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沒兩步,酖族六女同時飄起,一面把沈洛年和懷真帶了起來,八人飄到海面上不遠處,暫且凝定,卻見牛頭人已奔入海中,後面鑿齒也已經御炁飄掠,從空中飛向牛頭人,不過牛頭人卻不逃了,他們聚在一處,十幾雙巨掌往下一捧,大片海水同時往空中灑去,逼著鑿齒連忙轉向回飛,站在海邊怪叫,牛頭人卻也不示弱,跟著哞哞怪叫。
「快溜吧。」沈洛年低聲說。
馮鴦點點頭,八人沿著海岸繞,想從別的地方上岸,不過他們似乎已經被鑿齒注意到了,馬上有三十多名鑿齒沿著岸追,準備等眾人上岸。
八人跑外圈,他們跑內圈,這樣賽跑可不划算,而外炁雖然能托體飛行,但並不是真能長久停在空中,偶爾還是需要點地納炁,讓不斷從體外往戒指凝聚的炁息稍微舒緩,才能繼續飛起,六女協力雖然可以飛更久,也不能都不落地。馮鴦飛著飛著,不知該怎辦,只好回頭問:「繼續飛嗎?」
「落海休息一下?」沈洛年問。
「不行。」懷真說:「一落下,鑿齒就衝來了,他們不純然是內聚之體,勉強也可以御炁飛騰幾秒。」
「我們也潑他們水呢?」馮鴦手一指,一股浪花打起,向岸上噴去。
這可把鑿齒嚇了一跳,一面怪叫一面後退,似乎不敢太接近海岸。
這可好玩了,六個女子對望一眼,眼睛同時亮了起來,八人當即向著岸邊接近,只見六人外炁一帶,大片海水往內亂灑,彷彿下雨一般,她們散出的外炁雖然不凝聚,不適合直接攻擊,但單純灑個水可沒什麼問題。
這下逼得鑿齒往後急逃,不敢再堵著八人,就算看到八人落在岸邊,也不敢貿然接近。
酖族的女子這時和懷真早已笑成一團,正得意的時候,突然聽到幾聲「哞哞」怪叫,眾人一呆,卻見那些牛頭人正望著八人,其中一隻牛頭人不知正叫著什麼。
「這些」牛首妖「想要你們幫忙,要不要幫?」懷真笑說。
這牛頭人原來叫「牛首妖」啊?沈洛年對懷真聽得懂「牛語」也不很意外,只說:「他們是好妖怪嗎?」
「基本上不大會主動和人衝突。」懷真說:「不過脾氣很大,惹火他們的話也挺麻煩。」
「那就隨便了。」沈洛年聳肩說:「反正鑿齒似乎是壞蛋。」
對酖族六女來說,洒水驅趕鑿齒倒是挺好<footer>.99lib.</footer>玩,反正也沒真的傷了對方,於是六人笑咪咪地帶起海水騰空飛灑,逼著那百多名鑿齒一面怪叫一面逃回森林。
看樣子暫時不敢過來了?眾人還沒來得及放鬆,那身子沉重的十幾隻牛首妖,正大步上岸,一面彼此怪叫個不停。
沈洛年等人對這些巨大妖怪可還沒放下戒心,稍稍退開了兩步,這些牛首妖倒不進逼,看著沈洛年等人的神色也挺和善,其中一名還不斷地怪叫,似乎正對他們說話。
雖然言語不通,但對方有沒有惡意,沈洛年倒可分辨得出來,他放輕鬆了些,仔細一看,這些牛首妖臉上那對圓圓的巨大眼睛,配上只比眼睛略小的大鼻孔,長相其實還頗和藹可親。
不過那魁梧的身材實在有點恐怖,基本上把一個全身肌肉墳起的壯漢,所有比例放大兩倍,大概就是牛首妖的模樣,除此之外,他們牛頭下的肩脖處似乎格外發達,對上那對粗大的牛角,隆起的額頭,若是被他們撞上一下,恐怕誰也受不了。
「他們不會說人話嗎?」沈洛年對懷真說。
「要跟你說幾次?發<a href="https://.99di/character/58f0.html" target="_blank">聲</a>結構基本上就不同,想說也說不出來,人語只有龍首和人首可以自由運用。」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突然用一種重濁腔調,對牛首妖說了一串話。
牛首妖搖了搖頭,又怪叫了幾聲,一面指了指島內。
「他們說謝謝我們幫忙,又說要回去打仗。」懷真回頭扮個鬼臉說:「還問我們要不要去。」
「誰要去!還有,你會說牛語?」沈洛年說:「不是說結構不同嗎?」
「我說的是古漢語,這些當年也在東地生活的妖怪,大多聽得懂……其實如果你說簡單一點,他們也可以聽懂,妖怪學語言很快。」懷真說完,又回頭和牛首妖說了一串話。
兩方一陣對答後,懷真突然皺眉回頭,她表情古怪,似乎聽到了什麼怪誕的事情,遲疑了一下才說:「牛首妖說,島內有人類幫他們和鑿齒打仗。」
「嘎?」沈洛年一呆。
「牛首妖以為我們和那些人是一夥的,才問我們要不要進去。」懷真好笑地說:「居然有這種人,妖怪打架跑進去湊熱鬧。」
沈洛年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如果真有人干這種傻事,八成就是賴一心那傢伙,他抓了抓頭才說:「懷真,你幫忙問問,那些人為什麼不退出來,還有這幾個牛首妖跑出來幹嘛?」
「他們語言單純,很難問太複雜的事。」懷真皺皺眉,想想才又對牛首妖開口,兩方又對答了片刻,懷真才說:「他們被很多鑿齒圍住了,出不來,這些牛首妖是突圍出來,想帶鑿齒最怕的海水回去。」
沈洛年一怔說:「他們怎麼帶?能帶多少回去?」
兩人目光轉過,卻見牛首妖們正紛紛彎腰,以雙手捧起一大捧海水,但他們隨即發現海水正從指縫慢慢往外漏,當下一個個大驚失色,又捧了好幾次,但始終沒法留下多少海水。
懷真忍不住偷笑說:「他們似乎沒想很多就來了。」
沈洛年也不禁想笑,但想到賴一心的事情又笑不出來,救人不打緊,自己也陷入危險,可就不划算。沈洛年忍不住罵:「要是他們真的陷在裡面,我可不管,媽的,回家算了。」
懷真眼看牛首妖還在捧水,便說:「那就叫牛首妖自己回去啰?」
「等等。」沈洛年皺眉說:「我們去戰場外圍看看,確定一下,說不定裡面不是他們,我們還得去別的地方找,裡面如果是他們,我也不管了!」
「哦?」懷真眨眨眼,去找牛首妖談了。
「馮鴦姐。」沈洛年轉頭說:「裡面有點危險,我和懷真去就好了。」
「我們答應要保護你,若是你出了事,我們怎麼好意思回家?」馮鴦笑說:「而且你不是說只去外圍看看嗎?怎會危險?」
「呃……」沈洛年一呆,卻不知該怎麼反駁。
懷真過去的時候,牛首妖們因為捧不起水,正在生氣,懷真和他們說了幾句,他們遲疑了一下,最後終於放棄了海水,領著眾人往島內奔。
牛首妖不用收斂妖炁,毫無顧忌地快速往內沖,沈洛年可追不上,多虧馮鴦等人再度把兩人托起,從後方飄飛追逐,才沒被牛首妖甩掉,雖說事實上讓懷真自己跑可能比牛首妖還快,不過在馮鴦眼中,懷真也未引炁,自然連她一起帶著。
有牛首妖開路,敢阻擋的妖怪可不多,為了追擊這十幾隻牛首妖,鑿齒就派了近百人追出來,就算是練了炁訣的人類,恐怕也打不過他們。
不過這麼聲勢浩大、運足妖炁地往回跑,豈不是等人埋伏嗎?沈洛年還沒想清楚,牛首妖卻是越奔越快,彎低著身子直衝,有時候遇到人粗的莖幹,就這麼運足妖炁,腦袋直接撞了過去,沈洛年看了不禁心驚,難怪這些牛首妖想衝出來就衝出來,這種威勢,鑿齒又怎麼阻攔得住?
也就是說,他們想沖回去也沒什麼問題?沈洛年還沒想得很清楚,已經感受到前方大片鑿齒的妖炁正從左右包圍過來,沈洛年正想叫停,突然暗叫糟糕,眾人以外炁跟隨,對方想必早已注意到自己八人,就算這時收斂炁息,也逃不過這麼大片的追捕,所以……也就是說……沈洛年還在想,眼前已經出現數百名的鑿齒,從四面八方包來,牛首妖似乎更興奮了,越跑越快,領先的那隻牛首妖,對著擋路的鑿齒盾牌一頭就撞了下去,鑿齒怪叫一聲往外翻飛,這牛首妖的動作也稍慢了半分,但第二隻牛首妖隨即衝上前,把下一隻鑿齒撞飛,就這麼一隻接一隻,十幾隻牛首妖排成個箭頭,輪番衝刺,硬生生在這大群鑿齒之間開出一條路來。
只見前方鑿齒被撞得四面亂飛,周圍的鑿齒氣得哇哇亂叫,不少人更是飛上空中,要來對付後面的沈洛年等人,但酖族那六女這時同時出手,一道道外炁編織成圈往外拓,那些外炁圈和敵方接觸之前,圈中會突然爆出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凝聚力量,彷彿大盾牌一般地往外砸,雖然沒什麼強大攻擊力,卻把來襲的鑿齒一個個彈開。
這又是什麼?沈洛年忍不住吃驚地東張西望,只見這六名酖族女子分成六面,快速揮出炁圈,把數十名敵人擋在外面,居然顯得十分輕鬆愉快。
「道術就是這樣。」懷真低聲說:「可以預先儲存強大的力量使用,但這力量取出需要時間準備,這個術法她們能施得這麼快,代表花了很多時間練習這個法門。」
沈洛年點頭讚歎說:「能自保又能攻擊,很不錯。」
「才不好。」懷真卻搖頭:「這根本傷不了人,這些女巫心太軟了。」
兩人說這幾句話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一個被水環繞的河間土丘出現在眼前,而那些鑿齒卻都不追了,遠遠地在河另一側的森林處叫囂。
現在是……飄過河道的沈洛年注意力一轉,目光往丘內望去,月光下看得清楚,近百隻牛首妖正從丘頂的小森林走出,而在牛首妖身旁不遠,那十個人類……媽的,果然是他們!一定是賴一心那傢伙把大伙兒一起拖下水的。
咦,不對!沈洛年四面一望,詫異地對懷真說:「我們已經跑進戰場了?」
「你現在才知道?」懷真眨眨眼說。
沈洛年吃驚地說:「我不是說要先在外面看看嗎?你怎麼不跟牛首妖說快到的時候停一下?」
「這麼複雜的話他們聽不懂啦。」懷真不負責任地說。
沈洛年頭疼起來,外面包圍著滿滿的鑿齒,這下怎麼回家?但眼看著站在一起微笑的賴一心、葉瑋珊,看不出歲數的黃齊、白玄藍,寡言的奇雅、豪爽的瑪蓮,想當盾牌的黃宗儒,愛開玩笑的侯添良、張志文,還有那個只有身體長大的娃兒吳配睿,這許多張熟悉的面孔,都充滿了驚喜開心的表情……沈洛年一時之間,倒也不怎麼後悔了。
緊接著,幾個男子發現懷真,那開心的情緒,很快就多了一股愛慕的氣味,沈洛年一怔,沒好氣地說:「你沒事就待在馮鴦姐她們旁邊吧。」
「為什麼?」懷真訝異地說。
「她們似乎會抑制一般人的愛欲之念。」沈洛年說:「你躲她們圈子裡面比較好。」
「啊?不要啦。」懷真噘嘴說:「那樣就不好玩了。」
「還玩?」沈洛年瞪眼說:「都不知道有沒有命出去呢……」
懷真卻只哼了一聲,這樣算答應還是不答應,沈洛年可也不清楚。
兩方終於相會,牛首妖哞哞聲吵成一團自不在話下,沈洛年這邊則是眾人相見,加上懷真出現的驚喜、介紹酖族六女等事情,可也花了好一番工夫。
兩方介紹完畢之後,沈洛年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算帳,想問出跑到這裡面的原因。
原來三天前,賴一心等人被派到島上,一面搜妖一面挺進,那時妖怪剛出現,鑿齒、牛首妖這些群聚型妖怪,大多在島上各自分散,還沒匯聚一處,賴一心這組殺了一些走散的鑿齒等妖怪後,漸漸深入島中,卻突然發現兩隻牛首妖被十幾隻鑿齒圍攻。
經過一番討論後,他們決定援助牛首妖、擊退鑿齒,沒想到這麼做了後,便和牛首妖成了朋友,兩邊比手畫腳片刻,牛首妖帶著他們往內沖,就這麼衝到了這座山谷,卻不料這兒最後成為戰場,眾人也就留下了。
沈洛年聽到這兒,忍不住指著賴一心叫:「幫牛首妖打架,一定是你出的主意對不對?亂來!」
賴一心咧開嘴,尷尬地笑說:「你怎麼知道?這樣很棒啊。」
「我怎麼會不知道!」沈洛年忍不住說:「你們怎麼都隨他啊?不怕跑進來危險嗎?」
眾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其實他們也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頗難拒絕賴一心,事實上這群人中,唯一會和賴一心唱反調的,一直也只有沈洛年,只不過他不常出現,效用不大。
白玄藍見狀,開口打圓場笑說:「洛年,一心也有他的道理……你倒說說怎麼突然來了?不是說不來嗎?」
「因為懷真跑來了。」沈洛年頓了頓說:「我不放心就來看看,後來聽說你們失陷了,就出來找找。」
「咦?」懷真忍不住說:「你明明說……」
「好啦。」沈洛年止住懷真說:「反正都到這邊了。」
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皺皺鼻子,不說話了。
不過眾人聽到沈洛年的言語,卻露出意外的神色。白玄藍開口說:「我們失陷了是什麼意思?當時並沒有要求我們馬上回去啊,我們帶了一星期的食物呢。」
「你們不是出不去嗎?」沈洛年詫異地說:「兩天前那次五千人入島,失陷了兩千多人,我今天找半天只找到了百多人,其他人一點氣息都沒有,恐怕都死了。」
白宗眾人似乎完全不知道這事,十個人臉上都露出吃驚的神色,隔了片刻,瑪蓮突然哈哈一笑說:「洛年小子,你是在開<mark>九九藏書</mark>玩笑吧?」
這話一說,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侯添良跟著笑說:「干,我還以為真的,洛年你那臭臉不適合開玩笑。」
「洛年不要嚇人啦!」吳配睿也嚷:「什麼死了兩千人。」
這群樂天的傢伙,沈洛年大皺眉頭說:「我說真的。」
「洛年沒開玩笑呦,鑿齒到處打獵,活人真的不多了。」懷真也笑著說。
眼看眾人還不相信,馮鴦也跟著說:「真的。」
這下眾人可有點笑不出來了,一直沒開口的葉瑋珊突然說:「其實我也想過,一般小組可能應付不了這麼多強大的妖怪,但沒想到損失會這麼嚴重……原來外面沒剩多少人,難怪鑿齒都聚集到這兒了。」
「既然這樣,還是先出去吧?」白玄藍說。
「也好。」賴一心也點頭說:「反正想進來隨時可以進來,明早天亮就出去。」
這話什麼意思?沈洛年吃驚地說:「你們意思是想出去隨時可以出去?」
「應該可以吧。」賴一心笑說:「你們不也是闖了進來?」
能進來得這麼順利,除了因為牛首妖開道之外,還因為那六名酖族女子在防禦上十分強悍,沈洛年想到這兒,不禁看了黃宗儒兩眼,這個一心想當隊伍盾牌的矮胖子,會不會也有驚人之舉?
「其實有點捨不得出去呢。」瑪蓮突然嘿嘿笑說:「我還想到更裡面看看,不知道會不會更猛一些。」
「對啊。」吳配睿跟著嚷:「裡面舒服。」
接著張志文、侯添良等人也跟著點頭。
什麼意思?沈洛年滿頭霧水看著眾人。
「你們這樣說,洛年聽不懂的。」葉瑋珊說:「洛年,和炁息含量有關。」
「洛年你看!我們變強了哦。」吳配睿突然一揚大刀,放在沈洛年面前不遠,她的內炁往外灌注,逐漸集中在刀面,越聚越多,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刀面上竟隱隱透出一抹熾焰紅芒,彷彿裡面有火焰流轉,在這深夜暗影中格外清晰。
「這是什麼?」沈洛年果然吃了一驚。
「我也有、我也有!」侯添良拔出武士刀,內炁往外凝住,刀刃上帶出一抹旭日橙黃,竟比吳配睿的還要顯眼,侯添良還得意地說:「漂亮吧?」
「兩個愛現的。」抱著雙手巨劍的張志文,在旁邊取笑說:「我的黃比阿猴的黃好看多了。」
「干,哪邊不同了?明明一樣黃。」侯添良瞪眼。
「我的劍大支啊。」張志文忍不住也灌上內炁,果然馬上泛出大片黃色,十分醒目。
「大支浪費內炁。」侯添良哼了一聲說。
這是怎麼回事,沈洛年詫異地說:「每個人都有嗎?」
「到了這兒,我們能凝聚的炁息提升之後才出現的,有點像光譜的分布。」葉瑋珊娓娓說:「由紅一直到紫,爆訣的炁色偏紅,宗儒的全凝是深紫。」
所以侯添良的輕就是黃?那柔是綠嗎?沈洛年不禁望向賴一心,賴一心一笑,立在身側的銀槍頂端,果然漾出一泓秋水般的碧綠。
「你們覺得鑿齒不難對付,對不對?」懷真突然笑說。
「對啊。」張志文說:「既然強敵主要是鑿齒,怎會死這麼多人?」
「因為你們變強了呀。」懷真以人類的說法解釋:「這兒道息比外面濃厚許多,你們引入的炁息增加了。」
「那鑿齒沒變強嗎?」張志文又問。
「鑿齒的強度差不多就這樣了,不能變更強。」懷真說:「明天突圍的時候,只要跑出幾公里,這些炁息光芒馬上就不見,也會開始覺得鑿齒不容易應付……要是有幾十、上百隻鑿齒追出去,靠你們十個想跑到海邊,恐怕不容易,這一點你們若沒搞清楚,明天會危險的。」
在眾人一片靜默之下,懷真又說:「不然你們以為牛首妖為什麼帶你們進來?我猜那天,大部分隊伍都在外面就被鑿齒或其他妖怪殺了,真的像你們一樣深入島內的人反而比較不怕鑿齒,不過裡面到處都有別的強大妖怪……你們是恰好和牛首妖交上朋友,這才有容身之地。」
原來活著還是因為運氣不錯?這下眾人才知道害怕,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葉瑋珊思忖了片刻,突然一驚說:「已經失陷了這麼多人,又這麼危險,他們居然只讓你們八個人到島上救人?你們……這樣還敢來?」
「我不是救人隊伍的。」懷真聳肩轉頭說:「我是自己在外圍到處逛逛,和洛年在島上遇到。」
媽的,臭狐狸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沈洛年正皺眉,馮鴦已經介面說:「其實本來比較多人,不過洛年說人少方便。」
「這個……因為馮姐她們六個特別擅於防守,有她們幫忙就夠了。」沈洛年只好說:「我們躲著妖怪走,也不大需要戰鬥。」
「可是洛年,你好幾次都不想讓我們跟呢。」馮鴦笑說。
這大姐怎麼找這時候算帳?沈洛年一呆,這可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干,洛年你原來打算一個人進來?」侯添良咋舌說:「果然不怕死。」
「剛<bdo>99lib.</bdo>剛還說一心亂來……」葉瑋珊忍不住皺眉說:「你這人……才真的亂來。」眾人紛紛點頭,深表贊同。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沈洛年大皺眉頭,搖手說:「睡覺吧,明早我們想辦法衝出去,我還要回學校註冊呢。」
這話和現在的氣氛實在不大搭,眾人都呆了呆,過了幾秒,瑪蓮才忍不住笑說:「靠,你還要念書啊?」
「啊?」沈洛年一呆,有什麼不對嗎?
「沒注意到嗎?」瑪蓮右手扛著厚背刀,左手一攤說:「這兒集中道息的力量萬一消失,整個世界可能就都會變這個樣子耶,鑿齒和很多妖怪到處亂跑,到處殺人,能不管嗎?還能念多久書?」
其實沈洛年不是不知道,只是刻意一直不去思考,但這時被瑪蓮這麼當場揭破,沈洛年只能說:「要怎麼管?」
「這就是道武門聚集道息的目的啊!」葉瑋珊說:「趁著妖怪集中在一處,派有能力應付妖怪的人,盡量把妖怪清除,日後就算道息擴散,也能降低傷害。」
「不過有些妖怪可以交朋友,這消息也要傳回去。」賴一心忙說:「比如牛頭人就該可以和我們共存。」
「回去再說吧。」沈洛年頭大了,他一頭大就沒耐性,搖頭說:「反正我打不過妖怪,不回去念書幹嘛?難不成天天有人要我救?我去睡覺,今天累死了。」
說完,沈洛年也不等別人反應,先一步找個沒人的地方窩著,閉眼躺下。
過了片刻,沈洛年半睜開眼睛瞧了瞧,見馮鴦等人也已經找了地方休息,看來今天她們也真的累了,不過賴一心他們倒不累,居然還圍著懷真說個不休。
那十人中,有一半沒見過懷真,突然看到這樣一個美人出現,有這種反應難免,而見過的一半又有四個是男人……想到此處,沈洛年微微坐起,仔細看了看黃齊,見他望著懷真的表情中,除了驚艷與欣賞之外,倒沒有色慾之心,沈洛年這才稍微放心了些,看來不會搞得人家恩愛夫妻反目。
懷真說得沒錯,若有真心喜歡的對象,不會隨便被她所吸引……那賴一心呢?為什麼也會被吸引?沈洛年轉過頭,恰好和坐在人群外、神色有些黯然的葉瑋珊目光相對,沈洛年一驚,連忙轉頭,卻感到葉瑋珊正緩緩站起,向著自己走來。
媽的,是禍躲不過。沈洛年只好睜眼支起身子,看著在自己身側坐下的葉瑋珊。
葉瑋珊看著沈洛年,似乎一時不知該怎麼措辭,只笑了笑說:「沒睡著?」
雖然是笑容,但沈洛年卻看不出一點笑意,只感覺到她的煩惱和迷惑……沈洛年嘆了一口氣說:「心煩什麼?」
葉瑋珊沒料到沈洛年開口就是這句話,一怔說:「怎……怎麼?很明顯嗎?」
「也不是。」沈洛年說:「那……我幫得上忙嗎?」
「不是因為你而心煩。」葉瑋珊微微搖了搖頭,那股煩惱還似乎真的淡了些,她輕笑說:「我是想問你件事情。」
「嗯?什麼事。」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葉瑋珊帶笑說。
「啊?」沈洛年一驚坐起,不明白葉瑋珊的意思。
葉瑋珊似乎覺得說得不夠清楚,補充解釋說:「我指的是,單純朋友關係上……」
你喜歡誰我可清楚得很,不會想歪的!沈洛年沒好氣地說:「我知道,但為什麼這麼說?我沒討厭你啊。」
「我們認識也有半年了。」葉瑋珊說:「我總覺得,我拜託你做的事情,你總是不肯,但實際上你只是不答應我,其實還是願意的,如果別人拜託你,說不定就可以。」
自己給她這種感覺嗎?沈洛年一時說不出話來。
「比如加入道武門、之後的隨我們小組行動、去南部捕妖,到最近這次……來噩盡島,只要我要求的,你似乎都不願意。」葉瑋珊頓了頓說:「我有時候會覺得,如果不是我來問,會不會比較好……既然你願意為了我們而來,應該不討厭其他人,那也許就是因為我……」
眼看沈洛年沒開口,葉瑋珊遲疑了一下,想想又說:「剛認識時,我曾經不是很喜歡你,但後來我慢慢知道那是誤會,你不是我想的那種樣子,我在想,是不是那時候,曾經有什麼態度讓你不愉快,如果是的話……」
「等……等等。」沈洛年截住了葉瑋珊,有點頭痛地說:「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難怪她上次電話中吞吞吐吐,看來那時她已經冒出這種怪想法了。
「不……不是嗎?」葉瑋珊微微一怔。
「剛剛他們要我幫忙殺妖怪救人,我不也拒絕嗎?」沈洛年說。
「不是因為我在這兒嗎?」葉瑋珊說。
「喂!」沈洛年瞪眼說:「你這樣很要不得哦。」
「怎<u>.99lib.</u>……怎麼?」葉瑋珊一怔。
沈洛年說:「你老是以為什麼事情都是自己的錯,這很糟糕,上次打鑿齒也是,總怪自己沒飛起來,怎不怪一心忘了提醒你飛?」
葉瑋珊詫異地說:「怎麼……可以怪到他身上?」
「怎麼不可以,他不是負責教人打架嗎?你又怎不怪宗儒嚇得傻掉?」沈洛年問。
「他當時還沒變體啊,會怕很正常。」葉瑋珊微微皺著眉,嘟嘴說:「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不怕死。」
「我……」沈洛年差點嗆到,他本不是口齒伶俐的人,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解釋,頓了頓才說:「總之,我覺得你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很好,別再把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怪到自己頭上。」
葉瑋珊聽著聽著不禁有點臉紅,她低下頭遲疑地說:「你……別這麼說。」
自己剛剛好像說了些讓人害羞的話?沈洛年這下可也有點尷尬,當下忍不住惱羞成怒地罵:「媽的!總之我不會討厭你,就這樣。」
見沈洛年突然爆出一句粗口,葉瑋珊不禁呆了呆,說不出話來。
「我倒想問你。」沈洛年卻突然說:「剛認識的時候就不提了,我知道你後來不討厭我,但也說不上欣賞,何必這麼委屈自己,還來找我道歉?」
「因為……有你在的話,就像多了個探測器,對我們幫助很大。」葉瑋珊停了幾秒才接著說:「一心又總是喜歡冒險,如果只是道個歉,隊伍就能更強一點的話……」
「正確的做法該是叫他不要冒險吧。」沈洛年頭痛起來,忍不住說:「喜歡一個人,就該隨他胡搞嗎?」
雖然開葉瑋珊和賴一心玩笑的人不少,但通常都還留有餘地,但此時沈洛年卻是毫不客氣地挑明著說,葉瑋珊一下沒得轉圜,她整片臉紅到耳根,想轉身就走,又怕誤了事,氣得她咬牙說:「你……一定要欺負我嗎?」
她何苦為了賴一心,委屈求全到這種地步?賴一心對她又如何呢?沈洛年看著葉瑋珊羞窘交迫的情緒,突然有點替她難過,嘆了一口氣說:「我只是看不下去,是我多事,抱歉。」
葉瑋珊聽到這句溫柔的話,不知為何突然鼻頭一酸,眼淚滴了出來,這下兩人都愣住了,葉瑋珊急忙找東西抹淚,但這迷彩服可不是平常的衣服,當然沒放著手帕、紙巾,她掏了兩掏找不到,連忙用手抹。但這一刻淚水的閘門就像被打開了一般,完全止不住,葉瑋珊抹了幾下沒用,也只好放下手不管了。
當此情景,沈洛年自然不敢吭聲,葉瑋珊卻也不肯說話,隔了好片刻,她的淚終於才停了下來。
「我該怎麼辦?」葉瑋珊突然說。
「啊?」這話沒頭沒尾,沈洛年聽不懂。
「我知道他只當我是好朋友。」葉瑋珊低聲說:「但我也只能做這些事,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
沒搞錯吧?找我商量感情問題嗎?我們交情什麼時候變這麼好的?沈洛年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說:「你……你……」
「你不會取笑我吧?」葉瑋珊抬起頭說。
「當然不會。」沈洛年頓了頓說:「但……我沒想到……」
「你知道嗎?瑪蓮也喜歡一心。」葉瑋珊突然說:「所以我也不能和奇雅、瑪蓮商量,小睿又還不懂事,只知道湊熱鬧……」
瑪蓮喜歡賴一心?難怪那天走光臉紅成那樣,媽的,長一副娃娃帥哥臉可真是佔盡便宜啊!奇雅會不會也湊一腳?再加上小睿的話,剛好湊一桌麻將了,沈洛年驚上加驚,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葉瑋珊想想又說:「反正被你惹哭,臉都丟光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而且你不像多話的人。」
沈洛年瞪眼說:「我以後再也不敢跟你道歉了,誰知道你會哭?」
葉瑋珊一聽,忍不住笑了出來,輕輕搖頭說:「才不是這樣。」
「不然呢?」沈洛年說。
「我只是發現……原來你也在關心我,一時感動才哭的。」葉瑋珊笑睇了沈洛年一眼說:「我以為你誰都不關心呢。」
總之多說多錯,沈洛年閉上嘴巴不吭聲了。
「那你要幫我出點主意嗎?」葉瑋珊微紅著臉,羞笑說。
喂!別得寸進尺,我可不想當你的姐妹淘。沈洛年翻白眼說:「不要。」
葉瑋珊也只是隨口說說,並沒真想從沈洛年口中聽到什麼建議,她望了望人群說:「這麼多人圍著懷真姐,你都不會吃醋啊?真這麼安心嗎?」
啊嘞?沈洛年終於明白葉瑋珊為什麼會這樣說話,原來把自己當成有戀愛經驗的前輩了?而且是很沒有威脅的前輩,沈洛年停了幾秒,最後板著臉、閉上眼說:「晚安。」
葉瑋珊一愣,噗嗤笑了出來,搖頭說:「至少我現在確定,你不是特別討厭我了……對不起,打擾你睡覺,晚安了。」說完她帶著微笑,轉身離去。
過了幾分鐘,沈洛年偷偷張開眼,往外望了望,見那兒的人群已經解散,賴一心和黃宗儒等四個男孩,正比手畫腳不知討論什麼,瑪蓮、奇雅、吳配睿、葉瑋珊等女孩則聚在一處,黃齊和白玄藍找了一個大草根靠著,閉著眼睛肩靠著肩相倚著,也不知道睡了沒……只有懷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跑掉最好。那狐狸耳朵很尖,若讓她聽到剛剛的對話,說不定又來消遣自己。沈洛年正打算重<bdi></bdi>新睡下,目光一轉,卻見吳配睿正一臉好奇偷看著自己,兩人目光一碰,吳配睿似乎嚇了一跳,連忙轉身躺下,不敢多瞧。
剛剛和葉瑋珊說話,若是給這小女孩留意到了,又是一個麻煩,沈洛年躺下一面想,總之和人混在一起麻煩就很多,得想辦法離這些人遠些,那就沒煩惱了,至於守夜、輪值之類的事,自然有人會處理,自己不用理會。
剛迷迷糊糊有點想睡,身旁突然擠了一個人,沈洛年皺起眉頭,一面把那柔軟的身軀推開些,一面低聲說:「這兒人多,別這樣。」
懷真輕輕一笑,順著沈洛年的意思躺開了些,一面說:「那個一心弟弟,還真有點異想天開。」
「怎樣?」沈洛年說。
「剛問了問我才知道,他們一直留在這兒,是想靠著牛首妖的幫忙,把鑿齒殺光。」懷真說:「真是天真,鑿齒確定打不贏還是會逃的,哪會傻在這兒等他們殺光?」
「大概是想能殺多少就殺多少吧。」沈洛年想想又說:「你去和女生擠吧,幹嘛黏著我?」
「你以為女生就不會對我心動嗎?」懷真吃吃笑說:「還是你要我讓她們都作個好夢?」
「你可別讓這些人亂作夢。」沈洛年吃了一驚,坐起說:「我不是開玩笑哦。」不要搞得明天起床大家為了搶女人打起來。
「知道啦,認識的我不會亂施術,省得有麻煩。」懷真笑說。
「知道就好。」沈洛年這才躺回去,剛閉上眼睛,沈洛年又突然想起一事,他低聲說:「一直有件事情要問你,渾沌原息可以把我托起來嗎?」
「不行,你看這島嶼的現狀就知道了。」懷真說:「渾沌原息每天不斷地快速湧入集中,又往地下散開,也不會讓一片灰塵動一下,原息能影響的只有炁、生命力和部分能量,不能和實際東西有作用。」
「你確定嗎?」沈洛年說:「可是我可以讓自己往上飄耶。」
「真的嗎?」懷真吃了一驚說:「你可以借著原息飛行嗎?」
「只能往上和往下,不能自由亂飛。」沈洛年說:「好像變輕、變重這樣。」
「如果真能控制一股力量托起你,那力量也可以從側面推動你啊。」懷真說:「怎會只能往上?」
這樣說好像挺有道理,但事實上就是不能啊,沈洛年搖搖頭說:「我也不明白。」
懷真思忖了片刻,仍想不透,搖頭說:「這兒人多不方便,有空找地方試給我看。」
都拖了兩個月了,當然不急在一時,沈洛年閉起眼睛,轉過身說:「嗯,睡吧。」
「嗯……」懷真轉身縮起身子,背靠著沈洛年的背,突然又細聲說:「欸,那麼多人圍著我,你都不會吃醋啊?真這麼安心嗎?」
媽啦!臭狐狸果然聽到了,沈洛年悶哼一聲沒答話,只聽懷真在身後咯咯直笑。不過今天實在也累了,沈洛年感覺著背心處由懷真軀體傳來的溫暖,心情也漸漸穩定下來,不久之後,也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