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多想,他也不敢再遲疑,逃命要緊,迅速閃離遁入江中。
元從後發而至的身影幾乎是尾隨著沒入了江中,一聲「咣」的悶響來自江中,有水花跟著血水一起翻湧。
嘩啦聲從後面傳來,魏多和賈無群迅速回頭,只見元從已出水面。
邁步上了小舟的元從冷目掃視著四周,鷹視狼顧般,顯然在警惕是否還有活口。
魏多和賈無群則盯著他,都知道他的修為高,但頃刻間殺了這麼多人,還是讓人心驚。
魏多也親眼目睹了元從硬抗天劍符,當初對方殺縹緲閣的人還不敢確定,如今確認了心中的懷疑,果然是元嬰期高手!
連隨行的其他自己人都滅口,在掩飾什麼?這次就連賈無群也看了出來,難怪南州那邊說有此人在他的安全無憂,原來是元嬰期高手,難怪南州那邊敢和九聖作對,連派出保護他的人都是元嬰境界的高手,南州那邊的實力可想而知了。
高度警惕的觀察了一陣四周,元從蹲下身,揮手飲來一道水龍,將那假漁翁臉上的化妝給沖了個乾淨。
假漁翁現出真容後,賈無群目光略閃,有些意外,顯然認識。
元從問:「為何刺殺?」
假漁翁死死盯著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反問道:「你是何人?」見識了對方抵禦天劍符的實力,焉能不驚。
元從:「不想受罪,就老實交代。」
假漁翁看向了賈無群,哈哈慘笑道:「我為何刺殺?賈無群,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你這狗賊,必不得好死!」
元從回頭看向賈無群,目露詢問神色。
賈無群俯身,伸手在他背後指劃,寫出了回答:牧卓真的大內總管莫高,當初驚變不知去向。
元從明白了,原來是牧卓真的餘孽,死忠於牧卓真的餘孽來為牧卓真報仇來了。
元從還有話問莫高,賈無群再次在他背後寫劃:江上人往來,先離開。
元從點頭,一指讓莫高昏睡了過去,之後站起,施法駕馭下,小舟快速乘風破浪而去。
魏多思緒正不停,忽聽元從出聲,「不該說的不要亂說,否則休怪我屠盡上清宗!」
點出了上清宗的名字,這話是對誰說的還用解釋嗎?賈無群回頭看了看魏多,微微一笑。
人舟遠去,消失了。
一片狼藉漂浮的木板上卻站了兩個人,正是烏常和黑石,正目送著人舟消失的方向。
「這個簡山月果然是元嬰期高手!」黑石忽回頭一聲,表面上神情凝重,內心實則是羨慕的。
這一場襲殺,正是他一手安排的,將所有關聯人物羅列考慮了一遍後,發現若想不打草驚蛇,其他人實在是不好下手,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化名元從的簡山月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牧卓真的餘孽復仇再正常不過了。
烏常哼哼,「有這一個,其他的便八九不離十了,否則不足以打動那些門派冒險對抗縹緲閣。簡山月、文華、晏逐天、西海堂、宮臨策、昆林樹、敖豐、諸葛遲,這裡已經有八個,趙雄歌是不是暫不能確認,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茅廬山莊內起碼也藏了至少一個。也就是說,已經找到了差不多九個,繼續盯著,爭取把剩下的也摸清。」
「是!」黑石應下,繼而又恭維道:「只要掌握清楚了,聖尊天下獨尊便指日可待。」
事到如今,他是最清楚烏常打算的,只要把這些元嬰期修士的身份給掌握了,以有備攻不備,憑烏常的實力,有的是辦法逐一給解決掉。那個什麼聖羅剎也不足為慮,突襲之下完全可以趁其未化身前將其給誅殺。
有一點是肯定的,掌握的這些底不會妄動,還要利用這些人除掉藍道臨和督無虛。
一旦除掉了那二聖,再解決掉這些人,這天下便徹底成了烏常的天下,想怎麼玩都行!
烏常:「也有可能是我們的誤判,不過這些人之間的書信傳遞,遲早會露出佐證的端倪,繼續盯著。」
黑石道:「聖尊放心,已經掌握了確切的目標,互相來往的書信都能截下查看,方便了許多。」
烏常:「不要大意,對參與的人,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別讓藍道臨和督無虛鑽了空子,我自己能解決,不希望他們也插一手。」
「是!」黑石欠身道:「有嚴格的管控,絕無走漏消息的可能。」
……
「遇襲?」
密室內,拿著密信徘徊的牛有道挑了挑眉,淡淡道:「看來烏常已經出手了,元從的實力暴露了。」
雲姬遲疑,「那邊審問過,確認是牧卓真的餘孽復仇,沒什麼破綻,何以確定是烏常?」
旁坐的呂無雙給了句,「下棋的對手之間,落子的較量間在哪,心知肚明,時機對了就是,不需要什麼證據。他既然說是,那應該就是了。」目光投向牛有道,「烏常竟然能這麼快查到元從身上去,只能說明一點,烏常已經能破譯出茅廬山莊的書信往來。」
言及此,意識到了什麼,緩緩站了起來,語氣沉冷,「你故意的!你不僅僅是在拿茅廬山莊做餌,而且是在拿所有人做餌,你瘋了嗎?」
雲姬目露驚疑不定。
牛有道平靜道:「只有不是假的,只有讓他自己查出真正的真相來,只有打消他所有的疑慮,他才會真正相信,決不能引起他任何的懷疑。只有他認為自己在暗,我們在明處,只有讓他認為我們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才能放心,他才能有足夠的耐心玩下去。」
回頭看向她,「他明知道茅廬山莊有問題,南州整合整個燕國這麼大的動靜,便是我對他的試探,他依然沒反應,反而查到元從頭上去了,說明什麼?說明他咬鉤了,而且死死咬住了,不死不休,不會再鬆口!」
呂無雙一字一句道:「置之死地而後生,你小心把自己給玩死!」
牛有道:「換了你是烏常,你接下來會怎麼做?」
呂無雙深吸了一口氣,「以烏常的野心,應該是先利用這邊來除掉藍道臨和督無虛,然後再將這邊一網打盡!但你不要忘了一點,就算只剩下烏常,你所有的力量聯手,我也敢保證你殺不了他,起碼他要逃的話,你攔不住他!今後所有暴露的人也照樣不敢公然露面,和目前的局面沒什麼差別,甚至更糟糕,譬如南州這些跑不掉的人!」
牛有道轉身面對,凝視了她一陣,忽笑道:「那怎麼辦,難道現在罷手不成?」
罷手?呂無雙好氣又好笑,你已經把事情做到了這個地步,不該暴露的都暴露了,現在罷手還來得及嗎?
轉瞬又意識到了異常,「不對,你是不是留了什麼對付烏常的後手?」
牛有道不想提這個,走回案旁坐下了,盯著手上密信思索著。
接觸了一段時間,呂無雙對他多少也了解了些,知道這位不想說的沒必要多問,遂換了個問題,「那個元從究竟是什麼人?是簡山月?」
牛有道搖頭,「不是。」
呂無雙:「是誰?」
牛有道沉默不語了一陣,忽語氣沉沉道:「傳消息給晏逐天,讓他關注藍道臨的弟子青九,看利用那東西能否將其給策反。傳消息給文華,讓他關注督無虛的弟子司少東,看利用那東西能否將其給策反。傳消息給趙雄歌,讓他與南天無芳商議,看看利用那東西將烏常心腹手下黑石策反的可能性大不大。」
雲姬試著問道:「那東西?無量果?」
牛有道:「不要說出無量果,讓看到信的人自己猜去。」
呂無雙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想幹什麼?」
牛有道:「不幹什麼,等!」
等?雲姬與呂無雙面面相覷,兩人顯然搞不清牛有道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
器雲宗,走到樓閣暗室門口的黑石有點猶豫,又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內心裡滿是煎熬。
茅廬山莊發出的密信,既然已經被攔截複製了下來,翻譯出的內容他自然是看到了。
想策反他?還有什麼『那東西』,那東西究竟是指什麼東西?難道是無量果?
若真是無量果的話,那實在是太勾魂了,從他看到信的那一刻開始,就有種飽受煎熬的感覺,茅廬山莊的手上還有無量果不成?他真恨不得直接找上門去,找對方問個清楚明白,若真有,那被策反就被策反吧。
然而有些現實要面對,這密信內容要不要傳達給烏常,不傳達的話,攔截複製密信的那邊要不要滅口,專門負責翻譯密信的人要不要滅口?
要不幹脆就不管不顧直接找上門去通風報信以換取無量果?人家策反的目的不就是想對付三聖?
就算對方手上真的有無量果,可萬一找上門去,對方覺得自己沒有了利用價值,憑對方的實力,自己恐怕難以活著離開。而他只要露面了,人家就算不給他,他也沒脾氣。讓其他人代為聯繫,或者暗中投信?這事不說方不方便假手他人,只怕立馬要把茅廬山莊的人給驚跑了,哪還會留在原地跟你來來回回慢慢聊,那邊的人一跑肯定要驚動烏常。
思來想去,處處透著不妥,黑石內心裡那叫一個煎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