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別人這樣說,五人肯定認為不合適。
說句不中聽的,如今的大燕,有資格指揮他們幾個的連屈指可數都說不上,大司馬商永忠他們也不會放在眼裡,從各方面來說如今的大燕真正有資格指揮他們的只有一人,就是眼前坐輪椅上的這位。
無論是資歷還是什麼的,這五位都是蒙山鳴一手帶出來的,譬如現今的長州刺史張虎,本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馬夫被蒙山鳴看中後一手提拔栽培起來的,五位能有今天哪個未受過蒙山鳴厚恩?
五人的從軍經歷就是在蒙山鳴手底下、栽培下一步步成長起來的,誰不知道他們是蒙山鳴帶出來的兵?誰面前都可以擺架子,唯獨在蒙山鳴面前連擺架子的資格都沒有。
這也是為什麼宮臨策之前會去找蒙山鳴,希望蒙山鳴能出來主持戰事的原因。
如今蒙山鳴這一番接一番的怪話,聽的五人渾身不自在,感覺是在他們臉上左一耳光、右一耳光,偏偏又不是直接打耳光,但感覺比打耳光還難受。
做這個東征大將軍合適嗎?五人有資格說蒙山鳴沒資格指揮他們?唯一能有的借口也只能說你身體不便之類的。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悄悄交換眼色。
蘇啟同最終哭笑不得道:「大帥,您這話說的怪瘮人的,您既然已經是東征大將軍,我等聽令便是。」
「末將聽令。」
「大帥,別說了,末將聽令。」
五人接連出聲允諾,怕蒙山鳴的怪話沒完沒了。
蒙山鳴卻道:「這可是你們自己說要聽令的,我可沒有勉強你們。」
「沒有沒有。」
「沒有,絕無任何勉強。」
「是啊,大帥,我們心甘情願的。」
五人一個個在那尷尬著、哭笑不得地做出了保證。
當然,能痛快做出保證也是有原因的。
說事出有因並非五人對蒙山鳴不敬,事實上是非常尊敬,可局勢的確是今非昔比了,有些事情已經不能感情用事了,他們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手下那一批誓死追隨的弟兄們考慮。
不為下面弟兄們著想,弟兄們何以追隨?
而現在痛痛快快做出保證的原因也很簡單,首先自然是蒙山鳴有足夠的資歷指揮他們,其次是目前的局勢三大派肯定是同意的,不需要有什麼顧慮。最後就是他們對蒙山鳴有信心。
若明知道必敗,他們自然是要謀後路的,如今蒙山鳴駕到,又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心中起的異心又被蒙山鳴給壓了下去,也算是能給下面弟兄們一個交代。
反之,若說是商永忠來指揮他們作戰,就算他們五個答應,下面的將領也會叫囂不同意,明知去送死還要做,誰能輕易答應?可搬出蒙山鳴來則不一樣了,這個名字一砸出來,那就是塊招牌,下面弟兄說不出什麼來。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就是蒙山鳴在軍中的威望,讓人信服!
宮州背後的紫金洞長老岳淵,圖州背後的靈劍山長老師元龍,伏州背後的靈劍山長老祖安德,浩州背後的逍遙宮長老沈遇鴻,長州背後的逍遙宮長老農豐亭,皆在一旁默不吭聲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見過這一幕,方能深刻體會到上面為什麼要請蒙山鳴出山,這群驕兵悍將骨子裡連他們都未必會放在眼裡,還真是只有這個輪椅上的殘廢老頭能鎮住。
等五人表完態後,蒙山鳴微微頷首,「軍中無戲言,回頭若出現出爾反爾抗令的情況,休怪我不念舊情,我的軍法你們是清楚的!」
五人站了一排,一起拱手道:「謹遵大帥軍令!」
異口同聲說出這話後,五人自己都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當年。
蒙山鳴略偏頭看向三大派的五位長老,問:「三大派可願為我督軍執法?」
言下之意是讓三大派的人幫他執法,一旦五人敢抗令,他一聲令下,三大派的人就要為他將五位諸侯給法辦!
不是他不相信五位舊部,戰場上非兒戲,一旦有異,後果不堪設想,此時他必須借三大派的手來行事。
此話聽的五人心中暗暗一凜,五人都了解蒙山鳴,可謂見怪不怪,上了戰場的蒙山鳴是冷酷無情的!
五位長老相視一眼,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了藏私的餘地,否則也不會同意讓別人來擺弄他們的勢力。
五人也拱手略表示了一下敬意,表示會遵命,儘管還顯得有些不太心甘情願。
前奏已經理順,蒙山鳴語氣一變,「軍令如山不可倒,大軍出征首嚴軍紀,務必保持軍令暢通執行,五將聽令!」
「在!」五位諸侯一起拱手相應。
蒙山鳴:「令徐景月所率宮州人馬、安顯召所率圖州人馬、蘇啟同所率浩州人馬、史辛茂所率伏州人馬、張虎所率長州人馬為五路執法督軍!」
竟要五路執法督軍?別說五位長老,就連張虎等人也吃驚不小,弄這麼多執法人馬?
「嗯?」蒙山鳴鼻腔中一聲森冷質疑。
左看右看希望從彼此臉上找到尋找答案的張虎等人立馬回過神來,一起拱手,「遵命!」
蒙山鳴繼續道:「五將即刻各歸各部,聯繫就近各州與宋軍交戰之集結人馬,儘速將各州集結人馬情況報我知曉,去吧!」
「遵命!」五人再次領命。
就這樣完了?確認沒了其他事,幾人陸續向蒙山鳴告別。
張虎剛將另四人送出營帳,外面突來一小將稟報:「大人,前方傳來消息,說宋軍大都督送來禮物贈予蒙帥。」
幾人相視一眼,羅照竟向蒙帥贈送禮物,什麼情況?
張虎問:「可知是什麼禮物?」
小將回:「一匹戰馬,還有一封書信。」
戰馬和書信?張虎略皺眉,揮手示意將東西送過來。
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安顯召等人包括三大派的幾位長老都想看看是怎麼回事,遂暫時逗留。
此事自然不會瞞住蒙山鳴,張虎回帳內稟報了一聲,蒙山鳴聞訊後也有些奇怪,有點懷疑羅照是不是想勸降之類的。
等了一陣後,前方將宋軍大都督的禮物火速送到了,羅大安亦將蒙山鳴推出了營帳查看。
馬的確是一匹好馬,神駿高大,通體雪白,一看就知是一等一的駿騎,在青青草地上雄壯嘶鳴。
只是馬身上的白布外罩怎麼看都有些不倫不類,怎麼看都像是裹屍布。
調教英揚武烈衛的蒙山鳴自然知道戰馬對騎兵的重要性,見到此馬,目中亦難忍喜愛之情。
書信到了蒙山鳴手中,打開一看,看過署名,方知是羅照親筆所書。
至於信中內容,卻令蒙山鳴眉頭略挑,不禁當眾冷哼了一聲。
看到他的反應,旁人都想知道信中內容,張虎試著問了聲,「大帥,信中寫了什麼?」
蒙山鳴沒有藏私,順手遞給了他看。
張虎接信一看其中內容,頓時面露猙獰,厲聲一喝:「羅照小兒,猖狂!」
什麼情況?蘇啟同等人迅速上前扯了信到手湊在一起圍觀,只見信中不過短短一句話:蒙山鳴,尚能騎否?
署名是羅照拜上。
此信結合羅照送來的戰馬,不難理解其中意思,在諷刺蒙山鳴殘廢了,縱有良駒寶馬送你,你也騎不了。
似乎在嘲諷蒙山鳴老都老了、腿都殘廢了,還跑來戰場作甚。
再看那駿馬身上刻意加上的白布外罩,其中意思自然也是一目了然,哪是什麼送禮的,是披孝而來,是來給蒙山鳴奔喪送終的。
竟如此嘲諷羞辱蒙山鳴,蘇啟同等人一個個氣的火冒三丈,皆在那怒斥,皆罵羅照實在是太囂張了。
「刀來!」張虎更是找人要了斬馬刀來,提著刀朝那戰馬走去,殺氣騰騰。
那戰馬似乎有靈性一般,似乎感覺到了張虎的歹意,開始不安挪動步伐,情緒躁動,卻被軍士死死拽緊了韁繩。
就在張虎要揮刀斬馬時,蒙山鳴喝了聲,「住手!」
羅大安將他給推了過來,推向那匹白馬。
張虎回頭,刀指白馬,痛聲道:「大帥,羅照小兒猖狂,這禮不能留。」
「為何不能留?良駒寶馬本無過。」近前的蒙山鳴示意人取掉了白馬身上的外罩,伸手拍了拍駿馬前胸健碩的胸肌,再觀此馬之神駿,喜愛讚歎道:「好馬!這禮我收了。替我回封信給羅照,就說他的禮物我很喜歡,若有機會見面,我必有厚禮回饋!」
史辛茂亦走來勸道:「大帥,此馬所贈之意不吉,留在身邊恐不詳,實在是不宜留在身邊!」
蒙山鳴猛然回頭,呵斥道:「要你多嘴?軍令已下,你們不走,還留在這作甚,莫非想以身試法?」
史辛茂等人無語,遂一個個灰溜溜離開了……
隨著蒙山鳴的親臨前線,戰場態勢瞬間發生巨大變化,宋軍陡然改變戰法,不與燕軍糾纏,趁勢如破竹之勢迅猛西進,稍通戰事的人都能看出,宋軍這是直奔燕國京城去了。
燕京朝堂之上,頓時一片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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