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恰逢陰曆正月三十,星月無光,在一片暗影之中,沈洛年孤身一人往北飄行,那些熟悉的炁息,漸漸地被自己拋在遠處,沈洛年心中也不免隱隱起了一絲寂寞的感受。
不過他畢竟是慣於獨處的人,很快就把這念頭拋開,開始思索著自己之後的計劃。
想了想,除了等候懷真之外,現在倒也沒什麼必須做的事情,不如現在就趕去那個什麼歲安城,把狄靜老太婆宰了,永除後患。
不過他們說那兒鋪了壓縮息壤磚,無法引妖炁……自己本就不能引炁且不提,凱布利不知會不會受影響?這倒要先試試,沈洛年心念一轉,稍微一偏方向,往另一個地方飛去。
數十分鐘後,沈洛年飛到了當初暫居的小山谷。
除「壓縮息壤磚」之外,道息排斥最厲害的地方,就是這高原深處的許多小山谷了,沈洛年當初住的地方也算是其中之一。
他選擇這種地方居住時也曾考慮過這一點,這地方深入山中,除變體者之外,一般人不容易到達此處,但變體者到這兒炁息又會大幅降低,也不會想來,剛好適合隱居。
不過當了「採花賊」之後,想必這兒也有人搜過了……沈洛年目光四面一掃,卻有點吃驚,除了房子似乎因為地震坍倒外,原本在谷中的湖泊,朝外的那片瀑布山岩已經崩落,變成一片斜坡,只剩下中間一條小河穿過,看來當初的地震,倒藏書網真是影響不小。
沈洛年四面望望,找了個山壁凹縫靠上,一面試著讓凱布利充入妖炁,卻意外地發現,凱布利體內的妖炁量居然沒有減少多少,看來一般人的妖炁會受周圍道息影響,凱布利的妖炁卻因為直接由道息轉化,轉化過程中道息與妖炁互相混雜,反而不受此限制……這倒好了!凱布利的妖炁雖不算強,但應該還能應付一般槍彈……到歲安城裡面,除了掛著洛年之鏡的白宗等人外,自己恐怕找不到對手。
沈洛年暗暗好笑,總門應該沒想到,建了座這種城,會這麼方便自己找他們麻煩?等會兒可要好好找狄靜算帳。
沈洛年一面想,一面翻了翻坍下的木屋,卻見裡面東西並沒減少,當初到處撿來的衣服、褲子、背包、布鞋都還在,沈洛年這可開心了,反正時間充裕,索性脫光衣服跳下河川中洗了個冷水澡,順便讓剛剛那沒能宣洩掉的激情,慢慢地冷靜釋放。
片刻後,他裸身泡在水中、望著天空的星光,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又想不起來……他爬起身,離開河面,暗靈之力稍稍一迫,身上瞬間乾燥,沈洛年披上血飲袍,戴上金犀匕,一面穿褲子,一面望著這本來應該是整片湖水的下凹山谷。
到底忘了什麼?看著已經乾涸的湖底遺痕,又回頭看了看有點距離的頹傾木屋,直到把外衣也套了上去,沈洛年才突然想起——當初扔到湖裡的那把暗靈媒介闊刃短劍呢?
沈洛年點起飛梭燈,四面飄掠了一下,沒看到什麼會發出反射閃光的物體,卻不知道那劍是不是沉到爛泥堆裡面去?又或者山崩時,被衝到山下另一個湖泊了?
那不是什麼好東西,<big>99lib?</big>若被人撿去可有點麻煩……沈洛年想了想說:「輕疾,那把劍還在這兒嗎?能不能告訴我在哪兒?我想辦法毀掉。」
很不意外地,輕疾說:「這是非法問題。」
「那可是召喚暗靈的道具呢。」沈洛年忍不住說:「你不是不希望出現屍靈之王?」
「確實不希望。」輕疾說:「但我不能違反原則,否則當初本體就直接阻止你使用了。」
沒法依賴這傢伙……沈洛年不再發問,自己思索著,帶走小純的時候是十月上旬,之後的半個多月,總門可能搜過這兒幾次,但那時還沒地震,劍躺在湖裡沒人知道,應該不至於被發現。而十一月開始地震,天下大亂、鑿齒來犯,加上災後重建,總門的人應該也沒空來這兒才對。
那麼該是埋在土裡面了,沈洛年四面望了望,心中稍安,除非有人知道這兒有寶,該不會特別來這兒翻泥土,暫時還算安全……等自己以後無聊,再來慢慢翻找也無妨。
他回去拿出那個喜歡的皮製斜背包,把幾件衣褲塞了進去,當下飄身而起,向著歲安城的方位飛了過去。
這兒離歲安城雖然有幾十公里遠,但對沈洛年來說,自然不用花上多少時間,不過為避免引人注意,接近的時候,沈洛年還是把凱布利的妖炁降低,慢慢地接近。
沈洛年飄落在歲安城後方一個數百公尺高的山峰上,記得這山似乎叫作九回山,卻不知為什麼取這名字?
山腳下的歲安城,佔地可不小,正方形的城基,長寬差不多有四公里,那厚達三公尺寬的城牆還沒完工,一塊塊壓縮乾燥的大型息壤土塊放在一旁,卻不知要堆到多高?
城內的路面,鋪設著小型的息壤磚,房屋的主要建材似乎也是息壤磚。沈洛年過去曾拿息壤土在傷口緊急處理過,知道息壤土具有頗高的凝聚力和黏性,乾燥之後也挺堅硬,倒沒想到總門已經掌握了這種技術,利用息壤土當成一種很方便的建材。
歲安城裡面雖然還有不少地方有大片空地,並未鋪設息壤磚,但在周圍都是壓縮息壤磚的情況下,這城裡面道息已經十分稀薄,甚至比高原深處還稀少,對一般妖怪來說,應該很不願意接近這地方才是。
除了一般的規劃外,在九回山腳西端,一道似乎由人工引入的支流從城北穿入,再由城南流入攔妖河,供給城內的用水,看城北端蓋了好幾個大型的水塔,而城內不少地方還在開挖,似乎正做著下水道工程,看來這兒未來的居住環境,除了欠缺電力之外,應該挺現代化。
有規劃的地方還不只歲安城內,西、北兩面一樣規划了道路、住宅區和市集,城牆外還蓋了不少簡便的木造房屋。至於東面和南面的緩坡,則規划出一片片農牧地,田地間農宅分立,看來也是一派熱鬧景象,比當初人們散落在山間小村、各自為政的感覺好了不少。
沈洛年看了看,倒也有點佩服,總門不只是想爭權而已,倒也有些頭腦,似乎挺為人民著想。他目光轉了轉,發現因城內還在施工,其實大多數人都還住在城外,畢竟水路相關管線都要鋪設妥當之後,才方便居住。而大部分的變體者,似乎也都分散在城外,其中以西面靠河的港口和城牆之間,住的人數最多。
說不定這些變體者打算一直住在城外呢?畢竟城外道息量豐足,比城內舒服很多,當鑿齒大隊攻來時,再退入城內即可,若敵勢不強,可以只讓一般人民退入,留下變體者在外戰鬥,也無後顧之憂。
沈洛年想著想著,突然一怔,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要找那老太婆,可不能一直在這兒看下去,不過話說回來,這下面近萬名變體者,該怎麼找起?
雖說狄靜應該也吸收了不少妖質,炁息該強於普通的變體者,但稍強的少說也有好幾十人,而且狄靜那把年紀,也未必是最強的幾人,若是找錯了,豈不是把消息傳了出去?總不好見一個殺一個吧?
自己沒想清楚就闖了過來,似乎不大對……當然,如果一定要找狄靜的話,可以掩去自己的外貌,花幾天時間到處打探,先確定她可能出現的位置,就比較容易下手,問題是一來自己沒那種耐性慢慢找人;二來過兩日之後,葉瑋珊他們就會到達這城市,若恰好在那時宰了狄靜,恐怕白宗他們脫不了嫌疑。
媽的!到底該怎辦比較好?這種偷偷殺人的事情,又不能找葉瑋珊幫忙想辦法,沈洛年抓了抓頭,耐性一失,轉頭朝東方深谷處飄去……反正有白宗眾人保護,狄純短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且等一、兩個月之後,再偷偷來找那老太婆麻煩便是。
沈洛年到了深山,隨便找了個地方住下,這次也不用蓋房子,凱布利隨時可以脹成大屋,足可遮風避雨,沈洛年有勁就練練匕首,懶得動就利用時間能力淬鍊精智力,不多胡思亂想,兩方交錯著練習,時間倒是過得很快,一轉眼又過了一個多星期。
今日清晨,沈洛年正躺在凱布利內集中精神,突然耳旁傳來輕疾的聲音:「白宗葉瑋珊要求通訊。」
不是讓她少和自己聯繫嗎?沈洛年一面皺眉一面說:「接過來。」
「洛年?」葉瑋珊喊了一聲。
「幹嘛?」沈洛年走出凱布利,揮動匕首活動著身軀。
「總門今早偷偷摸摸派出好幾十組變體部隊,帶著槍彈往宇定高原走,應該是去找你。」葉瑋珊說:「你要是躲在那兒就快離開。」
「為什麼要離開?」沈洛年問。
「為什麼?」葉瑋珊一怔說:「什麼意思?」
「這兒可是息壤堆成的高原,以前我不知怎麼用凱布利,加上身上背著小純才躲。」沈洛年說:「現在不用了,我不怕。」
「那你……打算怎麼辦?」葉瑋珊擔心地問。
「看情況再決定。」沈洛年笑說:「除非你們戴著鏡子來抓我,我才有點危險。」
「胡說什麼!」葉瑋珊嘆說:「我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沈洛年笑了笑說:「你們遷入順利嗎?」
「還不錯。」葉瑋珊說:「十幾天前抵達時,受到很熱烈的歡迎,我們這十幾萬人趕到,剛好投入歲安城的建設,這兒土地寬廣肥沃、氣候溫和,農牧業都很好發展,不缺糧食,只缺人手。」
「嗯,我有去看過。」沈洛年說:「看起來建設得還不錯。」
「你來看過了?」葉瑋珊有點意外,頓了頓說:「不過現在城外道息比過去濃重不少,不知道鑿齒什麼時候會來犯。」
「對哦。」沈洛年倒沒想到這一點,疑惑地說:「道息再漲之後,他們怎不退到山裡蓋城,不就更安全?」
「這兒若是讓鑿齒佔了,不只失了漁鹽通路,高原山腳下新浮起的大片陸地也都要放棄了。」葉瑋珊說:「這些地面都是四二九之後才爆出的息壤土,只泡在海水中半年,大多只有表層硬化,很容易就可以恢復成耕地,至少比山坡地方便。」
這種複雜的事情沈洛年就沒興趣了,他無所謂地說:「那就只好準備和鑿齒打啰,不過……刑天就不用提了,有些鑿齒也挺強,只是當初還沒過來,你們要小心。」
「那就要看這城能不能守住了。」葉瑋珊沉吟說:「壓縮息壤磚確實讓變體者和引仙者很不舒服,妖怪應該更討厭吧?」
「那就要快點蓋好城……」沈洛年頓了頓說:「如果總門當初西邊那個堡壘真的被鑿齒毀了,鑿齒早晚一定會殺來的。」
「怎麼說?」葉瑋珊問。
「總門當初在那兒獵殺鑿齒煉妖質啊。」沈洛年說:「裡面屍體一定不少,鑿齒看到還不火大嗎?」
葉瑋珊大吃一驚說:「他們居然做這種事?難怪有辦法拿妖質當錢幣。」
「總之你們小心。」沈洛年說:「沒事就這樣吧?我去山裡打獵。」
「打獵?」葉瑋珊意外地說:「山上有動物繁殖了嗎?」
「去獵」人「。」沈洛年說:「你不是說有人要來抓我嗎?我去看看有沒有欠宰的。」
葉瑋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緊張得要命,你倒輕鬆得很。」
「反正打不過我會逃。」沈洛年說。
「洛年。」葉瑋珊突然說:「你這人,真狠心。」
幹嘛突然罵上一句?沈洛年一愣說:「怎麼?」
「你明知道小純一定哭得要死,居然問都不問。」葉瑋珊還有點不高興地說:「我故意不提,你還真的忘了?」
「不然怎辦?」沈洛年說:「問了又沒用。」
葉瑋珊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停了幾秒才說:「小純……她有些地方,真像孩子一樣,一直問我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她有時還會說傻話,說要是她被抓你是不是就會回來,氣得我想罵人,但數落沒兩句她就哭了,又害我說不下去。」
狄純在某些事情上確實只有八、九歲的心智……她其實像是個揉和了八歲、十四歲、九十八歲三種歲數的女子,只是所佔的比重各自不同而已。沈洛年想了想,嘆口氣說:「她以前很可憐,所以把我當成親人……你們只要多照顧她,她慢慢就會忘了我。」
「你也可以偶爾來看看她啊。」葉瑋珊不再提此事,接著說:「你和我們一起來的事,知道的人很多,當然瞞不了人,總門打探時,我們只說你們兩個一起走了,其他一問三不知……其實你要是躲起來別出面,總門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留在山裡,應該很快就會死心。」
「這樣嗎……」當對方遠不如己的時候,說實在也有點下不了殺手,只揍幾下趕回去又沒意思,沈洛年想了想說:「好吧,我避一避。」
「那就太好了。」葉瑋珊高興地說:「那些人畢竟也只是服從命令而已。」
兩人結束了通話,上身只穿著血飲袍的沈洛年,背起背包,踩上凱布利,側頭想了想,索性往東面大海的方向飛了出去。
現在的自己,就算不靠暗靈之力,應該也不用躲在噩盡島吧?只要別遇到像梭狪那種瘋子般的凶獸,普通妖怪自己還可以對付,既然閑著沒事,先去東面那大陸逛逛,幫黃宗儒找找有沒有沒燒毀的圖書館,省得他們以後自己花時間找。
不過如果是美洲大陸,書籍不可能是中文吧?沈洛年搖搖頭,反正想看的人不是自己,倒也不用介意。
這個包圍住噩盡島的大海,粗略來看,大約是個東尖西圓的蛋形模樣,而因為噩盡島本身是扇形,東方宇定高原的這個地<u></u>區,南北寬只有兩百公里,所以西南、西北方的大海十分寬闊,但相對地,離東面的大陸反而不遠,最近距離正如沈洛年所言,也只有兩百多公里。
沈洛年飛越兩百公里不用花多久時間,半個多小時後,已經到了東方大陸邊緣。
就和澳洲、亞洲一樣,靠近噩盡島這一面的沿海,扭擠的狀況十分嚴重,彷彿有股巨力把這大片陸塊往海面下塞,一面bbr></abbr>擠入的同時,一面把邊際的陸塊壓迫得扭曲隆起,不少地方都是百千公尺的懸崖峭壁。
若搭船來這兒,上岸的地方還不大好找呢。沈洛年沿岸飄了一陣子,找了幾個可能適當的所在,這才慢慢地往岸上探去。
飛過了約莫百多公里,後面的地形漸漸平整,該是屬於沒被推擠到的區域,沈洛年看到一片又一片的岩山峽谷,這兒妖族似乎極為分散,飛出頗長一段距離之後,偶爾才會感應到一群妖族……沈洛年飛著飛著,又穿過一片山區,飄入一個寬闊的連綿高原區,突然感應到一股妖炁正從遠處爆起,對自己的方向衝來。
不會吧?沈洛年微微一愣,那妖炁遠在二十餘公里外,就算感應到自己,也不至於視自己為敵才對啊……除非又是梭狪之類的凶獸?沈洛年不想和對方糾纏,也不等那股妖炁接近,轉向就往南折。
但沈洛年只是瞬間加速快,極速卻不如許多妖怪,飛出不到三公里,對方的妖炁已經越來越近。沈洛年暗叫不妙,梭狪只會跑,追不上自己,這妖怪似乎會飛,而且速度不慢……看來非打不可,早知道留在噩盡島和那些變體部隊玩就好了……眼看逃不脫,沈洛年手摸在金犀匕上,直角轉向往東,一面觀察著逐漸接近的妖怪。
這麼一看,沈洛年不禁吃了一驚,那是一隻巨大的龍首馬身妖怪,紅色軀體、金色鬃毛、渾身泛出熾焰般的妖炁,一臉怒氣地衝來……這不是麟犼嗎?
這傢伙妖炁量龐然巨大,似乎和焰丹母親差不多,自己打不打得過是另外一回事,但根本沒必要打啊……眼看那傢伙還隔著半公里遠,身子未停,嘴一張,一顆巨大火球就轟了過來。沈洛年連忙閃開,一面喊:「住手!」他喊出聲響的同時,那火球撞上不遠的山壁,轟然炸開,炸起一大片煙塵。
喊住手似乎沒用,那巨型麟犼速度依然不減,沈洛年看對方越來越近,可不敢停在那兒,對方要是接近了一口咬下來,自己可承受不了。他把背包隨手一扔,身子倏然閃動,只見空間中突然出現五個相隔十餘公尺的分身人影,沈洛年一瞬間閃出了數十公尺外。
麟犼眼一花,呆了呆,望著沈洛年停留的地方又撲了過去,不過似乎多了幾分好奇的心態。
現在是怎樣?沈洛年又換了一個方位閃避,麟犼撲了一個空,詫異地四面張望,這才發現沈洛年又跑開了老遠。她一怔,怒氣又提高兩分,朝沈洛年一吼,又是一顆巨大火球沖了過去。
這傢伙脾氣真壞。沈洛年只好繼續閃避,幾個挪移,又飄到了麟犼身後,一面叫:「住手,我不是來打架的!」
麟犼繞圈轉向自然比不過沈洛年,眼看忽前忽後好幾個人影,麟犼突然怪叫一聲,一聲長嘯往外傳了出去,遠處七、八道妖炁立即爆起,同時往這兒衝來。
媽啦!叫幫手了?這可糟糕,閃一隻的攻擊還好,一群可未必好閃,逃又沒她們快……這下該怎辦?沈洛年又逃了兩圈,突然喊:「你認識焰丹嗎?她是我朋友!」
這麟犼一怔,終於停下,歪著頭說:「你認識丹兒?」
「對啊。」沈洛年想了想說:「我闖入了你們的家嗎?我分不出界線啊,而且你們不是不打弱者嗎?」
「你聞不到味道嗎?」麟犼看著沈洛年,又冒起三分怒氣說:「你移動很快,不弱!」
「我只有移動快,妖炁很少啊。」沈洛年說。
這倒是真的……麟犼瞪著沈洛年說:「那你幹嘛跑來跑去?」
「你這樣衝過來,看起來很恐怖啊!」沈洛年瞪回去。
麟犼一怔,倒是有三分得意,怒氣又減三成,不過似乎還是不很相信沈洛年。
這時,一頭速度最快的成年麟犼已經出現在不遠處,沈洛年感覺到對方妖炁比這隻還強大許多,頗有祖母級的味道,連忙說:「快幫我解釋,我可不是來打架的。」
「你來找小丹的嗎?」麟犼想了想,突然醒悟說:「你就是九尾天狐的人類朋友?」
「是。」沈洛年頓了頓才說:「但我只是剛好經過……焰丹在這兒嗎?」
這時那隻強大的麟犼已經接近,看這兒居然聊了起來,她有點訝異地減速,有些不滿地開口說:「雲兒,怎不動手?」
「是丹兒的朋友。」被稱作雲兒的麟犼回答:「他說是誤闖。」
沈洛年跟著說:「而且你們不打弱的,不是嗎?」
「確實很弱!」強大的麟犼瞪了雲兒一眼說:「區區一個人類,叫我們來幹嘛?」
「他跑很快!」雲兒不甘願地喊:「我抓不到他。」
那麟犼一怔,瞄向沈洛年,似乎有點懷疑。沈洛年忙說:「反正我沒有敵意,剛剛只是努力逃命,一點也不強。」
這時另外好幾隻強弱不同的麟犼也已經趕到,四面圍了起來。沈洛年目光轉過去,覺得其中一隻挺面熟,他啊地一聲說:「焰潮?小丹的媽媽?」
那隻麟犼果然是焰潮,她看了沈洛年片刻,訝異地說:「你是那個……叫洛年的人類?」
「對啦。」沈洛年說:「我是洛年。」
「就是丹兒的人類朋友?」強大麟犼沉聲說。
「媽。」焰潮回頭說:「確實是丹兒的朋友。」
「就算是丹兒朋友,也不能擅闖我們疆域。」那麟犼瞄了沈洛年一眼,哼聲說:「九尾天狐我們麟犼一族不怕,看在你妖炁孱弱的分上,滾吧。」說完妖炁一迸,往來處去了。
一般人聽到這句話,可能會很生氣,沈洛年卻看得出那強大麟犼其實沒抱什麼惡意……麟犼在某方面其實和自己有點像,單純就是不想交朋友,所以說話難聽而已,不過小焰丹這種個性還不很強烈,也許因為她還小,對外面的人事物還有點期待吧?
沈洛年既然產生了奇妙的認同感,也就不在意了,搖頭笑了笑,飄身落下,撿起了背包往外飛,雖然搞不清楚麟犼的疆界到底怎麼定的,到時候提醒賴一心他們,離這兒遠些就是。
沈洛年剛飛出不遠,突然身後一股妖炁騰起追來,他一愣回頭,卻見一個十三歲左右的裸體少女,背著一柄只比身高略短的稍寬長劍,正朝這兒御炁直衝。
那女孩波浪般的黑色長髮在妖炁籠罩下,隨意地披散在後方,皮膚是均勻漂亮的古銅色,結實修長勻稱的裸體,剛開始顯露女性的曲線,那張有點圓的臉上有對明亮的鳳眼,她正有點開心地對沈洛年揮手,一面快速接近。
「小丹?」雖說沈洛年對沒興趣的異性裸體不起感覺,但還是忍不住皺眉說:「怎麼不穿衣服?」
「穿衣服,一下就臟掉、破掉。」焰丹瞪大眼說:「你剛剛來找我嗎?」
「我不知道你住這兒。」沈洛年苦笑搖頭說:「只是剛好闖了過去。」
「哦?」焰丹想了想,又說:「懷真姐姐呢?小芷、小霽呢?」
「懷真閉關去了,小芷她們和媽媽、奶奶在一起。」沈洛年說:「你們麟犼的範圍到底怎麼判斷啊?剛剛差點被揍……那大概也是你長輩。」
「你遇到的是雲阿姨,她叫焰雲。」焰丹微笑說:「我們每天都有人在疆界繞行,留下氣味,靠氣味來判斷疆界。」
「那萬一下雨天,氣味消失了呢?」沈洛年問。
「不會的。」焰丹搖頭說。
「總之我們人類聞不到。」沈洛年搖搖頭說:「那不是很倒霉嗎?不小心經過就挨打。」
「一般人類的炁息不強,麟犼通常不會理會。」焰丹看著沈洛年,好奇地說:「你剛剛移動速度太快,雲阿姨才出來查看……你以前不是飛不快嗎?現在怎能飛這麼快?我都追好一陣子才追上。」
「因為凱布利變強了。」沈洛年隨口說。
「是強了一點,但……還是很弱啊?」焰丹大皺眉頭地說:「這種妖炁量,怎麼能這麼快?」
「無所謂啦。」沈洛年懶得解釋,揮手說:「你自己跑出來,你媽不會擔心嗎?」
「媽媽現在偶爾會讓我自己出去走一下哦。」焰丹得意地說:「你是來找人類的對嗎?媽媽讓我帶你去。」
「咦?」沈洛年微微一愣說:「這附近有人類?」
「有啊,一群從東南邊來的人,走到犬族的地盤,被其中一支圍了好幾天。」焰丹說:「再拖久一些,可能會死光哦。」
犬族?類似當初台灣出現的狗妖嗎?聽說那種妖怪不強,不過如果被圍住的是普通人,或者其中只有幾名變體者的話,當然會被困住……既然知道了,順手幫幫也是無妨。沈洛年點頭說:「那就去看看。」
「好啊!」焰丹伸手說:「和以前一樣嗎?拉著你走?」
「等一下。」沈洛年說:「你先穿衣服。」
焰丹皺眉說:「不要!」
「變人就得穿衣服,不然別人會知道你是妖怪。」沈洛年說。
「知道就知道。」焰丹昂起頭說:「我不怕!」
這些麟犼可真難伺候,沈洛年念頭一轉,故意說:「不穿衣服,人類會看不起你。」
「吼!」焰丹瞪眼說:「誰敢看不起我?我咬死他!」
「他們不敢說,心裡會看不起。」沈洛年說:「穿著衣服才會尊敬你。」
「這樣嗎?」焰丹遲疑了片刻,這才說:「好吧。」
還好找到竅門後不難哄騙,沈洛年鬆了一口氣,從背包裡面取出一套上下衣褲說:「髒了再換乾淨的,套上吧,劍先給我。」
「穿衣服,髒了、破了很麻煩,媽媽都會罵我。」焰丹不甘不願地穿上略嫌寬大的運動衫褲,一面皺眉卷著過長的袖口、褲口,一面嘟起嘴抱怨:「粗粗的磨來磨去不舒服,癢的時候隨便一抓就破了。」
「很好看啊。」沈洛年幫焰丹把長發拉出衣外散下,重新配上那把造型古樸的寬劍,一面有點意外地說:「這劍……」
「奶奶給我的哦!」提到劍,焰丹忘了衣服的事,得意地說:「聽說是以前祖先留下的武器。」
「我好像看過類似的。」沈洛年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兒看過,懷真當初搜羅的寶物也沒這種。
焰丹微微一愣,睜大眼睛說:「難道你見過虯龍?」
「啊,對!」難怪總覺得看過,沈洛年點頭說:「敖旅背後就是這種劍。」
「你真的見過!」焰丹有點興奮地說:「他們是怎樣的?很漂亮嗎?」
沈洛年突然想起山馨告訴過自己,麟犼是虯龍和麒麟配出的混種,而且為此有點自卑,雖然焰丹還小,沒有這些成見,但自己卻也不適合多提。沈洛年沉吟片刻,一轉話題說:「還不就是妖族?我們先去救人吧?」
「哦。」焰丹性子直率,提過就忘,她望向沈洛年,突然說:「你以前那種怪怪的味道不見了?」
沈洛年不禁有三分得意,前陣子用時間能力鍛煉精智力時,反正閑著也是無聊,他都照著以前懷真的吩咐,讓道息在全身運行凝聚和仔細體會。幾個月過去,除了精智力大幅提升之外,掌握道息能力果然提高了不少,不會再隨便外溢。
不過這不能說明,沈洛年眨眨眼裝傻說:「什麼氣味?」
焰丹以前就問不出所以然來,想想也不問了,扭頭說:「算了,走吧。」一面抓著沈洛年的手往東方飛。
焰丹飛行速度雖比沈洛年快,但也只是稍快而已,不過焰丹的妖炁比凱布利內斂,雖然仍會有爆出推動的異感,但除沈洛年之外,一般妖怪未必能輕易察覺,比中型以上的凱布利低調多了。
兩人攜手飛出了百餘公里,飛著飛著,焰丹突然往左前方指指說:「那個山後有一支犬族。」
「那兒的妖怪是犬族?」沈洛年有點意外,他早已感覺到那兒山後有數十股大小妖炁,雖不算太強烈,卻也不弱,約莫在普通的牛頭人和刑天之間,如果犬族的強度如此,那些人能抵擋住,還真的不容易。
隨著兩人繼續前行,繞過了那座山,仔細望去,沈洛年卻見到一個類似原始部落一般的圓錐形茅屋聚落,他意外地說:「犬族怎會蓋房子?」
「會啊。」焰丹說:「和人很像。」
「咦?」沈洛年這時看到屋中有人走出,那人身材彷彿鑿齒般高大,全身長滿長毛,手足似人,但卻頂著一顆巨大的狗頭……不對,那比較像狼頭吧?沈洛年張大嘴說:「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