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車,侯添良、張志文也不知道在比什麼,兩人運起炁息,一溜煙地衝上了船,往船艙裡面鑽了進去,吳配睿也跟著在後面跑,一面罵:「等我啦!」一面追了上船。
「那是什麼?」沈洛年看到遊艇吃了一驚。
「我們住在上面啊。」葉瑋珊笑說:「等你到了,我們就要準備出海。」
沈洛年一面隨著眾人走,一面詫異地說:「租這很貴吧?」
「當然是政府出錢。」瑪蓮哈哈笑說。
沈洛年意外地看著葉瑋珊說:「你不是說,白宗退出總門管束的事情,台灣當局不大高興?」
「是啊。」葉瑋珊一笑說:「不過沒關係,反正還有李宗留在裡面。」
「李宗啊,」瑪蓮說:「也快被整死光了吧?聽說只剩幾十人了。」
「嗯。」葉瑋珊說:「所以當局已經開始覺得我們這樣做比較好。」
「那怎麼不叫李宗也退出?」黃宗儒湊近參與討論。
「因為大家都知道李宗代表台灣政府。」葉瑋珊頓了頓,一笑沒繼續說。
「所以呢?」黃宗儒問。
「笨蛋!」瑪蓮笑說:「總門那群勢力是中、美、日、韓大集合,你認識的台灣政府敢得罪哪個?」
「也對。」黃宗儒也笑了。
「而且老實說,這對政府來說只是小錢,每年都拿幾百億出去送人,怎會在乎這一點?」瑪蓮笑嘻嘻地跳上船,一面嚷:「宗長,快出發吧,我好懷念噩盡島上那充滿力量的感覺。」
白玄藍笑著搖搖頭,沒回答瑪蓮,只對著剛沿著踏板走上船頭的沈洛年笑說:「洛年,你一切都好嗎?台灣那兒也都還好嗎?」
這看似大姐的阿姨對人總是這麼溫柔,更難得的是挺真誠的,讓人感覺很舒服,沈洛年忙說:「宗長,一切都好。」
奇雅從沈洛年身旁經過,突然扔下一句:「你對宗長說話倒是規規矩矩的。」
沈洛年一愣,葉瑋珊已經白了沈洛年一眼說:「好像真是這樣,以後讓舅媽和你聯繫好了,省得我被你氣死。」
「呃?」沈洛年還沒來得及說話,白玄藍已經笑說:「瑋珊怎麼吃起舅媽的醋了?」因為白宗現在剩下人很少<code>?99lib.</code>,又都是自己人,葉瑋珊有時候不稱宗長、黃大哥,直接喊舅舅、舅媽。
「誰吃他的醋啊?」葉瑋珊一怔,不禁偷瞄了賴一心一眼,卻見賴一心一點反應都沒有,正和黃齊說話,葉瑋珊不禁又有點不快,低下頭輕嘆了一口氣。
「洛年。」黃宗儒走近說:「這遊艇有四間房,一間船員住,其他三間我們住,我們五個男生擠一間大房,你留在飯店的行李已經搬進去了,我帶你過去?」
「謝謝……啊!等一下。」沈洛年突然回頭說:「瑋珊。」
葉瑋珊正走到白玄藍身旁,準備商量出海時間,聞聲回頭說:「怎麼?」
「我有事想跟你談。」沈洛年說:「有空找我一下。」
「哦?」葉瑋珊轉身走近說:「現在談也行啊。」
「有沒人的地方嗎?」沈洛年說。
葉瑋珊微微一怔,還沒回答,瑪蓮已經湊過來說:「幹嘛?洛年要告白嗎?」跟著馬上被沈洛年和葉瑋珊同時白了一眼。
葉瑋珊想想回頭說:「舅媽,我和洛年到你房間談一下?」
「好啊。」白玄藍笑著點了點頭。
「來吧。」葉瑋珊說。
沈洛年<abbr>九九藏書</abbr>對黃宗儒打個招呼之後,隨著葉瑋珊走下船艙。兩人走到底艙,那兒四扇門兩兩相對著,葉瑋珊打開其中一間,裡面雖然稱不上豪華,倒是意外地寬敞,如果只有兩個人住,實在頗舒適。
「這間和女孩那間是套房。」葉瑋珊在天窗下的長條椅上坐下,回頭說:「有什麼事?」
沈洛年打開皮革包,將那本道咒總綱遞了過去,一面說:「我這次去雲南,拿到這本書。」
「什麼?」葉瑋珊微微一怔,翻開書,看了幾行,只見她微微皺眉,臉上的神色似乎越來越是詫異。
她好像看得懂耶?沈洛年暗暗佩服,他自己也翻過,感覺實在很像天書,看來在學校好好讀書,其實還是有用。
葉瑋珊看了片刻,突然快速地翻了翻,跟著詫異地抬頭說:「酖族有這種東西?她們真是失傳千年的唯道派?」
「這說來話長。」沈洛年懶得解釋酖族和道武門的淵源,只說:「她們讓我找個好人學這上面的東西,你算好人吧?給你啦。」
「給……給我?」葉瑋珊吃了一驚說。
「不適合你嗎?」沈洛年詫異地說:「我以為發散型的就可以學。」
「當然可以。」葉瑋珊說:「舅媽和奇雅也都可以,你……也讓她們學嗎?」
「問我幹嘛?」沈洛年說:「送你就你作主了,你看得懂嗎?我看不大懂。」
「還好。」葉瑋珊又翻了翻說:「有些比較古澀少見的詞句,要問舅舅,他對古文比較有研究。」
「有人懂就好。」沈洛年說:「我就是要說這事,沒其他事。」
「你沒引炁,又不能練……」葉瑋珊看著沈洛年說:「為何要取這本書?」
「我是去學和這戒指有關的咒法,」沈洛年說:「她們就順便給我啦,那書裡面也有這門咒術。」
「你只學一種,就順便給你這本書?這書你知道多珍貴嗎?……你到底做了什麼換來的?」葉瑋珊似乎無法理解。
「什麼都沒做,反正就這樣。」沈洛年沒耐性了,跳起往外走。
「等等啦!」葉瑋珊嗔說:「我也有話想問。」
「怎樣?」沈洛年回頭問。
「那個……你和懷真姐立什麼咒誓啊?」葉瑋珊臉紅撲撲地說。
只要是女人,都愛問這個問題嗎?上次告訴艾露的教訓沈洛年可沒忘,他連忙搖頭說:「別問,不關你的事!」
葉瑋珊噗哧一笑說:「還會害臊?」
媽的,沒說也不對?沈洛年一呆,卻見葉瑋珊站起說:「你等一下,我請舅媽和奇雅來。」
「幹嘛要我在?你跟她們說就好啊。」沈洛年說。
「這樣不好,」葉瑋珊說:「也讓她們跟你道個謝。」
「不用、不用。」沈洛年又想往外走。
葉瑋珊一把拉住沈洛年,有點焦急地嗔說:「你就聽我一次會怎樣啦!」
有這麼嚴重嗎?沈洛年呆了呆說:「我只是嫌麻煩,有差嗎?」
「你……」葉瑋珊紅著臉說:「我不想讓她們以為,你是特別為我帶回來的。」
「唔。」沈洛年微微一愣,看了葉瑋珊一眼,坐回原處了。
片刻之後,白玄藍和奇雅一臉疑惑地走入,葉瑋珊把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並把書交給兩人翻看,白玄藍和奇雅吃驚之餘,湊在一起翻看這書,都一臉意外。
過了片刻,奇雅首先坐正,搖搖頭退開說:「我看不懂。」
「我也有點勉強……」白玄藍望著葉瑋珊說:「有些要問你舅舅。」
「嗯,我也是這樣想。」葉瑋珊點頭。
「道術部分不多,咒術比較多……不過咒術似乎不能全學。」白玄藍說。
「真的嗎?」奇雅詫異地說。
白玄藍指著書說:「這兒說——」靈分五屬互斥非兼「,大概是這意思。」
「聽不懂。」奇雅眉頭皺起,微微嘟起嘴。
這模樣的奇雅倒是挺好玩的,過去很少見到,沈洛年不禁多看了兩眼。
「可能……意思是某些玄靈分成五種,彼此互斥,不能兼修?」白玄藍笑說:「我看看下面怎麼說……」
不會吧,開始討論了?自己什麼時候才可以走?沈洛年瞪了葉瑋珊兩眼。
葉瑋珊會過意,忍笑說:「舅媽、奇雅……這是洛年帶回來的,我們是不是……」
「啊,真是糊塗,該先跟洛年道謝。」白玄藍笑說:「洛年,真是謝謝你這麼費心,真不知該怎麼謝你?」
奇雅那明亮的目光也望了過來,輕聲說了句:「謝謝。」
「沒什麼。」沈洛年起身說:「只是小事,你們慢慢討論。」他說完轉身往外,找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三人見沈洛年走得這麼洒脫,都有點意外,白玄藍看著葉瑋珊說:「洛年……知不知道這本書的價值啊?」
「我剛有稍微提到,他好像不大在乎。」葉瑋珊也有點疑惑,歪著頭說。
「那些女巫怎會給他這種東西?他又怎麼知道女巫有這東西?」白玄藍又說。
「他不肯說。」葉瑋珊搖頭。
「真是女巫給他的嗎?」奇雅突然說。
白玄藍和葉瑋珊一怔,望向奇雅。
「那些女巫,除了防禦法門有點像道術外,沒看她們用過咒術。」奇雅說:「反而洛年手上早就有咒誓之戒了,洛年雖然說他不會,但懷真一定會。」
「奇雅的意思是……這本書可能其實是胡宗的?洛年是不好意思直說是他送我們的?」白玄藍思考著說:「難道胡宗不是縛妖派,是唯道派?」
「不對啊。」葉瑋珊皺眉說:「洛年已經抓了一隻小妖呢,他是縛妖派沒錯吧?」
「咦?」白玄藍一怔說:「有嗎?在哪兒?」
「不知道。」葉瑋珊說:「他一收妖炁,就感覺不到了。」
白玄藍怔忡良久,突然說:「你們聽過」三天總訣「嗎?」
奇雅和葉瑋珊對看一眼,都搖了搖頭。
「那是一直由總門保管的道武門基礎總訣,道武門的一切都從那開始。」白玄藍說:「不過聽說許久之前就失落了,也有人說,就是因為沒了總訣,後來縛妖派和唯道派才會失傳,否則總門只要拿出」三天總訣「,這兩派自然能再興。」
怎麼突然提起無關的歷史?葉瑋珊詢問:「為什麼叫作三天?」
「道武三天……道天、妖天、內天。」白玄藍說:「父親跟我說過,很久以前,其實道武門中只有這三派,並沒有什麼兼修、專修……妖天演變到最後,就是後來失傳的縛妖派,道天則是唯道派,至於內天指的是專修內炁的功夫,也不知道為什麼式微了。後來唯道派的道咒之術大部分失傳,並和一部分殘存的內天法門結合,才演變成兼修和專修兩派。專修派是把兩派存留的法門保留,分內炁、外炁修鍊,等待後人重新開創。兼修則是把兩法融合,創立一個更適用的新法門……已經和當年的」三天總訣「大不相同了。」
奇雅說:「宗長懷疑胡宗有三天總訣?」
「所以懷真姐和洛年才會修鍊之法完全不同?」葉瑋珊也詫異地說。
「我也只是猜測,但就算是……」白玄藍望著葉瑋珊說:「他為什麼會把這種寶物交給我們?讓我們練?」
葉瑋珊見白玄藍和奇雅都望著自己,不知為什麼臉龐有點發紅,她有點發急地說:「我不知道啊!」
奇雅見狀,輕咳了一聲說:「也許是希望我們幫他找到姐姐懷真。」
白玄藍也跟著點頭說:「嗯,確實,我們太差勁也不行。」
「對。」葉瑋珊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說:「一定是這樣。」
白玄藍和奇雅又交換了一個眼神,白玄藍這才沉吟著說:「瑋珊。」
「是?」葉瑋珊一怔。
白玄藍微笑說:「這本書太珍貴,正本要好好保存,我和你舅舅花點時間,把正本轉錄一次,一面加上註解,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干涉了……你提早接任吧。」
「什麼?」葉瑋珊吃了一驚說:「舅媽……接什麼任?」
「從我住院開始,一直到最近,對外的事務都是由你處理的,老實說,你比我處理得好多了,我實在不擅於應付那些事。」白玄藍溫柔一笑說:「你心底也有數,巧雯退出、奇雅沒興趣管事,白宗遲早是要交給你的,雖然你還年輕,但眼前情況特殊,就麻煩你早點肩負這個責任吧。」
「舅媽……我覺得……」
「這樣我才能專心研究這本書。」白玄藍笑說:「我們早點學會,才能幫上洛年的忙,不是嗎?難道你來鑽研,我來管事,會比較有效率?」
這話倒是沒錯,要鑽研這本書,一定得拜託國學底子深厚的黃齊,身為妻子的白玄藍配合研究也才方便,而對外的事務,葉瑋珊雖然不敢自滿,也知道對人太過溫柔客氣的白玄藍,確實不大適合。
兩人本是親人,葉瑋珊想通之後,也不用說什麼客套話,只無奈地點頭說:「我明白了。」
「太好了,等等我就正式宣布。」白玄藍鬆了一口氣笑說:「當初把你從姐姐、姐夫手裡拐來白宗,我就一直在等這一天了,真是累死我了。」
「舅媽!」葉瑋珊又好氣又好笑,不甘願地嚷。
「我先回房。」奇雅見沒自己的事,站起往外走。
葉瑋珊跟著站起說:「那我也……」
「等等。」白玄藍輕抓住葉瑋珊的手,拍了拍說:「瑋珊你坐下。」
「嗯?」葉瑋珊一怔,重新坐下。
「瑋珊,你知道舅媽不是很會說話,要是說錯了話,你別生舅媽的氣哦!」白玄藍說。
葉瑋珊有點訝異地說:「舅媽……你要說什麼?」
白玄藍頓了頓才說:「洛年不會是喜歡你吧?」
「不可能啦!」葉瑋珊忙搖頭:「他……他有對象了。」
「哦?」白玄藍有點意外地說:「他們一直在說的女巫小露嗎?不像啊。」
「不是啦。」葉瑋珊不想把懷真的事揭破,嘟起嘴說:「舅媽何必操心這種事?」
「但是我實在想不透,他為什麼特別照顧白宗?」白玄藍說:「他這人脾氣有點古怪,似乎很不喜歡交朋友、湊熱鬧,這次還可以說是為了懷真,上次他為什麼跑來噩盡島救人?」
「島上見面時,他不是說也為了擔心懷真才來?」葉瑋珊說。
「<figure></figure>你這精明的孩子怎麼也糊塗了?懷真那時根本沒危險啊。」白玄藍說:「她可是能夠抵擋刑天的人呢!在島外圍逛有什麼風險?洛年根本就是為了我們才深入的。」
葉瑋珊倒沒想到這件事,愣了愣說:「我……倒沒注意到。」其實只要懷真一出現,賴一心傾慕的神色就十分明顯,葉瑋珊心情難免受到影響,反應也慢了不少。
「而現在要找懷真,靠總門的力量,比我們可靠多了吧?」白玄藍說:「單是這本書,就足以換得幾萬部隊了,你要知道,這法門白宗內只有三個發散型能學,若交給兼修派的話,說不定人人都能學啊……洛年選擇和我們合作,我們當然有好處,但他有什麼好處?」
「我沒想這麼多……」葉瑋珊說:「我只是想……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不然……他是為了什麼?」
「就是不明白才問你啊!」白玄藍說:「一直都是你和他聯繫的,不是嗎?」
「我真的不知道。」葉瑋珊心煩意亂,一頓足說:「我去找他問個清楚。」
「別這樣。」白玄藍抓著葉瑋珊,微微一笑,搖頭說:「你被洛年傳染了啊?這麼沒耐性。」
葉瑋珊臉一紅,停下腳步說:「不是啦——」
「這種事情不能直問,你放在心底慢慢看吧。」白玄藍微微一笑說:「不管洛年有沒有心上人,那孩子總是在偷瞄你,這可騙不了人。」
這種事當事人自然最清楚,葉瑋珊臉微微一紅,嗔說:「他只是眼睛不老實而已,男孩子幾乎都這樣啊!」
白玄藍搖搖頭說:「瑪蓮總是怎麼打扮你也知道,小睿今天也只穿件小背心,她們倆身材樣貌可都不差,但他卻看都不看一眼,舅媽說句老實話,這種男人可不多……別說那幾個船員了,連你舅舅偶爾都會偷看她倆幾眼,常被我瞪呢!」
葉瑋珊忍不住紅著臉笑出聲來的同時,卻也不禁迷惑起來,沈洛年明明和懷真是一對,為何老望著自己?如果說只是喜歡眼睛佔便宜,為什麼又不看別人?葉瑋珊怎麼想都想不出原因,只覺得整張臉越來越燙,心情越來越亂,一時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生氣,一轉念,突然想起賴一心,他的目光,為什麼總不在自己身上停留?……葉瑋珊心中一痛,輕咬著唇,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白玄藍看著葉瑋珊長大,自然知道她難過什麼,她輕嘆一口氣,摸摸葉瑋珊的頭髮,不再多說了。
當晚,從飯店叫來了豐盛的菜肴,以自助餐的形式在後甲板平台舉辦了一個小宴會,一方面替沈洛年接風,另外也算是出征噩盡島之前最後一次的大型饗宴,當然,白玄藍也趁著這個時候公布了宗長職務交接的事,於是又加上了慶祝葉瑋珊就任這件喜事。
眾人訝異之餘,卻也不知該不該恭喜葉瑋珊,畢竟大家都沒大沒小習慣了,當上宗長,也不代表多了什麼權威,反而負擔了不少責任,雖然葉瑋珊這陣子早已默默承擔起這一切,但正式任命交接,感覺還是頗有不同。
白宗一切從簡,接任的過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儀式,只不過在眾人見證下,白玄藍將代表白宗宗門傳承的印信、古匕,正式交給葉瑋珊,並要眾人依門規誓詞向新任宗長致意,儀式就算結束,從此白玄藍不稱宗長,改叫藍姐。至於葉瑋珊,大家反正平輩,一時也改不過來,加上她本人也還不習慣,於是大伙兒還是都叫她名字,說好等以後另收門徒時,再來講究規矩,眾人當下一面笑鬧,一面開始大吃大喝。
黃宗儒、張志文、侯添良、吳配睿過去本就常鬧在一起,現在連瑪蓮也湊了進去,五個人嘻嘻哈哈地好不熱鬧,奇雅、賴一心、沈洛年則在不遠不近處坐著,含笑聽著五人的對話。
白玄藍、黃齊、葉瑋珊三人正在另外一角,安靜地討論著道咒總綱的事情,似乎在研究怎麼抄錄注釋比較方便,三個船員也聚在另外一角,正跟著吃喝。
突然間,沈洛年站起往外看,望著通向碼頭的大道,一面遠遠地給了葉瑋珊一個眼神。
葉瑋珊一怔,對白玄藍、黃齊說了幾句話,起身向著沈洛年走來,一面低聲說:「怎麼了?」
「有一群道武門的人來了。」沈洛年望著正駛近的三台車說。
「大概是總門那邊……」葉瑋珊說:「可能希望我們配合。」
「配合什麼?」沈洛年說。
「他們現在似乎不希望有人上島,不過沒說原因,所以我們也沒理會。」葉瑋珊說:「既然特別跑來,應該會說清楚。」
「反正讓你應付。」沈洛年說。
「嗯……」葉瑋珊沉吟了一下說:「若我望著你嘆氣,你就假裝生氣走開。」
又要我演戲?沈洛年一怔,瞄了葉瑋珊一眼說:「我忘記或沒注意到的話別怪我。」
「別忘記啦!」葉瑋珊嗔說。
「看運氣吧。」沈洛年不保證。
這時眾人也都注意到了,紛紛轉頭,看著汽車停下,幾個穿著軍服的年輕人下車之後散在兩旁,當中走出兩個熟面孔,前面那人,正是上次開會代表總門發言的「日部」部長呂緣海,他身後緊跟著當時負責介紹插嘴的英俊年輕人,他正拿著那本手冊,恭敬地跟在呂緣海身後。
兩人下了車,大步向著遊艇走來,葉瑋珊已經迎上前去,站在甲板和碼頭連接的位置上,微微一禮,揚聲說:「呂部長、周秘書,這麼巧?」
「葉小姐。」有點微胖的呂緣海站在碼頭末端,呵呵笑說:「好久不見,聽說白宗諸位都大好了?一直沒來拜候白宗宗長,真是失禮。」
「托福,大家都沒事了。」葉瑋珊微笑說:「呂部長太客氣了。」
「方便的話,可否請白宗長和胡宗沈先生,一起談談?」呂緣海目光掃向一旁的沈洛年。
「請上來吧。」葉瑋珊說:「晚輩不才,今晚剛接任宗長職務,希望不會讓部長失望。」
呂緣海微微一怔,隨即擠滿笑容恭賀,這才踏步上了船頭,在葉瑋珊指引下,四人到了第二層的客廳,分在兩方坐下。
上次沈洛年可是破口大罵之後離開的,這次自然也不用裝什麼好臉色,他就這麼跟在葉瑋珊身旁,連招呼也不想打。
不過呂緣海倒是能屈能伸,他看著沈洛年呵呵一笑,主動說:「沈小兄弟,好久不見啊。」
沈洛年雖孤僻,還不至於蠻橫,對方既然以禮相待,他也就微微點頭,冷淡地說:「你好。」
「上次雖然不歡而散,但純粹是出於誤會,而且小兄弟說的話十分有道理,我們大伙兒後來都好好地檢討了一番,在思想、行為上做了大幅度的調整。」呂緣海笑說:「相信以後一定能彼此理解,建立堅固、妥善、完美的合作關係。」
媽啦!這傢伙上次沒這麼啰唆吧?沈洛年雞皮疙瘩冒了出來,只瞪著眼睛望葉瑋珊,不知該如何應付。
葉瑋珊這個月可聽多了這種話,她笑著瞄了沈洛年一眼,這才對呂緣海笑說:「呂部長太客氣了,洛年後來也很後悔,不過他覺得自己不會說話、多說多錯,乾脆少開口,還請不要見怪。」
「不會、不會。」呂緣海看這狀況,沈洛年和白宗似乎是非綁在一起不可了,他微笑說:「沈小兄弟喜歡別人有話直說,那呂某也不拐彎抹角了,諸位一定已經聽過潛上噩盡島的反對組織」共生聯盟「吧?」
「當然。」葉瑋珊點頭說:「不知呂部長有什麼新消息?」
「那組織共有千餘人,與總門相較,確實不多,但卻比一般宗派多得多。」呂緣海沉聲說:「諸位雖不是普通宗派,但畢竟只有十餘人,若兩方遭遇,難免寡不敵眾,倘有損失,那就太可惜了。」
「呂部長有什麼好建議嗎?」葉瑋珊微笑說:「晚輩洗耳恭聽。」
「不敢。」呂緣海說:「再過一段時間,總門大隊也將考慮派兵上噩盡島,如果諸位到時能配合我方一起上岸,相信不但能發揮彼此的長才,還可保安全無虞。」
按照葉瑋珊原來的估計,總門該等到第二波上岸吃虧之後,才會再想到沈洛年,但因「共生聯盟」來湊熱鬧,造成不小的威脅,迫使總門來求助,這麼一來,若隨著總門部隊出動,等於又被纏住了,可是又不容易找理由拒絕。
但葉瑋珊卻不明白,「共生聯盟」也才千餘人,怎會讓總門感受到威脅?就算沒有沈洛年幫忙,只要不理他們,那千餘人又能如何?
想到這兒,葉瑋珊沉吟著說:「呂部長,」共生聯盟「的人,莫非已經和某些妖怪聯合了?」
呂緣海一怔,露出笑容呵呵說:「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們很想和妖怪結交啊。」
這老滑頭口風挺緊……葉瑋珊目光一轉,笑說:「我明白了,呂部長真是熱心,還特別跑這一趟。」
「這麼說葉宗長是同意了?」呂緣海回頭笑說:「周光,跟葉宗長報告一下計劃。」
原來那英俊年輕人叫周光,他臉上帶著笑容,往前一步說:「葉宗長、沈先生,既然準備一起行動,遊艇速度太慢,就不大適合了,而且」共聯「一黨說不定會來暗算沈先生,我們建議諸位移駕珍珠港,到時候和我們的船艦一起出發。」
葉瑋珊一笑說:「不怕諸位見笑,我這宗長,還是今天才當上的,總不好妄做決定,何況洛年……也還沒表達他的看法,是不是可以讓我們商量一段時間,再做決定呢?」說到沈洛年的時候,葉瑋珊望著他輕嘆了一口氣。
嘎?翻臉的暗號來了?這一下子沈洛年還不知該怎麼翻臉,他呆了呆還沒開口,呂緣海已經說:「當然不是問題,我們可以在這兒等待諸位的決定。」
不過翻臉沈洛年畢竟在行,停了兩秒已經想妥,當下搖頭站起說:「抱歉,我不想和你們配合。肚子餓了,吃東西去。」轉身就往後甲板走去。
呂緣海一怔,不禁微微變臉,葉瑋珊忙低聲說:「呂部長別生氣,我剛不就說了嗎?還得和洛年談談,他這人雖然脾氣大,但花點工夫,還是可以商量的。」
呂緣海一怔,呵呵笑說:「葉宗長和沈先生,一定是難得的好朋友?」
這老頭想到哪兒去了?葉瑋珊臉微微一紅,又不好板個臉抗議,只好勉強一笑說:「我們大家都是同學,認識很久了。」
「原來如此。」呂緣海沉吟片刻說:「所以葉宗長的意思是……」
「諸位請先離開。」葉瑋珊說:「否則洛年看到一群人守著,火氣又會冒上來,我也不用和他說了。」
「那就只好等候葉宗長通知了。」呂緣海看了周光一眼。
周光馬上躬身往前,遞過一張名片,露出笑容說:「葉宗長,隨時可以打電話來,我們會派部隊迎接。」
「我知道了。」葉瑋珊接過笑說。
「葉宗長,」呂緣海站起身說:「我有一句話說,還請別見怪。」
「不敢當,呂部長請說。」葉瑋珊說。
「若沈先生不願意與我們合作,也請別上噩盡島,周圍軍艦不會放行。」呂緣海微笑說:「雖然出海滅妖是各宗派的權力,但沈先生若被敵所擒,甚至為敵所用,造成影響太大,我們只好婉拒諸位的協助……如果沈先生硬要上島,可能會被周圍部隊誤認為與」共生聯盟「有關,那時恐怕彼此多有不便。」
葉瑋珊微微一怔,心中暗驚,果然薑是老的辣,總門不阻止其他宗派,只用這理由封鎖沈洛年上島,可就難以應付,一來不能用輿論應對;二來若硬是把船開過去,說不定還沒到,就有軍艦用飛彈伺候,那可真是自找麻煩。
一面送走呂緣海等人,葉瑋珊心中一面暗罵,那群「共生聯盟」的不知搞了什麼花樣,逼得總門如臨大敵,不然也不會這麼擔心沈洛年變成對方戰力……這下該如何是好?
看到葉瑋珊嘟著小嘴回來,沈洛年望了望她上了護唇膏的粉唇幾秒,這才咬著塊烤牛肉問:「怎樣?」
「有點討厭。」葉瑋珊白了沈洛年一眼說:「都怪你不肯早點回來!……過來一起商量。」她一面往白玄藍那兒走,一面對奇雅和賴一心分別示意,讓兩人也跟過去。
怎麼又怪到自己頭上了?沈洛年用力嚼了幾口,把牛肉吞了下去,這才慢慢走近。
葉瑋珊走到白玄藍、黃齊面前,等眾人到齊,把剛剛的對話重點簡略重述,一面說:「大家覺得呢?」
「聽起來……他們很怕洛年被抓走。」白玄藍看了沈洛年一眼說:「若跟著部隊上島,恐怕不容易溜走。」
「而且若是跟著部隊,有些東西不方便帶上去。」葉瑋珊微微皺眉說。
「我倒忘了那東西……」白玄藍看著賴一心說:「你要多考慮清楚。」
「沒問題的。」賴一心笑著點了點頭。
莫非他們說的是妖質?沈洛年心想,葉瑋珊確實曾說過要從台灣運來,大概已經想辦法運到,正打算帶到島上試驗,畢竟島上才有足夠的外炁將妖質迫入體內……「我猜測」共生聯盟「和某種群聚型妖怪合作了,說不定就是牛頭人。」葉瑋珊沉吟說:「如果這樣的話,確實對總門來說會是大威脅,不過這幾天沒有新消息,沒法判斷。」
「牛頭人?」賴一心說:「牛頭人也是我們的朋友啊。」
「語言不通,說不定他們連我們長相都分不清楚。」葉瑋珊嗔說:「你分得清楚那些牛臉誰是誰嗎?」
「唔……」賴一心微微一呆,說不出話來。
「先解決上島的問題。」葉瑋珊說:「我們一開始未必要太深入,該不會和他們起衝突,但該怎麼穿過艦群?」
「洛年要是不在船上,我們就可以過了?」奇雅突然說。
葉瑋珊目光一亮說:「船上找個地方把洛年藏起來?」
「不妥。」黃齊說:「對方一定會檢查得很仔細。」
「也就是說,我若能躲起來就好了?」沈洛年問。
「對啊,」葉瑋珊回頭說:「他們只怕你被捉,才不擔心我們。」
「也許可以試試這辦法……」沈洛年突然自語說。
「什麼辦法?」葉瑋珊問。
沈洛年說:「再靠近噩盡島一點,也許我就能飛得起來。」
這段時間沈洛年不斷使用影蠱,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息確實很營養,影蠱妖炁的成長幅度十分明顯,不過增益到一個階段後,進步的速度也就平緩下來,也許因為影蠱本身先天不足,有其限制,沈洛年也不大清楚,但就算如此,妖炁確實漸漸勉可托起沈洛年,這樣看來,到噩盡島附近後,飛行應該不是大問題。
但眾人卻都有點意外,詫異地看著沈洛年說:「怎麼飛?」
「就飛啊。」沈洛年說:「你們不也常帶著我飛?」
「雖然是飛,但我們飛行不能飛太遠,也不能飛太高,更不可能渡海。」白玄藍微笑說:「這種飛法,怎能躲過軍艦的監視?」
「是嗎?為什麼?」沈洛年搞不大懂。
葉瑋珊耐著性子解釋說:「外散型的炁息,平常凝聚在體表,使用時凝聚在匕端往外散,那是一波波的擴散力量,這樣持續使用,心志是會疲乏的,周身外炁也要找機會整理調勻,所以隔一段時間要落地一下,有點像游泳換氣的感覺,每個人能持續的時間和距離不同,但基本上,為了安全,不會飛得太高或太遠,免得出意外,更沒法跨越海面……否則我帶你飛進去不就好了?」說到最後,葉瑋珊忍不住白了沈洛年一眼。
「所以你們才都一蹦一蹦地飛?」沈洛年又問了一句,見白玄藍、葉瑋珊、奇雅都點了點頭,他才說:「但是我的妖怪不是這種用法。」
「你的妖怪是怎樣呢?」白玄藍笑說:「只聽他們提過,還沒見識過呢!」
給他們知道自己養蠱,說不定會嚇到人,而且糞金龜有什麼好看的?放出來到時被人嘲笑,沈洛年乾笑說:「很小,沒什麼好看。」一面把妖炁放了出來,試著托起自己,但影蠱還有點不夠力,那淡淡的妖炁只勉強讓沈洛年飄浮一下,又落到地面。
在他身上確實有妖炁散發……白玄藍和黃齊驚訝地對視一眼,但這樣的妖炁也實在太弱了吧,連融合妖都頗有不如,為什麼不抓強一點的?
沈洛年這時解釋:「我的妖,不是內聚也不是外散,妖炁是直接從內往外發,沒有內外之別,所以使用妖炁的時候不需要中斷。」
「真有這種妖?」葉瑋珊說。
「有啊,這兒就一隻。」沈洛年瞪眼說。
「確實有。」白玄藍微笑點頭說:「會長途飛行的妖,都是這樣的,內外不分,和我們人類不同,不過這種聽說很少。」
「真的有啊,舅媽?」葉瑋珊詫異地說。
「我和齊哥,還有巧雯……我們三人以前曾碰過一次這種妖。」白玄藍提起劉巧雯,輕嘆了一口氣,停了幾秒才接著說:「那種妖怪飛行不落地,當初追了好久呢!」
沈洛年也突然想起,懷真似乎也是這種妖,妖炁……或者該說仙炁,並沒有分里外區別,所以她平常才能到處亂飛,甚至飛來這兒看戲?
「好吧,就算你會飛。」葉瑋珊回頭對沈洛年說:「這麼弱的妖炁,能持續多久?」
沈洛年搖頭說:「持續力倒沒有什麼問題。」只要不斷餵食原息,自然能不斷轉化成妖炁,這方面不用擔心,沈洛年別的沒有,渾沌原息還算挺豐厚。
「持續力沒問題?」葉瑋珊又聽不懂了。
「不行。」奇雅突然說。
「怎麼不行?」賴一心詫異地問:「這辦法很棒啊。」
「只飛幾公里不夠。」奇雅說:「會被看到。」
「那提早飛呢?」賴一心說。
「提早飛不起來。」奇雅說。
「呃……」眾人都愣住了,奇雅說得沒錯,沈洛年如果接近了對方船艦才往天上飛,海面上一覽無遺,太容易被發現,如果提早想飛,遠處又因道息不足、妖炁不夠,想飛也飛不起來。
「我還是去船艙<strike>藏書網</strike>看看有沒有地方可以藏人。」葉瑋珊嘆氣說。
「等等,差點忘了這招。」沈洛年突然從身後拿出皮夾,交給賴一心說:「一心,幫我拿一下。」
「洛年要做什麼?」賴一心接過來詫異地說。
「我怕摔進海里弄濕了,對了,要是我摔太慘,你們幫忙接一下。」沈洛年說。
「什麼啊?」葉瑋珊迷惑地問。
「看就知道了。」沈洛年說完,看看四面沒人,突然往上飄起,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沈洛年飄飛的速度突然加快,就這麼拔空而起,往天空沖了出去。
「啊?」每個人都叫了起來。
這下連在那邊笑鬧的五人都注意到了,紛紛沖了過來,瑪蓮首先大驚小怪地問<samp></samp>:「怎麼回事?洛年幹什麼了?」
「那真是洛年嗎?」侯添良張大嘴叫。
「他連飛都會哦?」張志文羨慕地說。
「好高耶。」吳配睿仰頭看著星空說:「看不清楚了。」
「什麼炁都沒有,他怎麼上去的?」黃宗儒詫異地說。
這其實正是每個人心中的疑惑,但誰也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