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2章 魔潮
自從明玉仙子被殺，劉岱就一直在擔心無量天池會來調查，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今天，無量天池終於來人了。兩個女子看著年紀不大，卻給了劉岱異常巨大的壓力。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對方修為比他強大太多了。
劉岱本想著高正陽能出頭，沒想到高正陽在旁邊就像沒事人一樣，根本沒出頭說話的意思。
沒辦法，劉岱只能硬著頭皮解釋，「明玉仙子在講法大會上，突然顯露出妖身，還傷了人。我等沒辦法，只能一起動手反抗……」
劉岱當著高正陽的面，也不敢把他賣出去。只能略過了幾個細節，譬如是高正陽出手讓明玉仙子現了原形。
對於這件事，劉岱後來也反覆想過，他也覺得有可能是眾人都被高正陽幻術蒙蔽。但高正陽每天在他家裡吃喝玩樂，這副坦然樣子又不像是做了壞事。
就算明玉仙子是被高正陽法術變幻成妖怪，但明玉仙子都擋不住，在場那麼多人也都沒能看出異狀，也說明高正陽法術可怕。
不論如何，高正陽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哪怕是無量天池的人來了，劉岱當著高正陽的面，也只能裝傻。
對於劉岱的解釋，無量天池的凌紫煙非常不滿意。她細長柳眉高高挑起：「我們一般不會對凡人出手。但不是不能出手。你言辭閃爍，避重就輕，真當我們是小孩子？」
紫衣女子滿臉怒容，身上氣勢也跟著大盛。
劉岱還想辯解，但腦袋上就像壓了一座無形大山，膝蓋一軟當即跪下。但那無匹巨力壓下來，他的腰背也根本承受不住力量，整個人五體投地。
那樣子就像是被大石頭壓住的癩蛤蟆，既醜陋又卑微，看著頗為可憐。
凌紫煙卻沒有任何同情，她淡然說：「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說話。」
劉岱感覺自己快被壓成肉餅了，渾身肉都扁成一坨，骨頭似乎碎了。五臟六腑都揉成了泥。他趴在地上，連氣都喘不過來，就算想求饒都說不出話。
「紫煙，他快死了。」
青衣女子柔聲提醒：「還是先問清楚情況。」
凌紫煙無奈的看了眼青衣女子：「青青師姐，你就是心軟。」
她高聲說：「對於這樣的姦猾之輩，就要讓他知道厲害。」
青衣女子說：「我們主要還是查清楚明玉師姐的情況，這人無足輕重。」
青衣女子說話不疾不徐，卻很有說服力。
凌紫煙一想也對，殺了劉岱撒氣容易，卻無助於解決問題。
她一揮手解除了法咒，劉岱這才緩過一口氣來，趴在那汗出如漿，大口倒氣。
高正陽也在旁邊說：「老劉，你就說實話吧。沒必要兜圈子。惹得這兩位不高興，還不是你自己吃苦頭……」
「這什麼人！」
劉岱氣的要死，一切都是高正陽惹出來的。眼看著他遭罪不幫忙就算了，還說風涼話。
劉岱非常惱怒，他不敢和高正陽發火，卻決定實話實說。反正高正陽剛才都說了。
他喘了幾口氣，勉強直起腰了的，跪在那說：「兩位仙子，我真沒撒謊。明玉仙子正在講法，這位高先生就來了。也是他施法讓明玉仙子顯出了妖身……」
劉岱說這些的時候，都是低著頭，根本不敢看高正陽。
凌紫煙卻有點不信，覺得劉岱沒說實話。但高正陽就在這裡，她還是要問個清楚。
「他說的可是真的？」
凌紫煙問高正陽：「我明玉師姐，是被你變成了妖怪？」
凌紫煙聲色俱厲，身上劍光蕩漾，已經釋放出重重劍氣。她走的劍修路子，脾氣剛硬直接。也不管如何，上來就用最強橫氣勢威壓對方。
高正陽對重重劍氣恍若不覺，他點頭說：「他說的沒錯。就是我出手讓明玉現了原形。」
「你這妖人，敢陷害我師姐。」
凌紫煙脾氣火暴，說話就要動手。
青衣女子一伸手搭在凌紫煙肩膀上，「人就在這呢，問清楚再動手不遲。」
對於這個火爆性子的師妹，青衣女子也有點無奈。眼看著凌紫煙要爆炸了，只能先安撫她的情緒。
青衣女子所修鍊的秘法，最是中正大氣。她並沒有用力量，但言語中卻有著安定心神的妙用。
凌紫煙就像在燥熱中喝了一口冰闊樂，整個人立即舒暢了許多，那些燥火怒意也都一掃而空。
她收斂劍氣，認真看著高正陽：「我不知誰給你的膽子，敢對我們無量天池的人動手。你束手就擒，還有活命的可能。」
「別急著喊打喊殺。」
高正陽不緊不慢的說：「明玉就是妖怪，這點毫無疑問。至於是你們宗門收了妖怪做弟子，還是有妖怪冒充明玉，我就不知道了。」
「你到是有膽子！」
凌紫煙才冷靜下來，就被高正陽幾句話又挑起滿腔怒火。這男人真以為別人是傻子，隨便他說什麼就信了。
明玉這等宗門弟子，都有魂燈留在宗門。明玉出事，一縷魂燈隨之熄滅。
正常情況下，宗門都可以憑藉秘術，召喚出死者一縷殘魂，獲取死者臨死前的部分的畫面。
但明玉死後，卻只能看到一群人施展法術武功圍攻。這些人法術武功低劣，怎麼能殺死明玉師姐？
事情過於蹊蹺，明玉雖然不算宗門嫡傳，卻和某位長老關係親近。出了這等事情，宗門自然要調查個清楚。
凌紫煙和她師姐裴青青，就被派來調查這件事。其實裴青青身份更重要，這次調查也是以裴青青為主。
凌紫煙爭強好勝，喜歡遇事先出頭。裴青青又性子平和，到是不會和凌紫煙爭搶什麼。凌紫煙也習慣了遇事做主。
被高正陽這麼一撩撥，她火氣上來，就忍不住想動手。
裴青青看到凌紫煙這個急躁樣子，也是心裡嘆氣。這女孩心思太簡單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把凌紫煙擋在身後，防止凌紫煙一時衝動出手。
兩人一身神通，高正陽又就在眼前，什麼時候動手都行。但動手之前，好歹把話問清楚。
裴青青對高正陽微微點頭示意：「我叫裴青青，無量天池弟子。我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
「對么，客客氣氣才好聊天。」
高正陽臉上也露出笑容，他對裴青青身後的凌紫煙一挑下巴：「要比誰說話臭，我能懟的你懷疑人生。」
凌紫煙氣的身上劍光起伏蕩漾，要沒有裴青青擋在前面，她早一劍劈了高正陽。
裴青青卻很沉穩，她正色說：「明玉是我們師姐，於情於理，我們都要把她情況查清楚。你說明玉師姐是妖怪，有什麼證據？」
「她都現了原形了，還要什麼證據。」高正陽好笑的反問。
「師姐，何必聽他鬼扯，一劍殺了這妖人，為明玉師姐報仇。」
凌紫煙忍耐不住了，在旁邊大叫要動手殺人。
「紫煙。」
裴青青深深看了眼自己師妹，眼神中就有了幾分威嚴凝重。
凌紫煙叫嚷的厲害，但被裴青青眼神一掃，心裡也有點虛。她這個師姐從不罵人，也不會端著架子，卻就很有威嚴。
裴青青又對高正陽說：「還沒請教你個哪位？」
「高正陽。」
「不知師承何處？」
裴青青不在意高正陽的名字，她想知道高正陽的真實出身來歷。
就這麼面對面看著，她完全看不出高正陽的來歷。
衣著看著材質很好，但打扮不道不俗，大袍裡面還穿著盔甲。手裡提著一柄扎眼的刀器。像是個江湖浪人，又有種超凡絕倫的氣度。
裴青青可不像凌紫煙那麼自大，她知道天下間強者無數。眼前這位如果沒說假話，就是全憑神通把明玉師姐變成妖怪。
這等法術說起來容易，就用在一個金丹修者身上，這就太霸道了。
裴青青聽到劉岱說完情況，心裡就提高了警惕。所以，沒弄清楚情況之前，她不願意冒然動手。
要是打不過對方，反而被對方所殺，那才是笑話。
裴青青也琢磨不透高正陽的態度，要說他敵視宗門，似乎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那他對付的明玉師姐，又是為了什麼？
「師承么，說了你也不知道。」
高正陽說：「你不必套話，我就是無門無派的散人一個。妖怪化身明玉仙子，為禍四方，我只是路見不斬妖除魔……」
高正陽對裴青青說：「你們無量天池想要報復，也不用找借口。只管放馬過來。」
裴青青臉色也冷下來，「你殺我無量天池弟子，還污衊為妖。我們雖有好生之德，卻不能放過你這樣的妖人！」
高正陽話都挑明了，為了宗門榮譽，為了明玉師姐報仇，她都只能動手。
到是凌紫煙很興奮，她覺得廢話半天根本沒用，還不是要動手。還不如上來就直接動手。
兩個無量天池的弟子各自催發劍器，周身劍光衝天而起，也把上方無盡沙塵照耀一片通明。
跪在地上的劉岱感覺不妙，雙方一動手他就死定了。但他骨軟筋麻，想跑也跑不動。
他驚慌之際正要出言懇求雙方罷手，一抬頭卻看到了無盡塵沙中有密密麻麻的飛行妖獸。
這些妖獸都仗著人身鳥翼，腦袋沒毛，腦袋上長著六隻白眼。身上沒有衣物，只有一層土黃色的皮。
妖獸看著個頭不算大，大概也就在四尺左右。還骨瘦如柴，身體骨骼都完全呈現出來。
兩道劍光照耀下，劉岱才發現沙塵中有千萬隻這樣妖獸。一眼掃過去，密密麻麻沒有止境。
劉岱嚇的失聲尖叫：「妖、妖怪……」
高正陽和裴青青他們也都發現不對，等看到漫天妖物，裴青青和凌紫煙臉色都變了。
兩人也經常出門歷練，斬殺過不少妖物。但如此數量的妖物，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這些妖物雖然看著沒有什麼力量，但億萬的數量聚集在一起，那就異常可怕了。
「這是什麼東西？」
凌紫煙一把抓起劉岱領子，高聲質問。
緊急關頭，凌紫煙也顧不得再擺仙子架子，顯得異常粗魯。
劉岱磕磕巴巴的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是地下城冒出來的妖物吧……」
「那個號稱直通崑崙的地下城？」
裴青青到是知道這處地方，事實上，宗門早就派強者探索過地下城。只是受到很多限制，也沒能深入。
明玉仙子在荒漠周遊講法，目標就是地下城。裴青青和凌紫煙此來，也有探查地下城的任務。
劉岱一說地下城，裴青青立即就反應過來。
「是吧，每年地下城開放，都會跑出來一些妖物，但沒有這麼多……」
劉岱看著天上妖物，眼中一片絕望。
往年地下城開放，跑出來幾千隻妖物，都會有不少人傷亡。天上的妖物，密密麻麻沒有窮盡。
這些妖物要是落到流風城，這座城的人都會死。
劉岱的父親就是流風城主，他在這住了一輩子，血肉和骨頭都和流風城綁定在一起。想到流風城即將面臨的毀滅命運，劉岱整個人完全傻了。
「我們的事情以後再說。」
裴青青說：「先殺妖物！」
高正陽點點頭：「好。」
妖物的規模也遠超高正陽的預料，他雖然不怕，但力量受到此界限制，想要殺滅群妖卻不容易。
幾個人說話的功夫，天上的妖物已經撲落下來。
沒辦法，裴青青和凌紫煙身上劍光太盛，想看不到都不行。
這些妖物也沒什麼智慧，感應不到裴青青她們身上的可怕力量。
「找死！」
凌紫煙低喝一聲，手中劍訣一指，衝天而起劍光募然分化八方，化作千百道強盛劍光。
天上的無數妖物，被劍光一卷，當即化作無數塵沙。
凌紫煙這一劍下去，至少殺了幾萬妖物。她很是得意，還示威的看了眼高正陽。
高正陽沒理會凌紫煙，他眼神可比凌紫煙好多了。這天上妖物，如果以數量來計算，至少是百億之數。
殺了幾萬妖物，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這就像是在大海上猛轟了一炮，看著氣勢很大，對大海卻沒有任何影響。
裴青青也比凌紫煙沉著多了，她沒有高正陽那麼好的眼神，卻也感應到妖物無窮無盡。凌紫煙這一劍，並沒有任何效果。
「節省力量，小心保護自己。」
裴青青交代了一句，就跟著凌紫煙一起御劍。
她的青色劍光的明凈湛然，看起來不及凌紫煙劍光強盛，可劍光綿密，重重劍光很快就在天上布下一重重青色光幕。
任何光幕範圍內的妖物，都會立即被劍光斬成塵沙。
裴青青和凌紫煙劍光還能彼此配合，生出各種奇妙變化。
青紫兩道劍光，就像攔海的大堤，居然硬生生把億萬妖物盡數攔住。
劉岱看了也大為振奮，幸虧這兩位來的及時，流風城差不多能保住。
「老劉啊，聽我一句勸，快點回家找地道跑吧。」
高正陽拍了把劉岱的肩膀，「相信我，流風城完了。」
劉岱一呆，「有兩位仙子在，一定沒事的。」
「再來一百個仙子也沒用。」
高正陽看著遠方無盡塵沙，目光深沉的說：「那裡開了一個大洞，靈氣詭異又強大，可能海真是崑崙入口也說不定。」
「那不是好事？」劉岱遲疑著問。
「好個屁啊，這些妖物原本沒什麼，但被那詭異靈氣一催發，才生出這無盡數量。」
高正陽說：「真要有崑崙神境，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待的地方。」
崑崙神境一草一木都有靈性，可想而知，那個世界有多危險。劉岱這種蠢貨，只能看到崑崙神境的好處，卻想不到崑崙神境會—帶來什麼。
「你要再不走，就死定了。」
高正陽該說也說了，劉岱如何選就看他自己。
劉岱有些無助的看著高正陽，「你不走么？」
「崑崙神境開了，我當然要過去看看。」
高正陽提刀逆風而行，嘴裡高聲說：「運氣好的話，我可以關閉崑崙神境，流風城就還能活。」
劉岱也不知高正陽說的是真是假，但看高正陽背影，卻有著勇往無前絕不退避的氣勢。
雖然不知他要幹什麼，也不由自主的心生敬佩。
「這人要幹什麼？」
凌紫煙也注意到高正陽的異動，她特別不解。
前方億萬妖魔匯聚，越向前壓力越大。高正陽居然主動向前，這是想送死？
「也許有什麼神通異能。」
裴青青也看不出什麼，但她相信高正陽不是去送死。
「前方億萬妖魔，我到要看看他是怎麼死的！」
凌紫煙對高正陽一直很厭惡，要不是妖魔突來，她早就和高正陽動手了。
「你守著此地，我跟上去看看……」裴青青心念一動，御劍跟了上去。
高正陽腳踏虛空，每走一步，就前進千丈。如此走了十步，已經來到了數十里外。
這裡的虛空上，無數妖魔如同潮水般向他衝擊而來。這些妖魔撞在高正陽身上，就崩碎成沙。
對於高正陽來說，這些妖魔太過脆弱了。
他來到這個位置，終於找到了地下深處吞吐的氣機。
這裡地下有個明顯空間裂縫，從裡面噴湧出無盡靈氣。地下城無數塵沙大概是被妖力浸染過，被靈氣一催，立即化作妖物飛天而起。
高正陽拔出金剛明王斬，伸手輕拂刀身，一聲悠長刀鳴在天地間迴響起來。
漫天飛舞的億萬萬妖魔，在刀鳴聲同時崩潰爆碎，化作無盡沙塵。這些沙塵又在刀鳴聲中迅速飄散，天空為之一清。
正在催發劍光凌紫煙，當即就懵了。這是什麼刀器，竟有如此威勢！
這些妖魔不過是靈氣催發，高正陽一路走來發現妖魔都是一個核心，一種元力波盪。催發刀鳴建立共鳴，哪怕妖魔有無盡之數，也一刀掃空。
這不止是刀意高妙，更重要是高正陽有這個眼光。換做裴青青這些人，哪怕戰力高明，在眼光見識上就差的太遠了。
不過，只是斬滅這些妖魔沒死。因為崑崙神境大開，不封住這個入口，妖魔就無窮無盡。
高正陽沒有遲疑，舉起金剛明王斬向前一指，低喝：「破！」
金剛明王斬化作強盛之極刀光，橫天而落這，正斬在地上那道靈氣裂痕上。
無窮神光衝天而起，又瞬間向內收斂。高正陽和不遠處的裴青青，都被神光卷到地下。
等到神光消散，地下那道裂縫也不見了蹤影。
御劍趕來的凌紫煙，看著地上那道延伸百里長長刀痕，心裡一片惶然：「師姐裴青青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