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童濟華拿著一片血布,看著布片上血淋琳的字,臉色漸漸冰冷。
「喚以淵過來。」想了一會兒,童濟華對外面低喝一聲,讓麾下去辦事。
十分鐘後,以淵神態恭敬站到童濟華面前,「童長老你找我?」
童濟華將染血的布片遞給他,「半個時辰前,唐思琪和蓮柔去逛自由商道,被影樓的血影生擒住。這是血影給出的條件,讓我們拿秦冰的人頭,亦或者將秦冰送到他手中,來換取唐思琪和蓮柔的性命。」
「蓮柔?!」以淵一向溫和的臉上,突然嶄露一絲駭人殺機,「影樓的血影?三大影衛之一?」
「你也知道?」童濟華詫異起來。
以淵不答反問,「童長老喚我過來,是想讓我怎麼做?」
「你?」童濟華眯眼,搖了搖頭,「你又不是秦冰,我讓你過來,並不是想要你做什麼,只是要你將這個消息通知宗主,讓宗主來決定這件事的走向。」
「為什麼讓我送這個消息?」以淵眼中閃過亮光。
這個消息,任何人都可以送往宗主,童濟華手中可用的人手極多,常年有血衛供他差使,他完全不需要專門找以淵來辦此事。
以淵當年在紫霧海的時候,就以聰明聞名,他從童濟華的吩咐上,瞧出了一點端倪。
「思琪和蓮柔這兩個丫頭,我一直都很喜愛,我不想她們死。」童濟華沉默了一下,慢悠悠說道:「我了解宗主,我知道他會如何選擇,如果讓別人去送這個消息,那兩個丫頭就死定了。」
以淵神情陰冷下來。
「你和秦冰比較熟悉,這個消息……你能讓秦冰知道。」童濟華深深看著他,「如今整個宗門,也只有秦冰,或許能夠改變宗主的決策。而血影,點明索要的人,也是他,此事他有權知道。」
以淵明白了過來。
按照童濟華所言,換了別人去通知這個消息,應興然都不會告訴秦烈,直接就吩咐血矛的人擊殺血影。
——應興然絕不會拿秦烈的命去冒險!
「我去找宗主。」以淵彎腰,朝著童濟華深深鞠躬,輕聲道了一聲謝,這才離開。
他一路來到焰火山的山巔,打著童濟華的旗號,經過數次守衛的盤問,花費了半個時辰,終於在議事大殿見到宗主應興然。
他說明了來意,遞上了血影讓人送來的血布。
應興然捏著血布看了一眼,神情也凝重起來,皺著眉頭不講話。
以淵默默等候。
過了一會兒,應興然咳嗽了一陣子,聲音有些疲憊,揮手說道:「你也是血矛的對吧?」
以淵點頭。
「嗯,你去後山通知一下琅邪,將這件事告訴他,讓他去處理。」應興然艱難做出決定,「讓琅邪殺了那血影,如果能救出唐思琪和蓮柔,那最好不過。實在沒辦法,哎,那也只能算她們命運不濟。」
「此事,要不要通知一下秦冰?」以淵一顆心沉入谷底,最後又掙扎了一下。
應興然臉色一變,厲聲道:「此事絕不能通知秦冰!我要秦冰從頭到尾不知道此事!」
以淵默默點頭,心中漸漸冰寒起來,答了一聲:「明白。」
他收斂了一貫的溫和笑容,從焰火山的山巔下來,在前往後山和山腰的分岔口,他腳步停頓了一下。
「誰也休想傷害我的蓮柔!」以淵沉聲低喝,避過山巔守衛的耳目,忽然往山腰掠去。
不多時,他來到秦烈修鍊的岩洞,在洞口用力叩門,喝道:「秦冰!是我!以淵!」
還在揣摩靈陣圖的秦烈,皺了皺眉頭,將手中靈板放下,打開來洞門,放以淵進來,漠然道:「找我何事?」
頓了一下,秦烈有些愕然,說道:「你臉色很差。」
以淵從來都是笑呵呵的,今天臉色陰沉,眼中繚繞著一股子隱諱的瘋狂,讓秦烈很是意外。
「唐師姐和蓮柔在自由商道被影樓血影生擒,血影提出了條件,要麼器具宗直接拿出你的人頭,要麼將你活著押運到他面前,由他親手斬殺。」以淵渾身都流露出危險的氣息,「我先去了宗主那邊,宗主已經發話了,要琅邪去殺血影,唐師姐和蓮柔的命,能救則救,不能救就捨棄。」
他深深看向秦烈,冷笑道:「宗主嚴厲任何人將這個消息告知你,希望你從頭到尾都不知情!」
「血影,血影……」秦烈嘀咕了兩聲,慢慢明白了過來。
梁忠前些日子傳來訊息,說明了血影已經來到器具城,讓他小心一點。
而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器具宗內,在岩洞內揣摩靈陣圖的構造,所以血影始終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興許是著急了,這才對唐思琪蓮柔下手。
「看來,你已經違反了宗主的命令了,你不怕?」秦烈掃視了以淵一眼。
「我來器具宗,一方面是為了進入血矛苦修,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蓮柔。」以淵眸中蘊著殺機,「對我來說,蓮柔比我加入血矛重要無數倍!為了蓮柔,別說是違背宗主的命令,必要的時候,即便是背叛宗門我也在所不惜!」
秦烈神情一震。
他不由重新審視起以淵,他發現這一刻的以淵,和往常的時候截然不同。
當臉上一貫的溫和笑容收斂,當以淵陰沉起來,他從以淵的身上,彷彿感覺到了高宇的那種陰森邪惡氣味。
他忽然明白,這以淵和他以前所想的不一樣,這傢伙如一柄收入刀鞘中的利刃。
利刃在鞘子裡面的時候,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可一旦利刃從刀鞘中拔出,就會立即露出鋒芒,會展現出真正的凌厲。
「我和你去後山,我們一起去見琅邪大人。」秦烈站了起來。
「算你小子還有點人性。」以淵深吸一口氣,臉上的陰沉之色,稍稍減退了一些。
一個時常後。
秦烈和以淵兩人,一同來到焰火山後面的山林,一同見到了琅邪和馮蓉。
「血影?」馮蓉聽完消息後,艷麗的臉上閃現一絲憂色,「這傢伙在影樓屬於元老級別的強者了,是上一代影樓樓主訓練出來的死士,是真正嗜血瘋狂的野獸。和血影相比,那灰影和黑影根本不值一提,簡直就是湊數的,從某些方面而言,這血影,可能比梁央祖還要難對付。」
「宗主是什麼意思?」琅邪語氣平靜。
以淵說明了應興然的態度。
馮蓉愕然,她深深看向以淵,道:「這麼說,你已經違抗了宗主命令?你將此事通知秦冰,難道不想在器具宗待下去了?」
「對我而言,蓮柔的性命重於一切,為了蓮柔我可以捨棄一切。」以淵低頭道。
馮蓉暗暗動容,「你這小子,別的方面不怎麼樣,可單憑對自己喜愛的女人不顧一切這一點,就讓我覺得還不錯。」
「多謝馮教官誇獎。」以淵躬身道。
「宗主不允許秦冰知曉此事,自然是不想秦冰分心,更不想秦冰參與進來。」馮蓉有些頭疼起來,「你小子敢不顧一切,敢違背宗主的命令,我們……還真有點怕,這件事還真的有點麻煩。」
話到這裡,馮蓉、秦冰和以淵,都不由看向琅邪。
他們都清楚,琅邪的態度,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只有琅邪點頭了,有些事情才能去做。
「琅邪……」馮蓉輕呼。
「懇請大人救蓮柔一命!」以淵單膝著地跪下,垂頭懇求。
「我要她們活著。」秦烈不跪,只是直直看著琅邪。
「我不敢保證她們能活,但如果你肯冒險,我可以試試。血影要活的你,我可以將你活著交給他,只要他不能一擊殺死你,我就能保你不死。」琅邪沉默了一會兒,深深看向秦烈,「你要想她們活著,就以自己的命來冒險,你可願一試?」
馮蓉、以淵又去看秦烈。
「我去。」秦烈點頭。
「好。」琅邪眼中有了一絲讚許,「這件事如果成功,我們都不會遭受宗主懲治,但如果出現了意外,我們都將面臨宗主的雷霆怒火。所以你們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最好在真正決定後,能保證自己不會後悔膽怯。」
馮蓉、以淵、秦烈齊齊點頭。
「等,等天黑,天黑後我們出發。」琅邪坐了下來,「秦冰,我提醒你一句,血影應該是通幽境中期修為,他的一擊之力,應該沒有任何人一個萬象境武者可以承受。而你,只是開元境後期,還沒有達到圓滿,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將你所有能夠保命的手段,都提前準備好,做好硬抗一擊的打算!」馮蓉喝道。
「秦兄,今天這件事,多謝了!」以淵重重道。
秦烈點了點頭,在琅邪面前坐了下來,閉著眼靜候天黑的到來。
「如何硬抗通幽境中期武者一擊之力?」秦烈的腦子裡,不斷想著這個問題,發現他找不到任何辦法。
開元境和通幽境之間,還隔著一個萬象境,一個境界差距都已經難以跨越,何況兩個?
他窮死苦想,發現找不到任何方法來保證自己能不死,他還在苦苦思量著。
但時間不等人,天色,已經漸漸漆黑了。
「秦冰,可準備好?」許久後,琅邪最後問了一句。
「走吧。」秦烈硬著頭皮站了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