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0章 詔安

    古代封建社會，極度重男輕女，女人就是財貨的一種。

    三國中，劉備可是說過一句經典名言，那就是女人如衣服，男人如手足，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

    由此可見，在兄弟情誼之間，女人那就不叫事！

    現在，張奎的質問，便是在擠兌豬肉貴，說他們之間的情誼，還不如一個女人。

    事實上，張奎的目標是孫默，他是得了大當家的吩咐，故意來給孫默難堪的。

    「這是四當家的夫人，你安敢如此？」

    豬肉貴雙眼怒突，抄起了一條板凳。

    「貴哥兒，別吵了，我沒事！」

    梅娘扯了扯豬肉貴的衣服，想要息事寧人，因為她擔心誤了孫默的大事。

    「嫂嫂！」

    豬肉貴剛想安撫兩句，孫默的聲音響了起來：「有沒有事，我說了算！」

    「嚯，霸氣！」

    徐宏扭頭，便看到一個年輕到過分的青年，分開人群，走了進來。

    四當家！

    昭山的賊寇們，紛紛低頭行禮。

    聽到這個稱呼，張奎呸的一口，吐了一大口濃痰，他來山寨五年了，按照資歷，這個位子，該是他的。

    「梅娘！」

    孫默看著忍著淚水的梅娘，心中過意不去，一個舉人夫人，過得再差，也能衣食無憂，結果因為自己，來這山寨上受罪。

    「張奎，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找我便是，欺負我娘子算什麼本事？」

    孫默呵斥。

    「孫兄弟言重了，我只是和嫂嫂說幾句話罷了，誰知道她卻嫌棄我賊寇的身份，不願意搭理，於是便爭執了幾句。」

    張奎也不傻的。

    故意把調戲換成了被鄙視，全成了梅娘的錯，如果孫默繼續追究，會顯得他心胸狹窄。

    如果不追究，那絕對和吃了屎一樣難受。

    「她要是嫌棄賊寇，也不會跟著我落草了！」

    孫默冷哼：「說到這裡，你每天除了混吃等死，就是去劫掠一些賺個辛苦錢的行腳商，別說我娘子，就是我，都看不起你。」

    「有本事，去干那些地主富商呀！」

    被當眾擠兌，張奎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你有種再說一句？」

    呸！

    孫默吐了一口口水，狠聲道：「老子不吵架，只砍人！」

    「好，四當家霸氣！」

    圍觀的賊寇們，頓時喝彩連連。

    「打就打，老子要是失手殺了你，可別抱怨！」

    張奎冷笑。

    大當家說了，宰了孫默，不僅給自己四當家的位置，以後紅巾軍，也歸自己管。

    簡直美滋滋！

    張奎早就想要這支武裝了，有了他們，自己想打誰家的莊子就打誰家的，想睡誰家的婆娘就睡誰家的！

    「孫當家是不是太託大了？」

    不少人面露疑惑。

    張奎膀大腰圓，身高几乎達到了一米九，在古代，就是一夫當關的那種猛將，反觀孫默，一身的書生氣。

    「這傢伙死定了！」

    豬肉貴呵呵，孫大哥的本事，他可是見過的。

    「準備好了嗎？」

    張奎拿著虎頭大刀，已經迫不及待了，在孫默點頭後，便箭步衝刺，他龐大的身型，直接裹起了一陣狂風，掀起了地上的沙塵。

    「死！」

    張奎爆喝，一刀斬下！

    孫默宛若幽靈一般，身形一閃，躲開斬殺，出現在了張奎身側，雁翎刀詭異的抹出一道銀光。

    「什麼？」

    張奎大驚，顧不上顏面，快速的後撤躲閃，可還是晚了半拍。

    唰！

    鋼刀切過了他的脖子，一道血箭，立刻噴了出來。

    「甘梨娘，這麼猛？」

    圍觀黨大驚失色。

    唰！

    孫默又是一刀，斬下了張奎的手臂。

    「饒……饒命……」

    張奎心膽俱裂，忙不迭的求饒。

    因為只有和孫默對陣，才能感覺到他的恐怖。

    「廢物！」

    躲在暗處窺視情況的大當家罵了一句，趕緊沖了出來：「孫賢弟住手！」

    張奎是他維持山寨地位的得力幫手，所以不能看著他死。

    唰！

    孫默的鋼刀，停在了張奎的脖子上。

    「孫賢弟，大家都是兄弟，何必下如此重的手？」

    大當家看似疑惑，可實際上在暗示大家，孫默不把大家當兄弟。

    「張奎，你為什麼騷擾我娘子？」

    孫默語氣冰冷，宛若寒冬臘月的刺骨寒潮，讓張奎的皮都要凍僵了：「別著急回答，你只有一次機會！」

    張奎望著孫默那雙眼睛，到了嘴邊的謊話又吞了回去。

    「是大當家讓我乾的！」

    孫默看著他的目光，就像在俯瞰一條野狗，一隻螻蟻，沒有絲毫憐憫，是隨手碾死的那種。

    「你瞎說什麼？」

    大當家慌了。

    「我……我也沒辦法呀！」

    張奎是真的怕了，原來死亡，是這麼恐怖的一件事情。

    「大當家，你有什麼不滿，直接說，別搞這種小動作。」

    孫默苦笑，擺出了受害人的姿態，想拉一波同情。

    「孫賢弟，我可是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收留了你的人！」

    大當家的潛台詞是，我賣孫默的人情很大，他現在針對我，就是忘恩負義。

    「大當家，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不留孫大哥，自有別人留，應該說，咱們撿了個大便宜！」

    豬肉貴嗓門很大：「沒有孫大哥，咱們山寨能頓頓吃得起白米飯？」

    咕嘟！

    聽到這話，不少人吞口水，原來昭山賊的日子，過得這麼奢侈呀！

    「大當家，多說無益，用刀見分曉吧？」

    孫默提議。

    「呃！」

    大當家下意識的望了張奎一眼，心說我腦子壞掉了，也不會和你打呀。

    哎！

    機關算盡，卻沒想到，孫默這麼能打！

    張奎感覺到孫默擱在脖子上的刀，往下壓了壓，他本能的抬頭，正好對上了孫默的目光。

    那一瞬間，張奎福至心靈，懂了。

    自己想活命，就要殺了大當家，沒第二條路可走。

    就在張奎糾結的時候，孫默一腳，踹在了他的身上。

    砰！

    張奎滾向了大當家，然後一個旱地拔蔥，竄了起來，一刀砍向了大當家的脖子。

    「都是你，挑撥我們兄弟感情！」

    張奎爆喝：「我真是瞎了眼，才認你做大哥！」

    唰！唰！唰！

    張奎揮刀連斬。

    「沒有德行，你如何當得起大當家的稱呼？如何負擔得起山寨這數千條人命？」

    豬肉貴一聲暴喝，也殺了過來。

    人群中，有很多紅巾軍，都是慕孫默之名而來，早看不慣當家了，此時也不廢話，一個個拔刀沖了過來。

    大當家大急，臉上的血色瞬間退盡。

    「孫默……我願意讓出大當家之位！」

    太晚了，幾十把刀，將他亂刀分屍，剁成了碎肉。

    大多數圍觀黨，看熱鬧，叫好，可是徐宏這些有頭腦的，卻明白大麻煩來了。

    像孫默這種狠人，絕對不甘心蟄伏在一個小小的山寨中。

    果然，晚宴後，孫默來訪。

    「要不要加入我們山寨？」

    孫默開門見山。

    「我目前過得很好！」

    徐宏婉拒。

    「哦，那就沒辦法了，看來我只能和你們三當家談了。」

    孫默聳了聳肩膀。

    徐宏聽到這話，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殺掉你們的大當家，你帶著山寨所有人來投，我給你一把交椅，到時候，大家一起發財。」

    孫默笑了：「當然，你不願意，那我就和其他當家的談。」

    徐宏的臉上，冷汗直流。

    這個孫默，太狠了！

    當賊寇的，能有幾個腦袋好用的？真會有人信了這話，來投孫默，畢竟現在的紅巾軍，如日中天。

    每隔幾天，大家都能聽到紅巾軍又打開了某個莊子，劫掠頗豐，這日子，誰不想過？

    「我可以考慮一下嗎？」

    徐宏玩起了拖字訣。

    「可以，不過我最多等一周，就會聯絡你們山寨的其他人，還有，你帶你們大當家腦袋來投的時間，決定你在山寨中，坐第幾把交椅！」

    孫默拍了拍徐宏的肩膀：「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你沒得選！」

    徐宏苦笑。

    是沒得選！

    因為自己不做，會有其他人做。

    哎！

    該死的龐季禮，為什麼會把孫默逼到落草為寇？

    這八百里水泊，以後再無寧靜之日了。

    接下來的時光，正如徐宏所料。

    有賊寇覺得紅巾軍的日子過的太爽，於是暗殺了大當家，帶著一撥志氣相同的人來投。

    也有重義氣的賊寇，把孫默的醜事說了出來，但是沒用，山寨中，還有其他人從了孫默。

    一時間，各個山寨中，派系之間，互相猜忌，早就存在的矛盾都被引發了。

    有人花重金，買孫默的命，可是此時的昭山賊中，紅巾軍數量已經過半，剩下的也都努力訓練，渴望加入。

    隨著紅巾軍不停地劫掠，軍力和威望急速膨脹，江州地界上的人，都開始稱呼孫默為孫天王。

    這一下，連敢接這筆買賣的亡命徒都沒了。

    名氣大就是有號召力，更何況孫默打出的口後還是替天行道，三觀正的不行。

    以前，賊寇們都不敢報真姓名，因為給父母祖宗丟臉，但是現在，大家反而覺得與有榮焉。

    因為大家殺的是地主惡霸，還劫富濟貧，是俠盜，是義軍！

    孫默做大，最倒霉的自然是官兵。

    江州巡撫，已經下了嚴令，要剿滅這些賊寇。

    八百里水泊那麼大，去哪抓人？而且紅巾軍強的可怕，他們現在，都開始攻打一些小縣城了。

    為了應付巡撫的責問，這些官兵，開始花大代價從孫默手中買腦袋。

    這些腦袋的主人，都是各個山寨的當家，是那些來投靠孫默的人，帶來的投名狀。

    這可是稀缺貨物，不愁賣，所以孫默不要錢，只要軍械。

    當巡撫聽著一道道捷報，覺得賊寇勢力被壓住了，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孫默卻是整合了近乎一半的山賊勢力，然後攻下了三江縣。

    這是江州最重要的產糧地，同時承擔了江州十分之一的賦稅，結果現在，存糧被孫默洗劫一空。

    有了糧草的孫默，沒有停下進攻，而是步步緊迫，甚至一度帶著二千兵馬，殺到了江州城下。

    儘管沒有攻城，但是城中的官員地主們，嚇得不輕。

    ……

    山寨，傍晚，酒宴。

    「就沒人提詔安的事？」

    孫默吃了一顆花生米，很不爽。

    「張巡撫是個鐵血鷹派，而且詔安這種事，很麻煩的，他不想做咱們的保人！」

    三當家解釋。

    一省巡撫，剿不了水匪，最後落得詔安求和的下場，這是對張巡撫能力的最大否定，所以他一直壓著送往朝廷的各種奏章，想在最短時間內，剿滅孫默。

    但是，孫默就是不和巡撫的大軍硬碰硬，畢竟詔安，才是他的目的。

    「哼，明天就給這個巡撫長長記性！」

    孫默冷笑。

    三天後，孫默帶人，去江州臨近的涿郡，劫了稅銀，足足一百萬兩。

    這筆錢不算多，但是足夠轟動朝野了。

    張巡撫能壓得住手下人不寫奏章，但是管不了涿郡的官員，於是紅巾軍的名聲，直達天聽。

    涿郡知府為了推卸責任，說都是張巡撫的無能，放任賊人做大。

    於是皇帝罷免了張巡撫，新派了巡撫，務必在一個月內，剿滅這支亂軍，追回稅銀。

    孫默對於這個結果，很滿意。

    不打出威風，不把敵人打怕，人家憑什麼詔安你？

    孫默開始先發制人，玩起了游擊戰，不和朝廷大軍正面交鋒，同時又讓人，開始散播消息，說大軍為了軍功，決定把凡是拿過地主家糧食的農民，統統殺掉。

    殺良冒功，這可是朝廷將軍們的傳統藝能，於是一時間，更多的人，加入了紅巾軍。

    自然，也有觀望的，不過腹黑的孫默，給他們添了一把火。

    他讓心腹，穿著朝廷士兵的衣服，抓人，殺人，干盡各種壞事，屠了幾個村子後，江州地界上的人心，就徹底不穩了。

    終於，在落草為寇七個月後，只算人頭，孫默擁有了十萬大軍。

    秋收耽誤了，沒糧食吃的農民，眼看著冬日來臨，沒辦法，只能去投孫默，於是他的勢力，更加的膨脹。

    一個冬天后，整個江州城，被孫默徹底打爛了。

    不僅繳不上賦稅，還要朝廷賑濟，而孫默的運氣也很好，適逢北方發生了蝗災，異族又要南下劫掠。

    終於，有大佬開口了，給這些賊人幾個官職，就能解決的問題，為什麼還要好費錢糧打下去？

    三皇子更是直接上書，賊酋孫默，是被龐太師的愛孫逼迫，才不得已做了賊人，不然的話，以他的才學，今年參加科舉，很有可能成為兩榜進士。

    朝廷的黨爭開始了，龐太師黯然下台，而三皇子作為代表，前往江州，詔安孫默。

    至此，孫默距離他的目標，只差最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