這也正常。」
李芸芳也是無奈，她和紫影劍綁定在一起，經過六世轉生，和紫影劍的聯繫反倒愈發緊密。無論紫影劍是好是壞，她都只能承擔因果。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無明的元靈都滅了。」
齊天修嘆息說：「這一次無明魂飛魄散形神俱滅，卻是連轉生都沒可能了。」
李芸芳心中一震，她雖然全程觀戰，知道無明大師被高正陽斬殺，卻不知道無明大師形神俱滅，徹底化灰。
說起來無明大師也是宗門核心，在是掌門齊天蟬的嫡系。修為不算多高，地位卻很重要。在外辦事，往往都能代表齊天蟬。
這樣的重要人物，就這麼死了？
關鍵是宗門似乎並沒有做出任何報復行動。
李芸芳疑惑的問：「師父，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么？」
齊天修無奈嘆氣：「你們遠在東海，距離遙遠，我們怎麼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宗門那麼多高人，各個精通先天卜算……」
李芸芳對於宗門的先天卜算之法印象深刻，就像掌門齊天蟬，只要心生感應，隨便掐指一算，就能知道過去未來。
峨眉劍派就是憑著這種本事，才能趨吉避凶，越走越順，越來越強。
無明大師遭遇危難，別人不知道，掌門齊天蟬一定能感應到。
李芸芳忍不住問：「難道掌門也不知道？」
「掌門到是感應到凶兆，可關於你們的一切都被詭異氣息籠罩，如在迷霧之中，什麼都看不到。」
齊天修說：「你們的敵人，應該精通天魔秘法，遮掩靈機。」
「只是天魔秘法？」
李芸芳還是有些不相信，天魔秘法雖然玄妙，卻別想躲開宗門眾多強者的目光。
齊天修沉吟了下說：「對方命格高不可言，這樣的人，不是先天卜算能夠計算的。」
這一次的敵人雖然不知道是誰，峨眉眾多強者反覆卜算，也摸不到頭緒。只能認為對方是超級強者，命高於天，先天卜算之法根本無法卜算。
其實所謂的先天卜算，都是通過種種氣息感應去推測變化。說起來玄妙，卻是十三階強者的一直天賦能力。
高正陽心靈高妙無比，神魂深藏，本身又不是此界的生靈。此界的種種推算之法，對於他自然是無效的。
高正陽也是很清楚這一點，對於峨眉劍派也並不太放在心上。
混元界廣闊無盡，別說一個峨眉，就是十個峨眉，一百個峨眉，沒有了先天卜算，也別想在無盡天地中找到他的蹤跡。
李芸芳到底修為不夠，還不懂得此理。齊天修也不好解釋太多，難道直說他們修為不夠，算不到對方身份么？
「你把事情經過說一遍。」
齊天修對於自己這個弟子還是很愛護，並沒有強行讀取神魂記憶，那樣對於神魂的傷害太大了。
「那人自稱叫高正陽，是東海一個小宗門心劍宗的修者。東海的鈞天純陽輪出世，引來了諸多修者窺伺。高正陽冒出來，把周啟慧的屠龍刀強奪走，又用一隻銅猴打碎我紫影劍……」
李芸芳一面講述，一面放出水鏡，把她記憶深刻的畫面放出來。
這其中最清晰的當然是高正陽的影像。可惜，高正陽和無明對決那一劍過於狂暴，李芸芳雖然記憶深刻，卻怎麼也無法把那幅畫面投射出來。
她只能憑著記憶去解說：「高正陽催發的飛劍很特殊，飛劍若有若無，不知從何而發，不知從何而去。就如同流轉光陰，可以感知卻怎麼都無法捕捉。最後一劍，還附加了風雷水火之力。這些元力重重疊加，讓飛劍威力暴增不知多少倍……」
回想起高正陽最後一劍，李芸芳眼中都是驚駭之色。
她六世轉生，經歷過不知多少惡鬥。見過不知多少強者。
高正陽的修為其實就是金丹，雖然氣息純正在峨眉都算不上厲害。但他催發的那一劍，卻瞬間威力暴增百倍。
飛劍的鋒銳和靈妙，更是無可形容。如同神月般圓滿的劍光，更是勝過李芸芳見過的所有劍法。
只說劍法，哪怕是峨眉，只怕也沒人和高正陽相比。
無明大師的萬青鋒雖妙，比起高正陽那一劍就差的太遠了。
當然，這樣想法太過無禮，若是直說出去，只會引得眾多師長不滿。
李芸芳注意措辭，把事情經過盡量客觀的描述了一遍。
雖然李芸芳很克制，齊天修卻聽出了她的意思。
他想了一會說：「你且好好修養，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齊天修安慰了李芸芳幾句，又給她留下幾顆靈丹，這才起身離開。
周啟慧等幾個嫡傳弟子死了到沒什麼，但無明大師公然被殺，這卻是峨眉劍派的奇恥大辱。
更別說掌門齊天蟬和無明大師交情深厚，不論如何，都要誅滅敵人為無明大師報仇。
齊天修不太喜歡無明大師，這人腦經死硬，又是掌門的鐵杆死黨。有時候做事情太過決絕，不給人一絲機會。
現在這個結局，到是很符合無明大師的性格。
但這件事關係到峨眉臉面威望，卻不能置之不理。而且，對方還拿走了屠龍刀和鈞天純陽輪。
就算是為了這兩件異寶，峨眉都要傾盡全力去報仇。
齊天修御劍來到了峨眉金頂，這裡是峨眉天秀峰最高處，也是峨眉劍派的聖地。
金頂上其實空無一物，只有純凈湛然金光，故名金頂。
這金光可不一般，是峨眉祖師留下的最純正劍光。
就算是十三階元果強者遇到這金光，也要身死道消。
峨眉掌門齊天蟬，最喜歡就是坐在金頂參悟劍光，試圖突破十三階的關卡，更進一步。
湛然純正的金光中，齊天蟬果然如同平常一樣端坐其中，背上背著峨眉鎮宗至寶太上道德劍。
齊天蟬身高不過五尺，五官清秀，膚色白皙，看上去如同十四五歲的少年。甚至他的眼神都帶著一股純真活力，沒有一絲活了幾萬年的衰老氣息。
齊天修也不太喜歡齊天蟬的性格，總覺得這位掌門做事全憑喜好，沒有一個大宗門掌門的器量和智謀。
但也不得不承認，齊天蟬也有其獨到的能力。不說別的，就他所知，齊天蟬已經十世轉生，每一次轉生就是一次蛻變。
要知道轉生重來，記憶雖然都在，但力量卻要重修。哪怕再如何嫻熟的功法，每次重練都不容易。
何況，齊天蟬可是十三階元果強者。十世轉生，每一次都要修鍊到元果層次。可想而知，這難度有多高。
齊天蟬每次只用一兩千年，就能迅速重回元果層次。從轉生到重修，就是峨眉核心都沒幾個人知道。
所以，坐在峨眉金頂這位少年，其肉身年紀也不過幾百歲。比起活了幾萬年的齊天修，自然是年青之極。
齊天蟬的這種特殊修鍊方式，也只有他能做到。齊天修雖然羨慕，卻絕不會去嘗試。他的路子和齊天蟬差的太多了。
「掌門師兄。」
齊天修恭敬給齊天蟬施禮，不管這個性格如何，他都是峨眉掌門，峨眉第一強者。
齊天蟬看了眼齊天修，很隨意一擺手說：「你來了，坐。」
齊天修沒坐下，掌門可以隨性，他卻更喜歡講規矩。
「掌門，雲芳已經醒過來，她把事情經過都說了。」
「什麼人乾的？」
齊天蟬少年一般的臉上也露出幾分怒色，一副急著報仇的樣子。
作為峨眉劍派的掌門來說，齊天蟬這樣把心思都表現在臉上，有點太幼稚了。但齊天蟬並不在乎這些。
他幼稚也好，成熟也好，他都是峨眉掌門。這是峨眉法統，除非峨眉被推翻，或者他徹底死亡，否則，沒人能質疑他的地位和權力。
十世轉生的齊天蟬，心思反而愈發純凈。對於和修道無關的種種，已經大半都放下。
齊天蟬當然知道齊天修等人的想法，但他們這群人就是想太多，在修鍊上反而無法突破。
齊天蟬也不想和誰去解釋這些道理，修鍊是自己的事情，自己領悟不到，說再多也沒用。
他想到被殺的無明大師，心裡又是一陣難過。無明大師就是很純粹的人，怎麼想就怎麼做，不會去考慮太多。
不管是殺了無明，他都要殺掉對方報復回來！
「是一個叫高正陽的修者，應該是某位轉生的強者。」
齊天修把李芸芳講的內容重複了一遍，又分析了高正陽的一些特殊表現，認定高正陽必定是轉世重修的強者。
「高正陽！」
齊天蟬想到這裡猛的站起身，他想了一下斷然說：「此人絕不是上階仙門的人，要不是魔道修者，要不是天外神魔！」
混元界廣闊無邊，強者也是層出不窮。但上階仙門的強者轉生，都有一定的規矩。可不是說轉世重修了就能亂來。
只有那些魔道修者，才會無所顧忌。再就是天外來的神魔，對混元界規矩全不在意。
齊天蟬轉生經驗太豐富了，混元界轉生強者雖然多，也沒幾個像他這樣頻繁轉生的。他一聽就發現問題不對了。
齊天蟬說：「不管高正陽是什麼人，有什麼來歷，他都要死。」
「掌門打算怎麼做？」齊天修問。
「不用你們管了，我自去東海找人算賬。」
齊天蟬一拂長袖，化作一道金虹飛天而起，瞬間就直上青冥，不知所蹤。唯有他身後留下金色長虹，鋪滿天空，異象久久不散。
齊天修本來還想跟上去，可晚了一步，就再跟不上齊天蟬了。這等劍光速度絕倫，瞬息萬里。
以齊天蟬的速度，此去東海也不過一兩個時辰的事情。此前他雖然感應到無明隕滅，卻不知無明到底死在什麼地方，更不知該去找誰報仇。
有了李芸芳提供的詳細消息，齊天蟬就能鎖定方位。
齊天蟬駕馭劍光飛馳了兩個多時辰，就到了無明大師身死道消的地方。
幾十天過去了，海面上依舊蕩漾著濃烈劍氣。方圓數十萬里的海域，也是一片死寂。
沒有任何生命願意進入這片區域，蕩漾的劍氣對於低階生命來說是可怕的劇毒。
齊天蟬伸出小手在空中撈了一把，把那蕩漾劍氣拿到鼻端聞了聞，的確，這裡面還有著萬青鋒的殘破劍意。
沒錯，這裡就是無明死的戰場！
齊天蟬放眼遠望，卻沒看到那座懸浮在空中的巨大浮島。他轉動目光，直徑萬里範圍內，沒有任何海島。
「這是什麼情況？」
齊天蟬不覺得李芸芳敢說謊，她也沒必要說謊。只是她所見到的巨大懸劍島怎麼沒了？
齊天蟬在原地呆了一會，神遊八方，終於找到了一片連綿小島。可惜，這些小島上都是普通人，沒有一個修者。
憑著李芸芳記憶中的畫面，齊天蟬再化身金虹，向著北方飛過去。
一路上，依舊沒有看到任何成規模的宗門。
一直飛出很遠，齊天蟬才發現了一個小宗門。神識掃過去，就看到宗門牌匾上刻著「羅浮」兩個字。
要說羅浮，其實也很有歷史。這個小宗門也敢自稱羅浮，還真是無知。
「出來的能說話的。」
齊天蟬沒耐心和小宗門客套，直接以神識掃過去。
羅浮劍宗的護宗法陣，都被齊天蟬強橫劍意激發。但齊天蟬何等人物，稍微一用力，羅浮劍派的護宗法陣就被強行壓滅。
也不知有多少羅浮弟子，在橫掃過劍意下重傷身死。
羅浮劍派的宗主羅旭，怎麼也沒想到，他人在家中坐，禍就從天上來。
羅旭感應到天上那股無儔劍意，心裡都在哆嗦，這又是哪來的強者，如此兇橫。
這裡是羅浮劍宗老巢，羅旭想跑也跑不掉。只能硬著頭皮御劍飛到齊天蟬身前施禮，「在下羅浮劍宗羅旭，見過前輩。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齊天蟬一嗓子，也不知殺了羅浮劍宗多少人。但羅旭也不敢發作，只能乖乖的認慫裝小。
「我且問你，心劍宗的人去哪了？」齊天蟬沒客套，上來直接發問。
「您是找高正陽的吧？」
羅旭臉上強笑，心裡卻無比苦澀，高正陽惹出的麻煩，他卻要跟著倒霉，真是不公平。
「休得廢話。」
齊天蟬不耐一拂袖，「你知道什麼就快說。」
羅旭不敢再套話了，急忙說：「那一天高正陽殺了峨眉高人，就知道情況不妙。帶著心劍宗和雲光宗一起跑了。」
「他們去哪了？」齊天蟬問。
「不知道。」羅旭連忙搖頭，開玩笑，他怎麼知道高正陽他們去哪了。
「他們帶著懸劍島走的？」
齊天蟬雖然是十三階強者，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懸劍島這種浮島能懸浮半空，全憑地磁之力。這可不是說懸劍島能飛。那麼巨大的浮島，重量大的難以估量。
齊天蟬能輕易斬破這樣的浮島，但想要帶著這麼巨大浮島飛行，卻非常難。
「是，高正陽也不知用了什麼法術，拖著懸劍島飛走了。還有雲光宗等眾多島嶼，都被他施展御海神通，像開船一樣開走了……」
羅旭想起兩宗遷徙時那種宏大氣魄，現在還是心裡發抖。
齊天蟬有些不高興的說：「看你一臉敬佩崇拜樣子，你和高正陽很熟啊？」
「不熟不熟，我和高正陽還有私人恩怨……」
羅旭一聽不對，急忙解釋。
齊天蟬卻不管這個，他冷哼說：「高正陽跑了，我心情不好，就拿你們出氣吧……」
他說著伸手一指，一道橫天的金色劍虹就轟然落下，羅浮劍島和無盡大海，就在劍虹下無聲分裂崩潰……
「你他么的大傻逼……」羅旭驚怒大罵著，人也在劍虹中無聲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