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藍若亭慢慢走近,站在了菜地旁的田埂上,看著和種菜和尚交流的商淑清,還親自動手,似乎在學習種菜。
商淑清很快也發現了他,從菜田中走了出來,與之碰面後問道:「藍先生有事?」
「剛又接到道爺的傳訊。」藍若亭笑著從袖子里抽出一份密件,雙手奉上。
商淑清接到手,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查看。
藍若亭目光閃爍,似乎在仔細觀察著商淑清的反應。
看完密件的商淑清鬆了口氣,牛有道讓這邊在燕京安排一個點,負責與陳歸碩秘密接頭。
有這一出安排,她就放心了,說明牛有道還沒有動徹底離開這邊的心思。
然一抬頭髮現藍若亭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古怪,不禁問道:「先生看什麼?」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剛在菜地沾染了什麼髒東西。
藍若亭忙道:「沒什麼,只是看到郡主在學種菜,有點奇怪。」
商淑清嫣然一笑,雖然有些難看,「我發現他們種的菜長勢似乎比外面的好,特意討教了一下。」
「哦,原來如此!」藍若亭樂呵呵點了點頭。
遠離金州府城的一座山林中,牛有道和圓方放下了肩挑的籮筐,從筐里堆積的物品中取出了刀劍和包裹,兩人皆農夫打扮,快速換裝。
不遠處有人牽著兩匹馬等著,兩人拿了東西走去,與牽馬人確認了身份後,要了馬雙雙翻身而上,縱馬衝出了山林。
至於商朝宗和海如月聯合之事,雙方背後的勢力都答應了,天玉門和萬洞天府的人已經約定碰頭,這邊事情一落實下來,牛有道也立馬走人,準備去兌現答應了海如月的事。
跑上一段坡路,兩人陸續勒停,撥轉坐騎眺望遠處那座巨大的城池。
「道爺,真的要幫那女人去求赤陽朱果嗎?」圓方試著問了句。
牛有道挑眉道:「老熊,在你眼裡我是說話不算話的人嗎?」
「不不不,道爺,我不是這意思。」圓方撓了撓臉,乾笑道:「我只是覺得沒必要,事情都和她談妥了,找不找那赤陽朱果其實沒關係,再說了,連她都要不來的東西,咱們怕是也夠嗆。」言下之意是何必白跑一趟。
牛有道:「能不能弄來是一回事,去不去弄又是另一回事,一旦青山郡境內開戰,王爺看似贏面大,可凡事都有變數,最後的結果誰又說的定,打仗這玩意我是一竅不通。你們既然跟著我,我就得為你們負責,我得給你們預備好後路。」
圓方若有所思,明白了他的意思,道爺已經把金州當成了退路,忽又一驚道:「道爺,青山郡開戰,我寺里的人不會有危險吧?」
牛有道:「我說了,你們跟著我,我就會負責。你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只要他們呆在山莊,就不會有事,一旦有事,你忘了山莊下的密道嗎?會有人安排他們撤離的。」
「哦!」圓方鬆了口氣,也從牛有道把金州當做退路的行為上察覺出了一點,道爺並未打算弔死在商朝宗那一棵樹上,遂又試探著來了句,「道爺,其實咱們沒必要捲入這是是非非,不如乾脆走人算了,哪邊都不靠,落得個自在。」
牛有道:「你當我不想嗎?你若真能放棄搞那個什麼破廟,一切都好說,實在不行咱們乾脆躲起來…猴子那人心中有熱血,動輒就說什麼要做有意義的事,除非永遠不讓他見人,否則他遲早要惹出事來,遲早要捲入是非。我總不能讓他永遠不和其他人接觸吧?這世道,他的性格是沒辦法一直隱居下去的。還有你這隻熊妖,好好的妖精不做,偏偏要當什麼破主持,非要振興什麼南山寺,很好玩嗎?」
圓方弱弱道:「和好玩沒關係,老主持臨終前,我答應了他的。」
牛有道嗤聲道:「是嘛,你要振興南山寺,寺廟建起來了,就憑你們這點實力,在這亂世保的住嗎?你信不信你真要弄出一座大寺廟來,連一年都撐不下去就要關門!你們這一個個的,背後沒實力做支撐的話,都是瞎扯,都是找死!你們一個個的都要做自己,都要堅持自己的信念,我能怎麼辦?總得有一個人受委屈吧?」
圓方似有所悟,「道爺,那咱們不如去找個實力強大的去投奔好了。」
「找個實力強大的投奔就能無憂了?你當誰會養閑人不成?爬到了什麼高度才能看什麼樣的風景,種瓜才能得瓜,種豆只能得豆…跟你扯這些也沒用,也不能讓你還俗,你還是老老實實跟我走吧!也沒好好看過這個世界,這次就當是去開開眼界,走!」牛有道撥轉坐騎,兩腳跟一砸馬腹,疾馳而去。
圓方立刻縱馬急追。
兩人在官道跑了一段路後,拐進了一條小道,走預設好的小路,暫時還不敢一直走官道,擔心仇家在路上守候,準備徹底繞遠了後再上大路。
目標,韓國境內的北部大雪山,冰雪閣!
另一地的山林中,兩匹馬在悠閑吃草。
不遠處,袁罡光著膀子,脊背如龍,躬身在那。
魏多拿了跟木棍,圍著袁罡啪啪狂打。
練完功後,袁罡縱身跳入了一旁的水潭裡清洗。
這一路上,馬匹不可能跑個不停,需要修整,袁罡每天都會趁此保留一個時辰的練功時間。
兩人已經進入了金州境內,離金州府城越來越近……
夜幕降臨,廣義郡,太守府。
書房內,管家壽年進入,雙手奉上一封密信,「老爺,天玉門那邊傳來的。」
伏案中的鳳凌波抬頭擱筆,拿到手中一看,眉頭漸漸皺起,盯著書信內容久久不語。
沒一會兒,彭玉蘭端了一碗熱湯進來,見鳳凌波神色不對,放下碗,問:「怎麼了?」
鳳凌波順手遞給她,讓她自己看。
彭玉蘭略帶疑惑,拿來一看後,略顯驚訝,道:「限咱們半個月內準備五萬人馬分給商朝宗?一個小小蒼廬縣要那麼多人馬乾嘛?還要籌措這麼多糧草給他?青山郡那邊能讓這麼多人馬入境嗎?」
回頭又問壽年,「若男那邊沒傳消息過來嗎?蒼廬縣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壽年搖頭:「沒有,除了牛有道那點事也沒其他什麼動靜。」
鳳凌波沉吟道:「難道和牛有道在金州鬧出的事有關?」
彭玉蘭又看了看密信,「別猜了,我直接傳消息問問父親怎麼回事。」她父親正是天玉門現任掌門彭又在。
巍巍城牆高大,金州府城到了。
眼前的高高城牆,是袁罡入世以來見過的最大一座城,與魏多一起在城門口下了馬,接受了盤查後,一前一後牽著馬進了城。
城中繁華不說,一路上也沒好好吃過東西,兩人找了個路邊攤填肚子。
栓了馬,剛在攤位上坐下,後方路上一陣動靜,一群人馬護著一輛豪車而來,前方有人縱馬開路。
路上行人紛紛讓開,攤主夫婦忽大驚失色,大喊:「丫頭!」
兩人的小女兒手上拿了個窩頭跑遠了,正在路中,不知進退,似乎有點被嚇到了,而開路的馬匹已經衝來。
袁罡陡然躥出,瞬間沖了過去,掄臂抱開了小女孩。
縱馬而來者似乎也嚇了一跳,亦緊急勒停,勒的馬前蹄立起嘶鳴,順手就是一鞭抽向了轉身而去的袁罡,帶了點怒氣喝斥,「還不讓開!」
袁罡反手一把抓了抽來的鞭梢,順手一帶。
縱馬者手上鞭子瞬間脫手飛了出去,飛到了一旁的屋頂上。
袁罡一聲不吭,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轉身繼續前行,向那攤位走去。
攤主夫婦慌忙跑出迎接。
縱馬者卻怒了,直接騎馬衝來,撞向了袁罡。
接過小孩的夫婦有點嚇懵了,眼見戰馬撞來,婦人嚇得尖叫。
魏多陡然起身,卻見袁罡一個轉身,旋身掄臂揮拳,砰!狠狠一記重拳砸在了衝來的馬臉上。
「唏律律!」戰馬悲鳴,連人帶馬傾翻向一旁,砸倒在街頭。
這一幕惹來街頭兩旁人群一陣驚嘩,對一般人來說,一拳打翻一匹衝來的戰馬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別說其他人,就連魏多也暗暗心驚袁罡的力氣,這廝骨頭有夠硬的!
端坐在馬車內的海如月隔著珠簾看著前方街頭的一幕。
馬車兩旁立刻有修士閃身而出,馬車內的海如月淡然道:「算了。」
馬車外立刻有人傳話。
落在袁罡跟前的兩名修士冷冷看了袁罡一眼,同時看了眼袁罡身邊閃來的魏多,復又閃身返回。
一行人馬繼續前行,小女孩已嚇得哇哇大哭。
袁罡俯身撿起了地上掉落的窩頭,吹了吹上面的灰,撕掉了一些弄髒的部位,塞回了小女孩的手中,撫了撫小女孩的頭。小女孩直接放嘴裡咬了口,淚汪汪看著他,竟然不哭了。
對於一旁經過的車馬,傲然而立的袁罡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而馬車內的海如月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甚至偏頭側窗看著,直到看不到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