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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原來這人不是真笨

所屬書籍: 噩盡島

    「牛精旗?姜普旗?」沈洛年望著那約有人臉大小的三角皮製小旗,看著那恍若實物一般的鮮紅色牛頭圖樣,詫異地說:「可以做什麼呢?」

    「一般牛族並不能很快分辨出人類的長相,神巫帶著這旗,可避免我族有人不慎冒犯……以此旗對任何我族中人展示,會獲得牛首族全力協助。」姜普頓了頓又說:「若有任何需要姜普幫忙的事情,也可以此旗為證,托我族人傳話……可惜神巫體無妖炁,否則使用輕疾傳訊更是方便多了。」

    「其實……」沈洛年陡然想起牛頭人討厭別人說謊,只好把自己也有輕疾的事情縮了回去,改口說:「這旗子就是用來傳話嗎?應該不大需要……」

    「那只是附帶的,真正的功能是這樣。」姜普拿起小旗,迎風一搖,下一瞬間,周圍突然無端端泛起大片白色濃霧。

    沈洛年大吃一驚,眼看著離自己不到半公尺的姜普,身影越來越模糊,他忙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道行淺薄,濃霧效力只在百步之內。」姜普迅速地捲起「姜普旗」,只見濃霧緩緩消散,周圍的景物又漸清晰,姜普遞給沈洛年說:「若遇到危險,神巫可展旗借霧而遁,晚上效果更好,使用幾次後如濃霧漸淡,請泡水一段時間,又會恢復。」

    真是好個逃命寶貝,比煙霧彈方便多了。沈洛年接著「姜普旗」,遲疑地說:「你們真不缺這東西?」

    「沈神巫放心,我族皇族,每隔千年都會製作一面,越來越大,這種最小的,一般只用來傳令。」姜普笑說:「戰場用到的,通常都是三千年以上的牛精旗……展開後能千步生霧,那才真有用。不過此物只能遮蔽視線,若遇到嗅覺、聽覺或感應力靈敏的敵人,效果就不大了,神巫務須小心。」

    對方既然很多這種東西,倒真的可以拿一面走,看來這些牛的鼻子一定很靈,才能用這東西打仗,沈洛年不再客套,點頭說:「那就多謝了。」

    姜普露出笑容說:「那麼……我這次真的要率族人離開了,沈神巫請多珍重,期待日後再見。」

    「你也珍重。」沈洛年說。

    姜普不再多言,對沈洛年行了一禮,轉身大步而去,沈洛年感應得清楚,最後留下的數十名牛頭人們,也都隨著姜普去了,這片數日前彙集了數萬人大戰的森林,就這麼突然變得冷冷清清,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姜普旗該放收到哪兒去呢?隨便扔怕掉了……沈洛年看了看吉光皮套,見內側似乎還有一點縫隙,當下把姜普旗擠了進去,沈洛年一面塞,一面隨口說:「輕疾,為什麼這旗子能起霧啊?」

    「牛頭人皇族不擅玄界道術,但他們的牛角凝聚妖炁千年後,能直接與玄界連結。」輕疾說:「每隔千年,將脫落的牛角煉旗為精,使能納水入玄界,並能迎風化出水霧,是他們皇族的習俗,有點類似一種成人儀式。」

    「嗯……那打仗應該很好用啰?」沈洛年疲憊還沒恢復,坐在地上懶洋洋地問。

    「其實會被霧所惑的妖怪並不多。」輕疾說:「比如他們的敵人云陽,就完全沒眼睛。」

    「對哦,這倒是可惜了。」沈洛年呵呵笑說。

    「對你來說,用途也不算太大。」輕疾接著說:「若你使用暗靈之力,周圍水霧馬上會被驅散。」

    「啊?這樣嗎?」沈洛年完全沒想到。

    「暗靈之力本就是水霧剋星,許久以前牛族曾和龍族聯軍連場大戰,後來龍族誘引旱魃入戰場,當場水霧全消,牛族猝不及防,因而大敗。」

    「呃……」沈洛年不滿地說:「不早點說,剛剛我就別拿了。」

    「只使用道息能力逃命的話,倒可以。」輕疾說:「要往下風處跑,免得對方嗅到你的去向。」

    「可以用就好。」想想沈洛年又覺得不對,詫異地說:「聽懷真說龍族很強啊,怎麼會打不過牛族?而且對龍族用這種水霧怎會有用?」

    「因為當時的牛精旗不只有霧而已。」輕疾說:「牛族曾十分強大……當初兩方衝突,牛族皇族首領尤老,煉出霧中蘊有迷魂力的大型牛精旗,展開彌天大霧,打得龍族潰不成軍、九戰九勝,到了第十戰才因旱魃闖入戰場而慘敗。但那場戰爭後,牛頭人當時的皇族被龍族全面剷除,現在的牛首皇族,不過是當時一個殘存支脈重新傳開的血脈,壽命最多只有三千餘,已遠不如前,牛族皇族本有的」奮勇之氣「,也因此絕滅。」

    沈洛年呆了片刻才說:「好慘啊……後來呢?聯軍又是什麼意思?」

    「那時三大龍族還沒決裂,所以說是龍族聯軍。」輕疾又說:「但牛族一滅,龍族別無敵手,一段時間後,就因內部衝突而分裂……本來應家據地、敖家潛水、計家飛空,三族各霸一方,但敖家突然想上岸,就和地面上的應家起了衝突。」

    「後來應家輸了跑去歐洲?」沈洛年聽過懷真提起此事,所以那時才跑去北歐挖寶。

    「是。」輕疾接著說:「應氏翼龍一族和敖氏虯龍衝突之際,計氏蛟龍兩不相幫,先一步率族離開,眼不見為凈。應龍一族與牛族一戰中本已大傷元氣,加上族內不擅合作,終於敗退至西荒,最後是敖氏虯龍大獲全勝。」

    「嗯……」沈洛年聽著聽著,不禁有點感慨,這些強大的妖怪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怎麼還喜歡打來打去?還好不是每種妖怪都這樣,懷真那種個性的妖怪,就算活個幾萬年,大概對權力爭鬥還是沒興趣吧?

    對了,吸收到兩百多份暗靈之力的好消息,要不要告訴那臭狐狸精一聲?這一想到懷真,沈洛年嘴角自然露出了笑容。

    「補充一點,我說的是大部分妖仙都知道的常識。」輕疾突然說:「如果有不屬於常識的部分,我不會提出。」

    「什麼意思?」沈洛年回過神,詫異地說:「那些戰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嗎?」

    「此為非法問題。」

    「媽的,又來了。」沈洛年好笑地罵。

    反正再怎麼罵輕疾也不會生氣,沈洛年懶得再說。他這時已吃完雲陽果,也稍微恢復了體力,沈洛年站起身來,望著西方片刻,突然輕身飄起,沿河點地往西方飛掠。

    奔出不到十分鐘,沈洛年就到了數日前大戰的河中土丘上,四面望去,本來在這兒據河而守的萬餘名雲陽們,現在已經被拆散成了沒有氣息的殘枝碎木,稍微軟嫩一點的部位,都被牛頭人當作戰利品取走,之後大概會變成牛頭人慶典上的美味佳肴吧?沈洛年踩在這些遺骸上,不由得有點感慨。

    這土丘上不只是雲陽死盡,連稍高一點的樹木都被折斷拆散,一眼望去,雖然滿是層層疊疊凌亂的斷木碎枝,卻又顯得十分空曠。

    沈洛年望著土丘的邊緣,無數散碎的枝條細末,順著水流和河岸,一面打轉一面往下淌,戰役結束已經三、四日,當初混著土泥、流淌著鮮血的河水,已經恢復了清澈,這些枝條上想必也混著不少牛頭人的鮮血吧?

    此時正當陰曆月初,只能借著星光視物,其實並不怎麼適合夜遊……自己到這地方幹嘛?沈洛年問著自己,卻回答不出來,他推開一地碎枝,坐在地面上,輕輕嘆了一口氣。

    是感傷生命的消逝嗎?也不應該吧,雖說雲陽死了一萬多人,但當初四二九大劫,別說全世界死了多少人……單是自己的故鄉台灣就幾千萬人喪命,自己卻不怎麼在意,但為什麼這和自己幾乎沒關係的雲陽,卻讓人有些鬱悶呢?

    莫非是因為自己借著這場戰爭,獲得了些好處?沈洛年想著想著,突然明白了,自己借著牛頭人和雲陽打仗,取得了一定的利益,在這過程中,至少救了幾千個牛頭人的性命,卻一點也沒幫上雲陽……如果能為其他存活的雲陽做點什麼就好了。

    但懷真說過,雲陽很討厭欠人人情,牛頭人送自己一面會冒煙的旗就算交代了,若自己做了什麼,使雲陽老是記掛著,可不大好意思……沈洛年正思索著,突然有點疑惑地四面看看說:「怎麼總覺得有點怪怪的,莫非因為這兒死的人太多,陰氣太重嗎?」

    輕疾卻說:「你身為屍靈之王,說這話頗不適合。」

    「呃……」沈洛年自己也覺得好笑,搖頭說:「我只有兩百多個死人骨頭當手下,算不了什麼王吧?」

    「也對。」輕疾說。

    「我覺得怪怪的地方是……」沈洛年四面張望說:「這小島上的妖炁似乎比較重,比外面還重一點點。」

    「這森林有很多帶著妖炁的植物。」輕疾說。

    沈洛年搖頭說:「我知道,但不大對,且不說死光的雲陽,這兒只剩下短草矮蕨和藤蔓,妖炁為什麼會比外面還重?」

    輕疾很難得停了幾秒,才說:「依你的判斷呢?」

    「等等,我要更集中注意力。」沈洛年半閉著眼睛,放緩心情,身體放鬆,將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感應周圍的炁息狀<big>?99lib?</big>態。過了片刻,沈洛年才睜開眼說:「有很多,卻很細小的妖炁源……而且那氣味挺熟的……」

    他目光往下,突然彎下身,伸手想撥開身旁不遠一處碎木堆時,輕疾突然開口說:「且慢。」

    沈洛年一呆停手,開口說:「你瞞著我什麼?」

    「此為非法問題。」輕疾不等沈洛年開口罵人,馬上接著又說:「但你若翻開,就會發現,所以我才開口。」

    「底下是什麼?」沈洛年眼神一亮說:「雲陽果然沒死光?」

    「那是雲陽留下的生命濃縮種子,正開始重新抽芽。」輕疾說:「雲陽從不讓外人知道此事,自然是非法問題。」

    「都有留下嗎?」沈洛年興奮地說:「一萬兩千株?」

    「此為非法問題。」輕疾說:「請自行搜尋資料,若你獲得的資料足以判斷,我才會依據你的資訊,協助整理答案。」

    輕疾不說也是情有可原,這可是雲陽的大秘密,若傳了出去,可十分危險。沈洛年感應著周圍的狀態,自己暗暗估計著,那和一般植物相差彷彿,微弱的雲陽妖炁,似乎只有數千株散布在外圍一圈……看樣子這些雲陽應該是自忖必死之後,才留下了傳續生命的東西……雖然說這次牛頭人本就沒把所有雲陽困住,但多個保險總不是壞事,沈洛年有點高興地說:「似乎有三、四千吧?我能為這些種子做什麼?」

    「你想做什麼?」輕疾說。

    「不知道啊。」沈洛年頓了頓說:「可以澆水嗎?」

    「不需要。」輕疾說:「河中土丘,土壤潮濕肥沃,這兒降雨量也很大,過數日根部穩定後,只要感覺周圍沒有不安全的妖炁,雲陽就會快速生長,數年後,才會開始妖化引炁。」

    總之自己幫不上忙就對了,不過知道雲陽沒死光,沈洛年的心情也好了些,他站起拍拍身上的泥灰說:「好吧,回家再睡一覺!啊,我忘了要抓妖怪給鄒姐,糟糕,都過七、八天了,這附近有沒有低智商的小妖怪可以抓?」

    「低智商?」輕疾不很明白沈洛年的定義。

    沈洛年遲疑了一下才說:「就是……靈智比較低的,殺來吃比較不會過意不去。」

    「有,而且不少。」輕疾說。

    「我怎麼都沒感覺到?」沈洛年吃驚地說。

    「這附近植物妖炁漸增,足以掩蓋他們的妖炁。」輕疾說:「東方高原附近,你才能靠妖炁感應找出這種生物。」

    「可是那邊的都被抓光了啊。」沈洛年說。

    「那麼……建議你試著用其他五感捕捉。」輕疾說。

    「呃……」沈洛年抓了抓頭,看著周圍茂密的森林,頗有點不知該從什麼地方開始下手。

    而在台灣那邊,這時剛日出,賴一心、葉瑋珊兩人正沿著花蓮溪的支流木瓜溪畔,點地飄掠、溯溪而上。這條溪,正是十餘日來不斷順水漂下巨木的溪流。

    一周前賴一心建議眾人離開台灣,四處搜救其他地區的人們,葉瑋珊則要求先問過懷真之後再做決定,但一個星期過去了,木料雖然仍不斷往下漂,懷真卻一直沒出現,於是兩人約好了今日清晨溯溪而上,要入山林中尋找懷真的蹤跡。

    賴一心不能飛騰,他一跨步就躍出老遠,葉瑋珊則在他身側,亦步亦趨地並肩飄行,當賴一心落地時,也跟著點地稍歇,兩人這麼一路往山裡走。很快地河畔路面消失,正沿著河岸亂石騰行時,賴一心突然開口說:「瑋珊,我們兩個第一次單獨在月圓夜抓妖怪,好像也是到這種沒路的地方,一樣有條山溪。」

    「對啊。」葉瑋珊露出微笑說:「那是在桃園的山區……沒想到你還記得。」

    「那時我雖然學過很多功夫,但才剛加入道武門不久,力道拿捏得不很好。」賴一心說:「也有點緊張。」

    「你緊張?」葉瑋珊噗哧笑說:「別騙我,你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什麼時候緊張過了?」

    「不是因為妖怪緊張啦。」賴一心有點尷尬地說。

    葉瑋珊微微一愣說:「那不然呢?」

    「那是……」賴一心頓了頓,才幹笑說:「因為是第一次跟你兩個人出去。」

    葉瑋珊<q></q>意外之餘,心中微微一甜,但口中卻說:「跟我出去有什麼好緊張的?」

    賴一心抓抓頭,尷尬地笑了兩聲,沒繼續說話。

    葉瑋珊瞄了賴一心一眼,也不追問,兩人又並肩飄行了一段距離,葉瑋珊忽然開口說:「我們第一次見面,你還記得嗎?」

    「在門派道場吧。」賴一心說:「我發現學校里有名的那個才女,居然跟我同門,而且可能是門派的未來繼承人,真是嚇一大跳。」

    「那是正式見面。」葉瑋珊抿嘴笑說:「但過去早就見過了吧?」

    「嗯,學校遇過幾次……」賴一心思索著說:「最早應該是高一剛開學不久,大家都跑去看你那時候,不過那時你該沒看到我才對……」

    「你也在那群人裡面啊?」葉瑋珊瞪眼說。

    「對啊。」賴一心笑說:「人家說有美女我就去看了。」

    「幹嘛湊熱鬧?」葉瑋珊嘟嘴說:「我們在國中就見過了。」

    「啊?」賴一心吃驚地說:「我們念不同的學校啊,你那時不是讀私立中學嗎?」

    「你國三的時候,來我們學校比過柔道。」葉瑋珊頓了頓說:「就是那所……因為你上午贏得太漂亮,下午自由練習的時候,故意把高中學長叫來找你麻煩的學校。」

    「啊……晏文中學!我都忘了,你確實是那所學校的……」賴一心說到這兒,突然一愣說:「你怎麼知道那件事?」

    葉瑋珊卻不回答,看著一頭霧水的賴一心片刻,才哼聲說:「你這瘋子,聽到有高中學長要來找你比試,居然高興成那樣,我從沒見過這種人。」

    「你怎麼知道?」賴一心詫異地說:「那學校……該只有一個人知道啊。」

    葉瑋珊卻瞪了賴一心一眼,只哼了哼,卻不說話。

    「你……」賴一心呆了呆才說:「那小個子難道是你派來的?」

    「那就是我啦!」葉瑋珊停下頓足說:「你這笨蛋!你當真一直以為我是男的?」

    賴一心停下腳步,張大嘴巴,傻了好片刻才說:「那小……真是你?不對吧……」

    葉瑋珊白了賴一心一眼說:「我當時輾轉聽到這消息,不便出面阻止,又不想讓你吃虧,所以戴了頂大帽子,收起頭髮過去找你通風報信……你認不出我是誰也就罷了,居然把我當成男孩子!太過分了,我後來氣了好久!」

    「呃……」賴一心抓頭說:「你不只戴帽子,還穿著運動服……我看不出來。」

    「對不起,我身材不好,不像女人。」葉瑋珊板著那張俏臉說。

    「我不是這意思……」賴一心乾笑說:「大概是我聽到消息以後太高興了。」

    「真是神經病。」葉瑋珊說:「那時你才國三,體格怎麼比得過高三的?居然高興得跳了起來。」

    「我後來也沒輸啊。」賴一心笑嘻嘻地說。

    「你是怪物。」葉瑋珊撇了撇嘴說:「反正我多此一舉。」

    「原來那人是你……」賴一心突然說:「我當時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但你那時一下就跑了,來不及問。」

    「你叫我小弟,我當然生氣地跑了。」葉瑋珊瞪眼說:「要問我怎麼知道的嗎?我當時是學生會會長,各社團競賽活動的狀況當然會去了解,很容易就會得到消息。」

    賴一心搖頭說:「不,我是想問……你怎會特地來提醒我這種事?那時我們又不認識,你又是那學校的人。」

    「我常看你比賽……」葉瑋珊說到這兒,臉突然微微一紅,轉過頭說:「反正我們學校輸就輸了,不該用那種手段對付你。」

    「原來是這樣……」賴一心笑說:「後來我們居然同一間學校,真是好巧。」

    這大笨蛋!若不是為了他,自己幹嘛讀那三流學校?還安排舅舅去找他?葉瑋珊又說不出口,恨恨地瞪了賴一心一眼,板著<samp></samp>臉往前飄。

    賴一心卻追了上來,輕抓住葉瑋珊的手說:「瑋珊。」

    「幹嘛?」葉瑋珊還帶著點怒氣。

    「我不是很聰明,有時候不知道該怎麼做比較好……」賴一心頓了頓才柔聲說:「我怕你會不好意思。」

    原來這人不是真笨,卻是裝傻<dfn></dfn>,葉瑋珊臉一紅,捏著賴一心的手,輕輕搖了搖頭,兩人對望片刻,這才並肩繼續往山林中飄行。

    這溪流旁的林木早已經被砍得光禿禿的,加上最近不斷地震山崩,到處都是崩落的土塊,本就已經難看的山坡,更是變得坑坑巴巴,不過對情侶來說,就算是醜惡貧瘠之處,只要能攜手並行,也彷彿天堂一般。

    剛翻過一條小瀑布,卻見上面有座小湖,不少木料在瀑布口塞住,沒有往下流,兩人微微一愣,看這兒的地形,得有人常常來搬運才行……「喂!」突然前方傳來一聲輕叱。

    賴一心與葉瑋珊一驚轉頭,卻看到不遠處一座小山丘上,站著兩個看似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正綳著兩張小臉瞪著兩人。

    這兒怎麼會有小女孩?莫非是妖物?兩人同時一愣,賴一心自然而然地站在葉瑋珊身前,橫槍於胸,仔細打量著對方。

    這麼仔細一看,兩人不由得又吃一驚,那是兩個五官秀美、發色不同的小女孩,一個擁有金色波浪雲朵般的大片鬈髮,另一個則有一頭彷彿黑瀑般的滑順秀髮,兩個女孩一樣精緻可愛,就像一對漂亮的娃娃,雖然衣服臟破,身上帶點泥污,仍讓人看了十分喜愛。

    賴一心看了半天,感覺不出對方的妖炁,詫異地說:「小妹妹,你們……」

    金髮的女孩並沒開口,她只瞪著大眼,面色不善地看著兩人。稍矮一點點的黑髮女娃則沒什麼表情,只揮手說:「回去下面村子,別到這兒來。」她清脆明亮的聲音,一字一句十分好聽。

    這兒不可能有普通的孩子,何況還生得這麼秀美?但當真是妖怪嗎?葉瑋珊試探地說:「你們是哪兒人?住這上面嗎?」

    那兩個小女孩皺眉對看一眼,金髮女孩似乎低聲說了什麼,黑髮女孩卻搖搖頭說:「不可以,媽媽會罵我們。」

    金髮女孩嘟起嘴來,叉腰瞪著下面兩人。

    「你們兩個快回去,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黑髮女孩又看著賴、葉兩人說。

    這兩個小女孩,自然是在懷真與沈洛年協助下,化為人形的小窮奇山芷與小畢方羽霽。她們倆面對賴、葉兩人時,和在沈洛年面前的態度大不相同。

    原來除沈洛年這特例外,一般來說,窮奇對人類十分沒有好感,不只平常不會接近,若有人不知死活惹上來,就算不拿來當食物,也多半會咬得對方半死不活,所以人類過去一直把窮奇當惡獸。

    畢方雖然也看不起孱弱的人類,但這族仙獸秉性高傲,喜歡被尊崇、重視的感覺,偶爾還會主動對人類施惠,遇到人的態度也較和善,也因此常常被當成仙獸來崇拜,至於羽霽討厭沈洛年,主要是因為玩伴被搶,也屬於特例。

    所以當看到有人類貿然接近,山芷就想動手揍人,反而是羽霽在攔阻。

    「兩位小妹。」賴一心笑說:「我們是要上山找人的,可以請問一下嗎……」

    「不可你!」山芷打斷了賴一心的話,她聲音軟綿綿的還帶點鼻音,十分可愛,但語氣卻挺凶。

    「是」不可以「啦。」羽霽轉頭低聲罵,原來山芷平常不愛說話,變身為人這麼許久之後,腔調卻還常常抓不準。

    山芷也不在乎自己說錯話,她突然蹲下身,捧起一個有她半個身體大的石頭,對著賴一心直扔了過來,一面用那嫩嫩的嗓音嚷:「回去啦!」

    人類小女孩怎麼可能辦得到這種事?眼看那大石塊正對著自己衝來,上面蘊含的力道似乎不小,賴一心可嚇了一大跳,他聚炁於銀槍,點拖之間把石頭引開,當石頭轟隆隆地往外滾,山谷間迴音震起時,賴一心詫異地說:「你們……到底是什麼……?」

    「笨小芷!」羽霽頓足說:「這樣就被看出來了啦。」

    「看出來……就打架吧!」山芷對羽霽一笑,身上爆發出妖炁,轉頭向兩人撲了過來。

    看來也只好這樣了,羽霽不再阻攔,盤起手臂看戲,自己只要沒動手,應該有機會不挨罵。

    這和人類明顯不同、而且十分強大的妖炁一出,賴一心和葉瑋珊就肯定眼前必是妖怪,賴一心長槍一挺,槍尖對著撲來的山芷,一面輕呼:「瑋珊退。」

    山芷和羽霽之母,雖然都婉拒了懷真提供的贓物當武器,但兩族各自保存的武器可還在仙界,這段時間只能練習著用手腳攻擊,反正兩人平常也常扑打為戲,倒也不算太生疏,山芷繞過槍尖,兩手齊張,對著賴一心的腦袋抓去。

    這小女娃渾身妖炁凝聚如實,可不能硬接,賴一心長槍一引,一面斜退了兩步,一面把山芷的力量錯出外門。

    山芷微微一愣,飄身浮起,揮舞著那雙蘊含強大妖炁的小手,對著賴一心上盤四面亂撲……雖然現在沒有爪牙,若真被拍上,賴一心一樣承受不起。

    對方會飛又有妖炁,看來一定是妖怪……賴一心小心應付了幾招,確定對方妖炁強度遠過於己,似乎……不下於普通的刑天?不過招法可就比刑天生澀多了。

    半年前,那時賴一心才剛開始吸收妖質不久,在人類堡壘外,他就曾短暫地和刑天一對一較量過幾招,雖然吃力,但已經勉能應付一小段時間,若不是刑天要周圍鑿齒一擁而上,賴一心說不定還能支持更久,今日面對動作更單調的山芷,賴一心雖仍無法硬碰山芷的強大力量,但只要不斷地化勁帶開,倒也應付自如,甚至因為山芷動作太過直來直往,賴一心若趁隙急刺,實在頗有機會傷到對方。

    不過眼前這女娃兒般的妖怪生得如此可愛,賴一心實在有些下不了手,反正對方威脅性還不大,且先拖延一段時間,再做打算。

    山芷卻是越打越火,她和羽霽打鬥時雖然也常撲空,但那是因為羽霽移動的速度較快,避開了她的攻擊,絕不是這種軟綿綿不著力的感受,山芷不明白這種偏力化勁的原理,一面怒叫,一面身子越沖越快,妖炁更是不斷往外勃張。

    在一旁觀戰的葉瑋珊自是十分緊張,她身為發散型變體者,對山芷的強大,比賴一心更有強烈的體會,但對方身軀嬌小、不斷移動,想施展炎靈咒術攻擊十分不易,一般炁彈之<mark>.99lib.</mark>類的道術又不具有足夠的攻擊力……而且若自己貿然參戰,萬一把那個旁觀的黑髮小女孩引出手,可就更不妙了。

    山坡上,羽霽望著戰團,卻也頗為疑惑,這人類的動作似乎很古怪……明明很弱不是嗎?為什麼山芷怎麼沖都打不到他?不明所以的羽霽倒也不急著出手,挺想多看幾眼。

    「小霽。」

    正觀戰的羽霽一呆回頭,卻見懷真已經站在自己身後,羽霽一驚忙說:「我沒有動手哦!不可以跟我媽說。」

    「距離這麼近,還需要我說嗎?你們媽媽早就知道了。」懷真笑說:「那兩人我認識,快去阻止小芷,她妖炁再催下去會現形的,這時候可沒法變回人。」

    只有自己一個變人就不好玩了……羽霽連忙飄起,一面叫:「小芷!停啦!」

    但一直被引得到處亂轉的山芷,這時候卻正火大,根本不理羽霽,只顧著死命沖撲,全身妖炁直往外涌。羽霽看狀況不妙,直接飛了過去,半空中一把抱著山芷,兩人就這麼翻滾飛轉,直滾出數十公尺。

    山芷滾了半天停下,才搞清楚方位,又想往賴一心那兒沖,羽霽忙抓著喊:「那是懷真姐姐的朋友。」

    山芷哪管這麼多,甩開了羽霽要撲,卻見懷真已經擋在眼前,開口說:「也是洛年的朋友。」

    這話倒有用,山芷停了下來,詫異地說:「洛年的?」

    「對啊。」懷真微笑說:「你打傷人家,洛年會生氣的。」

    羽霽卻暗叫可惜,原來是那討厭傢伙的朋友,早知道剛剛應該出手幫忙,打死再說,大不了挨上一場罵……那討厭傢伙若因此和山芷鬧翻就好了。

    「懷真姐,你果然在這兒。」賴一心和葉瑋珊也看到了懷真,兩人又驚又喜地說:「這兩個小女孩……是……」

    懷真先對賴、葉兩人點頭招呼,跟著又對山芷和羽霽說:「你們先回去找媽媽,他們是來找我的。」

    羽霽正要點頭,山芷卻有點擔心地看著走近的賴一心說:「我沒有,打到你哦。」

    賴一心一呆,不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見懷真摸了摸山芷的頭笑說:「我要他們對洛年保密,好不好?」

    山芷這才露出笑容,和羽霽兩人攜手往上游的方向飛去。

    「聽到了吧。」懷真笑說:「那小丫頭拜託你們別跟洛年告狀。」

    「那……那真是妖怪嗎?和人類好像啊……」賴一心詫異地說:「洛年也認識?」

    「對啊,我們是縛妖派啊。」懷真說:「認識些妖怪也不稀奇,她們倆的媽媽正在幫你們砍樹。」

    「懷真姐。」葉瑋珊忍不住問:「這妖怪如此強大,她為什麼怕洛年知道?難道妖怪……也怕洛年生氣嗎?」莫非沈洛年的壞脾氣連妖怪都鎮得住?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懷真聽到葉瑋珊的問題,忍不住噗哧笑說:「何止怕洛年生氣,你不知道那小丫頭多喜歡洛年。」

    「呃?」葉瑋珊不禁瞪大眼睛。

    懷真不想多提此事,搖搖頭收起笑容,望著兩人說:「怎麼突然跑上來?還好今天我剛好能見你們,否則你們真得被那兩個小鬼宰了。」

    「我們沒想到會有危險……」葉瑋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懷真姐很忙嗎?我們有幾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也不是忙。」懷真輕嘆了一口氣說:「還不都是洛年害的……你們有什麼事情?說吧。」

    「木料差不多夠了。」葉瑋珊說:「多謝懷真姐這幾天的幫忙,」

    「夠了嗎,那就太好了。」懷真說:「我正覺得我快撐不下去……我這一走,她們應該也會離開。」

    「懷真姐。」賴一心越聽越不對勁,有點擔心地開口說:「你莫非有什麼煩惱還是不適?如果我們有任何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請儘管說。」

    懷真微微一笑說:「你們幫不上忙的,我……算是生了一種病吧。」

    「山下有醫生啊。」賴一心說:「如果需要什麼藥物,我們會一起去幫忙找的。」

    「沒藥醫的。」懷真抿嘴一笑說:「這麼關心我,不怕瑋珊吃醋嗎?」

    葉瑋珊臉龐微紅地說:「懷真姐,我也希望能幫得上忙啊。」

    「對啊。」賴一心呵呵笑說:「瑋珊不會為這種事情吃醋啦。」

    見賴一心說得這麼有把握,葉瑋珊倒是忍不住瞄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傢伙信心都是哪兒來的?他又知道自己不會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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