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罡雖然沒見過邵平波,但一聲「邵公子」對他來說,已經足以引起警覺,和蘇照相識的邵公子?很容易讓知道內情的人做聯想。
秦眠朝蘇照走近,滿眼的責怪和詢問。
尾隨而入的邵平波不是瞎子,也看到了屋內端坐用茶的袁罡,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這個紅臉漢子。
旋即又迅速掃了眼蘇照的房間,他還是第一次來這裡,根據屋內陳設的判斷,這應該是蘇照的閨房沒錯。
能出現在蘇照閨房的男人,他有點訝異此人的身份。
邵平波對袁罡略點頭示意,復又對蘇照笑道:「照姐。」
這一聲『照姐』令袁罡慢慢站了起來,幾乎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心中吃驚不小,那人居然來了這裡,能讓道爺說危險的人,足以讓他高度警惕。
他能看出,對方臉上戴了假面掩飾真容。
蘇照笑的有些尷尬,她一貫稱呼邵平波為「平波」』,當著袁罡的面卻是不好叫出來,怕暴露邵平波的身份。
袁罡在這裡,她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先對袁罡道:「安先生,我有客招待,就不送了。」
言下之意也是在說,你也看到了,這不是西院大王,你可以走了吧?
理由和借口破滅了,心裡也有數了,袁罡微微點頭,「告辭!」
邵平波也很客氣地拱手回禮。
目送袁罡離去後,秦眠也主動退下了,「東家,邵公子,你們聊,我前面還有客人要招待。」
「有勞。」邵平波客氣一聲。
秦眠出去時,把門給關上了。
此時,蘇照方安下了神,目光落在了邵平波的頭髮上,驚疑不定道:「你的頭髮怎麼會白成這樣?」
傷心事,邵平波不願多提,反問:「剛才這紅臉漢子是?」
蘇照一句話帶過,「上面發展的對象。」
邵平波淡淡「哦」了聲,蘇照之前臉上的尷尬,還有這發展對象為何會逗留到他來與他照面,這不知正常。
他這種人,思維異常敏銳,一些異常很容易觸發他的警覺,當著他的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些事很難瞞過他的眼睛。
不過並未多說什麼,他很清楚,有意隱瞞他的事情,問多了也沒什麼意義。
然而有些事情卻是要問清楚的,「那批戰馬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上?是我那邊出了問題,還是你這邊出了問題?是不是你找牛有道的麻煩讓牛有道察覺到了你的存在?」一連串發問,注意著對方的反應。
蘇照苦笑:「你誤會了,純粹是出了意外,是陷陰山的鬼母反水,誰也沒想到牛有道居然會和鬼母勾結上……」他把大概的經過講了遍。
聽說連曉月閣出手都讓牛有道躲過一劫跑了,邵平波嘆道:「我早跟你說過,牛有道應該早就知道了令狐秋的身份,你呀…」他也實在是不知該說對方什麼好,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指責也沒有任何意義,只能是言盡於此。
反而還安慰道:「不過也好,出了這樣的事,你上面應該不會放過他,也算是省事了。」
誰想蘇照一臉為難道:「上面的態度我搞不明白。」
邵平波警覺道:「什麼意思?」
蘇照:「上面發出了警告,任何人不得妄動牛有道,違令者殺!」
「咳咳……」邵平波愣了一下,旋即連連咳嗽,咳的躬身,臉都咳紅了,袖子里摸出手帕,捂住了嘴。
蘇照迅速上前為他調理氣息,待他手帕鬆口,見到上面一抹殷紅觸目驚心,吃驚道:「你怎麼回事?還沒好嗎?」
「沒事,沒事。」邵平波擺了擺手,走到一旁椅子邊坐下了,閉目喘勻氣息之餘,臉頰卻是緊繃著的。
他以為出了這樣的事情曉月閣不會放過牛有道,誰想曉月閣居然會發出近乎保護牛有道的指令。
這種事不合常理,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發生,他相信事情背後一定是牛有道做了什麼手腳。
關鍵是,他手上對付牛有道的牌不多,北州和南州可謂一南一北,中間隔著燕國的寬廣地域,想要直接出兵攻打不現實。而他在修行界也沒什麼能對付牛有道的勢力,大禪山某種程度上在抑制他的妄動,他剛剛還以為牛有道惹上了曉月閣這個大麻煩很難脫身,誰知事情翻轉的太快了,而且竟是翻轉的如此徹底。
如今連曉月閣也罷手了,令他頗受打擊,牛有道和曉月閣明顯是達成了某種約定。
牛有道身在齊京頻頻解除危機,逃脫曉月閣的追殺,還劫走他的戰馬,如今又擺平了曉月閣,種種行為連他都感到匪夷所思,緩緩睜開雙眼,仰天嘆了聲,「此人太危險了,實乃邵某勁敵!」
說這話時,心中竟有一絲悲意,在他的勢力無法壓制牛有道的情況下,他發現自己面對牛有道有個巨大的先天不足,他不是修行界的人,不給修行中人好處的話,沒誰願意跟他來往,不像牛有道可以橫跨兩界打交道。
「此人的確很危險。」蘇照神情凝重點頭,表示贊同,「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戰馬的事,上面還是會想辦法幫你的,這事畢竟是我們辦出了漏子,而且上面的態度也一關是支持你的。」
「戰馬的事我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
「我此來齊京就是為這事來的,我已經見過昊雲圖,他答應了讓我帶三萬匹戰馬出境。」
「那你怎麼運回去?」
「趙皇海無極我也見過了,有海無極幫忙,三萬匹戰馬選好路線過境趙國可暢通無阻。」
「……」蘇照無語,也可謂是吃驚,吃驚於這位的能耐,居然不聲不響就把兩國朝廷給搞定了,速度之快。
她倒了杯茶放他面前,「這次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
「你已經幫我夠多了。」邵平波端茶潤了潤咳嗽的發疼嗓子,放下茶杯又道:「還有一事需要你幫我,柳兒在齊京舉目無親,我這裡也沒什麼勢力助她,她來後,你盡量在不影響什麼的情況下,幫忙關照一二。」
蘇照詫異,「柳兒也來齊京了?」
邵平波搖頭:「還沒有,不過也快了,我已向昊雲圖提親,要不了多久,柳兒就會嫁過來。」
蘇照驚訝,「你要把柳兒嫁給昊雲圖做妃子?這…昊雲圖後宮佳麗如雲,你讓柳兒情何以堪?」
邵平波平靜道:「你誤會了,是昊真,昊真續弦!」
「……」蘇照凝噎無語,上面也算是大力支持這位了,不清楚事情原由就想辦法幫他把事給辦了,令組織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組織也沒說什麼,現在才終於明白了這位要弄死昊真王妃的原因。
正因為明白了,才忍不住有些髮指道:「你瘋了吧,昊雲圖不傻,英王妃前腳遇刺,你後腳就把妹妹嫁過來,只怕想不懷疑你都難。」
邵平波:「我是因他兒子喪妻,才提親的,若非要懷疑,我也沒辦法。沒證據的事情,懷疑又如何?就算知道是我乾的又如何?你放心,身為帝王,是不會去分辨是非對錯的,只會看對他有沒有利,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比我們更現實,你的擔心是多餘的。結果你都看到了,昊雲圖答應了這門親事。」
蘇照:「昊真呢?」
邵平波:「昊雲圖都答應了,昊真有拒絕的餘地嗎?他敢拒絕嗎?相對其他皇子來說,他並不被昊雲圖看重,昊雲圖乃雄主,只看重自己欣賞或有能力的兒子,昊真的表現太過平庸,一直都不太入昊雲圖的眼,從給昊真指的妻子就能看出,小吏出身,娘家沒什麼勢力,昊雲圖壓根沒對昊真存什麼指望,也沒給昊真什麼希望,是希望昊真安分點。」
蘇照搖頭:「我不信你把柳兒嫁給昊真是圖他的安分?」
「安分?」邵平波呵呵搖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昊雲圖乃雄主,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整個齊國俯首稱臣,能呼風喚雨,他的那些兒子誰能經受他的威風?爭來爭去的以為是皇子之間的競爭,說到底爭的都是昊雲圖手中的權力,殊不知獅子王不到年老力衰、無能無力的時候是不可能放權的。」
「照姐,你以為昊真是善茬嗎?這是個不動聲色默默積蓄力量的人,進可攻,退可守,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他深知還不到發力的時候。昊真的那個夫人,是幫不上昊真什麼的,柳兒則不一樣,她背後是我這個哥哥,娶了柳兒,就意味著能干擾一方局勢,也就能在某種程度上從大的格局上左右昊雲圖的想法。他夫人的死,昊真應該感謝我,我幫他做了他不敢做的事。」
蘇照暗暗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銀牙咬了咬唇,「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邵平波:「但說無妨。」
蘇照猶豫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忘了,柳兒和那個譚耀顯,好像已非完璧之身,嫁給昊真,昊真會不會?」
邵平波:「多慮了,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我不會虧待她,只要我表現出柳兒對我的影響力,昊真今後一定會好好善待柳兒。至於些許瑕疵,容易解決,我會想辦法幫柳兒掩飾好,不會讓昊真心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