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安縣,小小縣城,破舊城郭,沐浴著夕陽餘暉,炊煙裊裊。
客棧屋內,牛有道浴桶里泡著,對著敞開的窗,看著夕陽西下,邊上照例擺著一壺酒,一把劍。
紅彤彤光輝透入屋內,亦將浴桶內的人照的紅彤彤。
咚咚敲門聲起,黑牡丹的聲音跟著響起,「道爺!」
牛有道:「水裡泡著,沒要緊事就回頭說。」
嘎吱!黑牡丹直接開門進來了,門一關,腳步聲走了過來。
牛有道順手摘了一旁搭的毛巾鋪進了水裡,「什麼事就站那說吧。」
黑牡丹溜達到了浴桶旁,往裡瞅了瞅,發現擋住了看不到什麼,鄙夷道:「比女人還害羞。」
牛有道也不畏縮,依舊泡在那,平靜道:「有事說事,你這樣我不喜歡。」
黑牡丹搬了張凳子坐他邊上,挽起了雙袖,另摘了塊毛巾,打濕了,幫他擦拭著肩膀、胳膊,「伺候你也不喜歡?」
牛有道偏頭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你最好還是講點規矩。」
黑牡丹反問:「你知不知我這樣做意味著什麼?這樣做好像是有點不要臉,不過女人最終還是要跟個男人才是最好的歸宿,我看好你,願意死心塌地的跟著你,我把自己當成了你的人,這樣你也不喜歡嗎?當然,我也希望你能把我當成你的人,當成自己人,我喜歡看他們誤會我和你的關係,我說的真心話。」
牛有道默了一下,問:「這麼快就回來了,事情辦好了?」
黑牡丹推了推他身子,幫他擦拭著後背:「你也太小看我了,這點小事還能麻煩么?喬裝打扮後,找了幾個懶漢,給了點錢,讓他們奔赴各地辦去了。這些懶漢就喜歡賺輕飄錢,喜歡干這種不費力的事,我說了辦的好有賞,當然,賞是不可能有的,回頭咱們就走了。我跟後面看了下,按我說的買了糖哄小孩玩,效果不錯,那些小孩已經在街頭蹦蹦跳跳傳唱去了!」
牛有道嗯了聲。
黑牡丹眨了眨大眼睛,「唐儀長的真漂亮,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要臉有臉,要氣質有氣質…」
牛有道:「就是沒腦子。」
黑牡丹:「沒腦子那也得看跟誰比不是,跟您比可能還差點,真要是沒腦子,能管得住一個門派的人?不是誰都能跟您一樣的,我見過的人里,您是最妖的一個!」
牛有道:「你想說什麼?」
黑牡丹:「這麼漂亮的女人,男人怎麼可能不喜歡,你真要覺得她在邵平波身邊危險,不如帶走好了。」
牛有道:「你偷聽的還不少。」
黑牡丹:「你也沒避諱我們不是。道爺,您心裡還是有她的是不是?」
牛有道:「你想多了,她是死是活跟我沒關係。」
黑牡丹:「口不對心,看的出,邵平波追求她,好像惹您不高興了。」
牛有道:「難道還能高興不成?和高不高興無關,就好比一條狗,路過某地撒了泡尿,不管這塊地盤屬不屬於自己,有別的狗闖入了,多少會吼兩聲。情緒多少受了點干擾,我也頭疼這事,本以為不會有什麼關係,碰上這事後,才發現和她有個夫妻名分是個麻煩,有點被架住的感覺,我是真不願和她有什麼牽扯,可還是牽扯上了。你說吧,她若有事,我管還是不管?」
聽他這麼一說,黑牡丹懂了,這位是真的對那位沒感覺,嘖嘖道:「這就是人跟人的不同,我以前的那個男人,就算我被人用刀架脖子上估計也不會回頭看上一眼。道爺,您讓我說的話,其實也沒什麼頭疼不頭疼的,知道了需要幫的話,能管就順手管一下,不知道的話,那就不勉強,也不刻意,坦然面對,這才是真放下了,不用為難自己的!」
牛有道:「坦然面對…有點道理,倒是我著相了。」
黑牡丹:「可您真要覺得邵平波危險的話,我覺得您還是想辦法將她從邵平波身邊支離開的好,男人我太清楚了,她長那麼漂亮,遲早要成邵平波嘴裡的肉,有些歪門邪道的手段是防不勝防的,我以前吃過這虧!」
「這個我倒不擔心,只要邵平波奈何不了我,就不敢動她。倒不是我能震懾住邵平波,而是在她沒跟我脫離關係的情況下,邵平波不敢輕易用歪門邪道的手段對她,真要惹怒了唐儀背後的人,邵平波身邊的那些法師隨扈怕是保不住他的小命!從某個角度來說,只要我保住了自己,也就是保住了唐儀吧。」
黑牡丹嘴湊到他耳邊,「是趙雄歌吧?」
「你怎麼知道?」牛有道回頭看了眼,廚房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很小聲的。
黑牡丹:「趙雄歌本就是上清宗棄徒啊!我聽說留仙宗襲擊上清宗的時候,趙雄歌連人都沒露面,只是坐騎露了下面,就嚇得留仙宗倉惶而退,留仙宗長老甚至自斷一臂謝罪。上清宗除了趙雄歌,還有誰能讓身邊高手如雲的一方諸侯忌憚害怕?實力到了趙雄歌這種地步的人,很可怕的,千軍萬馬也擋不住!」
牛有道:「趙雄歌出自上清宗,實力卻遠超出上清宗能調教出的範圍,只怕上清宗開山祖師也不是他的對手,這有點不正常,你有沒有聽說過是怎麼回事?」
黑牡丹:「不清楚,這的確不正常,估計是有什麼外人不知的際遇吧。」
牛有道忽又回頭問:「你剛才說你吃過歪門邪道的虧?」
「道爺,您在揭我的傷疤啊!」黑牡丹唉聲嘆氣著,伸了三根手指到他面前,「三次,被人**了三次!」
牛有道:「是一個人,還是三個人?」
黑牡丹用力搓著他的背,「三個不同的人,有兩次是不小心被人下了葯。還有一個是我惹不起,怕死,不敢反抗,被人活生生玩了好幾天才放過,當時挺慘的,至今不堪回首。」
牛有道:「你沒報仇?」
黑牡丹:「後來我糾集段虎他們,找到了一個,宰了一個,另一個沒輪到我們動手,聽說被別人給殺了。至於那個我惹不起的,照樣還是惹不起,哪敢找人家報仇,現在想想,能保住命就不錯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吃一塹長一智吧,以後自己小心點就是了。」
牛有道略挑眉,「惹不起的是什麼人,說來聽聽。」
黑牡丹:「算了,不想說他,說了也沒用,咱們惹不起。」
牛有道:「嗯,等你覺得機會合適了再說吧,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報這仇!」
「心意我領了,真不用,都過去了。」黑牡丹略帶苦澀意味地搖了搖頭。
牛有道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沉重,呵呵道:「那人什麼眼光,你這麼黑的也有興趣?」
黑牡丹兩眼一瞪,手突然水裡一撈,一把扯掉了牛有道那蓋在水中的布。
牛有道無語,低頭看了看水下無遮無擋的部位,反正坐那也沒動。
黑牡丹光明正大地瞅了兩眼,面無表情,臉頰微紅,手上布又扔了回去。
牛有道慢騰騰在水裡把布抖開又蓋上,「你無聊不無聊?」
黑牡丹:「覺得吃虧了?要不我脫光了下水陪你一起洗洗?我長的有那麼不堪嗎?也就皮肉稍微黑了點,臉盤子也不差,你是沒看到過,我身上其實挺有料的。」
牛有道:「你這是勾引我嗎?」
黑牡丹:「我說了,你想要,隨時。」
牛有道微微搖頭:「說這些沒意義,你聽好了,從你跟在我身邊開始,就註定不可能有那回事。」
黑牡丹潑水到他身上,繼續擦拭,「為什麼?我就真讓你這般看不上眼?我說了,我自願的,又不纏你,只是想要點安全感。」
牛有道:「沒什麼看不看上眼的,我不碰身邊辦事的女人,兔子不吃窩邊草,窩邊的草啃了,露出洞口就麻煩了。」
黑牡丹撇了撇嘴,「送到嘴邊的肉不吃是傻子!年紀輕輕,活的這般老氣有什麼意思?唐儀那種你也不喜歡,怎麼感覺你對女人沒興趣,說真的,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牛有道閉目不語,說這個說不贏她,那個在邀月客棧哭的女人哪去了?敗給她了……
北州府城,邵平波一行隆隆馳騁入城,門口守衛肅立兩旁放行,無人敢攔。
一路直達『凌波府』,邵平波自己的府邸,一行跳下馬入內。
管家邵三省已在門口迎接,笑容有些牽強,「大公子長途奔波,一路辛苦了。」
邵平波看了眼他的臉色,身後披風盪著,繼續大步入內,直奔正廳。
途中一名修士抬手接了一隻金翅,取出腳筒密件看過後,快步追上邵平波,「大公子,趙京那邊來了消息,查問過了,諸葛尋身邊根本沒有叫張三的人,也核實了,諸葛尋身邊也的確沒那麼年輕的修士,結果是查無此人!」
跟著進入廳堂內的唐儀三人目光悄悄碰了一下。
邵平波走到正位前,摘下披風遞給了管家,轉身端坐下了,斜瞅了管家一眼,「有事說事。」
管家邵三省欲言又止,看了看其他人,最終還是從袖子里摸出一張紙,雙手遞上,讓他自己看。
邵平波拿到手,先看了看他的臉色,目光再緩緩落到紙上,徐徐沉吟道:「北州王,北州王,一顆糖來一顆糖。上無奈,下無方,兩顆糖來兩顆糖。雲假王,波…」
話音戛然而止,瞳孔驟然一縮,扶在膝上手掌瞬間捏成了拳頭,臉頰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