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說的這般嚴重,牛有道似有不信,遲疑道:「我觀齊皇,頗有胸懷,不是個猶豫不決之人,他若知道這個兒子的秉性,豈會縱容?」
「不是縱容!」管芳儀嘆道:「你有所不知,歷代皇位之爭都充滿著血腥,昊雲圖上位時也不例外,當時先皇駕崩,皇子之間直接展開了一場你死我活的爭奪,我那時就在齊京,整個齊京可謂血流成河。昊雲圖寡不敵眾,被重兵包圍,一場箭雨之下,是金王昊啟的親娘用身子擋住了昊雲圖,救了昊雲圖一命。步尋說服了保持中立的三大派,取得了三大派支持,情急之下帶人趕來急救時,金王的娘已經被亂箭給射成了刺蝟一般,昊雲圖是從那女人的屍體下翻出來的,那女人的血染透了昊雲圖,昊雲圖抱著那女人在死人堆里大哭,當時若非那女人拚死相救,哪有如今的昊雲圖。事到如今,如何抉擇,昊雲圖也是兩難吶!」
牛有道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往事,問:「難道他敢跟大內總管步尋對著來?」
管芳儀一驚一乍道:「所以啊,我勸你別回什麼青山郡了,那窮山窩有什麼好回去的,就呆在這京城吧。你有步尋做靠山,步尋絕對是能影響到金王能不能上位的人,在皇儲之位未確定前,金王絕不敢得罪步尋。可若是出了這京城就難說了,校事台對外的掌控肯定不如在這京城嚴密,就算有人對你下手,誰能證明是金王乾的?」
牛有道:「照你這樣說,我總不能一輩子不離開齊京吧?」
管芳儀:「那有什麼關係?我都多少年沒出過城了,有什麼事讓下面人去辦就好。」
牛有道:「我若是個一直窩在這城中的廢物,你覺得我還能得到步尋的支持嗎?」
「……」管芳儀語結,對方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事實上她也不清楚牛有道和步尋之間的真正關係。
牛有道又問:「金王能調動三大派的人嗎?」
管芳儀琢磨了一下,「調動肯定是能調動的,但是要看是什麼事,和他老子對著乾的事,三大派肯定是不會聽他的,你有步尋的支持,調動三大派的人對付你應該不可能。」
牛有道:「金王手下還有哪方勢力的修士?」
管芳儀:「身為皇子,他還不敢明目張胆地發展自己在修行界的勢力,三大派第一個不會縱容。明面上就是三大派,暗底下就是魏除了。」
牛有道:「這個魏除是哪個勢力的人?」
管芳儀:「魏除本是個散修,談不上哪方勢力的人,但是攀附上金王后,利用金王的影響力,也培植了自己在修行界的影響力,反過來又以此為金王效命,交往的人很複雜。」
「也就是說,要對付我的話,十有八九就是這個魏除了?」牛有道問。
「差不離吧!」管芳儀點了點頭,「這個魏除很排外的,為了保持自己對金王的影響力,其他意圖貼上金王的人,都被他給除掉了。不過在我看來,此人遲早要死於非命。」
令狐秋哦了聲,問:「怎講?」
管芳儀:「道理很簡單,金王若能上位,三大派的人不會容許其他勢力對金王的影響和掌控存在,否則會影響三大派的利益,必然是要除掉他的。若金王不能上位,其他上位者肯定也要剪除金王的羽翼,這個魏除同樣是要首當其衝。所以魏除最終的命運幾乎已經註定了,而他現在也離不開了金王,所作所為無異於飲鴆止渴,唯一的生機就看他大難臨頭時能不能逃脫!」
就在這時,一名丫鬟來到,請管芳儀去用晚餐。
管芳儀斜睨牛有道,陰陽怪氣道:「要不要我伺候你用餐?」
「我怕被你毒死!」牛有道調侃一句,揮了揮手,讓她去了。
目送其離開後,牛有道回頭笑言,「二哥,這個紅娘可比你這個掮客稱職多了,知道的比你多。」
令狐秋苦笑:「能比嗎?她在這京城呆了幾十年,若知道的比我還少,那她這些年也白混了。」
牛有道話題一轉,「二哥,這個魏除你怎麼看?」
令狐秋聽他話裡有話,「你什麼意思?」
牛有道站了起來,與之面對面,「想請二哥幫我一個忙!」
令狐秋驚疑不定道:「什麼忙?」
牛有道一字一句道:「先下手為強!」
「……」令狐秋無語,與身邊的紅拂對視一眼,復又遲疑道:「你想除掉魏除?」
牛有道微微點頭,「二哥意下如何?」
令狐秋神色凝重道:「這人不好動啊!他借金王府的勢,手下肯定籠絡了不少的好手,想殺他不容易,而一旦失手敗露的話,殺金王府的人,怕是連步尋都不好出面保你。」
牛有道:「我想順利離開此地,就要給金王府製造一定的亂子,讓金王府顧不上我,把魏除幹掉是再好不過的辦法。情況,紅娘已經講的很清楚,魏除把持著金王暗中的勢力,魏除一死,金王一時間很難再網織出針對我的人手,有足夠時間供我脫身。」
令狐秋哭笑不得,「不是我不想幫你,我哪來這能力?別說我了,金王府的人,在這齊國,有幾個敢動的?尤其是金王的心腹。」
「二哥認識的人多,想想辦法,總能找到合適下手的人,若需要花費錢財,這個我來想辦法。」說到這,牛有道一臉陳懇地拱手道:「二哥,事已至此,我已別無選擇,此事,事關我生死,望二哥不要推辭!」
令狐秋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說容他想想,說什麼魯莽答應是對他牛有道不負責任。
目送牛有道離去後,令狐秋噓長嘆短,一旁的紅拂也知他為難。
就在這時,紅袖來到,一張紙奉上,低聲道:「魏除的情況,上面回了。」
令狐秋拿來一看,看過後又遞給了紅拂看,嘆了聲,「倒是跟管芳儀說的差不多,更詳細一些。」
紅拂看過將紙在手中搓成了飛灰。
目睹的令狐秋又是一聲嘆:「唉,之前想把這鍋甩給牛老三,現在牛老三又甩回給了我。」
紅袖訝異:「什麼情況?」
「他讓先生殺魏除……」紅拂把剛才的大概情況講了下。
紅袖神情一肅,「金王的心腹豈是那麼好動的?」
令狐秋眯眼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魏除也不是不能殺,做掉他,三大派為他報仇的可能性很小,他自身背後也沒什麼勢力,但是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否則後果會很嚴重。砍掉金王的一隻胳膊,不是小事,會改變齊國朝堂的格局,不知會不會牽扯到上面的暗中布置,而這事根本不是我們能做成的,只能是上面出手,只怕上面未必會答應做這種事,動齊皇的兒子,有風險吶!」
紅袖:「那怎麼辦?」
「我也為難,此事我不做的話,就更難取信牛老三!」令狐秋一聲哀嘆,回頭道:「這事我很難做主,傳訊給上面,讓上面儘快決斷回復!」
一間密室,燈火昏黃。
空蕩蕩密室內一張長案,兩張座椅,一根蠟燭,火光紋絲不動。
衣著華麗、面色沉穩的玉王昊鴻靜坐,盯著桌側的那根蠟燭,如老僧入定,蠟燭已燒過半。
忽然不知從哪來的氣流,令燭光搖曳,昊鴻偏頭看向了一側的牆角。
嗡!那面牆挪動翻轉,進來了一個蒙在黑斗篷里的人。
昊鴻站了起來,來人走到對面掀開了遮掩的頭罩,露出一張精瘦蓄著山羊須臉的漢子,正是魏除。
「舅舅!」昊鴻拱手見禮。
「王爺請坐!」魏除伸手示意,兩人雙雙坐下後,魏除又問:「時間不多,長話短說,王妃跑去見牛有道,究竟所為何事?」
昊鴻道:「是父皇的意思,想藉助商雪對其父的影響,還有牛有道對商朝宗的影響,為雙方促和!」
「咦?」魏除忍不住奇怪一聲。
昊鴻問:「舅舅何以驚訝?」
魏除捻著鬍鬚道:「敢情牛有道說的是真的,並未瞞我…看來還真是不想得罪金王…奈何金王卻不想放過他。」
昊鴻眼睛眨了眨,「老大想殺牛有道?」
魏除頷首。
「不會又是讓舅舅你動手吧?牛有道和步尋的關係沒摸清前,亂來不得。何況這牛有道似乎也不容易對付。」
「事情成與不成,對你來說都是好事,他錯的越多,於你就越有益。我這些年在他身邊不就是為了助長他的乖戾脾氣嗎?我這邊漸漸將他推上絕路,再借他之手壓制其他皇子,你只管沉住氣做你的賢王。唉,他也是託了他娘的福,不然早就將他掀翻了,現在也只能是徐徐圖之,讓你父親逐步厭了他。對了,步尋找牛有道是何事?促和怎會讓步尋和王妃輪番上陣找牛有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步尋沒說,我也不好多問。」
魏除皺眉思索了一陣,想不明白,繼而起身道:「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
昊鴻忙跟著起來,道:「舅舅,這麼多年了,母后一直想著、惦記著您,昨天還悄悄跟我提起來著,想見您一面,以慰苦思!」
魏除擺手道:「不要見!大事未成之前,決不能相見,你告訴你娘,以後連提都不要提到我,就當她這個哥哥不存在,校事台對這京城的掌控不是你我能摸清深淺的,一旦走漏風聲,你父親這些年對金王的厭惡全部都要傾瀉到你身上,會把你當做罪魁禍首,那個後果你我都承擔不起,你母親也承擔不起,這些年的心血都將會付之一炬,你明白嗎?」
昊鴻躬身拱手,恭恭敬敬道:「是!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