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秦烈一入血池,瞬間發出凄厲慘叫,如瀕臨滅絕的蠻獸,在對命運不甘心的掙扎。
「汩汩!汩汩!」
拳頭大小的血泡,不住從血池內冒出來,血泡很快炸裂,一縷縷猩紅如血的濃霧,也隨之飄散出來。
濃稠血腥味,瀰漫在血池周邊,眾人呼吸的空氣裡面,彷彿參雜著血沫子。
秦烈渾身赤紅,一塊塊肌肉不斷顫動著,脖頸、額頭、臂膀上青筋綻現,令他此刻顯得無比猙獰可怖。
「嚎!」
如垂死掙扎的凶獸,秦烈瘋狂嘶吼著,眼瞳深處凝現一縷攝人血色,像擇人而噬的妖魔,在煉獄深處窺視著人間大地。
「這是?」應興然駭然看向馮蓉。
馮蓉也臉色驚駭,在應興然的目光下,她略顯興奮道:「這是針對萬象境中期的血池!靈血濃稠度極高,一般來說,只有在萬象境中期境界穩定,而且在前面的血池中浸泡了三到五年的人,才允許進入這類血池修鍊。」
「那還不把他弄出來!」應興然朝著她和琅邪怒吼。
「我早說過,他要覺得撐不住,他可以自己走出來。」琅邪目無表情,連應興然的吩咐都不搭理,只是深深看著秦烈。
「比龐峰還要厲害一點,這個血池……那龐峰也不敢涉足,以金石訣對肉身的強悍鍛造,都無法堅持一霎。而龐峰,還是這一批新人中資質的最好的一個,秦冰這傢伙,比我猜測的都要可怕。」馮蓉暗暗道。
「他要有個三長兩短,器具宗就沒有未來了!」應興然心急如焚。
琅邪依舊默不作聲。
馮蓉佯裝沒有聽見。
血池中,秦烈正承受人生中最可怕的磨礪,以肉身來抗衡血池內的恐怖侵蝕。
他感覺他被扔進了岩漿潭,正被火山洶湧的岩漿火水淹沒,那血水內滾燙的熱量,足以將正常人瞬間蒸熟,足以將熔點較低的鐵石融化。
可怕的炙熱中,還帶著一種難言的腐蝕力,那種腐蝕力能直接滲入血肉之中。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他血肉中的纖維、細胞迅速腐化,血肉好像發生著看不見的爆炸!
在令人簡直要昏厥的刺痛中,另有一股溫潤之力,會在腐蝕後,會在爆炸過後,將他細胞重組,將其重新糅合在一起……他意識漸漸迷糊,他也有了一種很奇怪的錯覺,覺得他先被巨錘敲成粉碎,被巨山碾壓成碎末,然後又被一塊塊聚合起來,被一點點黏糊了身子,又重新恢復原樣。
然後,他又被轟成碎片,又被再一次粘合。
周而復始。
這種身體上的痛楚,比雷霆閃電轟落,還要來的可怕,還要來的恐怖!
所以他慘叫連連,所以他嘶吼陣陣,所以他全力以赴!
「魂移!」
心念變動間,他一縷縷靈魂意識,凝為束束奇光,流星般落入鎮魂珠當中。
他進入無法無念的狀態。
刺痛,依然從周身每一根骨頭,每一條筋脈,每一塊血肉中傳來,即便是在無法無念的狀態,他好像還能感受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
然而,比起先前來,他對痛苦的抵禦力,卻要大大增強了一截。
靈魂處於奇境,以心神窺視周身,大幅度減輕對肉身的感知,這是無法無念的妙處,也是他能真正修成天雷殛的關鍵。
鬼哭狼嚎的慘叫聲,隨著他進入無法無念的境界,逐漸的平息下來。
一直緊繃著神經,生怕他被煉死的應興然,見他沒了聲音,臉色忽然變得蒼白,「他,他,他是不是不行了?」應興然眼神忽然可怕至極,如有一頭妖魔要釋放出來,他情緒明顯就要失控了。
「他沒事。」琅邪也暗暗一驚,這次主動答話:「他已經適應了這個血池。」
「適應?」應興然一愣。
琅邪點頭,在馮蓉和應興然驚駭的目光下,說道:「他不但有著卓絕的領悟力,連肉身的淬鍊也同樣出類拔萃,就算是龐峰和他相比,也要遜色兩到三籌。」
頓了一下,琅邪沉喝道:「宗主,如果你肯將他交給我,最多十五年,他就能從我手中接過血矛。三十年後,他就能超越我,有七成可能突破到如意境!」
馮蓉和旁邊兩個血矛武者,聽聞此話,看向秦烈的眼神忽然變得炙熱無比。
「交給你?」應興然冷哼一聲,「想也別想!」
「他在煉器上的天賦,比立宗的宗主都要超絕數倍!一個能真正讓器具宗躋身赤銅級勢力的人,將精力都浪費在武道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話罷,應興然揮袖離開,都沒有給琅邪更多勸說的機會。
「你想要秦冰幾乎不可能。」馮蓉忽然道。
琅邪皺著眉頭,「沒有誰比他更加適合接手血矛,龐峰和以淵也都不行。這一點,從他敢不顧一切去擊殺梁少揚就能看出。」
「宗主不會給你。」馮蓉又道。
琅邪點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討論,「梁央祖應該已經到了城外,我要出去一趟,你來看著秦冰。」
「沒問題。」馮蓉欣然道。
於是琅邪離開。
「你們倆,把新鮮的鐵翼金角蜥的靈血弄一捅過來,給我加到秦冰的血池中。」琅邪才走,馮蓉就呵呵笑著發話,指使那兩名血矛武者做事。
那兩人臉色微變,其中一人道:「會不會下藥過猛?」
「死不了的,我看著呢,別啰嗦!」馮蓉臉一冷,眼中漸漸浮現出血色,氣質陡然一變。
「知道了。」兩名血矛武者垂頭,立即乖乖巧巧依言辦事,再不敢啰嗦一句。
一桶剛剛盛滿的鐵翼金角蜥的獸血,還熱騰騰的,被直接倒入秦烈修鍊的血池,鮮血一進去,處在無法無念狀態的秦烈,靈魂都覺得劇痛起來。
如一根根金燦燦的鋼針,直接扎入他腦海之中,刺在他靈魂深處。
「轟!」
他在巨震下,竟不能保持在無法無念的境界,直接靈魂一散,重新回到本體。
旋即,比先前猛烈一倍的劇痛,霎那間涌滿全身。
在他要痛吼出聲前,馮蓉笑吟吟插話:「我看了半天,發現你竟然沒有運轉靈訣來抵擋血池之力,看樣子你的潛力還沒全部激發,那我只好幫你加一把火了。」
秦烈霍然反應過來。
靈訣!不錯,要運轉靈訣來抗衡!
心念動,他率先轉動寒冰訣,將冰球元府內的寒冰之力提煉出來。
「啪啪啪啪!」
寒冰力量,從他毛孔逸出,和不斷從毛孔湧入的血水力量相互衝撞,竟詭異爆炸開來。
在血池中的秦烈,身上如掛滿了炮竹,全身都傳來爆炸聲音,讓馮蓉和那兩個血衛也是猛然一驚。
「秦冰,你不會全身爆炸吧?」馮蓉趕緊說:「如果五臟六腑也跟著爆炸,那就……先停一停,不用急在一時。」
她也有點不安了,可她說的話,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瘋狂。
兩名血衛臉皮子不由抽搐了一下。
「五臟六腑都爆炸了,誰還能活下來?馮教官果然是馮教官,不愧是當年,唯一能和大人比肩的血矛前輩……」兩人暗暗想。
「沒事,我沒事!」血池內,秦烈咬牙切齒,神態猙獰,瘋狂運轉靈訣。
他從寒冰訣變幻為天雷殛。
「轟轟轟轟轟轟!」
閃電交織,雷聲爆裂的轟隆聲,比先前還要激烈!
他全身骨骼都要粉碎炸裂!
臉色一變,他再次變幻靈訣,又從天雷殛變成地心元磁錄。
新的靈訣一出,那不斷爆炸的聲音立即平息下來,在血池內部,那洶湧炙烈的能量,竟然也奇妙的緩和了下來。
另有一股渾厚無比的澎湃巨力,從他腳下的血池地底,一點點的浮升出來!
「大地之力?」秦烈心神一動,竟清晰的感知到地底的變化,覺察到一股炙熱的氣浪。
他眼神一驚,突然道:「血池下面是什麼?血池這麼滾燙,是不是,是不是因為下面還有火在燒?」
「廢話,沒有烈火焚燒,血池怎麼能這麼滾燙?」馮蓉鄙視他的無知,理所當然道:「血水的溫度不夠,靈血和那數十種葯汁靈藥,怎麼能充分混合?虧你還是煉器師,難道不知道沒有滾燙的高溫,血水內的能量根本就不能滲透你的血肉骨頭?」
「不對!下面的火勢太洶湧,這,這是,這是地心之火!」秦烈心底巨震。
他終於通過地心元磁錄的奇妙反應,猜出了血池下面焚燒著的,究竟是什麼火焰了。
焰火山的地心火,是用來焚燒熔爐,用來淬鍊靈器的地心火!
他們竟然以地心火來烘烤血池!
難怪血池內的血水,滾燙到如此駭人聽聞的程度,也難怪連他都差點支撐不住。
「算你還有點見識,竟然能猜測出我們以地心火來燃燒血池,嗯,腦子不算太笨。」馮蓉咯咯笑著,「以血池來淬鍊武者體魄,這是前幾代宗主想出來的法子。」
「其實,這也是一種煉器的方法,誰讓他們都是煉器師呢?。」
「血池,就好比熔爐,地心火為火源,你身體為主材,靈血和數十種葯汁靈水,則是為輔材,輔材自然都要融入主材,也就是浸沒在你體內的血肉骨骸中。這是將你當成靈器來對待,將你當成一件靈器來淬鍊,從全方位,從各個角度來提升你身體的堅韌度和強悍力量。」
馮蓉笑的很暢快,「秦冰啊秦冰,你也是要成為煉器宗師的人,你不能只是自己煉器啊?你不嘗嘗自己身為『器』,被人去煉製的感覺,豈不是會遺憾終生?」
她咯咯嬌笑,「我從阿海那邊專門過來,就是為了讓你不遺憾,所以專門來『煉』你的。」
秦烈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