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為村長診斷一番,埋怨道:「人老不以筋骨為能,何況你基本上已經沒有筋骨了,偏偏逞能,現在爽了?」
村長氣喘吁吁道:「他傷得比我重。上蒼的強者,我基本上都打過。」
「看把你能得。」
藥師先用針鎮住他的傷勢,搖頭道:「還不是被人用劍斬斷了手腳?」
「我將人皇之位傳給牧兒時便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會有上蒼的人去找牧兒。」
村長目光幽幽,道:「上蒼不會容忍人皇存世,我已經老了廢了殘了,他們不放在心上,但是新的人皇,他們一定會剷除。喬星君是上蒼中數一數二的,這次我擋住了喬星君,讓他知難而退,這樣一來,去尋找牧兒的便不會是他這樣的強者了。他須得按規矩來,不按規矩來,那就逼得他們按規矩來。」
藥師為他配藥,道:「你死了之後呢?他們還會按照規矩來嗎?」
村長沉默片刻,突然露出笑容:「生當做人皇,死亦為鬼雄。此生或可滅,戰意固長青。你或許也該出去走走了。」
藥師打個冷戰,搖頭道:「我不出去,誰愛出去誰出去。」
西土神山。
喬星君的車駕來到山頂,這位星君奮力鼓盪修為,正欲返回上蒼,突然哇的一聲噴血,跌倒在車中,身上的傷口頓時崩裂,艱難的抬起手向四女道:「上香……」
四女心中一驚,綠衣少女急忙取出三炷香在祭壇上點燃了,煙氣裊裊升騰,過了片刻,蒼穹上出現一張面孔,垂目看來。
「我遇到老人皇了。」
喬星君氣喘吁吁道:「他雖然老了殘了,但依舊未死,實力又提升了許多,我被他傷了。他的意思是,老一輩去找新人皇他一定會管,但是年輕一輩他不會理會。」
「他還活著?」
那張面孔露出吃驚之色,飄渺的聲音從天外傳來:「星君,你準備讓上蒼中的誰去除掉新人皇?」
喬星君道:「虛生花虛公子。」
天空中的那張面孔有些凝重:「至於要出動虛公子?」
喬星君點頭:「老傢伙老了,快要死了,新人皇還年輕,尚未長成。除掉了新人皇,可以永絕後患。」
天空中一道光芒從天而降,照在喬星君身上,形成一條光芒組成的道路。天上的那張面孔道:「虛公子未必會願意出山,須得你親自去說。」
喬星君向四女道:「玉、青、瑤、京,你們留下,帶著我這四件寶物輔佐虛公子去殺新人皇。我回到上蒼,虛公子要不了多久便會下來。」
四女稱是,從車上走下,兩頭狻猊拉著破敗的寶輦沿著光路升起,返回上蒼。
待到光芒消失,四女對視一眼,玉柳道:「老爺吩咐,讓我們跟隨虛公子去殺新人皇,只是還不知道新人皇是誰。」
京燕道:「這次是樓蘭黃金宮傳出的消息,還是需要去一趟樓蘭黃金宮。青鶯、瑤花,你們去一趟黃金宮,我與玉柳在這裡等虛公子下來。」
另外兩個女孩點頭,下山去了。她們不走大墟,而是穿過西土、火焰沙漠和雪山高原,直奔樓蘭黃金宮。
沒有喬星君在,她們不敢直接踏入大墟。
東海。
秦牧與司芸香、靈毓秀在大海上漂流,到了夜晚,海面突然泛起了波光,那是無數會發光的魚兒浮出海面,將大海映照得如同寶石一般。
秦牧駕著波浪向前,那些發光的魚兒從他的浪濤中一個接著一個躍出,波浪向前趕,魚兒也順著波浪向前趕,很是有趣。
有些魚兒額頭上長著兩根須子,須子的端頭有一顆拳頭大小的透明肉球,像是燈籠,每當到了夜晚便會發出幽幽的光亮,因此被稱作燈籠魚。
燈籠魚還長著翅膀一樣的魚鰭,從海浪中衝出時便會震動四張鰭在空中飛出數十丈遠近才會落入水中。
這些奇怪的魚兒有時候還會與他們並駕齊驅,撲閃著魚鰭漂浮在他們的身邊,為他們點亮海上的道路。
偶爾還會出現一些大魚,長達一兩丈,震動著魚鰭好奇的看著他們。
司芸香還是玩心重,看出這些大燈籠魚有了靈性,想逗它們,於是一字一字的教他們說話,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大魚口吐人言,學會了一兩句話。
他們還經過了海族的領地,許多海族的女孩從水裡浮出來,尾巴遊動,跟著他們的波浪,在波浪四周遊來游去,唱起了很美的情歌。她們唱的是兩個姑娘愛上了一個少年,女孩的各種情懷思緒,旁邊還有幾隻成了精的大硨磲和其他貝殼精嘭嘭咚咚的拍著自己殼伴奏。
海浪上的靈毓秀和司芸香被海族的姑娘們唱得很是羞澀,偷偷的瞥向身邊的少年,不由有些惱火。
她們發現秦牧不是在全心全意的趕路,而是在出神,他的心思沒有在趕路上,也沒有聽海族的姑娘們的優美歌聲,而是進入了自己的悟道之中。
他不知在參悟什麼,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心思卻沒有在眼前的美景上,也沒在身邊的女孩上。
秦牧這一路一直都在試圖參悟出六合境界的大一統功法,最近幾日到了關鍵時期。
「這個混蛋,活該單身一輩子!」二女心中同時大恨。
道主許秦牧參悟十四日的道劍,讓他收穫頗多。道劍雖然是劍法,但裡面蘊藏的數理劍理,似乎可以融入到許多功法之中,很值得借鑒。
又過了半個時辰,秦牧的元氣漸漸衰竭,波浪前進速度變慢,浪頭也不斷縮小。靈毓秀立刻接手,施展法術,一條水龍載著他們三人繼續前進。
秦牧則放鬆下來,站在水龍上任由靈毓秀帶著他。
六合神藏對於修鍊的人來說提升巨大,無論法術劍術還是戰技,都提升到神通的層次,威力翻倍提升。
這個境界,功法必須連通靈胎、五曜和六合三大神藏,將三大神藏的能量完全調動起來,秦牧的霸體三丹功有功無法,樵夫傳經有法無門,大育天魔經則包羅萬象,但缺乏統一,不過三者完全可以組成一個整體。
只是秦牧想的更多,他很想將九龍帝王功的變,如來大乘經的穩,以及道劍的數,融入到自己的功法之中。
九龍帝王功以變見長,延豐帝將這門功法傳給他,也指點過他修鍊,秦牧儘管修鍊時間短,但已經得到其功法變的真髓。
九龍帝王功的變,其實可以說成招法運用存乎一心。神龍多變,通過九龍變化,將其他門派的劍招、法術、戰技施展出來,可以至剛至猛,也可以至陰至柔。
如來大乘經以穩見長,老如來沒有親自傳授秦牧這門功法,但是許他進入諸天院參悟,秦牧將諸天院的二十院看了一遍,也就掌握了如來大乘經。
如來大乘經的二十諸天,二十諸天神魔加持,其穩無比,不動如須彌山。
道劍則以術數見長,以數理來闡釋天地自然,闡述大道,到了第十四劍,已然是道劍,近乎於道。
倘若能夠將這三門功法融會貫通,融匯一爐,擇其長處與大一統功法融合,那麼他必將再有長足進步!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他雖然將心思花在上面但是收穫寥寥,他想融合的功法都是最為絕頂的功法,每一種都是包羅萬象,鎮教鎮派的絕學,而且都是聖地的至高絕學。
倘若真能融合,豈不是天下第一的功法?
「我有些貪心了。」
秦牧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鑽牛角尖了,這些功法已經盡善盡美,真想融合的話,以他的眼界見識還不能辦到。
既然如此,何必這麼麻煩?
「我想要的,是這些功法中蘊藏的道理,既然如此,何必融合功法?融合道理豈不是更加輕鬆?」
美麗的海上夜色中,他突然有一種明悟,只覺心境輕鬆許多,覺得眼前的大海和身邊的女孩也變得風姿動人。
想要將功法融合,是一件他無法辦到的事情,而且捨本逐末,但融合道理而不是功法,那就簡單了許多。
他想通了這一點,不在強求,而是純任自然,怎麼舒服怎麼修鍊。
過了海族的領地,海面上安靜了許多,有一隻大海龜浮了上來,自願載著他們趕路。
這海龜修鍊有成,飄在海面上有如一座海上小島,一邊向西方游去一邊詢問他們一些修鍊上的難題。
秦牧與二女知無不言,為他解答了許多疑惑,老海龜很開心,邀請他們做客,秦牧好奇道:「先生家鄉何處?我們去哪裡做客?」
「我四海為家,雖說如此,但還有些子嗣住在我的背上。」
那頭老海龜說到這裡,海中又有許多海龜劃著水浪躍起,跳到老海龜背上。
「亮燈了!」
老海龜笑道,然後背上龜殼下一顆顆巨大的明珠亮起,將龜背海島照得通明。
龜背上的海龜們兩條後腿站起,圍繞秦牧和靈毓秀司芸香跳了起來唱了起來,拍著自己的肚皮和背殼,載歌載舞。
司芸香拉著秦牧加入龜背海島上的歌舞之中,歡鬧了片刻,秦牧又將靈毓秀拉起來,公主還有些矜持,但很快也融入到他們之中。
這輪大鬧過得很快,天色亮起時,老海龜道:「陸地到了,三位,就此別過!」
秦牧向前看去,只見陸地就在不遠處,城市和碼頭籠罩在陽春清晨的霧氣中。
他們從龜背上跳下,落在碼頭上。
「再見了!」龜背上的海龜們向著他們揮手。
「再見了!」秦牧也向他們揮手,等到老海龜消失,他們這才走入河州城。
「迷人的大海。」靈毓秀輕聲道。
司芸香目光迷離:「醉心的海夜,只是上了岸,便又踏入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