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為禍一方
尤高縣城外。
郡守一行數百人正在賈家祖墓旁，一座新墳已建好，正是在賈懷仁父親的墓旁。
「錢叔。」賈懷仁披麻戴孝，跪在墳前，眼中含淚。
「一妖怪，伺候兩代人，忠心耿耿。死後只求葬在老主人旁，忠義之妖，忠義之妖。」郡守大人感慨道。
方統領點頭：「的確很難得。」
秦雲沉默看著那一墓碑。
「這賈懷仁能為錢老披麻戴孝，也算有些良知。」伊蕭傳音給秦雲。
「他畢竟是錢老照顧大的。」秦雲傳音道，「錢老對他不但有養育之恩，還幫他踏上修行路，就他那等性子能叩開仙門，錢老得付出多大代價。」
伊蕭點頭。
「賈懷仁，你雖獨自逃出來，但這妖怪忠僕此次的確是立下大功，我答應你的百毒血，數日後會派人送到你府上。」郡守大人說道。
「謝郡守大人。」賈懷仁跪在墳前，轉頭向郡守大人致謝。
「嗯，節哀順變吧。」
郡守大人說完，便轉頭帶人走了。
秦雲、伊蕭也跟著一同離去。
很快墓地周圍只剩下賈懷仁一人，夏日，風都很熱，賈懷仁臉色卻漸漸沉下來。
「錢叔，你為我賈家效力數十年，讓我叩開仙門，對我的確有大恩，我也給你披麻戴孝了，以後每年的香燭紙錢也都不缺。」賈懷仁低沉道，「你就在這好好歇息吧。」
「哼。」
賈懷仁站了起來，瞥了眼郡守大人他們離去的方向，隊伍早就消失在官道盡頭，「如果沒白虎大妖，我錢叔也不會死！那樣，一份百毒血也算不錯。如今我錢叔死了，堂堂郡守依舊還只是給我一份百毒血？一份百毒血，哪裡及得上錢叔？便是十份百毒血都不夠！」
「錢叔沒了，以後我得小心著點了。」賈懷仁瞳孔一縮，「之前行事霸道了些，以後得更低調了。」
「如今廣凌郡的修行人，論實力，原本實力最強的是兩位先天虛丹境的方統領和梅霞大師，如今最強的有三位了，第三位便是那位秦公子，秦公子實力和白虎大妖不相上下，方統領和梅霞大師都不一定是他對手。」賈懷仁皺眉，「若是和他關係極好，在周圍一帶的修行圈內，我日子也能好過的多。」
「不過之前為了伊蕭姑娘，讓那秦公子對我生了惡感，後來才發現，伊蕭姑娘都懶得見我，一點機會都沒有。因此惡了秦公子卻是不值了。」
「不管怎樣，好歹有共闖蒼牙山的交情在！而且秦公子對我生了惡感，別人可不知道。只要表面上，我和秦公子關係好，傳了開去，想必也是有些威懾力的。」賈懷仁思索著，腦海中一個個念頭浮現。
之前他雖然貪財好色驕縱，可那是清楚身邊有大樹「錢叔」依仗。
錢叔的實力，在原本廣凌郡，先天不出，錢叔幾乎是無敵的！他自然有那本錢，才那般肆意。
可實際上……
他終究已經三十六歲！也是能叩開仙門的，自然不傻。
而且錢叔雖然不太懂教，可也請了私塾老師等等，賈懷仁拜入修仙宗派後，也受修仙宗派的其他修行人影響，看待紅塵俗世也有了修行人的幾分風範。修行人的思維……更看重實力！就像秦雲，是不太在意什麼家族豪門的，整個廣凌郡能入秦雲眼的勢力屈指可數。
賈懷仁也是修行人，自然也如此看待，這也是他為什麼願意待在尤高縣的原因。
在尤高縣城，他便是實力最強的一個！
……
一行數百人一路朝廣凌郡城趕去，隊伍里更多了一輛馬車，這輛馬車卻沒坐人，馬車上是綁著放著那柄大斧！大斧一千八百斤太重，如今有布包裹著綁在馬車上。那虎爪也綁在上面。
隊伍在官道上行走。
秦雲卻忽然皺眉看著遠處，遠處正發生著追逐，二三十人正在追逐著一家四口人。
一對夫婦分別抱著孩子，在田埂上狂奔著。
「站住，二哥，你跑不掉的！」
「二哥別跑了。」
二三十人邊追邊喊，那對夫婦終究都抱著孩子，特別是妻子跑的要慢些。被後面的追逐的二三十個漢子越追越近。
「小娥。」那壯漢轉頭看向身後妻子。
「跑不掉了。」妻子也很不甘心。
嗖。
在後面追的二三十個漢子中，有一位高瘦男子陡然速度加快，一躍而起，落在了這一家四口的前面，道：「二哥，你跑不掉的。」
其他漢子們也很快就圍住了這一家四口人。
「諸位兄弟，你們就放我們一家走吧。」壯漢直接跪了下來，磕頭求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們一家。」
妻子也抱著孩子跪了下來：「諸位鄉親，放過我們一家吧。」
「二哥。」那高瘦男子也咬牙道，「我們也想放你們走，可是你們一家要是逃走了，你的孩子是不用獻給妖怪了。可我們村裡總得有其他家得舍自己的孩子吧？獻童男童女，這是水神定下的規矩！若是違背了規矩，那就是屠村啊！全村幾千老老少少都得死。」
壯漢滿臉淚水道：「孩子是爹娘的心頭肉，我知道是水神的規矩，可要吃我的孩子，那是要我夫妻的命。」
「我和常二，不能看著我們家孩子被妖怪吃，不能啊。」妻子也求道，「放過我們吧。」
「全村每年抽籤，抽中誰就是誰！生死由命！」那高瘦男子喝道，「每年抽中的娃娃，可不單單是你家，二哥，這就是你家孩子的命！認了吧！你家不去，還得其他家去！抽籤你都不認，村裡其他人怎麼服？」
「你們是逼我常二。」壯漢咬牙起身。
「二哥，別犯渾，沒了孩子就再生吧，而且十年內你們家也不用再抽籤。」高瘦男子喝道。
壯漢將孩子交給妻子，拔出腰間的刀，低吼道：「誰要上來，別怪我無情。」
「還犯渾。」
高瘦男子搖頭，也拔刀瞬間上前。
鐺鐺鐺！
僅僅三刀，壯漢常二的刀便被拍飛，他本人一腳被高瘦男子踹的摔在田地里。
「都帶回去。」高瘦男子皺眉道。
「是，隊長。」其他漢子立即一擁而上，將壯漢常二綁了起來，又抓住那妻子，將這一家四口帶回去。
「不，不——」那妻子在哭泣。
兩個孩子也在嚎啕大哭。
高瘦男子也被哭的心中難受，看著眼睛通紅滿是血絲的壯漢常二，嘆息道：「二哥，別怪我，要怪就怪命吧。」
「賊老天！！！」常二被綁縛著，仰頭大吼。
……
遠處官道上數百人路過。
秦雲看著這一幕，沉默著。
「童男童女。」一旁騎馬的溫沖則低聲道，同樣臉色不好看。
「水神為禍一方，聽說逼迫境內諸多村莊獻童男童女？」伊蕭則說道，「每年都要獻上大量的童男童女？」
秦雲點頭，眼中有著冷意：「若無水神，朝廷各處巡檢司支援各村落，日子還能好過些！可有了水神，五百里瀾陽江他可興風作浪，更統領境內大半妖怪，在城外，朝廷官府都鬥不過水神！這兩百多年，無數村子的村民，他們的天就是黑的！」
「朝廷也一直想辦法。」溫沖連說道，「也有道家佛門的先天金丹境高人來過，可水神狡猾，見勢不妙便躲進江河裡，一直斬殺不了。」
「兩百多年了。」秦雲搖頭，沒再多說。
和伊蕭、溫沖這些僅僅在書籍卷宗看到記載的不同，他八歲前就是住在村子裡的。
……
待到天都黑了，郡守等一行數百人才抵達廣凌郡城。
郡城城門早關，不過郡守大人到，自然還是開啟了下放這數百人入城。
「現在已經很晚了。」郡守大人下了馬車，對秦雲道，「秦公子，我們就在此分別吧，你且先回秦府。等明日我再宴請你們。還有……」
郡守大人靠近秦雲，低聲道，「這次採摘靈果，秦公子，我欠你一個大人情。以後若有什麼事儘管找我，我一定傾力相助。」
「好。」秦雲微笑。
「伊姑娘，告辭。」秦雲看向一旁的伊蕭。
伊蕭微笑道：「我在廣凌郡城還會多待些時日，秦兄有時間可來郡守府找我。」
「好。」
二人分開。
秦雲騎著馬，身後則是有郡守府的兩名親衛負責駕馭著馬車，押送著上面的大斧和虎爪，一同前往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