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進入器具宗的宗門後,這一塊的霜凍在炎炎烈日的照耀下,快速的消融。
一根根劍一般的冰錐子,滴落下晶瑩水滴,打在應興然和羅志昌等人的肩膀上。
應興然和羅志昌陰沉著臉,心中的怒火又被秦烈激發,這時候還在怒斥秦烈不識抬舉,遠遠不如梁少揚懂禮數,不如梁少揚識得大體。
謝靜璇和梁忠,還有烏拓等各方勢力負責人,沒有立即散開,而是相繼走上前來,和應興然打招呼。
身為器具宗的宗主,應興然這些年有傷在身,很少像今天一樣長時間拋頭露面。
不少想要巴結器具宗的人,見逮著機會了,趕緊湧上來,嚮應興然發出道賀。
「恭喜器具宗出現武道奇才!」
「內有唐思琪煉器,外有這秦冰坐鎮血矛,以後器具宗必當乘風破浪而起!」
「器具宗前途不可限量啊!」
「……」
謝靜璇和梁忠也走了過來,看著以烏拓為首的眾人,對那應興然恭維著,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唐思琪心中五味繁雜,腦海中不斷回蕩著秦烈的一句話:我幫你奪回一切!
「他竟然做到了!」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直到現在,唐思琪都有點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梁少揚已經死了,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思琪,秦冰這傢伙雖然膽大妄為,雖然行事魯莽,但他為了你敢不顧一切殺掉梁少揚,為了你寧願豁出性命,單憑這一點他就……」蓮柔暗暗感動,輕聲說道:「他值得你用心對待。」
唐思琪嬌軀微震,旋即心湖蕩漾起波瀾,泛出的漣漪越來越大。
「宗主,梁少揚怎麼安排?」二長堊老譚東陵,忽然輕聲詢問。
臉色虛弱下來的應興然,神情一怔,遠遠看向梁少揚的屍體,吩咐道:「好好安葬。」
「他是梁央祖的兒子,就這麼在器具宗宗門口被人殺死,梁央祖一定不肯善罷甘休。」譚東陵表情沉重。
這時候,應興然和三大供奉,還有墨海等七大長堊老已經退回宗門。
門前那些熱情道賀的別勢力負責人,都被外宗的長堊老攔著,只能仰頭看著宗門方向,想知道應興然會和三大供奉做出什麼決定。
「梁央祖那邊的確有點麻煩。」羅志昌也皺起眉頭。
「關鍵那秦冰殺梁少揚的時候,還沒有任何理由,就是說殺就殺。」譚東陵分析著,「而且宗門口很多人親眼看著,我們還沒法另外找借口,要按照器具宗的規矩,這秦冰的確是要處死的。」
「梁央祖一定會要個說法。」房奇也附和。
應興然臉色陰沉起來,「這件事要容我好好想想,我要看這秦冰值不值得我們器具宗投入一切,看他值不值得讓我們為了他,和暗影樓進行衝突。」
「此子的確狂妄了一點。」
「嗯,有點不知所謂。」
「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眾人紛紛表態。
「看他表現吧,如果他還是這個樣子,說不得也只有犧牲他來換取宗門安定了。」應興然也有些反感秦烈的狂妄自大。
他見過太多宗門優秀弟子,然而,不論多麼有天賦的弟子,對他和三大供奉都是敬畏有加。
就連那梁少揚,在內宗外宗雖然傲然了一點,但在他們這些老人面前的時候,一直都是恭敬有禮,在這方面的表現上真挑不出一點瑕疵來。
秦烈則是完全不同。
他就是一個刺頭!
明明身處險境,只要應興然一句話,他就會被扔進火獄崖煉死。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腦子沒有問題的人,都會老實安分,都會在他們態度轉變的時候,表現的乖巧一點。
可秦烈竟然敢狂妄的頂撞他們!
這完全不按常理的出牌,讓應興然和三大供奉都氣不過,都生出孺子不可教的感覺來。
「嗯,再看看吧。」羅志昌也嘆了一口氣,「武道天賦再好,如果就是一個莽夫,那也真不值得傾心栽培。」
大家暗暗點頭。
……
通往焰火山的宗門石道上。
童濟華和程平兩人一左一右看護著秦烈,防止他逃跑,防止他不遵守規矩。
沿途,有不少器具宗的武者,已經知道在門口發生了什麼事情,都驚駭至極的看向秦烈。
龐峰、歐陽菁菁和田建豪等人,也在那些人當中,他們都在打量著秦烈。
「媽的,原來是個瘋子,辛虧老子沒真得罪他。」森羅殿的田建豪,表情怪異,暗暗慶幸。
在入門前,他插隊插在秦烈身前,被秦烈轟的橫飛出去。
當時他暗暗下定決心,只要給他找到機會了,必然要給秦烈點顏色看看。
在他還沒有動手時,就忽然聽說被視為天之驕子,最近在宗門飛揚跋扈的梁少揚,竟被秦烈轟殺在宗門口。
田建豪被徹底驚呆了。
也在這一刻,他重新下定決心——以後絕不會招惹秦烈這個瘋狂的神經病。
「秦冰,何必呢?宗主和大供奉都要豁免你了,你為什麼還要挑戰宗主的忍耐底線?」童濟華怎麼也想不通,途中終忍不住問道:「以我這些日子對你的了解來看,你並不是愚笨之人,你心中應該很清楚得罪宗主和三大供奉對你沒有好處,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這同樣也是長堊老程平弄不明白的。
只要不傻,都應該知道在剛剛那種局勢下,老老實實的服軟,就算是一句話不說,都要比秦烈那麼做強上太多。
那樣無底氣無道理的跋扈張狂,只會讓他陷入被動,只會激起宗主的怒火。
甚至可能讓宗主和三大供奉,改變對他的看法,一怒之下按照規矩辦事,直接將他在火獄崖用地火給煉死了。
——也算是給暗影樓一個交代。
童濟華和程平都想不通。
「因為梁少揚引發了靈紋柱的奇變,因為他展現了煉器方面的天賦,因為他擅長一些卑鄙陰險的手段,所以我先被陰蝕蟲啃咬,後在自由商道被灰影和黑影襲擊,我兩次都差點死亡。」
秦烈眼中布滿冷意,語氣漠然。
「以宗主和三大供奉的見識,應該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麼,應該知道他對我兩次下了殺手。可梁少揚一直安然無恙,沒有見任何人懲治他,你們這些外宗的長堊老,也只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他看向兩人,「依照器具宗的規矩,敢對宗門弟子下殺手者,當以火獄崖地心之火燒死,可為什麼梁少揚一直沒有死?宗主和三大供奉,還有你們,可曾為我做過什麼?在你們的眼中,梁少揚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童濟華和程平臉色羞愧,吱吱唔唔不做聲,也無法解釋。
因為秦烈說的是事實。
在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公平,宗主和三大供奉也沒有依照器具宗的規矩做事。
「梁少揚不但一點事沒有,他還成了宗主和三大供奉眼中的瑰寶,還將唐師姐掌管的宗門秘典都轉交給他,將他當成未來的宗主來培養。」秦烈語氣冰冷,「這一切,就因為他梁少揚引發了靈紋柱的反應,因為他展現出了過人的天賦,因為他在宗主和三大供奉面前還算是謙卑?」
童濟華程平沉默了。
「就在剛剛,如果不是我以意境觸發天地之變,如果我沒展現出武道天賦來,你們可會為我求情?」秦烈沉喝。
童濟華程平繼續沉默。
「你們不會。」秦烈替他們回答了,「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武者,你們絕不會在我身上浪費口舌,不會冒著被宗主怒罵的風險為我去做任何事。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武者,那宗主和三大供奉,也絕不會容許我繼續活下去。」
「是這樣。」童濟華表情苦澀。
「的確沒有絕對的公平。」程平輕嘆。
「我也看透了,也算是真正看明白了,所以我隨便對宗主和三大長堊老說什麼,我以後在器具宗都能活的好好的。」秦烈站定,此刻,他已經走到十二根靈紋柱所在的廣堊場上,他抬頭看向一根靈紋柱,突然道:「從今以後,我能夠在器具宗為所欲為!你們信不信?」
童濟華和程平愕然。
「梁少揚能夠從一名普通的外宗弟子,成為宗主和三大供奉眼中的天之驕子,就是因為他引發了一根靈紋柱的變化。」秦烈搖頭,臉上流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僅僅只是一根靈紋柱而已,就讓宗主和三大供奉將所有寶壓在他的身上,真是可笑之至!」
「在器具宗九百年的歷史上,只有二十七人能夠看懂靈紋柱上的圖案,能引發靈紋柱的變化。」童濟華認真道:「靈紋柱不會說謊,事實證明,這二十七人都成了器具宗一個時代的驕傲,梁少揚是第二十八人,如果他沒死,將來也會是煉器大師,這一點絕不會錯。」
「靈紋柱不會說謊?」秦烈冷笑。
「它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誰才是器具宗未來的希望,這也是為何一根靈紋柱亮起後,深更半夜宗主和三大供奉齊齊下山的原因。」程平平靜說道:「靈紋柱的光亮,就是器具宗未來的希望之火,一旦靈紋柱亮起,就意味著器具宗誕生一名煉器奇才。」
「那我要是幫你們把它們全部都點亮呢?」秦烈在十二根靈紋柱的中心位置忽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