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該恨我,我說的不算,交給時間來回答!」
這是牛有道給她的回答。
之後牛有道讓人把封恩泰給叫了過來,叫到了管芳儀的書房,請到了地圖前。
「回青山郡?」封恩泰訝異,也吃驚,「戰馬的事還沒著落,咱們就這樣回去?」
牛有道搖頭:「不是咱們,是你們,是你們天玉門的弟子先回去,戰馬的事我來處理。」
封恩泰神情一肅道:「那怎麼行,你我兄弟一場,這種事,我這個大哥怎能把擔子扔給你一個人!」
這話,他只是客氣說說,如果有的選擇,他也不願再這樣耗下去。
牛有道:「大哥,你說過的,戰馬的事聽我調遣!」
「這…」封恩泰猶豫,狐疑道:「你留在這裡準備怎麼弄?」
「不要問,你們先走,而且要悄悄的走,要保密……」牛有道一番細細叮囑。
封恩泰搞不懂他究竟要幹什麼,但主動權在對方的手上,拗不過他,加之也不用幹什麼,就是讓他們回青山郡而已,最終答應了下來。
封恩泰離開後,牛有道站在地圖前盯著地圖不語。
只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魏除之死是曉月閣想誘他離開京城,一旦他離開,已不是令狐秋要不要對他出手,而是曉月閣必然要在途中對他下手,他不能讓曉月閣知道自己的去向。
天玉門弟子只是用來掩人耳目的一支人馬。
一旦曉月閣發現他逃離了京城,必然要展開全面的搜尋。他不知道曉月閣在齊國這邊的勢力有多大,也不知封恩泰率領的天玉門弟子能不能躲過曉月閣的搜尋,畢竟那麼大一堆人,很容易引人注意,儘管他叮囑了封恩泰要易容、要悄悄離去。
就算曉月閣沒有發現天玉門弟子的行蹤,他也會將封恩泰他們的行蹤給暴露,要轉移曉月閣的注意力,要盡量讓曉月閣集中在齊國的力量去追殺封恩泰他們,如此能最大減輕他自己的壓力和風險,為自己的撤離爭取時間。
他知道這無異於讓天玉門弟子去送死,也無異於是讓封恩泰去送死。
對上曉月閣這樣的龐然大物,牛有道很清楚,大家想全部完整無損地離開是不可能的,免不了有人要長眠在齊國境內,犧牲誰,是個艱難抉擇。
鬼母那邊,還需要管芳儀相助,犧牲扶芳園的人,管芳儀第一個不會答應。
黑牡丹和公孫布他們,還有留仙宗、浮雲宗和靈秀山的弟子,已經遠離這邊不說,而且都是站在他這邊的人,於是乎,首要的犧牲對象是誰似乎也不難抉擇。
扶芳園,天玉門弟子已經在迅速撤離,化整為零,易容打扮後,一個個悄悄離開扶芳園。
扶芳園的人員也在分批次撤離,易容打扮後,經由管芳儀的密道離開,許多扶芳園的人員此時才知道扶芳園居然有這麼一條密道。
而牛有道和管芳儀則結伴在京城遊玩,為大家的撤離吸引注意力……
陷陰山,草原牧民的禁區。
這裡也沒辦法放牧,不知什麼原因,終年被烏雲遮掩,常年有霹靂閃電在烏雲中穿梭,偶有霹靂會突然轟落在那犬牙交錯的瘦骨嶙峋山石上,在山谷間傳盪迴音。
少有陽光,寸草不生,又如何能放牧?
乾瘦怪異且陰森森的腹地,常年有陰森之氣噴涌,匯入上空的烏雲之中。陰氣噴涌之地就像大地上的一個巨型漏斗,漏斗中的地形複雜,彎彎曲曲、上上下下的道路也不知算不算路,通往各種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陰森洞窟。
一場雷雨,又讓四周的雨水稀里嘩啦流淌向了漏斗中間,流入地下的河流。
一隻巨獸骸骨做龍骨的船隻上,首尾各一名臉色蒼白的鬼修駕船,老八站在中間東張西望,他也是頭回來這裡。
他在陷陰山附近等了許久,接到了扶芳園的傳訊後,立刻趕來。
四周不時冒出一團團綠油油的鬼火飄蕩,在水中倒影成雙。
還有那未成氣候的幽魂,在飄蕩,在揮舞衣袖翩翩起舞,在幽幽歌唱,如泣如訴。
上方如倒筍的筍尖上,滴落的水珠砸入水中,叮咚聲清澈且具有穿透力,彷彿有敲擊心靈的神秘力量。
白骨舟靠岸,一名鬼修登上台階,請了老八跟他來。
長長的台階兩旁,青銅火爐,火光閃爍,一對對間隔排列,直通上方黑色的骷髏口中。
領路人止步在骷髏巨口外,只有老八一個人繼續往前走,進入了一座地宮。
經歷了一段黑暗,前方出現綠油油的火光,走到盡頭,已身處在一座殿宇內。
殿宇內有九隻火爐,左右各環繞四尊,中間有一尊最大,燃燒著綠油油的鬼火,令殿內的一切都覆蓋在詭異的綠光中,綠光滲透力強,令人看不清四周牆壁上的雕刻圖案。
老八停步在殿內慢慢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章行瑞不可能讓人帶信過來,說吧,誰讓你來的。」
一個女人的聲音,空幽幽回蕩在殿內,冰冷的語調中有高高在上的意味。
老八迅速轉了一圈,還是不見人,也不知聲音來自何方。
老八打量著四周回復,「鬼母明鑒,的確不是章行瑞讓我帶信來的,托我帶信的另有其人。對方說了,鬼母深居簡出,不輕易見人,我只有說出章行瑞來,才能見到鬼母。書信在此!」從懷裡掏出書信,雙手奉上。
呼嗚!
一陣風聲在殿內涌盪,陰風陣陣,四周火爐內綠油油鬼火暴漲,化作八道綠油油的火龍,擊中在中間的火尊內。中間火尊內的鬼火立刻噴涌,淹沒了火尊,向外擴張,逼近老八身前,令老八快速後退幾步。
火光中,一個冷艷黑衣婦人從火尊中走出,在熊熊綠焰中走來,宛若拾階而下,款款走到了老八的跟前。
黑衣婦人停步,綠焰鬼火迅速收縮,帶著婦人披肩的長髮飄揚。
九隻火尊里的鬼火恢復原樣,婦人飄揚的長髮亦輕輕飄落。
黑衣婦人美艷冷漠,高挑婀娜,皮膚白皙到比雪還白,伸出修長手指,尖長指甲點在了老八的額頭,慢慢滑向老八的臉頰。
指尖冰冷,老八感覺像是一塊冰在自己臉上滑動。
指尖從老八臉上收回,慢慢點在了那封信上,捏住,一摘,摘了老八手中信到手。
黑衣婦人慢慢攤開了手中信查看,面無表情看著,看不出她臉上有任何情緒變化,但是她眼中漸漸冒出了綠光,彰顯出了她內心的憤怒之情。
呼嗚!
空洞的風聲再次在殿內響起,四周火尊里的鬼火再次暴漲,化作八條火龍一起怒射向老八。
老八雙臂一揮,施展法罡護體。
轟!鬼火撞擊聲中,綠油油火焰困住一顆無形球體燃燒。
老八能感受到自己的護體法罡在鬼火煎熬中劇烈消耗,防護空間正在快速縮小,不由急聲道:「你殺了我,他們也不會殺章行瑞,我若不能好好活著回去,他們只是會砍了章行瑞一家四口的胳膊而已!」
黑衣婦人長發飄揚,震怒,手中信已在綠焰中化作飛灰,信手從綠焰中抽出一支如綠色水晶的長矛,嗖一聲刺出。
轟!老八的護體法罡崩潰,炸開綠焰,整個人噴血崩飛,砸落在地嘔血,殘喘!
金屬摩擦的瘮人聲音響起,綠色長矛的矛尖在地面拖出綠色火花,最終點在了老八的心窩。
喘息著的老八和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卻滿眼怒色的黑衣婦人對視著,笑著,「一點溫情在人間,章行瑞,章行瑞的兒子、女兒、夫人……」
榻上,時辰一到,禁制自動解除,為管芳儀看守密道出口的一對夫婦緩緩蘇醒過來。
男人迅速跑出了門,跑到了馬廄旁,只見密道出口已經恢復了原樣,看不出什麼端倪。
轉身,看向升起的太陽,發現已是一夜過去。
「阿山。」屋內的女人叫了聲。
男人快速跑了回去,夫人手上拿著張紙,還有一隻錢袋子。
男人接來一看,錢袋裡是滿滿一袋金幣。而紙是一封信,是管芳儀給他們夫婦的留言,信中說明,那一袋金幣是給他們夫婦的,建議他們離開這裡……
玉王府,丫鬟打開了一隻盒子,推到環佩叮噹、妝容精緻的玉王妃跟前。
盒子里放著房契和地契,還有一封信。
玉王妃拆開信一看,是牛有道給她的信,托她把扶芳園給賣了,賣的錢經由錢莊轉到青山郡那邊去給他……
離扶芳園不算太遠的院子里,令狐秋也收到了一封信,打開一看內容,神情漸漸抽搐。
信也是牛有道給他的,牛有道說自己遵他的意思先回青山郡了。說之所以不告而別,是怕路上有危險,不想再一路連累他,已經麻煩他夠多了。戰馬的事,牛有道讓他量力而行,殺手的傭金會儘快想辦法籌措給他。
「我去扶芳園看看!」令狐秋順手將信扔給了紅袖、紅拂,自己快步離去。
快速趕到扶芳園時,門口居然連個看門的都沒有,園子里安靜的很。
「三弟!大哥!老三……」令狐秋一路東張西望著、喊著,來到了內園,喊聲戛然而止,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人背對著他。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冷漠,從穿著來看,是個身材魁梧的太監。
令狐秋霍然回頭左右,只見一群人出現,三大派的弟子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