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0章 終章
「越來越近了……」
高小七看著外面赤紅如血的天空，臉上都是濃濃的憂色。
她不喜歡管俗事，也不喜歡人際交往，更不喜歡錦衣玉食。
她這輩子只喜歡兩件事，第一是練拳。第二是陪著高正陽。
除此之外，高小七對什麼都是漠不關心。她雖然戰力僅在高正陽之下，在最高安全委員會卻沒什麼存在感。
高小七也不需要存在感，她覺得每天練拳，陪著師父，生活就是最幸福的天堂。
現在，她的幸福生活卻受到了巨大影響。
高小七也很清楚，人界時日無多。就在這一兩天，整個人界都會崩潰。十萬萬億眾生，都要化作灰燼。
強橫如她，也難逃這個結局。
高小七來到高正陽身邊，發現師父也正看著赤紅天空出神。
高正陽臉上沒有驚懼，也沒有憤怒、悲傷，只是有一種淡淡的悵然。
嗯，高小七覺得就像那種常說的詩人般憂鬱。
「師父。」
高小七靠著高正陽肩膀坐下，學著他的樣子也看向天空。
以她的眼力，能清楚看到天空上有無數星辰正在飛速向著人界墜落。
這些星辰都異常巨大，隨便一顆就比光明都大幾十倍。這些星辰錶面都是斑駁的坑洞，顏色暗沉，有著金屬質感。
更可怕的是，這些星辰都有著十五階的元氣反應。每一顆星辰上的元氣反應還都不同。
以高小七的虛擬靈腦矩陣，也難以在計算清楚天空上星辰的數目。
初步估計，至少是幾千萬億顆星辰。
也就是說，這相當於幾千萬億十五階強者，同時對人界發起攻擊。
沒有任何力量能抵抗墜落的星辰，人界必然毀滅。
事實上，如果沒有高正陽張開神域護住人界，只是星辰墜落時引發的元氣動蕩，就足以殺死人界大半生靈。
但這樣的抵抗，在墜落星辰面前沒有多少意義。只能讓人界眾生多活幾十個小時。
更可怕的是，九天之上的烈陽也正在向人界墜落。
天空所以赤紅如火，是因為太陽越來越近了。以至於現在已經沒有了黑夜。整個人界都變成了巨大蒸籠。
強光，高溫，讓人界變得異常煩躁。
天空上的異象，所有人都看得到。雖然天網管制的嚴密，但末日降臨的消息依舊飛快傳播開。
只要是個正常的成年人，就知道人界快完了。
高正陽也始終沒有公開說什麼，這種沉默，更讓所有人絕望。
現在，所有組織、單位、公司，全部放假。每個人都想利用最後的時光干點什麼。
這個時候，瘋狂絕望的情緒在人界蔓延開來。只是在天網強大統治下，所有異動都在第一時間被消滅。
想要在臨死前瘋狂釋放的人，都直接死了。所以，人界還是那麼的穩定。但這種穩定，卻掩蓋不住眾生的絕望。
無數人在天網上咒罵，只是這種聲音無法日地給別人。
高小七甚至聽到了有人再罵高正陽，罵高正陽不作為，枉為人界之主。罵他是個廢物，連人界的保護不了。
對於這類人，高小七恨不能捏死。但這些人也是必死無疑，讓他們享受臨死前是恐懼和怨恨，對他們是最好的懲罰。
高小七陪著高正陽才坐了一會，鶴晴就敲門走進來，「高師，各族強者都到了。他們想見您。」
現在人界有大大小小盡百萬個種族。每個種族都有十三階強者。但只有進入最高安全委員會的種族，才是公認的大族，才在人界有著崇高地位。
此刻，能來拜見高正陽的，也唯有這些種族的強者。
高正陽無所謂的說：「讓他們進來吧。」
敖貞、白心猿等人帶領下，各族強者魚貫進入了大廳。包括柳七峰、海無忌、勾陳等人，最高安全委員會的高層幾乎悉數到場。
但應龍、太上他們都沒來。他們很清楚，紀元註定毀滅。高正陽也救不了他們。
與其在高正陽這浪費時間，還不如享受最後的時光。
各族強者都看著高正陽，沒人說話，但眼中都是濃烈的期待。
高正陽轉過椅子，對著眾人笑了笑，「你們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塊煮的噴香的肉骨頭。」
眾多種族強者都有些不好意思，紛紛避開目光。
高正陽又笑了笑：「果然是末日，你們連配合敷衍的力氣都沒了。」
各族強者更加尷尬，只是這個時候，他們也的確提不起精神來拍馬屁。
高正陽說：「好吧，冷笑話開場效果不太好，我就直說吧。紀元毀滅，就在今天了。我救不了你們，也救不了紀元。」
各族強者雖然早知道如此，可聽高正陽親口說出來，都是大為失望。他們也都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
到了這一步，也沒人能掩飾自己情緒，更沒必要掩飾。
龍人族的皇帝忍不住說：「大人，真的沒救了么？」
他異常傷感的說：「這煌煌盛世，就如此結束了？」
「沒救了。」
高正陽非常肯定的說：「毫無疑問，所有生命都會毀滅，所有物質都會崩潰。這場大劫，沒人能倖免。」
「唉……」
龍人族皇帝長嘆一聲，他想了下又對高正陽深深鞠躬，「謝謝大人鑄造了這輝煌盛世，讓萬族宛如一家，讓眾生盡享自由安寧。能見此盛世，我死也無憾。」
剛才還有人心生怨念，覺得高正陽太過無能，無法拯救他們。也有人滿腔絕望，忍不住想要發泄。
龍人族這番話，讓在場的各族強者深有感慨，也深有共鳴。
沒錯，高正陽已經做的足夠多，足夠好。
正因為這盛世太過輝煌，所有人才愈發捨不得讓盛世毀滅。
各族強者，包括海無忌、勾陳等人，都一起向高正陽深深鞠躬。
眾人齊聲說：「謝謝大人。」
高正陽哈哈一笑，擺手說：「別搞的像追悼會一樣，也不用這麼沉重。」
高正陽想了下說：「我救不了紀元，也救不了任何人。但我有個辦法，可以帶著你們重新轉生。」
眾人本都是一臉喪氣，聽到高正陽的話，卻都是眼睛一亮。還有這種事？
如果能跟著高正陽重新轉生，雖然不知道轉生會變成什麼樣子，卻比徹底毀滅強太多了。
有人當即忍不住說：「我願意跟隨大人。」
「任憑大人調遣。」
「願意追隨大人。」
「我們願意跟著大人干……」
各族強者開始亂糟糟的表達決心，大廳里立即熱鬧起來。
高正陽虛張開手，示意眾人不要吵。眾人都立即把嘴死死閉上。
高正陽放下手，淡然說：「想要對抗紀元毀滅，唯有集結眾生之力才有機會。這要求諸位要奉獻出自己一切，心靈，神魂，身體。」
他說到著停了一下，給眾人時間思考。
各族強者臉色都是變幻不定，高正陽的說法好像有道理，但讓他們奉獻血肉神魂，怎麼聽都覺得很妖異，很不靠譜。
高正陽等了一下才又說：「而且，我並不確保計劃一定能成功。」
他對各族強者說：「一個小時後，我會通過天網對人界所有生靈宣布這個消息。信我者，可以加入重生計劃。不相信，也不勉強。」
高正陽擺擺手：「大家都回去吧。這是個艱難的決定，你們也要好好考慮考慮。不用急著答覆我。」
各族強者面面相覷，也沒人想走。高正陽說的太簡單了，他們想知道的更多，才好做判斷。
一個強者忍不住問：「大人，您是要使用血神旗收集神魂精血來積蓄力量？」
高正陽手中有血神旗，這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血神旗是幹什麼的，只是血神旗的主人是高正陽，誰也不敢多說。
高正陽現在提出的計劃，很自然就讓人聯想到了血神旗。
各族強者都想到了一個問題，高正陽以血神旗收集眾生力量，最後，可能只是為了他自己。
他們奉獻神魂血肉，卻只能作為血神旗的養料。
猜疑一旦生了根，就會迅速蔓延。
各族強者雖然不敢對高正陽不敬，眼中的懷疑卻越來越濃。
高正陽也不屑的解釋，他又不是這群人親生老子，哪有空管他們想是什麼。
願意相信他，他就拉一把。不相信，那就隨他。
這等事情，豈有強迫的道理。
龍人族皇帝突然走上前兩步，對高正陽深深鞠躬，「我願意為大人奉獻一切，絕不後悔。」
高正陽有點意外，這個龍人族皇帝一向圓滑，這次到是果決。
他微微一笑：「信我者，我必不負所信。」
龍人族皇帝也笑了，這正是他需要的回答。
他轉過身對各族強者冷笑說：「大人何等神威，若要取你等神魂血肉，還需要你們允許。一群鼠肚雞腸之輩，不足成事。」
各族強者這才恍然醒悟，沒錯啊，高正陽要殺眾生祭煉血神旗，何須徵求他們同意。
他們也是太驚惶了，這才沒想到這點。各族強者都有些懊惱，要是惡了高正陽，這唯一的生機就沒了。
有幾個強者就想和高正陽解釋，高正陽擺手說：「你們不需要著急。都下去休息。一個小時後，再做決定不遲……」
各族強者都有點尷尬，卻也不敢違命。施禮後逐一退走。
白心猿、勾陳、海無忌等人，也都一起離開了。到了這一步，再留下也沒什麼意義。
他們更了解高正陽，既然高正陽這樣說了，那這就是唯一生機。他們只要選擇跟著高正陽走就行了。
房間里就只剩下敖貞、紅日、鳳輕翎、高小七，她們都是高正陽最親近的人，這個時候，自然要陪著她。
鳳輕翎湊到高正陽耳邊小心的問：「小羊，我們能在來世再見么？」
「應該能。」
高正陽對鳳輕翎說：「我有八成把握能渡過這次大劫。但也有可能會徹底毀滅。那樣的話，就沒再見的機會了。」
鳳輕翎滿臉認真的說：「要是有來世，你記得一定要來找我啊，一定。」
「一定。」
高正陽和鳳輕翎壓力勾了勾小手指，做出了保證。
鳳輕翎這才笑起來，她靠著高正陽肩膀暢想起來，「來世我們一定要生個小寶寶，一定要是小女孩，天賦像你，容貌像我，那要多厲害啊……」
敖貞和紅日沒說話，兩人就是靜靜依偎在高正陽身旁。
高小七可憐巴巴待在外面，只能抓著師父一隻手，算是個安慰。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了，高正陽連接天網，向人界所有智慧生靈發表了講說。
「紀元大劫，一切都會毀滅。不過，以血神旗匯聚眾生心靈神魂血肉，以無盡生機匯聚成強大烙印，或有機會渡過此劫。」
高正陽說：「這只是一個機會，所有人都可以自由選擇。距離末日還有二十個消失，十九個小時後，我會催發血神旗，信我者稱頌我名，我必以血神旗接引……」
最後，高正陽又說了一句：「信我者，我必不負所信。」
等高正陽這番話講完，天網上就炸鍋了。高正陽也不在禁止天網，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討論。
高正陽也沒興趣去引導掌控輿論，這個時候，如果連利弊都分不清，那也只能怪他太過愚蠢。
十九個小時，彈指即過。
赤紅的巨大日輪，距離人界只有幾十萬里了。無數墜落的星辰，也都是跟著日輪一起到了。
整個人界，都被日輪金紅強光籠罩。
大地乾涸，山林起火。唯有聚居的智慧種族，還能勉強依靠法陣保護，苟延殘喘。
高正陽再次登上天網，對十萬萬億眾生同時發出心靈之光，他沉聲問：「可有信我者？」
「我信。」
「信……」
「信……」
這一刻，億萬萬心靈在發出同樣的吶喊。
十九個小時的折磨，也讓很多人想通了一件事。跟著高正陽，才有一線生機。在最後關頭，有超過七成的人選擇了相信高正陽。
這也是高正陽一直建設人界，其器量智慧，都被眾生所稱頌。最關鍵的時刻，大家都願意相信他。
赤金血神旗展開，和所有相信高正陽的心靈建立聯繫。
這些生靈的心靈之光瞬間大盛，然後一起投入了血神旗。
赤金的血神旗，也浮起了一層濃烈而奇妙的靈光。
大約七萬萬億生靈轉化成最精純的能量，讓血神旗都承載不下了。以至於呈現出這種異象。
七成的生靈消失，人界各種防護法陣同時消散。烈陽、星辰輻射下的強烈元氣，瞬間就把人界大地抹平了。
高正陽也只能保護他所在的這棟建築，周圍所有建築都化作濃烈紅光，熊熊燃燒起來。
紅日在高正陽臉上輕輕一吻，「我先去了，來世再見。」
紅日一步邁入血神旗，瞬間消散無影。
敖貞深深的看了眼高正陽，「這一世有你，不虛此行。」
敖貞輕輕撫摸了一下高正陽臉龐，然後決絕邁入了血神旗。
高小七也站起身，她對高正陽說：「師父，不要忘了我。」
高正陽點點頭，高小七帶著滿意的笑容，邁入血神旗。
偌大房間里，就只剩下高正陽和鳳輕翎。窗外到處都是赤紅火焰。整個世界都在熊熊燃燒。
鳳輕翎看了眼窗外，她緊緊摟著高正陽脖子，「我好怕。」
「沒事，一點都不痛。」
高正陽安慰說：「這就像睡覺一樣，等你再睜開眼睛，就是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你不要騙我，你要第一個復活我，記得哦……」
「記住了。」
高正陽看到鳳輕翎癟著小嘴，七色鳳眸中淚光轉動，難過要哭了。他有點不忍，輕輕撫摸鳳輕翎，替她擦乾眼淚，「別怕，很快就好了。」
高正陽一拂血神旗，把鳳輕翎也收起來。
第一顆星辰已經墜落了，人界轟然動蕩。大地上多了一個恐怖的透明窟窿。接著，一顆顆星辰不斷墜落。
深厚無盡的大地，都開始崩裂塌陷。
高正陽神識感應著外界劇烈能量變化，目光深沉無波。這一切也早他計算之內。這一幕雖然震撼，卻也不足以讓他動容。
「這樣的世界，似乎也很漂亮……」
鳳冠霞服的鳳寧，走到高正陽身邊停住，看著外面毀滅風暴，臉上神色異常平靜。
高正陽側頭看了眼鳳寧，「您決定了？」
「我活的足夠久了。對著一切也厭倦了。」
鳳寧淡然說：「我是鳳皇，我的驕傲也不允許我靠著別人的力量苟活。」
鳳寧深深看了眼高正陽，「你是我見過的最強者，我一直深深傾佩。請你見證我的涅槃。」
「這是我的榮幸。」高正陽微微鞠躬點頭。
鳳寧一聲輕嘯，展開五彩鳳翼，向著天上不斷接近的太陽飛過去。
高正陽看的很清楚，鳳寧在接近太陽的瞬間，就在至陽法則下化作一團五彩焰光，然後徹底消散。
「這樣無畏的面對命運，也很美。」
穿著月白長衣的月輕雪，不知何時出現在高正陽身邊，她看著天上那龐大又熾烈的日輪，對鳳寧的選擇滿是讚賞。
高正陽轉過身看著月輕雪，「你轉化成神月了？」
「你看出來了？」
「你領悟十三階，我就隱隱感覺到了。」
月輕雪由衷的笑了笑，「你總是那麼的聰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她說著牽起高正陽的手，「不過我叫什麼，是什麼身份，我對你愛永不會變。」
月輕雪眼神純凈淡然，裡面著不可磨滅的真摯。
高正陽用力握著月輕雪的手，「從遇見你開始，到遇見你結束。這樣真好。」
月輕雪輕輕點頭，「這樣真好。」
兩人相視一笑，儘是心有靈犀的默契。
熾烈無匹的日輪終於到了，日輪真身比整個人界更龐大，在日輪旁邊還有個小小月輪。
日月幾乎同時落在人界大地上，時空瞬間凝固，停了一下，無窮能量爆發。
月輕雪依偎著高正陽說：「我不想死，我捨不得你。」
「我們都不會死，我保證。」
高正陽話沒說完，熾烈強光爆發，把他和月輕雪徹底淹沒。
也不知過了多久，高正陽才恢復了意識，周圍是無盡幽暗，無盡的空虛。
沒有任何能量，也沒有任何存在。除了他之外，這是一片絕對虛無的虛空。
高正陽沉默了一會低聲說：「要有光。」
一縷赤金靈光在虛空中閃耀出來，那光芒越來越盛，把虛空照耀的無比明亮。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