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晉國後,晉皇太叔雄也被氣得夠嗆,也氣得砸了一堆東西。
對太叔雄來說,有著比旁人更複雜的情緒,不管陳長功如何,畢竟已經將女兒給了他,女兒才剛委身於陳長功,尹除便將陳長功給殺了,讓他將來如何面對那個女兒?
他不僅只有一個女兒,有不少女兒,讓其他兒女如何看他,是否會心寒?
然而尹除就是尹除,這符合尹除的性格和作風,想當年太叔雄讓尹除做邵平波的軍事顧問,結果尹除就是看邵平波不順眼,竟對太叔雄的旨意陽奉陰違,借故什麼大雪壓垮了軍營,跑了,壓根沒遵旨照辦。
所以尹除能幹出這種事來也不算意外。
根據黑水台從西屏關那邊傳回的消息,某種程度上尹除的所作所為也能理解,秦軍的攻擊力出乎晉國這邊的預料,若非尹除指揮得當,西屏關只怕已被秦軍給一舉攻破。
秦軍的攻擊威力可謂給了尹除巨大的壓力,一旦西屏關失守,尹除將成為晉國的千古罪人。
偏偏陳長功這個時候反覆嘮叨著離開,需知西屏關還有衛國數萬降軍,陳長功的態度極易動搖軍心,戰事艱難正是要上下勠力同心的時候,這個時候尹除豈能讓人動搖軍心,一旦軍心動蕩必敗!
這世上有一種人最是輸不起,為將者!
一輸,輕則全軍覆沒吃敗仗,重則滅國!
撞在這個口子上,憑尹除的性格,殺紅了眼的尹除殺了陳長功一點都不奇怪。
太叔雄能奈何?拿尹除一點脾氣都沒有,尹除率領將士深入敵後,正孤軍堅守,這個時候能斥責尹除做錯了嗎?
深入敵後,想脫身都難,一旦戰敗,尹除很有可能丟命,太叔雄想秋後算賬都難。
而尹除若守住了西屏關,那就是立下了大功,太叔雄也很難再算什麼帳。
沒辦法,邵平波的辦法是最後的補救辦法,發了一通脾氣後的太叔雄也只能是按邵平波說的去做,全力隱瞞陳長功死訊,大力優待陳長功的家眷,給別人看。
本來吧,已經和陳長功談妥了的,公主不可能做偏房或為妾,陳長功是要和髮妻分掰的,現在掰不成了,陳長功佔了公主的便宜,太叔雄還得優待陳長功的妻子。
太叔雄再怎麼雄心壯志,畢竟為人父,皇帝的軀殼下多少還有顆人父之心,已經很對不起女兒了,他不想女兒再出事,西屏關乃死戰之地,他想把女兒調離險地。
加之女兒的母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遂安排接回女兒。
然尹除竟然抗旨不遵,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尹除不肯放太叔歡兒歸晉不說,還逼太叔歡兒強顏歡笑,經常在將士們面前露臉,表示與將士共在,利用太叔歡兒鼓舞軍心士氣!
太叔歡兒不配合,尹除竟拔劍威脅,若不從,則殺之!
太叔歡兒惶恐,陳長功之死歷歷在目,不敢不從,至此陪著晉國將士死守西屏關!
太叔雄知情後震怒,卻拿尹除沒一丁點辦法,血戰之後,連隨軍堅守的器雲宗修士都站在了尹除那邊。
器雲宗修士首先是看到了情況,的確需要凝聚軍心,尹除雖做得過分,卻未必有錯。
其次尹除真的是殺紅了眼,這個時候別說公主,誰敢抗命,尹除連器雲宗修士都敢殺,器雲宗修士這個時候誰還敢跟尹除對著干或把尹除給掀翻了不成?真要那樣做了,軍心必亂,西屏關也不用守了。
消息傳到器雲宗掌門太叔飛華手中後,太叔飛華都保持了沉默,不敢強行從尹除手中要人,這個時候倘若把尹除給逼急了的話,太叔飛華也吃不消。
尹除的態度很堅決,只要能守住西屏關,不惜代價,不懼一死!
他敢殺公主未婚夫,又敢拔劍威脅公主,還敢抗旨,已經是豁出去了不怕死了,誰能把他怎樣?
邵平波知情後,動容,一聲嘆,「此乃壯士!難怪陛下一開始命他來守西屏關,有此人坐鎮,西屏關已守住一半!陛下還是了解此人的,陛下還是會用人的。」
他大概漸漸理解了尹除的心情,他和太叔雄從全局看覺得不該殺陳長功,但對陷入艱苦境地的尹除來說,大局就是狗屁,守住西屏關才是最大的全局,任何敢動搖西屏關堅守的因素,尹除都不會客氣!
太叔雄也只是一時盛怒,冷靜下來後,兒女情長之事立刻拋之了腦後,秦軍一擊造成西屏關修士損失慘重,修士不足的話,西屏關是守不了太久的,急於協調晉國修士補充。
面對齊、衛、秦三國聯手,還有其他諸國暗中相助,晉國的修士調用上很緊張,最後連天地門也用上了,令狐秋也沒辦法,不得不帶領天地門修士進入了衛國戰場。
殘破農舍中,邵平波盯著地圖嘆了聲,「我們該走了。」
邵三省在旁道:「大公子欲去哪?」
邵平波:「西屏關,攻防大戰,正面戰場全靠將士用命,我們留在這沒任何作用。衛軍目前的狀況,根本不是我晉國的對手。西屏關內的戰事即將全面展開…」抬手指向地圖上的行軍態勢標示,點了點呼延無恨的大軍,「真正的威脅是呼延無恨,若能找到機會把呼延無恨給解決了…與其在這裡沒什麼用耗著,不如跟隨主戰場,看能不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邵三省點了點頭,「老奴這就去讓黑水台的人進行安排。」
邵平波回頭,「慢著。掌柜的那邊還沒回復嗎?」
邵三省止步,回道:「老奴接連傳訊,一直沒有答覆。」
邵平波轉身,「連回信都沒有嗎?」
邵三省搖頭,「沒有。」
「我急於見他,他當知有要事,連音信都不回…」邵平波沉吟著,「難道縹緲閣那邊出什麼事了?」
……
山中,峽谷內,蒙在黑斗篷里的莎如來現身在以前與牛有道會面的老地方,只不過這次是白天。
急於見面,時間上沒有講究太多。
他剛現身,附近山壁凹處便冒出了一人,莎如來驟然回頭看去,只見一縹緲閣裝扮的人走來,不認識。
來人發出熟悉的聲音笑道:「不用緊張,是我。」走近之際,抬手撕下了臉上的假面,正是牛有道。
莎如來鬆了口氣之餘,依然有些驚疑不定,等對方到了跟前後,繞著對方轉了幾圈,不時上下打量。
「幹嘛?」牛有道奇怪,「不認識了?」
莎如來停在他正面,「我見過兩個,怎麼知道你是真是假?」
牛有道哂笑,「怎麼,難道你也認為我真死了不成?」
莎如來:「你先證明你是你。」
牛有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莎先生,別鬧了,這個玩笑不好笑,除了我,誰還能知道跟你的秘密聯繫方式,我總不能把這個秘密也告訴假的吧?」
莎如來瞬間冒出幾分怒意,「你也知道這個玩笑不好笑?牛有道,你究竟在搞什麼鬼?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了以後就不能再露面了?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是不是該跟我商量商量?」
牛有道嘆道:「就是怕你不會答應,所以才沒跟你商量。」
莎如來:「你如果繼續這樣玩下去,總想著自己掌控局面,隨時會把我置於險地,咱們就沒辦法再合作下去了。」
牛有道:「我不得已而為之!要怪就怪你老婆,我一進聖境,你老婆就針對我搞事,已經害得我被各方盯住了,害得我想低調都沒辦法低調。莎先生,從我第二次進聖境開始,我就做出了決定,我必須死上一次!各方勢力都盯上了我,我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我已經處在了九聖的關注之下,你覺得我在九聖的關注下還能折騰多久?」
「莎先生,在他們的關注下,我的處境很危險,隨時都會有暴露的可能,難以有所作為。想擺脫這種局面,唯一的辦法,也是最好的辦法,我死!只有我死了,我才能擺脫這重重危機,否則根本不可能脫身!也是為你好,我死了,就斷了你夫人找到我引起的他人猜忌!」
此並非虛言,從他第二次進聖地時,他就做出了重大決定,所謂重大決定便是這一死了之!
莎如來默了默,「你的死已經驚動了九聖親自出馬,正在查你的死因。你讓我幫你盯玄耀的動靜,莫非對你下手的就是玄耀?」
牛有道笑了,「除了他,還能有誰?」
莎如來:「你死就死,跑去無量園折騰是什麼意思?」
如今,九大聖地都掌握到了情況,牛有道死之前曾興師動眾督查過無量園,對九大聖地的高層來說,這已經不算什麼秘密。至於牛有道是去查內奸的事,已經被九聖聯手封鎖了消息,目前連他都不知道。
牛有道:「既然要死,不妨給他們留些麻煩,讓九聖內部搞起來不好嗎?」
莎如來:「督查無量園就能讓他們內部搞起來?」
「我設局之後,把矛頭引向了丁衛……」牛有道把大概的情況講了下,隱瞞了盜取無量果的事,暫時還不打算讓莎如來知道這事。
「……」莎如來啞口無言一陣,旋即皺眉,「也就是說,九聖必然要懷疑丁衛,可查你死因的事,九聖卻交給了丁衛來負責…」略默,徐徐搖頭,「九聖用心險惡,丁衛這下麻煩大了!」
負手嘆道:「玄耀對你動手,肯定是動用了丁衛一系的力量,加之丁衛此時執掌縹緲閣,別人查的話,興許查不出來什麼,丁衛一查,必然會發現端倪。丁衛之前若知道玄耀對你動手,他就是主謀之一,就會幫忙隱瞞。丁衛若不知道玄耀對你動手,一旦被他查出是玄耀乾的,他瞞還是不瞞?問題是他還不知道你向九聖栽贓了他丁衛,更不知道九聖已經把他給盯死了,不管他瞞不瞞,他都很難再洗清自己。丁衛這次怕是要被你給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