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住這批糧食去向的不止燕庭。
衛國接到本國押送修士傳回的消息後,玄薇第一時間聯繫上了牛有道,質問牛有道想幹什麼。
牛有道的回復很簡單,糧食在他手上就是在燕國手上。
多餘的解釋沒有,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解釋,一切向後看,到時候自然會平息眾怒。
身在晉國的邵平波更是緊盯牛有道這邊,衛國借糧被攔截之事,搞的他輾轉反側,不知道牛有道搞什麼鬼,直到獲悉韓宋修士未再搶掠破壞這批糧食,他才意識到了,牛有道很有可能已經和韓宋達成了什麼秘密協定。
南州要起兵造反?這個念頭開始在邵平波的腦海里一再徘徊,一再否定,否定的原因之一是認為商朝宗不太可能反燕。
「大公子,歇一歇吧。」
邵平波眉頭緊鎖,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雪花飄零,邵三省近前勸了聲,眼中有擔憂神色。
就因為衛國借糧被牛有道攔截之事,大公子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然而邵平波至今睡意全無,雖然局勢是他推動的,目的之一就是針對牛有道,可是明知牛有道沒什麼選擇,他還是不太相信牛有道能輕易反燕,因為南州那邊上上下下的動靜太淡定了,好像燕國的戰亂與南州無關似的,有點不正常。
憑他對牛有道的了解,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裡,他一直在思考。
「尹大將軍來了嗎?」邵平波淡淡問了聲。
糧食被截後,蒼州叛軍突然加強了攻勢,他隱隱懷疑會不會和牛有道有關。
他的思路和牛有道一般,牛有道遇上什麼事的時候首先懷疑的便是他,反之他也是如此。
他現在需要一個精通軍事的人為他解析蒼州叛軍這樣做的目的,了解清楚了才好對其他事情加以判斷。
軍事方面也是他的一個短板,當年的北州自立雖有大戰,可真正操持戰事的還是邵登雲,他也就是跟著見識了一下,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正兒八經加入過軍伍,擅長的是政務。
他在北州的時候事情太多了,也沒那精力去鑽軍事方面。
當然,相對來說,他比牛有道更懂一些,畢竟比牛有道接觸的多。
所以他對太叔雄提了下這方面的要求,太叔雄欣然答應,直接指了晉國大將軍尹除以後做他的軍事博士。
邵三省有點猶豫。
邵平波迅速意識到了什麼,明明知道他今天要和尹除見面,還讓他休息,慢慢回頭,略眯眼道:「什麼情況?」
邵三省:「尹大將軍府那邊差人來回話了,說南邊軍營被大雪壓塌了營房,大將軍急急忙忙趕去查看去了。」
邵平波臉頰瞬間緊繃,明白了。
尹除當著太叔雄的面拍著胸脯答應了,與他約好了今日見面,他還特意為今天見面準備了好酒好菜,結果一回頭那位大將軍就借故跑了。
因為大雪壓塌了營房,堂堂大將軍若是平常這般還能說一聲好,可若是為了這事把晉國皇帝的吩咐給扔一旁,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晉國這些權貴還是不太待見他邵平波……
事後燕國這邊也意識到了軍糧進入南州後一路順利的問題,韓宋修士為何沒有再襲擾?
之所以有此意識,乃是吃了趟虧之後,晉、齊的援助物資刻意繞開了南州,欲從其他地方轉輸,結果騷擾依舊,唯獨只有糧食進入南州以後很順利的被南州給大量吞沒。
回過頭來一想其中原因,細思極恐,讓人不寒而慄。
於是燕庭不再催商朝宗送糧了,三大派也不逼牛有道了,反而雙雙好言安撫,就怕南州突然衝動。
別說他們,就連晉國、衛國和齊國也察覺到了不對,緊急提醒燕庭,糧食被截之事暫時不提為妙,南州既然還斷斷續續給個一二十車糧食,就說明南州還未做出最後的決定,還在猶豫不決中。
突然沒了壓力,茅廬山莊這邊倒沒什麼,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禪山和商朝宗反倒有些不習慣了,那麼多糧,朝廷不要了?
「也不知道那傢伙搞了什麼鬼,我算是服了他,當初他那樣截糧,我可是心驚肉跳啊!」
大禪山宗門大殿內,提及此事時,皇烈面對一群人唏噓搖頭。
唏噓之後又是一聲嘆,他現在也挺無奈的,大禪山現在是退又不能退,進又不能進,燕國如今的局勢令這邊也只能是緊緊和牛有道抱團在一起共進退了。
牛有道截糧,大禪山阻止不了,牛有道非要這樣干,大禪山能怎麼辦,和牛有道翻臉嗎?只能裝聾作啞當做什麼也沒看見。
牛有道讓人假扮強盜燒了定州徵集來的糧車,牛有道屁事沒有,三大派把帳算到了大禪山的頭上,大禪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還得跟著一起明目張胆地騙三大派。
不明目張胆的跟著一起騙還能怎麼辦?總不能站出來指證牛有道吧!關鍵指證也沒屁用,反而先得跟牛有道幹起來,大燕目前的局勢值得嗎?
這邊也不傻,也察覺到了一點苗頭,牛有道搞不好在韓宋那邊謀到了退路,跟著牛有道還有可能自保。
不過皇烈深知這次是把三大派給得罪慘了,正兒八經地被牛有道給拖進了深水坑裡。
「唉!」一群大禪山高層亦陸續一聲嘆,一個個愁眉苦臉的。
……
江畔五里外的中軍大帳,看到一份份從蒼州叛軍那傳來的戰報,坐在案後的羅照眉頭皺了起來,最後甚至比對著幾份戰報起身,走到了地圖前,參詳著地圖反覆審視戰報和地圖。
「不對!」羅照忽沉沉一聲,盯著地圖道:「可能有詐!」
文悠快步走到一道:「怎麼回事?」
羅照指著地圖道:「吳公嶺的攻佔勢頭太迅猛了!」
文悠:「之所以攻勢迅猛,也是韓宋兩國派人和牛有道溝通後的結果,是為了促反南州人馬而特意讓吳公嶺加強了攻勢啊!」
羅照猛回頭,「幾乎連一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一開始還說的過去,這都打到什麼地步了?吳公嶺差不多又佔下了一州的地盤,燕庭人馬居然還這般節節敗退,你不覺得像是在配合吳公嶺的攻勢嗎?」
這麼一說,文悠亦猛然驚醒,目光盯向了地圖。
羅照揮手指向地圖,「戰線拉長擴大,吳公嶺的人馬太分散了,一旦有事首尾不能相顧,馳援都來不及,這很有可能是燕庭人馬設下的圈套,一旦反撲,後果不堪設想。咱們很有可能中了牛有道的奸計!」
再回頭,「立刻聯繫吳公嶺那邊,讓他收住攻勢,不要再四處出擊,該收縮的兵力迅速收縮,以防不測!」
「好!」文悠用力點了點頭,幾乎是跑出去的。
……
燕庭則是另一番情形,朝廷人馬敗的太快了,都快趕上薛嘯敗讓三郡的速度了,一份份不利戰報傳來,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再這樣下去還得了?
集結在邊境的重兵中,有人見情況不妙,已經率部投降了,狠狠殺了一些人才穩住了局勢。
這仗是怎麼打的,居然能打成這樣?連童陌都開始當著三大派修士的面罵娘了,要錢要糧的時候一個個比誰都急,結果打起敗仗來也是一個比一個急,一群草包!
三大派修士唾面自乾,當做沒聽見。
燕皇商建雄是既惶恐,又憤怒,直接找到了三大派掌門發火,警告他們,再不出力,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
局勢連邊境集結的重兵都影響到了,三大派掌門亦緊張了起來,迅速商議後,終於決定集結力量反擊了。
然而由哪家的人負責指揮又成了爭論的焦點,不爭搶指揮權都不行,仗打贏了,最後自己麾下的勢力折損的差不多了誰能接受?誰來負責指揮是個微妙的關鍵。
誰都不肯輕易讓步,爭搶無果,最後決定各路諸侯各負責一片,三派各自督促自己的人馬去拚命。
五路諸侯終於擺出了聯手反擊的態勢,聯手主動出擊了,可戰果連三大派掌門都慌了,居然全部戰敗!
這回別說他們了,連晉國、衛國和齊國那邊的人都憤怒了。
三國派來大量修士協助作戰,之前的敗勢大家還能理解,就不說了。
這次以為燕國要較真了,三國也想早點結束這份煎熬,實在是消耗不起了。
誰知三國修士全力以赴了,燕國這邊的大軍卻還是與敵軍一碰面稍一交手就敗逃,敗的三國修士措手不及。
他們衝上去拚命了,大軍居然扔下他們跑了,結果變成了他們硬抗對面數萬甚至是數十萬大軍,關鍵敵軍當中也有大量修士。
除了與對方修士廝殺,還要應付人山人海的刀槍箭雨圍攻,這也太要命了,逃命都困難,不知多少三國修士在逃的過程中被箭雨射翻。
這還真成了三國修士幫燕國打仗,成百上千的修士悍不畏死地面對敵方數萬數十萬的大軍硬撼。
場面極其壯觀,損失也極其慘重,晉國、衛國和齊國如何能不憤怒?
一座山坡上,坐在一匹神俊黑馬馬背的吳公嶺一臉橫肉,滿臉絡腮鬍子,看著清掃的戰場,仰天「哈哈」大笑不止。
笑罷,對左右的隨行人員道:「羅照小兒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多慮了,差點亂我軍心!」
宋國修士愣是被他這話給說的無言以對。
惠清萍和全泰峰面面相覷,之前接到羅照的消息後,他們兩個也是心頭一沉,結果現在看來,好像誤會了自己那個結拜兄弟牛有道……
江畔中軍大帳內,消息傳到後,羅照站在地圖前,綳著一張臉久久不語。
之前聽到燕國諸侯開始反擊的消息,他還說果然不幸被他料中,然而結果卻和他想的大相徑庭,壓根不是那麼回事,哪來的什麼有詐?
站在一旁不吭聲的文悠,悄悄退出了大帳後,仰天長吐出一口氣來,判斷嚴重錯誤,居然被吳公嶺給鄙視了,而且被鄙視的沒話說,他能理解大都督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