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母豬比他騎過的很多馬都好脾氣的多。耐心而步伐穩健,她幾乎一聲不響的讓提利昂爬上了她的背,接著在他去拿盾牌和長矛的時候動也沒動。而當他收起韁繩兩腿一夾她的腹部時她立刻就懂了。她的名字叫美麗,是美麗豬的簡稱,而當她還是個小豬仔時就訓以撞上馬鞍和韁繩。
當佩妮在甲板上開始小跑時,刷了漆的木質鎧甲便咔噠作響。提利昂的腋窩浸滿了汗水癢的難受,一行汗水流下他完全不合適的頭盔覆蓋著的疤痕,但荒謬的一瞬間他幾乎感覺自己像詹姆一樣,在比武比賽上一矛在手,金色的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但當大家開始大笑時,這個美夢消失了。他不是什麼贏家,只是個抓著根棍子的騎豬侏儒,為給一些焦躁不安的浸在朗姆酒里的水手一點好心情而做出愚蠢的娛樂。在某層地獄他的父親神情激動而喬佛里則輕笑出聲。提利昂可以感到他們的冰冷的死眼盯著這張戲子的臉,就像Selaesori Qhoran號上的水手們一樣急切。
現在他的敵人出現了。佩妮騎著她的大灰狗,她舉著刷著條紋的長矛像甲板上彈跳著的野獸一樣醉鬼般的揮舞。她的盾牌和盔甲漆稱紅色,但是已經上面的油漆已經開始碎裂起皮;他的盔甲是藍色的。不是我的。格羅特的。希望以後也不是我的。
提利昂在水手們大呼小叫起鬨時踢了一腳美麗豬的後腰讓她加速發動一次進攻。他不能肯定他們是在鼓勵他還是取笑他,但是他突然有了一種想法。我以前幹嘛不允許自己被說服加入這種滑稽秀呢?
但他其實是知道答案的。起航十二天來他們一直在悲傷灣平靜的漂著。船員的心情惡劣,而當他們的朗姆酒儲存告罄後有更加惡劣的危險。一個人能修補船帆、填補裂縫和打漁的時間實在有限。在船上的廚師依舊不時的揉搓提利昂的腦袋期望這會攪起一點風的時候,船上的其他人已經在他擋了路的時候對他投以惡毒的眼神。佩妮的運氣就更差了,這一切始於廚師開始散布關於擠一個侏儒女孩的胸有助於找回好運的觀念。他也開始稱美麗豬為培根,這個玩笑似乎比提利昂當初提出時更可笑了。
「我們得讓他們發笑,」佩妮懇求道,「我們得讓他們喜歡我們。若我們為他們上演一場滑稽秀,他們可能會忘掉一切。求求你了,大人。」接著不知道怎麼著,哪根筋搭錯了,天曉得他怎麼竟然同意了。那一定是朗姆酒的作用。船長儲備的葡萄酒是第一個喝光的。提利昂已經發現被朗姆灌醉可比葡萄酒容易多了。
所以他發現自己穿著格羅特的噴漆木製盔甲,跨坐在格羅特的母豬上,而與此同時格羅特的妹妹用侏儒騎士秀的矛尖指著他,這些以前都是他們的維持生計的手段。考慮到提利昂曾經差點因為拒絕為他侄子扭曲的娛樂騎上一條狗而掉腦袋,現在的一切都有一種怡人的諷刺。但是他發覺騎在一頭豬的悲傷很難欣賞這種幽默。
佩妮的長矛在它的鈍頭擦過他的肩膀時適時的掉了;而他的長矛在它撞上她的盾角發出巨響並猛顫。她還騎在狗上,而他已經從豬上摔下來了。但是,其實本來他就該掉下來的。
就像從一頭豬上摔下來一樣簡單……但是從這頭豬上摔下來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容易。提利昂摔下時縮成一團,像以前教他的那樣,但是即使這樣他還是實打實的撞上甲板咬到舌頭出血。他有感覺回到了十二歲那年,在凱岩城大廳的桌上翻著跟頭。只是那時是他的叔叔吉利安拍手稱讚他的成就,而非現在這些壞脾氣的水手。與喬佛里婚禮上佩妮和格羅特的騎士秀得到的如雷的喝彩相比,現在他們得到的可謂勉強而稀疏,甚至有人生氣的對他發出噓聲。「『沒鼻子』,你的騎術就像你長的那樣,難看的要命,」一個人從後船樓朝他大叫。「肯定沒蛋,只能挨女孩的打。」提利昂確定,那人在我身上下注了。他聽人侮辱劈頭蓋臉席捲而來,他聽過糟的多的東西。
由於一身木製鎧甲,他發覺要站起來顯得很困難,像站在龜背上跌跌撞撞。那,至少還是讓一些水手發笑了。沒摔斷腿還真遺憾,那樣的話他們就該嚎叫了。若他們當時和我一起在那個廁所里的話,估計他們就笑到和他一樣直接拉在褲子里了。但是無論如何都得讓這些該死的雜種高興。
喬拉·莫爾蒙最後憐憫提利昂的掙扎把他拉了起來。「你看起來就像白痴。」
那就是這番作秀的目的。「當騎在一頭豬身上時,看起來像個英雄比較困難。」
「那就是我為什麼遠離豬的原因。」
提利昂解開他的頭盔,將它扭到一邊,向旁邊吐了一口摻著血絲的吐沫。「我感覺似乎把舌頭咬成了兩截。」
「下次記得咬得狠一點。」喬拉爵士聳了聳肩。「實話說,我看過更糟糕的騎士格鬥。」
這算是褒獎?「我從那頭該死的豬身上摔下來而且咬了舌頭。還有什麼比那更糟糕的?」
「將一根碎片插進你眼睛然後掛掉。」
佩妮也翻下了她的狗,那是一隻叫克朗奇的灰色大傢伙。「我們的目的不是要格鬥的好,雨果。」她在別人可能聽到的地方總是小心的叫他雨果。「我們是要逗他們發笑讓他們向我們扔硬幣。」
對於滿身淤青和流血來說還真是微薄的報酬。提利昂想,但是他也只是想一想沒出聲。「我們在那點上也失敗了。沒有人扔硬幣。」沒有一分銅板,沒有四分銅板。
「我們下次表演的好的話,他們會的。」佩妮摘下了頭盔。鼠棕色的頭髮遮住耳朵。她的眼睛也是棕色的,就在兩條眉毛之下,她的臉頰光滑但是紅彤彤的。她從一個皮袋裡拿出點橡子喂美麗豬。母豬一邊在她的手心裡啃那些橡子,一邊發出尖利的叫聲。「當我們為丹妮莉絲女王表演的時候,銀子會像雨一樣灑下來,你會看到的。」
有些水手對著他們大喊大叫,用鞋跟跺著甲板,呼喚著另一次衝鋒。一貫,船上的廚師是他們中喊得最響亮的。提利昂已經知道該鄙視他,即使他是船上唯一一個半合格的錫瓦斯棋手。「看到了吧,他們喜歡我們,」佩妮帶著一抹希冀的微笑說。「我們要再來一次嗎,雨果?」
當他正準備拒絕時,一個自由人船員發出一聲叫喊直接省去了他開口的麻煩。此時約上午十點,而船長又想起槳開船了。船帆無力的耷拉在桅杆上,和它幾天來一樣的無所作為,但是船長倒是一直滿懷期望他們能遇上一股北方來的風。這意味著他們得划船。那些槳小的很,而船倒是很大,;划船讓人滿身汗臭體溫上升,這番累人的工作只讓手掌氣泡後背酸痛而一事無成。船員們都討厭這麼做。提利昂不好責怪他們。「那個寡婦應該把我們送上一艘戰艦,」他低聲牢騷。「若有人能把我救出這些該死的木板,我感激不盡。我會讓一塊木頭碎片穿過我的胯下。」
莫爾蒙盡了他的本分,雖然沒有什麼風度。佩妮召喚她的狗和豬把他們帶回下面。「你可能得告訴你的小姐在她待在裡面的時候關好門插上門閂,」喬拉爵士一邊解開連接木質胸甲和後護板的帶子上的扣環一邊說。「我聽到了夠多關於肋排火腿和培根的談話。」
「那頭豬是她維持生計的一半支柱。」
「有個吉斯裔的船員說他也會吃了那條狗。」莫爾蒙終於把胸甲和後護板拆開了。「告訴她就是。」
「如你所願。」他的上衣浸滿了汗緊貼在胸上。提利昂把它拽起來希望能有點微風。木製鎧甲又熱又重,於它的不舒適性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它的一半看起來都是舊漆的,一層刷在另一層上,這樣反覆上百次。他回想起在喬佛里的婚禮晚宴上,有個騎手展示的是羅柏·史塔克的冰原狼,另一個的武器和顏色都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這兩個動物都得有,這樣我們才能為丹妮莉絲女王表演,」他說。若那些水手帶走了它就會宰了美麗豬,他和佩妮卻束手無策……但是至少喬拉爵士的長劍可能會嚇退他們一點。
「這就是你不被砍頭的打算么,小惡魔?」
「小惡魔騎士,若您樂意的話。是的。一旦女王陛下知道我的真正價值,她會好好珍惜我的。我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傢伙,畢竟,對我的親戚們我可是知道不少有用的東西。但是在這之前,我最好還是讓她開心點。」
「隨你高興,這些都不會洗清你的罪。丹妮莉絲·坦格利安不是什麼會因為玩笑和混淆而迷惑的傻孩子。她會公正的對待你的。」
哦,我希望還是不要的好。提利昂用他大小不一的眼睛研究著莫爾蒙。「那她會如何歡迎你呢,這個公正的女王?一個溫暖的擁抱,一個女孩樣的輕笑,一把劊子手的斧頭?」他看著騎士顯然的不適咧嘴笑著。「你真的指望我會相信在那個妓院你是辦什麼女王事務?在半個世界以外的地方保衛她?又或者你是在逃跑,你的龍後把你從身邊趕走了?但是她為什麼呢……哦,等等,你在窺探她。」提利昂發出一聲咯咯聲。「你希望將我交給她就能買回她的喜愛。我不得不說這是個一個考慮不周的計策。有人甚至會稱這個是醉鬼的救命稻草。若我是詹姆的話……但是詹姆殺了她的父親,我只是殺了我自己的。你認為丹妮莉絲會處決我而原諒你,但是事與願違吧。也許騎上那頭豬的該是你,喬拉爵士。穿上一身五顏六色的小丑服,就像『弗洛倫——」
大個子騎士的那一掌扇得他腦袋嗡嗡作響倒到一邊,撞在甲板上還彈了起來。在他蹣跚支起一個膝蓋的同時血充滿了嘴。他吐出一個碎齒。一天變得比一天漂亮,但是我想我還是戳出了個洞。「侏儒是不是說了什麼冒犯您的話呢,爵士?」提利昂無辜的問,一邊用手背擦去破損嘴角的血泡。
「我受夠了你的那張嘴,侏儒,」莫爾蒙說。「你依舊還剩下一點兒牙齒。若你想留著它們,就在這趟航程剩下的時間離我遠點。」
「那恐怕很困難。我們共享一個艙位。」
「你能在別處找到睡覺的地方的。下到貨倉,上到甲板,隨你便。只要別讓我看到你。」
提利昂重新站起來。「如你所願,」他含著一口血回答,但是大個子的其實已經走了,他的靴子在甲板上重重敲擊。
在下面的廚房,當佩妮進來時,提利昂正用朗姆酒加水漱努力避免碰到那個傷口。「我聽說發生的事了。哦,你受傷了么?」
他聳肩。「一點血和一顆碎牙。」但是我相信我傷他更多。「而他是個騎士。很難過但我不得不說,若我們需要保護的話,我不指望喬拉騎士了。」
「你幹了什麼?哦,你的嘴唇又在流血了。」她撕下袖子的一部分輕輕搽了搽它。「你說了什麼?」
「一些牛黃爵士不願意聽的真相。」
「你不該嘲弄他的。你知道什麼?你不能對一個大個子那樣說話。他們會傷害你。喬拉爵士本可以把你扔下海。而水手們會很高興的看著你淹死。你和大個子相處的時候得小心。對他們歡樂頑皮,讓他們保持微笑,讓他們大笑,這就是我父親常說的。你的父親難道沒有告訴你該在大個子面前怎麼做么?」
「我的父親管他們叫平民,」提利昂說,「而他也不是你說的那種能被逗樂的人。」他又呷了一口摻水的朗姆酒,在嘴裡漱了兩圈然後吐掉。「但是,我還是會聽你的。我對做個侏儒這事還有很多要學的。也許你在這上面是個不錯的老師,還有騎士格鬥和騎豬。」
「我會的,大人。很榮幸。但是……這些是什麼真相?喬拉爵士為什麼對你出手這麼重?」
「為什麼,因為愛。和我燉了那個歌手一個道理。」他想起了雪伊,他收緊纏住她喉嚨的那根鐵鎖制止嵌入拳頭時她的眼神。金手的鎖鏈。雖然金手總是金子的,但是女人的收是溫暖的。「你是個處女嗎,佩妮?」
她羞得滿臉通紅。「是的,當然。誰會——」
「就保持那樣吧。愛是瘋狂,而慾望是毒藥。保持你的處女心,你會感到高興的,而你也不太可能在羅伊達河上的某些骯髒的妓院里發現自己正和一個看起來有點像失去的愛人的妓女在一起。」或者追過半個世界,希望找到妓女的去處。「喬拉爵士希望解救他的龍後並且仰仗她的恩澤,但是我對國王的恩澤還是略知一二,我寧願在瓦雷利亞有座宮殿。」他突然不說了。「你感覺到了嗎?船動了一下。」
「它是動了一下。」佩妮一下滿面歡樂。「我們又能前進了。風……」她沖向門。「我想去看看。來吧,再不來我要趕超你了。」她消失了。
她還年輕,提利昂提醒自己,看著佩妮蹬著小短腿儘可能快的從廚房爬上去攀過陡峭的木製樓梯。幾乎還是個孩子。但是,看著她的興奮他還是被逗樂了。他跟著她上去了。
風帆又活過來了,張張弛弛,帆布上的紅色條紋看起來就是蜿蜒爬行的蛇。在大副用古瓦藍提斯語吼出指令的同時,水手們在甲板上跑來弄去拉著繩索。船槳邊的槳手們總算放下了拉繩面向內側,一個個狠狠地捶腰擊背。螺旋的勁風從西邊刮來,像個頑童一樣緊緊攥著繩索和風帆。Selaesori Qhoran又起航了。
看來我們會到彌林的,提利昂想。
但當他爬上後傳樓的梯子從船尾張望時,他的笑容凝固了。這裡現在是藍天碧海,但是在西邊……我從沒見過那種顏色的天。一條厚重的雲在天際翻滾。「對角條紋,」他指著它對佩妮說。
「那意味著什麼?」她問。「意味著有些大雜種正潛伏著跟在我們身後。」
他驚奇的發現莫闊羅和他的兩根燃燒手指也加入了他們在船尾樓瞭望。現在差不多政務,而紅袍僧和他的任通常不到傍晚不會出現。神僧對他凝重的點了點頭。「你也看到了,雨果·希山。天神的憤怒。光之神不容愚弄。」
提利昂有種不好的預感。「寡婦說這艘船不會到達既定目的地。我認為那是說一旦我們起航到元老們不能力及的地方,船長就會轉變航程去彌林。或者你和你的燃燒手會掌控船隻將我們帶到丹妮莉絲那裡。但是那根本不是你那大神僧看到的,是不是?」
「不是。」莫闊羅的低沉嗓音如喪鐘般響起。「這不是他看到的。」紅袍僧舉起了他的權杖,用它的頭指著西邊。
佩妮糊塗了。「我不懂,著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們最好下去。喬拉爵士把我從我的艙位放逐了。我可以在你那裡待到風頭過去嗎?」
「可以,」她說。「你會……哦……」
隨著風暴的臨近,三個小時里開始他們還很幸運的跑在風前。西邊的天空變,接著變灰,最後邊黑。一堵深色的雲牆在他們後面隱現,像是一鍋在火上煮了太久的牛奶一樣翻滾。前船樓上提利昂和佩妮在船首像邊擠作一團手牽手地看著,小心不去擋住船長和船員的路。
最後的風暴可謂驚心動魄,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讓他感覺乾淨振作。這次的感覺和第一次的截然不同。船長也感覺到了。他將航路由東北改成正北,試圖遠離風暴的行進路線。
這是徒勞的嘗試。風暴是在太大,他們周圍的海變的更加狂暴,風也開始咆哮,「臭烘烘的管家」號隨著擊打在船身上的巨浪而高低顛簸。他們身後是撕裂天空的閃電,隔海相望的是紫色的炫目電光則在電網中跳舞,緊接著就是雷鳴。「是躲藏起來的時候了。」提利昂拉住佩妮的手臂將她帶回了甲板下。
美麗豬和克朗奇狗都因為恐懼而陷入半瘋狀態。狗一直在吠叫,吠叫,吠叫個不停。在提利昂進門時他直接將他撞翻在地。而那頭豬則到處拉屎。在佩妮試圖安撫動物們的時候提利昂儘力清理掉那些污穢。接下來他們將任何鬆動的東西都綁定或者拿走。「我很害怕,」佩妮坦白了。艙位開始傾斜跳躍,隨著海浪的重重擊打東倒西歪。
比淹死更糟的死法還有的是。你的哥哥知道,我那領主父親也知道。而雪伊,那個躺倒的婊子。金手總是金的,但是女人的手是溫暖的。「我們該玩個遊戲,」提利昂建議。「那可能轉移我們對風暴的注意。」
「不要是錫瓦斯棋,」她立即聲明。「不會是錫瓦斯棋,」在甲板一陣抬升時提利昂同意。那隻會讓棋子在艙位里飛來飛去接著一股腦灑在豬和狗身上。「當你還是個小女孩時,你玩過『進來我城堡』的遊戲么?」(從提利昂說開始玩遊戲開始,說的話就YD的要死,雖然貌似他自己沒這個感覺沒這個打算,而佩妮單純的看不出來,進來我城堡,腦補一下床上的色太后對詹姆說==看下文才發現,原來不是那麼回事……太不純潔了)
「沒有,教我好么?」
他可以么?提利昂猶豫了。愚蠢的侏儒。當然她從來沒玩過『進來我城堡』,她從來就沒有什麼城堡。『進來我城堡』是個高貴出身的孩子們玩的遊戲,遊戲的目的是教他們禮儀、紋章學還有他們領主父親的敵友的一點事。「那不……」他剛開口,甲板就又來了一次劇烈的提升,將他們兩個甩到了一塊。佩妮發出一聲害怕的尖叫。「那個遊戲不行,」提利昂咬緊牙關告訴她。「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什麼遊戲——」
「我知道。」佩妮吻了她。
那是個尷尬、匆忙、笨拙的吻。但是卻十足的讓他震驚了。他抽出雙手搭上她的肩膀準備將她推開,但是他猶豫了,只是把她拉得更近,抱緊了她。她的唇又干又硬,比守財奴的錢包合得還緊。這真算是一種僥倖,提利昂想。這不是他想要的。他喜歡佩妮,他可憐佩妮,從某種方面來說他甚至欽佩佩妮,但是他對她沒有慾望。儘管他不希望傷到她,她的姐姐和天神已經給了她足夠的痛苦。所以他輕輕扶著她的肩膀任由吻繼續。他自己的唇緊緊得閉著。Selaesori Qhoran號在他們身邊傾斜戰慄。
最後她終於退開了一兩寸。提利昂在她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漂亮的眼睛,他想,但是他也看見了其他的東西。很多的恐懼,一點點的希望……但是沒有一丁點慾望。她不想要我,就像我也不想要她。
當她低下頭,他用下巴磨蹭著她,接著抬起下巴。「我們不能玩那個遊戲,小姐。」上面的雷鳴爆裂,現在已經很近了。
「我從不想……我以前從沒有吻過別的男孩,但是……我只是想,若我們被顏色了,而我……我……」
「真是可愛,」提利昂撒謊,「但是我結婚了。她在那場晚宴上和我在一起,你可能能記起來,姍莎小姐。」
「她是你的妻子?她……她長得很美……」
而且虛偽。姍莎,雪伊,所有的女人……泰莎是唯一愛我的。妓女們的去處是哪兒?「一個可愛的女孩,」提利昂說,「我們在天神和人們的注視下結合。雖然我失去了她的蹤影,但是在我真正確定失去她前,我得忠於她。」
「我懂。」佩妮扭過頭。
我的完美的女人,提利昂苦澀的想。一個依舊年輕而能相信這種明顯的謊言。
船體嘎吱作響,甲板晃動,而美麗豬感到危險而厲聲尖叫。佩妮手腳並用爬過艙位地板,摟著母豬的頭,低聲安撫她。看著她們兩個,很難說是誰在安慰誰。這個場面如此荒誕本來該很滑稽,但是提利昂笑不出來。女孩該得到比豬更好的,提利昂想。一個誠實的吻,一點善意,每個人都應得到那些,無論大小。他找了找酒杯,發現所有的朗姆酒都灑了。被淹死就夠糟糕的了,他酸酸的想,但是清醒而悲哀的淹死就太殘酷了。
最後,他們沒被淹死……但是有幾次美好而平靜的被淹死的前景看起來更有吸引力。那天剩下來的時間風暴依舊狂怒直至深夜。潮濕的風在他們周圍狂嘯,海浪像溺死巨人的拳頭一樣要撕裂他們的甲板。他們後來知道,上面有一個大副和兩個水手從甲板上被甩了出去,船上的廚師因為一壺熱油撲面而瞎了,而船長從前船樓被甩到甲板上時重重的摔斷了雙腿。下面,克朗奇對著佩妮吠叫撕咬,而美麗豬則又開始拉屎了,讓擁擠潮濕的艙位完全變成了豬圈。提利昂努力避免在這番情景下乾嘔出來加入它們的大軍,這還得多虧了沒喝葡萄酒。佩妮就沒這麼幸運了,在船身在身邊讓人擔心的如將要爆裂的酒桶一樣碎裂呻吟時,提利昂至少穩住了她。
到了午夜時分風在漸漸平息,而海也變得寧靜,足以讓提利昂爬回甲板。但他在那裡的所見並不能減少什麼擔心。船在龍晶一樣的海上漂流著,頭頂蓋著星空,但是它們周圍風暴依舊暴虐。東西南北,無論他看向哪裡,雲都想黑色的巨山一樣拔地而起,它們翻滾的斜面和龐大的峭壁摻雜著藍紫的閃電。雖然沒下雨,但是甲板又濕又滑。
提利昂聽到甲板下有人用尖細的嗓音恐懼的歇斯底里的尖叫。他也聽到了莫闊羅的聲音,紅袍僧站在前船樓上面對著風暴,他的教員們隨著他漸升的祈禱聲而高舉過頭。船中段,一打的稅收和兩個燃燒手指正拚命與亂糟糟的繩索和濕透了的帆布搏鬥,但是他們是試圖升起它還是降下它他不清楚。無論他們在做什麼,在他看來都不是個好主意。而事實證明了這點。
風像低語的威脅一樣回歸了,冰冷潮濕,掃過他的臉頰,扑打著濕透的船帆,翻滾著莫闊羅的深紅袍子。提利昂的直覺提醒他及時抓住最近的欄杆。緊緊兩秒,微風就演化稱了嚎叫的狂風。莫闊羅喊了些什麼,綠焰從他手杖的龍口中躥出,覆蓋了他的教員然後就在夜色里消失了。接著是暴雨,周圍一片黑暗,一切都看不清了,前船樓和後船樓都在雨牆下遁形。有什麼巨物掃過頭頂,提利昂正巧看到船帆在兩個人依舊掛在繩索上時就張起來了。接著他聽到了一聲碎裂聲。哦,七層地獄,他反應過來,那肯定是桅杆。
他發現一根繩索於是緊抓著它,往活門口掙扎著,希望能擺脫風暴下到下面去,但是一陣狂風把他從地面拽起,將他摔在了圍欄上,他趕緊抓住。雨水鞭打著它的臉讓他睜不開眼。他的嘴又一次充滿了血。他下面的船像一個努力拉屎的便秘者一樣呻吟咆哮。
接著,桅杆碎裂了。
提利昂沒看見,但是他聽到了。接著又是一聲碎裂聲,引發了一場木頭扭曲的尖叫,一瞬間空氣中就充滿了木質碎片。一個飛過的木片僅僅差半寸就刺到他的眼睛了,而另一個插入了他的脖子,第三片則穿過他的腿肚靴子屁股等等。他尖叫起來。但還是緊抓著繩索,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還有這番力氣。他想起寡婦說過這艘船永遠不會到達她的目的地。接著他就在雷鳴勁浪和木材的呻吟中狂暴而歇斯底里的大笑個不停。
等到風暴消退,倖存的乘客和船員都像雨後蒼粉的蠕蟲蠕動到地表一般爬回了甲板上,Selaesori Qhoran號完全是個破爛了,勉強浮在水面足足傾斜了十度,船身千瘡百孔,船艙幾乎被海水淹沒了,桅杆只剩下一個比侏儒還矮的刺樁。即使是船首像也未能倖免;他的那隻抱著捲軸的手臂折斷。九個人失蹤了,其中包括一個大副,兩個火焰手指和莫闊羅本人。
班奈羅在他的火焰中看到的是這個么?當發現大紅袍僧不見了時提利昂想,莫闊羅又看到了什麼?
「預言就像個訓練不足的蠢騾子,」他想喬拉·莫爾蒙抱怨。「看起來好像有點用,但是關鍵時刻直接對你的腦袋尥蹶子。那該死的寡婦知道這艘船不會到達目的地,她是警告過我們,說什麼班奈羅在他的火焰里看到這些,只是我認為那意味著……好吧,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的嘴唇扭曲了。「但實際上那個意思是說該死的風暴會拿我們的桅杆當焰火點,然後我們就可以漫無目的的漂過悲傷灣,知道食物告罄然後我們就可以人吃了。你認為他們會第一個剁掉什麼?那頭豬,那條狗,還是我?」
「要我的話,最吵的。」
船長第二天就死了,而廚師只多撐了三天。船員們所能做的只有保證這個破爛漂著。擔任指揮的大副估計他們正在離雪杉島南角不遠的某處。當他放下船的小艇將他們拉向最近的島嶼時,其中一艘沉了,另一艘則割斷繩索拋棄了總船和上面的所有同伴往北划去。
「奴隸,」喬拉·莫爾蒙輕蔑的說。
聽喬拉說,他風暴期間一直在睡覺。提利昂有疑問,但是沒說出來。某天他也許想去咬別人的大腿,他得保證那個時候還有牙。莫爾蒙似乎滿足於忽略他們的分歧,所以提利昂也決定假裝沒事發生。
食物和水一天天的減少,他們就這樣又漂了19天。太陽毫不留情的烤著他們。提利昂一直為在艙位里她的豬狗抱成一團的佩妮拿食物,他一瘸一拐的拖著纏滿繃帶的腿走路,到了晚上則因為傷口而吸氣連連。當他再沒事可做後,他還會戳他的腳趾和手指。喬拉爵士則堅持每天磨劍,一直磨到它寒光閃閃為止。三個生下來的燃燒指頭則在太陽落山後點燃夜火(他們哪裡來的燃料……拆了桅杆當柴燒?)但是當他們領著船員們祈禱時,會穿上他們裝飾華麗的鎧甲,而長矛也從不離手。而沒有一個水手還有心情去揉任何侏儒的腦袋。
「我們需要再表演一次么?」佩妮某晚問。「最好別,」體諒回答。「那隻會讓他們想起來我們還有一頭肥豬。」但是實際是美麗豬也一天天消瘦下去,而克朗奇幾乎只剩下骨頭和毛皮了。
那晚,他夢到自己又回到君臨,拿著一隻十字弓。「妓女們的去處,」泰溫大人說,但是當提利昂收緊手指拉開弓的時候,十字弓箭則射進了佩妮的肚子。
他在叫喊聲中醒來。
他身下的甲板在懂,而有一瞬間,他以為他又回到了害羞小姐號上。一點豬糞氣味讓他清醒過來。傷心地已經是往事了,在半個世界外的地方,那些歡樂也已是過眼雲煙。他回憶起萊莫爾晨浴後的可愛樣子,她裸露的肌膚上那一股股水流,而現在這裡唯一的少女就只有可憐的佩妮,一個發育遲緩的小侏儒女孩。
但有些事不太對勁。提利昂從吊床上滑下來,打著哈欠找著他的靴子。雖然他自己也覺得瘋狂,但是他同時也在找十字弓,但是顯然他沒有找到這種東西。真遺憾,他想,若真有大個子來吃我,可能能頂點用。他套上靴子爬上甲板去看那些叫喊是怎麼回事。佩妮已經在那裡了,她驚奇的睜大了眼睛。「一片帆,」她叫道,「那裡,那裡,你看見了沒?一片帆,他們已經看到我們了,他們看到了。一片帆。」
這次他吻了她……兩邊臉頰上各一下,額頭上一下,最後一個落在她的唇上。她因為最後一個吻而面紅耳赤開懷大笑,接著有害羞起來,但是這沒事。另一艘船靠近了。他看見那是一艘巨型平底船,她的搖櫓在她身後留下一串長長的漣漪。「那是什麼船?」他吻喬拉·莫爾蒙爵士。「你能看到她的名字么?」
「我不需要看到她的名字。我們在下風處,我能聞出來。」莫爾蒙抽出他的劍。「那是一艘販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