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6章 神人五衰
巨大的白色骨頭，如同弧形的山峰，沿著粗長的脊椎骨排開，那對稱的形態，看起來還頗為有趣。
這明顯是某個巨人的肋骨，按照肋骨大小來看，這個居然至少有兩萬丈高。
高正陽被黑洞吞噬後，就到了這處廣闊的沙漠。遠遠就看埋在沙土中這座骨山。
萬里黃沙延綿起伏，這座白色骨山也成為無盡黃沙中唯一點綴。
高正陽屈指輕輕敲了敲那骨頭，發出鏗鏗的沉厚聲音。這骨頭可比鋼鐵堅硬太多了，比起龍皇甲來，似乎也差不了太多。
高正陽用了兩分力氣，一拳打在那骨頭上。拳力透入，足有千丈高的弧形肋骨就從根部斷裂，轟然摔落，在地面上揚起大片塵沙。
「還不錯，至少力量並沒有受到太大限制。」
初入洪荒的高正陽，已經感受到洪荒世界對於元力的壓制。
無怪太上道君不喜歡洪荒世界，對於駕馭元力施展法術的強者來說，洪荒世界太過不友好了。
同樣的法術，在混元界只需要用一分力，在洪荒世界卻要用十分力。到是對於肉身力量限制不大。
高正陽暫時也說不太清楚，洪荒世界的法則非常複雜，而且異常混亂。
高正陽縱橫諸天萬界，去過的每個世界，不論其外在力量表現形式如何，核心都有嚴密有序法則。
洪荒世界卻完全不同，就像暗流洶湧的地下河水，也不知水到底要流向何方。
以高正陽的力量，初到此界也覺得異常不適應。
他嘗試施展力量，果然肉身力量最可靠。雖然也受到此界法則限制，卻至少能施展出三成力量。
洪荒世界的法則限制，又和混元界完全不同。混元界是一套完整法則，高正陽需要熟悉法則，重新修鍊感悟，這才和法則共鳴，重回十三階。
但在洪荒世界，並不是限制十三階力量。高正陽所有力量都不被限制，但施展的力量越強，就會受到同等的壓力。
以高正陽的龍皇不滅神軀，在這裡也只能施展三成力量，剩下的力量要留著自保應變。
洪荒世界的複雜混亂法則，讓高正陽很不舒服。這裡似乎到處都充滿了危機，壓抑著高正陽的心神。
這感覺就好像有眾多十四階十五階強者，正在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偏偏高正陽又找不到對方的位置。
「風月、你來過這裡么？」
高正陽身邊就只有風月算是見多識廣，雖然也不是很靠譜，卻比老孫強太多了。
風月沒有出現，只是通過高正陽識海打量周圍，她有點迷惑的搖頭：「這裡的混亂氣息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來什麼了。」
「這是我去過所有世界中最爛的世界。」
高正陽打量四周，他在這裡也不敢輕易催發神識，此界法則詭異，神識這等外放的力量極其容易被干擾。
這就像把手探入下水道去亂摸，感覺特別糟糕。
現在，高正陽盡量避免使用神識。
萬里黃沙，看不到一個人影，也不見其他生靈。這讓高正陽也有點懵，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走。
「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你一定要小心，絕不要動用太強的力量。」
風月提醒高正陽，「你最好把血神旗收起來。」
高正陽現在穿著龍皇甲，血神旗飄揚，正是他最喜歡的打扮。
「這個沒必要吧。」
高正陽有點不信邪，他好歹是十三階神皇，打遍同階無敵手。就算是太上道君這等人物，見了他都乖乖認慫。
洪荒世界就算有十四階十五階強者，他也至於寸步難行。
風月淡然說：「我只是建議。血神旗是先天血河本源，就算是在黃金紀元，也是了不起的神物。你喜歡炫耀，那就炫耀好了。」
「你說的有道理。」
高正陽到是從善如流，立即就把血神旗收起來。
雖然不必怕麻煩，但也沒必要為了嘚瑟就找麻煩。
高正陽在這種事情上，還是拎得清的。
高正陽抬頭看了眼天上的烈日，突然說：「我居然有點餓了，還有點渴。這是什麼情況？」
龍皇不滅神軀，萬劫不滅。怎麼可能會像普通人一樣，有饑渴的感覺。
事實上，高正陽自從煉成十階聖體，就再沒有過饑渴這種基本生理需求。
風月沉默了一會說：「洪荒世界的法則非常厲害，你也會被法則影響。」
「我難道還會被渴死餓死？」高正陽簡直不敢相信，還有這種事情。
「也不是沒有可能。」
風月說：「我想起來了一些東西，當初那些十四階十五階強者，還要吃飯喝水。」
高正陽一臉疑惑：「你怎麼知道這些，你就是明月劍主劍靈。」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知道。」
風月有點不高興的問：「難道我會騙你？」
風月一直清清冷冷，略有點像月輕雪，卻比月輕雪更缺少情緒。高正陽還是第一次看到風月情緒有波動，他反而笑了：「你生氣的樣子很好看。」
「你腦子果然不正常。」
風月就住在高正陽識海里，雖然不知道高正陽的想法，卻是他最忠實觀眾，幾乎目睹了高正陽的所有經歷。
紀元無數生靈，加上高正陽的那些女人，所有生靈加起來，也沒有風月了解高正陽。
風月也不是生氣，只是到了洪荒世界，覺醒了一些記憶。這讓她情緒不可避免的有了波動。自然和以往大不一樣。
「你懂我。」
高正陽給了風月一個讚賞眼神，「果然是我最親密的女人。」
「我不是人，也不是女人。」
風月不得不提醒高正陽：「我看你是又發情了，你現在需要的不是水，而是一個水多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
高正陽大笑：「沒想到你也會說葷笑話，這個很棒。」
風月想了下：「情況是有點不對，往日你雖然放蕩，卻不會這般。這是神人五衰……」
「那是什麼？」高正陽知道天人五衰，卻沒聽過神人五衰。以風月的見識，自然不可能說錯。
「神人五衰，是專門針對神階之上的生命。所謂五衰，各有說法。簡單來說，就是神人會不斷衰弱，進而生出種種慾望。」
風月說：「你現在就很明顯，先生出食慾，進而色慾。龍皇不滅神軀，縱有慾望也由內而外。現在這些慾望卻是內外共鳴，讓你都沒有察覺到問題。」
高正陽也收斂了笑容，的確，他現在是很反常。
龍皇不滅神軀內外成一，渾圓無暇。按理來說，不會被任何外力干擾。唯有高正陽心有所思，才能由內而外生出變化。
「神人五衰由何而來？」高正陽問。
這等變化不可能是自然生成，必然有其力量根源。
「據說是由天魔而來。」
風月正色說：「天魔是一切眾生慾望所化。黃金紀元眾多強大生靈區分內外他我，心生私慾，就有天魔感應而生。從此以後，眾生不滅，天魔不滅。」
風月警告高正陽：「此天魔並非是那些外在天魔，而是你心中天魔。此界法則奇異，你心中慾望一動，天魔隨之而生。」
「原來如此。」
高正陽也認可風月的說法，的確，他餓了渴了，都是本因為他本身的慾望。
龍皇不滅神軀雖強，卻不是抹滅這些本能慾望。而是通過無儘力量滿足這些慾望。
現在，洪荒世界混亂的法則，把他身體內部慾望都激發出來。
天魔是由高正陽本心而發，也就是他慾望所化。除非高正陽能摒棄一切慾望，摒棄自我，才能滅掉心內天魔。
高正陽自然做不到這一點。別說是他，就是十五階強者還不是被私慾左右，心生天魔。
心中天魔，其實並不能簡單認為是壞的不好的東西。對於修者來說，正視自我，正視內心天魔，是一個修道的必須經歷過程。
高正陽安慰風月說：「不用怕，不過是自身慾望被法則動，才會變成這樣。對自身無害，甚至很有好處。」
風月冷哼了一聲：「沒這簡單。你一旦生出這些慾望，就會為慾望所控制。自身力量雖然影響不大，卻蛻變成來凡人。」
高正陽說：「不就是吃飯喝水睡覺么，不影響。」
「這些慾望只是第一步。」
風月提醒說：「神人五衰，就是去掉神。等你真正蛻掉所有神通，就知道可怕了。」
風月露出回憶的神色，「黃金紀元，眾多天君、道君，何等智慧何等神通，還不是中神人五衰，這才亂殺一通，結果都很慘……」
「已經中招了，就別嚇唬自己了。」
高正陽到是想得開，這等心內天魔，就算有所警惕也沒用，早早晚晚都會中招。
高正陽說：「變成個凡人，那就要趕緊離開沙漠，要是真在這裡餓死就成笑話了。」
風月沒吭聲，血神旗內放了眾多雜物。其中就有高正陽早年收集的許多食物。血神旗神妙，這些食物現在也還保持新鮮狀態，足夠高正陽吃幾百年的。
「這盔甲也有悶啊，還有點沉……」
高正陽第一次發現，龍皇甲居然有點壓身子，還很不透風。太陽一曬，熱的要死。
「天魔作祟，你要控制慾望，不能放任。」
風月說：「在這樣下去，你很快就會被天魔所困擾，什麼事情都做不成。等真正變成凡人，你就會失去一切力量死掉。」
高正陽看著風月，突然說了一句：「我到是覺得這樣挺好，特別有活著的感覺……」
「你、開心就好……」
風月也有點生氣了，扔下一句話，一轉身回了血神旗。
沒有風月陪著聊天，高正陽意識回歸身體，他飄落在一根肋骨的骨尖上。
肋骨太巨大了，骨頭尖端也足有籃球場那麼大。
高正陽在上面溜達了一圈，就覺得有點累有點熱，從血神旗中取出遮陽傘，躺椅，再來一罐冰闊樂。
大大的喝了一口，那種涼爽痛快的感覺，讓高正陽滿足打了個氣嗝。
自從成就神軀以來，他還是第一次享受到這樣簡單的舒爽。
他又取了一隻燒雞，烤鴨，醬豬蹄，醬牛肉，一大堆肉食擺在那痛快大吃一頓。
吃飽喝足，高正陽躺在躺椅上，眼睛一眯，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睡著了。
等高正陽覺得渾身發冷，這才打了冷顫，才沉睡中醒過來。
「我特么的居然真睡著了……」
高正陽想想都有點後怕，他剛才完全睡著了，對於外界沒有任何感知。而且，他居然感覺到了冷。
太陽已經下山了，夜風吹來，讓高正陽渾身冰冷，他甚至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對於龍皇神軀來說，這樣的反應簡直可笑。
高正陽融合鈦極合金後，就再沒有這些低級身體生理反應。
沒想到他堂堂神皇，十三階煉體強者，因為在冷風中睡覺，就要感冒了。
「不會這麼誇張吧，這地方好邪門。」
高正陽很無語，他突然覺得風月的警告很有道理。在這樣下去，他沒準真變成了個凡人。
高正陽正琢磨著要不要下去找個避風的地方，卻看到遠方濃厚夜色中閃過一點光。
「那是火光？」
高正陽精神一振，有火就有人，他催發龍皇甲向前飛過去。
好在這些神通力量還能用，高正陽心裡也安穩了一些。
要真是被剝奪了所有超凡力量，在這個詭異洪荒世界裡，那就太糟糕了。
那一點光看著很近，其實也遠在幾百里之外。也幸虧高正陽龍皇神軀還保持基本力量，才能看到那麼遠的火光。
高正陽飛到近處才發現，這是一個商隊。一群駱駝圍著成一個圈，在四周還點了幾個篝火，一群人圍著篝火喝酒吃東西，還有人在那跳舞。
從衣著來看，這群傢伙都穿著粗糙的布衣袍子，上面還有一些補丁。每個人都是一臉風霜之色。
這群人說的語言到是和諸天萬界一樣，只是口音上有極大差別。
高正陽在旁邊聽了幾句，立即就學會了他們的口音。他雖然被神人五衰所困，但神通力量還在，學習這個易如反掌。
這群人自稱是盛國人，言必稱盛國皇帝如何如何，似乎盛國皇帝很不一般。按照他們的說法，就是妖魔眾多，多虧皇帝英明神武，這才能保佑國家平安。
一伙人聊著聊著，就說到了眼前的情況。
「聽說這段時間鐵沙魔又復活了，他帶著手下一群小妖，在沙漠里四處劫掠殺人，極其兇殘。我們這一次還是要小心一些……」
「怕什麼，不過是些傳言。每年都會有這種傳言。」
一人不太在意的反駁說：「我看都是些不入流的強盜，假借鐵沙魔的名頭做壞事。」
另一個粗壯大漢說：「我們商隊請白風觀的道爺跟隨，就算鐵沙魔來了，道爺也能降魔伏妖！」
眾人神色古怪，鐵沙魔稱霸這片沙漠數百年，前些年據說是被神人施法劈死。這才沒了聲息。
白風觀的道爺雖然厲害，和鐵沙魔可不能比。
只是白風觀的人就在旁邊，誰也不敢說白風觀的壞話。
高正陽也注意到了那面有兩個道人，外面也穿著大袍子，如果不是這些人提起時都偷偷看著他們，他也沒注意這還兩個道人。
這兩人都背著劍，還挎著長弓，說是道人，看著到更像是獵人。
簡單的觀察了一番，高正陽大概也搞清楚了這些人情況，也對洪荒世界有了點了基本了解。
至少此界還是有國家的，看著雖然挺落後，卻已經建立了人道秩序，有了基本文明。
這比高正陽預料的要好多了，他本以為洪荒世界都是各種遠古異獸，那就太無聊了。
高正陽決定先和對方接觸一下，跟著商隊離開沙漠。
他看了眼暗金龍皇甲，這東西其實有點礙眼。他現在穿著這套盔甲，已經能明顯感覺到了沉重，還不透氣。
太陽一曬特別熱，晚上又特別冷。睡覺還硬的難以回彎，怎麼弄都舒服。
高正陽換了一套雲衣，變成長大黑色袍子，再配個大大兜帽。
為了配合身份，他還把龍皇甲保留下來，穿在袍子裡面。又弄了一把金剛明王斬，掛在腰間。
收拾了一下，高正陽覺得差不多了，這才邁步走過去。
商隊有負責放哨的警衛，看到高正陽走過來，急忙大喝：「什麼人，站住。」
那兩個警衛說著還舉起了弩弓，一起對準高正陽。
其他人也都驚醒過來，各自握著兵刃站起來看向高正陽。所有人都是一臉警惕。
在這片廣袤沙漠上，沒有任何秩序。所有陌生人都可能是敵人。半夜三更突然冒出個人來，更是可疑。
高正陽攤開雙手示意並沒有敵意，他揚聲說：「諸位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
他一指身後：「有一群強盜正準備動手偷襲，我過來提醒一聲……」
商隊頓時一片嘩然，有人質疑，有人喝罵，有人叫嚷抓住高正陽，場面頗為混亂。
一個道人提劍走到高正陽身前，小心的保持著距離。
他審視了高正陽一番，雖然篝火昏暗，他卻發現對方五官英武，肌膚光潤，一點也不像沙漠中生活的人。
道人遲疑了下問：「你說有強盜要來，有什麼證據么？」
「這個容易，你看。」
高正陽伸手一指，空中突然升起一團強光，強光照耀的區域，亮如白晝。
數十名衣著襤褸拿著刀劍的傢伙，就都傻乎乎站在強光中。甚至還有不少人抬頭去看那強光。
「媽啊，好亮！」
「這是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