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住噁心,把黃瘋子遺體的耳朵用刀割了下來,又用手去剜眼球。他的眼球早就已經腐爛,用力稍稍有些大,竟然給捏破了。
既然破了,那就肯定不能使了,好在他還有一隻眼睛。我剛要伸手去挖另一隻,黃瘋子趕緊說:「你小子想讓老夫變成瞎子啊?挖一隻就行了,另一隻老夫還要留著。捏破了也沒事,照樣能用。」
黃瘋子又把碟空叫至近前,授了他一些口訣符咒,詳細向我們詢問了城隍廟的格局。黃瘋子說這廟定是障眼法,若想進去需要買幾瓶烈酒。隨後告訴我們出去的路徑,務必要小心謹慎快去快回。
依照他的指點,我和碟空老外三人又重新回到了地面。此時已是深夜,這件事一定要趕在天亮前完成。我們匆匆忙忙地離了森林公園,到一處超市買了五六瓶酒精濃度極高的酒鬼酒。
城隍廟門前有兩隻大石獅子,按黃瘋子所說,碟空和尚把酒倒在石獅子頭頂。過了片刻,石頭獅子雙眼發紅,在深夜之中看來,如同兩盞小紅燈。
石獅眼睛一變紅,周圍的民房街道都陷入了一片黑暗,街上再也看不到一個行人。在夜色中一道漆黑的高牆浮現在我們面前,兩隻大石頭獅子變做了兩扇小小的黑門。若不是我們站在黑門的正前方,還真是很難找到這與牆壁混為一色的門口。碟空在黃紙上畫了三張黃瘋子傳授的隱身符,我們每人一張各自捏在手中。
碟空說:「這符只能避妖怪鬼魅的耳目,不能避活人,在破曉雞鳴三遍之後就會失效,所以咱們手腳要利索些。」
三人雖然都是散漫的性子,但是此去兇險異常,都不敢再說笑取鬧,人人面色沉重,心跳加速,捏了隱身符,推門而入。
黑牆裡面的情形同上次我與老外夢中見到的一樣,數十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在院中忙碌著煮屍,地上是成堆成堆的腐爛屍體,臭氣熏天。
我捂著鼻子對碟空說:「和尚,你看見遠處那幾點零星燈火了嗎?那裡應該就是城隍廟大殿的所在。」
碟空點點頭:「善哉善哉,此處真乃是人間地獄啊!咱們抓緊時間,趕快把黃教主的耳目放進那大殿之內,然後速速離開。」
雖有隱身符,但是怕驚動了院中的黑衣人,仍不敢疾行,潛身於黑暗之中行動。我覺得這條路實在太長了,貓著腰腳尖點地一點點地向前挪動,累得腰腿酸麻,好不容易到了大殿近前。
城隍廟的大殿我們以前都來玩過,此時一看,並未發生什麼變化,只是多了一層詭異的氣氛,正門不停地有人影出來進去,我們只好從殿後的角門摸了進去。
老外壓低了聲音問:「把眼珠子放哪兒?」
碟空捂住了他的嘴,打個手勢,示意先看看裡面的情況。我們悄悄地爬到殿中的角落,放眼觀瞧殿中的情形,只見東嶽大帝的泥像塑於大堂正中,兩側的牛頭馬面無常判官此刻都活了起來,有的拿著血淋淋的死人大腿在撕咬,還有的在吃人的肚腸。城隍爺則面帶微笑看著手下的這一切行為,旁邊有小鬼端來一盤盤的黑湯送予他喝,那湯好像就是煮屍的混元鼎中所熬的黑湯,城隍爺一盆接一盆地喝著,連聲稱讚。
我伏在碟空耳邊說:「這伙陰曹地府的傢伙怎麼都跟野獸一樣兇殘?」
碟空說:「小僧看他們都是假的,不知是哪路妖孽佔了城隍廟,化做陰司的情形,他們連城隍都敢冒充,真是魔高一丈,絲毫不把老天爺放在眼裡。」
我們低聲商議了幾句,碟空拿了黃瘋子的耳朵和眼睛,準備把這兩樣東西放在城隍爺的座下。我說:「有必要這麼冒險嗎?放在角落裡應該就可以了吧。」碟空說:「還是放在座下比較穩妥,否則咱們也許還得再被黃教主支使來一趟。」
殿內的妖魔鬼怪眾多,群魔亂舞之際,要想接近城隍的寶座十分不易,只能一個人去。碟空讓我和老外去角門外邊等候,他自己看準機會行事,再出來與我們會合離開。
我和老外兩人出了角門,這一帶非常冷清,說話也不怕被人聽見,老外剛才見了殿中群魔吃人肉的情景,害怕已極,罵道:「操他媽的,這妖怪太牛逼了,冒充了神靈在此享受香火。」
我說:「牛不牛分跟誰比,它哪有你牛逼啊!你不是號稱全世界的女鬼都是你玩剩下的嗎?你才是小母牛跳牆——牛逼極了。」
老外謙虛地說:「哎,哪裡哪裡,哥們兒可沒有你牛逼。你們公司的那些保險套和偉哥都快賣到火星去了,你才是公牛抱著母牛哭——牛逼死了。」
我們倆人嘴裡不乾不淨地說些髒話壯膽。老外說完之後,見我忽然住口不說了,就問:「你看什麼呢?」
我對老外說:「咱這隱身符是不是失效了?怎麼你背後有個女的盯著咱倆冷笑?」
老外趕緊回頭去看,身後果然站著個老婦。老外以前來城隍廟採風的時候,好像見過她,似乎是個看廟的。老外伸了手在那看廟的老婦面前一晃,說:「你看得見哥們兒嗎?」
看廟的老婦不答,只是站著冷笑。老外放心了,回過頭來對我說:「沒事,看不見,那人腦子有病,正發傻呢!」
看廟的老婦罵道:「你們兩個臭賊,死到臨頭,還說什麼風言風語,領死吧……」
我大吃一驚:壞了,這隱身符果然失去效用了,不是說早晨雞鳴三遍才失效嗎?一直沒聽見雞叫,隨後一想,不對,城市裡哪有活公雞啊?
老外也嚇得差點尿褲,感到腿腳發軟站立不住,一下跪在了看廟的老婦面前。老婦正待發作,忽聽「砰」的一聲悶響,軟軟地摔倒在地,現出原形,卻是只沒尾巴的狐狸。
碟空手持一根棒子,惡狠狠地站在它後邊,原來是碟空從大殿出來見到這狐狸精所化的看廟老婦發現了我們,於是順手抄起一根撐門栓,一棍將它砸昏。
老外惱羞成怒,搶過碟空手中的門栓把地上的狐狸砸了個萬朵桃花開,一腳把它的屍體踢到了院中黑暗的角落中。
我對碟空說:「天色將明,隱身符已經失去了作用,咱們得想個法子出去。」
碟空躊躇著說:「這倒難辦,咱們怕是不能全身而退陷在此處了。」
我一指旁邊的一間小屋,那裡面是看廟的住的,咱們進去看看能不能找幾件黑色的衣服,冒充那些煮屍的黑衣人混出去。
看廟人所住的小屋裡面有很多雜物,都是紙錢香火之類的,偏偏沒有黑色的衣服,最後我們找到了幾個大白口罩,和一些狐狸精裝成人形時戴的女人假髮。我拿起假髮套在頭上,又戴上大白口罩,披散了頭髮,捲起個白床單往身上一裹,問碟空和老外這身行頭怎麼樣。
碟空老外二人大喜,連稱妙計,也學了我的樣子,三個人都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說實在的,這身裝束能不能瞞混過關,實在難說,好在外邊的黑衣人已經幹完了活,都不知去向,我們一路到得門外,也沒被人發現。
正在慶幸,忽然見黑牆上邊爬下來一個人,打扮跟我們有幾分相似,也穿白袍,多戴了一頂白帽,手拿一根哭喪棒,看樣子就是楊丹她們所說的白無常。此時雖是凌晨,但是天色仍然很黑,雙方的白衣在黑暗中不免十分扎眼。對方在牆頭,我們三個在牆下,打個照面,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還是碟空反應比較快,不等那白無常開口,就先說道:「這位大哥,我們都是怪物,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