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段人生
解析記憶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對秦烈這種精通繪刻靈陣圖的煉器師而言，解析記憶就更加簡單輕鬆了。
握著碎念晶，一縷精神意識如滲透靈板、器物一般，進入了玉晶內部，精神意識如一條匹練，直達碎念晶中央，以精神意識碰撞那些黃色光點。
「蓬！」
一個黃色光點破碎，諸多場景、畫面、段段記憶波動，如飛濺的流光一樣，在他的精神意識內反映出來。
每一個黃色光點，都是那名角魔族強者一生中至關重要的大事，只要被精神意識撩動，黃色光點內蘊藏的一段段記憶，就會噴湧出來，化為一幅幅畫面，一個個不同的場景。
秦烈凝神，閉著眼，不斷以精神意識碰撞那些黃色光點，就能看到一幅幅不同畫面，能看到一段段人生經歷。
這個角魔族的族人，名叫坤森，他出生在角魔族普通的小部落，從小接受族內戰鬥方面的培養。
角魔族的長者，會將族內所有孩子集中起來，傳授幽冥界的修鍊法決，教導他們戰鬥的技巧，很小的時候，就安排他們前往族外的山嶺，捕殺冥獸來積累格鬥經驗。
坤森的天賦並不是很高，但他修鍊很刻苦，幾乎沒有玩樂的時間，將所有精力都用在修鍊上。
他的勤奮刻苦，漸漸得到族內長者的認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實力也在穩步提升。
等他生長出第二根彎角的時候，就被安排到幽冥戰場參戰，去和赤瀾大陸那些駐紮在幽冥戰場的武者廝殺……他經歷了無數次的血戰。
每一場戰鬥，都會衍生許多新奇的畫面場景，他在每次血戰中，都能感悟到戰鬥精髓。
他在逐步提升著自己。
角魔族的老者，會告訴他們，他們的故土被人霸佔了，他們被驅逐到了幽冥界，而靈域，而赤瀾大陸，就是他們的故土……
在坤森眼中，在他心裡，赤瀾大陸的人族，是邪惡的，瘋狂的，令人厭惡的。
那些人霸佔了本該屬於他們的天地，將他們放逐到這裡，還設置種種防線，不准他們重歸赤瀾大陸，讓他們永遠沒有機會踏入故土，所以他們仇視所有赤瀾大陸的人類，一門心思想著突破防線，衝出幽冥戰場。
為了這個目標，他有很多族人戰死在幽冥戰場，和他一起長大，和他一起修鍊的許多戰士，都永遠留在了幽冥戰場，身化骸骨。
他還喜歡過一個角魔族的女子，但那個女子，在幽冥戰場內，也被人斬殺，被割了頭。
他仇視一切人族，他心存著一個執念——殺上赤瀾大陸，殺光所有人族。
這是他們小部落，是他們角魔族，是他們所有族人的心聲和目標。
為了這個目標，他們一代代的努力，一代代的積累著實力，一次次地衝擊著幽冥戰場。
永不退縮。
秦烈握著碎念晶，碰撞一個個黃色光點，激活一段段記憶光團，窺視著一幕幕經歷。
漸漸地，他生出一種自己就是坤森，自己在經歷那些場景畫面的感覺，他有種感同身受，有種很強烈的感覺——角魔族也是高等級的生靈，也有喜怒哀樂，也有理想，也有追求，甚至也有愛情。
除了和他長的不同，除了修鍊的方式有所差異，這個叫坤森的角魔族武者，和赤瀾大陸的人類沒有太多的區別。
那一幕幕場景畫面，在他心間不斷的交替浮現，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碎念晶的一個個黃色光點，都被他激活解析了記憶，那碎念晶已經不再閃亮。
可他還是握著碎念晶怔怔出神。
彷彿還沉溺在其中，在坤森的世界中無法自拔，還在感受著坤森的生命軌跡。
宋婷玉從他握住碎念晶起，就沒有講話，而是默默看著他。
從秦烈的身上，她感受到非常強烈的精神波動，她知道秦烈的精神意識深入了碎念晶，正在體悟那些記憶，在體悟坤森的人生經歷。
她絕美的臉蛋上，逸出一個奇異的笑容，她美眸熠熠生輝，緊緊盯著秦烈的臉部表情，看著秦烈時而皺眉，時而緊張，時而恐懼，時而大喜，時而大悲……
許久許久後，秦烈彷彿從另外一個時空走出來，睜開眼，他眼中一片茫然。
他手中的碎念晶，不再有一絲光點閃爍，也就沒了一絲的記憶碎片。
「把碎念晶還給我吧？」宋婷玉忽然伸手，柔嫩的玉手上，還攤開一面手絹——為了避免再次沾染口水。
秦烈下意識地將碎念晶遞給她，精神依然恍恍惚惚，在他腦海之中，不斷浮現一幕幕的畫面，那些畫面如此的清晰，反覆交替的滋生——那是坤森的人生經歷。
「秦烈！」宋婷玉輕喝一聲。
如醍醐灌頂般，一股柔和清明的力量，直達他心靈識海，如要肅清他腦中的種種迷惑。
他忽然被驚醒，目顯異光，身軀轟然一震。
然後他真正醒來，他看向宋婷玉，神色有些複雜，說道：「我好像看到了坤森的一生，彷彿和他一樣重新經歷了一遍，剛剛，我覺得我是一個角魔族的族人，我在為角魔族畢生的理想奮戰……」
「坤森？」宋婷玉淡然一笑，「那個角魔族族人的名字？」
「嗯。」秦烈點頭，以一種奇異的聲音說道：「這個邪族，也有血有肉，有靈魂有感情，有人生理想，有著對未來的憧憬和追求……」
宋婷玉神色認真起來，「只要是高等級的生靈，只要是擁有智慧的生命，都有你所說的一切。幽冥界的邪族，和我們在本質上沒有太多區別，區別只在於外貌，還有修鍊的武道，身體上的差異……」
秦烈訝然看向她，「你也解析過角魔族的記憶？」
「不用解析我就知道他們和我們沒有區別，因為，我曾經和他們在幽冥戰場作戰過，我知道他們有著高等智慧，知道他們的厲害。」宋婷玉輕聲道。
「他們畢生追求，就是殺入赤瀾大陸，殺入靈域，殺入……他們心中的故土。他們認為我們生活的土地，就是他們的故土，是我們的祖輩將他們驅逐到幽冥界，還設置種種防線，不准他們再次踏入……」秦烈悠悠道。
「他認為的事情，有些對，有些不對。他所知道和理解的事情，都是角魔族的長者告訴他們的，那是他們培養戰士的方式，幫助他們洗腦了。」宋婷玉微笑。
「哪些是對的？哪些是不對的？」秦烈皺眉。
「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體會，需要你來通過自己的認識了解。這些經歷，也是你武道修鍊的一部分，是你磨礪自己必須要經過的，你會慢慢了解真相。」宋婷玉很認真地說道。
秦烈沉默了一會兒，也沒有繼續多問，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幽冥戰場的方向了。」
「那就好！」宋婷玉神情振奮，「我要你解析記憶，主要就是要讓你找到幽冥戰場的位置，邪冥通道我們過不去了，只能通過幽冥戰場返回赤瀾大陸。」
「在那邊，離我們極遠。」秦烈回憶著坤森的記憶，指向一個方向。
從此地去看，發現那裡有一座巍峨巨山，巨山直插雲霄，高高聳立在漆黑濃烈的冥魔氣深處。
「遠一點無妨，有目標就行。」宋婷玉從容道。
之後，兩人便朝著幽冥戰場的方向，在叢林中，小心躲避著角魔族新一輪的追擊，一點點往幽冥戰場邁進。
最近幾日，秦烈的腦海中，會反覆出現種種畫面——坤森的一生經歷。
那些清晰無比的畫面，有時候對他是一種折磨，讓他會恍惚間分不清自己是誰，這種狀況，漸漸變得有些嚴重……
有時候，他會突生仇恨之心，在看向宋婷玉的時候，會目顯殺機，會有一種要將宋婷玉轟殺的強烈念頭。
這一天，他竟無法遏制內心的恨意，竟直接出手！
他凝結力量，渾身雷電纏繞，趁著宋婷玉藉助於靈石恢復的時候，忽然暴起發難。
宋婷玉眼睛都沒有睜開，忽然抬起左手，掌心七彩霞光湛湛如虹。
「轟！」
他衝來的身軀，直接被七彩霞光炸的橫飛出去，虛空滑行十來米才轟然落地。
落在一簇簇猙獰的灌木叢，被那些嗜殺的灌木死死纏繞住，勒的他差點窒息而亡。
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灌木叢中掙脫出來，理智也重新回來，然後他默默坐下，有些驚疑地看向宋婷玉。
好一陣子，宋婷玉以靈石恢復了靈力，她睜開眼，笑盈盈看著秦烈，並沒有生氣，而是很了解的說道：「在形成魂湖之前，你會窺見諸生萬象，會滋生許多錯亂念頭。呵，那坤森的人生經歷，由你重新走一遍，體悟一遍，也算是助你看到人生萬象，只是因為他是異族，所以會多多少少影響你，讓你有時候情緒不穩。」
她似乎早知道秦烈會出現如今的狀況，很從容隨意的說道：「放心吧，等你魂湖凝成，那些錯亂情緒就不會煩擾你了。」
「魂湖？」秦烈一驚。
「嗯。」宋婷玉笑容明媚，「魂湖也可以當成一面靈魂的鏡子，能見諸生萬象，能更加準確的看清自己，能直接看到九個元府，看到裡面的力量變化，也能看到筋脈血肉，能窺視自身一切微小……」
頓了一下，宋婷玉總結：「凝結出魂湖，就意味著你踏入萬象境。而現在，你之所以腦海幻象迭生，會情緒不穩定，就是因為你即將凝結出魂湖出來。」
秦烈愕然，他愣了一會兒，忽然朝著宋婷玉深深鞠躬，誠懇道：「多謝宋小姐讓我解析碎念晶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