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7章 批判

黑曜石的會議桌足有百米長，寬八米。擺在大廳正中，漆黑如墨，光潤如玉。

每個人的座椅也是黑曜石製成，椅背高兩米半，有著寬大扶手。

整個大廳也是黑曜石為住，整體風格異常威嚴肅穆，盡顯最高安全委員會的威儀。

幾千年年來，這座大廳一直是人族權力中樞。

此刻，在座都是最高安全委員會常委，他們才掌握著最高權力。其他的委員，更多是一種榮譽。在實際決策權上，和常委們完全無法相比。

這些常委最低也是十一級，年齡都在八百往上。他們一輩子都在最高安全委員會的規則下玩，對於這套規則再熟悉不過。

陸介、海無忌這樣的十三級強者，在最高委員會內，也必須尊重這些常委。否則的話，就是十三級強者在最高委員會也是寸步難行。

就像柳七峰這種，在最高委員會就待不下去，只能跑到天岳都關上門自己當老大。

白心猿就更慘，因為不喜歡拉幫結派，就完全被排擠出權力中樞。成了最高安全委員會吉祥物，天天就躺在光明院後院養老。

這些身經百戰的最高安全委員會常委們，從沒想過，會在最高委員議事廳里被人當面威脅。更沒想過，他們會被威脅真的嚇住。

所有常委都不吭聲，包括海無忌和柳七峰，都保持沉默。也沒人看高正陽，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

這種沉默，其實就是眾人無聲的反抗。

這麼多人中，當然有人想投機抱高正陽大腿。但什麼情況都沒定呢，也沒人願意冒險。抱著高正陽大腿一時爽，但高正陽甩手走人，留下的人就慘了。

事關重大，這些老奸巨猾的常委們，可不會輕易表態站隊。

白心猿對這些人脾性很了解，他不禁搖頭，眼中露出憐憫之色。這些人太油滑了，但他們太不了解高正陽了。

在高正陽這裡，唯一的活路，就是老實聽話。想玩花樣耍心眼，那是作死。

可惜，這群人太年輕了。長久以來形成的風氣，也讓他們無法接受這種巨大改變。

白心猿並不同情這些常委，他們私心太重，站在高位卻只享受權力，並不承擔責任。這些人精通政治鬥爭，明刀暗箭能耍出花來。

但對於整個人族來說，這些政治內鬥其實消耗了大量資源，這才能維繫整個政治體系平衡。

如果是和平時代，體系帶來的弊端是無法避免的。現在卻是紀元輪迴，整個人族隨時都要滅亡。這個時候還關起門來玩內鬥，簡直愚蠢之極。

白心猿對於最高安全委員會的弊病非常清楚，他只是想不到什麼解決辦法。他的個人力量，也不足以壓制所有反對的聲音。

一個不好，只會引發內戰，造成更大的混亂。

白心猿沒有高正陽的魄力，他也不想打碎重建。他更願意維持現狀，保持平穩。

在他內心深處，還是相信高正陽會回來，會重新整頓最高安全委員會。也只有高正陽，能砸爛攤子上再次重建。

他也許能砸爛攤子，卻沒有任何把握能重新建立秩序。

白心猿出於這種覺悟，幾千年來一直不爭權奪利，就是默默守護最高安全委員會的秩序。哪怕這個秩序已經扭曲的亂七八糟，在他看來，也比沒有秩序的混亂更好。

也是白心猿的這種處事態度，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是老好人的性格，喜歡和稀泥。最高安全委員會的委員們，暗地裡都對這位最年老的十三級強者頗為不屑。

在座的眾人中，只有高正陽能理解白心猿的想法。

畢竟，這位可是他的老朋友。

高正陽理解是一回事，卻並不贊同白心猿的做法。這一次，他要做一個徹底的清洗。

白心猿對於最高安全委員會還有感情，還覺得這可以挽救。高正陽卻沒興趣去修補調整。

最高安全委員會，必須推翻一切重來，才能建立個全新的高效權力組織。

高正陽的這種決心，就算白心猿也不能完全理解。

高正陽也沒有解釋的意思，他說的那番話，就是給所有人最後的機會。可惜的是，在場的人沒能理解他的仁慈。

「諸位都不吭聲，是什麼意思呢？」

高正陽目光掃過所有常委，最後落在柳七峰和海無忌兩個副委員長身上。

「你們兩位也是帶頭的，說句話聽聽。」

海無忌眼中露出幾分不快，他性格驕傲，手段強硬。就算是陸介的強勢，也要帶著他客客氣氣。

自從他當了副委員長，還沒人會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被高正陽這麼當面不客氣逼問，海無忌心裡滿是怒氣。但他想到夢境中那一戰，對於高正陽還是很虛。

夢境也許不是真的，但高正陽隨手殺了陸介卻再真不過。

柳七峰隔著光鏡親眼見證了陸介被殺，還和他特意提過這件事，說高正陽神威無儔，霸不可擋。提醒他一定要小心。

海無忌心思轉動，終究還是沒敢發作。他淡然說：「最高安全委員會由高委員長創立，高委員長當家做主，理所當然。我無話可說。」

柳七峰也點頭贊同：「我完全贊同高委員長。」

他頓了一下又正色問：「但我有一個疑惑，不知高委員長為什麼殺陸介？我知道高委員長必然有充足理由。但這件事非同小可，還請高委員長說個清楚，給我們解惑。」

柳七峰並不是質問高正陽，他只是覺得這件事需要一個合理說法。對上也好，對下也好，都能做個交代。

所以在語氣態度上，柳七峰很是注意。

眾多常委一聽，眼睛也都亮了。

柳七峰這個問題問的太好了，大家只要講法理，這麼多人還能講不過高正陽？

高正陽可以當最高安全委員會委員長，卻不能亂來。權力上也需要做出制約。

三十六名常委，都瞪大了眼睛，等待著高正陽的回答。

高正陽一笑，「陸介勾結星神，為禍人族。這等罪人，自然要殺。」

眾多常委一聽高正陽解釋，心裡就有了更多想法。要是高正陽蠻不講理，那自然無話可說。但他既然講了道理，大家就有的說了。

蔡文昌常委舉手示意說：「高委員長，我也有個問題。」

「嗯？」

高正陽點點頭：「沒關係，有話儘管說。今天大家有什麼想法，儘管暢所欲言。不論說什麼，我不會以此問罪。大家只管放心，這不是釣魚。」

這話一說，眾多常委神色就更加微妙了。

白心猿卻有點疑惑的看了眼高正陽，這可不是他以往直接簡單的風格。但他沒說什麼。高正陽怎麼做都自有他的想法，無需他來多話。

蔡文昌受到鼓勵，膽子也大了不少。他自然沒那麼天真，高正陽說什麼就信什麼。但就著這個機會，卻可以把事情問清楚，順便試探高正陽的真實態度。

「恕我冒昧，高委員長，您說陸介是星神的姦細，有什麼證據么？」

「證據？」

高正陽好笑的說：「我認定陸介是星神姦細，他就是。我的話就是最好證據。」

這話一說，眾多常委都是面面相覷。高正陽好歹也敷衍一下，這麼說就擺明了不講理了。

高正陽到不是亂說，星神這種事情，他既然認定了，那就不會有錯。至於說什麼證據，那就搞笑了。

星神星力運轉吞吐，和元氣並無本質區別。陸介體內星力種子雖然成型了，卻並沒被完全催發出來，依然保持著獨立自我。

這樣的人想在他身上找什麼證據，那才是扯淡。

至於十四階的青龍星主，其力量精微玄妙。就算海無忌、柳七峰都無法理解，更別說這群廢渣。

高正陽這種很主觀的說法，自然不能讓眾多常委滿意。尤其是陸介一系的常委，佔據了差不多一半。

陸介突然被殺，對於這些常委影響巨大。他們很怕事情牽連到自己身上。

現在，這些人心裡更是暗暗叫苦。他們就是想捧高正陽，都不知該怎麼說。當然，這時候只有瘋子或者傻子，才會正面去質疑高正陽。

所有談話的目的，都是在試探高正陽的態度。眾人誰也不想為陸介洗清罪名，更沒人想為陸介報仇。

會議廳里，再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眾多常委私下裡也忍不住抱怨，「這位太不好伺候了。說話都這麼蠻橫……」

「他是遠古時期的人，不懂得現代精神，也不理解現代文明。」

「的確是粗魯！」

「這樣讓當老大，以後日子難混了。」

「沒關係，他也就會打架殺人。做事還要靠我們。時間一長，他就只能跟著我們腳步走。」

「這話說的有理，我們先聽他的。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聽我們的。」

「管理幾千億人族哪有那麼簡單。這個人真是胡來！」

「不要急，我們先穩住。且聽他的，還能如何。」

常委們分成派系團伙，通過天網交流著看法。眾人都覺得情況很不妙。

高正陽通過心靈層面，把眾人心思盡收眼底。

他為什麼和這群人聊天，也是想看看這群人中有幾個能用的。

現在看來，這群人卻沒有一個能用的。在渾水裡泡的太久了，每個人骨頭都是黑的。關鍵還沒有自覺，對力量缺少足夠敬畏。

面對絕對強勢的力量，依然還打著各種鬼主意。甚至還妄想著用他們秩序束縛他。

在場的眾人至少都是神級，自成一體。就算不精通心靈力量，也會在神核約束下內斂不放。

高正陽想要查探這群人的心思，也沒那麼容易。尤其是深入心靈最深處，必定會驚動對方。

在使用強硬手段之前，高正陽本想簡單篩選一下。這群老油條，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也自有他的本事。

能留下幾個做事，也能儘快恢復秩序。但這群人連基本敬畏都不懂，還想著和他談條件，這就有點太蠢了。

高正陽反過來想，又覺得不足為奇。

就像井裡長大的青蛙，並不會知道天多高海多廣。

這群人能坐在這個位置，就是因為特別適應這個環境。這也讓他們無法突破既有環境的束縛，缺少足夠的眼光和智慧。

高正陽又敲了敲桌子，「我看諸位都有所顧忌，不能暢所欲言。這樣，我們大家來一次深入交流，這樣大家就能互相了解，增進感情。」

聽到高正陽的話，眾多委員都是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聽不太懂，眾人都有種直覺，這絕不好事。

高正陽也不容眾人拒絕，他右手食指中指併攏如劍，輕輕點在自己眉心上。做了一個很特殊的造型。

眾人正疑惑的時候，就覺精神一振，一股無形力量只透入他們心靈深處，建立了一個穩定堅固的連接。

瞬間，在場的所有人的心靈，都被強行聯繫到一起。

這種外來的聯繫，強硬霸道，不容拒絕。

海無忌、柳七峰這樣的神主也好，眾多委員也好，在這個強橫霸道心靈力量下，只能被迫接受。沒有任何反抗或退避的餘地。

這一刻，最高安全委員會的眾人，都像是被八個大漢壓住的美女，衣服被撕個爛碎，所有最隱秘最隱私的東西，都被迫完全呈現出來。

其實這種感覺比被強迫發生關係更可怕，因為這種侵入的程度更深入，一直到人心底的最深處。

對於眾多強者來說，更是從沒過如此被侵犯的經歷。這也讓所有人都特別憤怒，然後特別驚恐。

不論是什麼樣情緒反應，面對十四階心靈之主催發的心靈連接，眾人只能被迫接受。

就算是騰蛇、勾陳、白心猿，也都被納入了心靈聯網。

這種狀態下，所有人都對別人完全敞開心靈。想法，情緒，最隱秘最不可言說的秘密，都清楚明白呈現出來。

「高正陽真是強橫霸道，這人不是個好東西。現在卻不能與之爭鋒，只能先退一步。想不到我海無忌也有苟且卑微的這一天！真是屈辱啊……」

在座眾人都至少活了幾百年，經歷豐富。心靈層面雖然把一切記憶、想法呈現出來，但如何閱讀卻是個問題。

眾人也沒有這種經驗，就像面對著滿硬碟的小電影，可以隨便看，但怎麼選卻是個問題。

高正陽也知道這個問題，他引導著所有人一起去看海無忌的心靈。

海無忌立即就察覺到了不對，大為驚怒。

「太過分了，直接查探我內心，男人寧死不從！干他！」

海無忌心裡的想法，就這麼直接呈現在眾人面前。

海無忌被眾人這麼看著，更是羞惱，「眾人都在看著我，不能慫。大不了一死。不能怕、不能怕……」

怒髮衝冠的海無忌，周身神光閃耀，就要站起來拚命。但他力量和高正陽差的太多了。高正陽心靈鎖死了海無忌神意變化，任憑他如何折騰都動不了。

嚴格來說，這也是海無忌這個十三級太弱了。換做勾陳和騰蛇，高正陽就做不到這種完全壓制。

十四階心靈力量再強，也不能只靠心靈力量就鎖死十三階。必須使用種種引導手段，不知不覺中潛入對方心靈布局，這才有機會控制十三階神主。

只能說海無忌他們這些十三級，都走了捷徑。積累也不夠。更沒能造出神國。不論是力量層次還是精神層次，都和老牌十三階神主有極大差距。

這也是人界的歷史太短暫了。像那些老牌神主，至少活了幾十萬年，經歷了無數風雨，見識過諸天萬界的廣闊。

被高正陽心靈力量鎖死的海無忌，愈發羞愧惱怒的同時，也生出里強烈畏懼。

「力量都被鎖死了，神識的無法運轉，他怎麼這麼強？好強，可怕……我打不過他，太屈辱了……」

眾人就這麼圍觀著海無忌的心思想法，不少人還忍不住幸災樂禍，在心靈里發出嘲笑譏諷。

「海無忌平時囂張，遇到更強不也和狗一樣。壞了，別人能看到我的想法，我不能亂想，我要控制……」

「傻逼海無忌，讓你跳。糟了，被海無忌知道了！」

眾人觀看海無忌的同時，他們的想法也都暴露在海無忌眼中。

「諸位，這才是開始啊。好戲還在後面。」

高正陽的聲音傳入眾人心裡，也讓眾人更加驚懼。這樣的展現還不夠么。

沒有人是聖人，所有人都有各種見不得人隱私秘密。被這樣粗暴扒開，讓所有人去看，太過羞辱了。

第一個還是海無忌，他少年時候乾的第一件壞事，偷偷玩了朋友的女朋友。並為此得意洋洋。

就下來，更讓人震驚的是，海無忌居然是個屍體控。他把殺死的人擺弄成各種造型，甚至還會在一些女屍上做那種事情。

這種奇異可怕的嗜好，讓海無忌身上光環全部褪掉。在眾人眼中，就是一個邪惡戀屍癖。

海無忌其他諸如暗地殺死敵人滿門，聯繫異族販賣資源，這些反倒不那麼重要了。

海無忌羞愧欲絕，恨不能原地立即爆炸。但在高正陽心靈力量控制下，他什麼都做不了。

其他也沒心思嘲笑海無忌了，因為每個人都會被放到最中間，把一切隱秘翻開，供眾人欣賞。

所有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可怕命運而驚懼痛苦，哪有餘力去想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