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朵雲風向不同,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而那兩朵雲所在的高空中,風向與兩朵雲彩的去勢根本不同,恰巧垂直。
造成情況的原因,只能是兩朵雲和那股風,不是同一個空間,從風和雲來看,便有三重空間!
再加上一直處於黑暗中的幽都和灰濛濛的酆都,這兩個世界的天空倘若出現在這裡,必然是黑色或灰色。
雖然看不到黑色或者灰色的天空,但秦牧敢肯定這兩個世界都在附近!
也就是說,涌江源頭,可能有五個世界重疊在一起!
到了夜幕降臨,黑暗侵襲,一個個世界相繼出現,你方唱罷我登場,熱鬧無比!
「有時間,一定要去西土與大墟接壤的地方看看,黑暗是從那裡湧來,或許可以發現更多的秘密。」
秦牧從空中落下,有些頭疼,觸發歷史回光的到底是什麼?涌江源頭到底連接了哪些世界?這些連接的點都在何處?
大墟里的秘密很多,而這條涌江的秘密似乎也有不少。
「有些秘密是我無法接觸的,解開的,強行去解開,只怕會有生命危險。還是先回村吧。」
他們沿江而下,熊惜雨不住的打量秦牧,突然還是忍不住,好奇道:「秦教主,你真的是大墟里土生土長的人?」
秦牧點頭,不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熊惜雨道:「這麼危險的地方,你是怎麼存活下來的?大墟里各種異獸,各種詭異,各種兇險,夜晚時便有黑暗侵襲,魔怪肆虐,還動不動便有其他世界與大墟重疊,你能活到現在,著實不敢想像!」
秦牧失聲笑道:「宮主姐姐,你誤會了!大墟其實很安全,比外面安全太多了。大墟外面才叫兇險,實不相瞞,我第一次走出大墟來到延康時,住在江邊的一家客棧,當晚便出事了。那裡叫做堤江縣,一個縣城的人都死絕了,只有我和靈兒逃了出來。我在大墟可從來沒有遇到這種事。」
熊惜雨哭笑不得,道:「那也不能說延康比大墟兇險,你只是恰逢其會。」
秦牧面色平靜,道:「我自從進入延康,遭遇過的殺機殺劫,遭遇過的暗殺,可比在大墟里多得多的。相比起來,大墟才叫安全,我在大墟里遭遇過的最大的危險,也是外界的人闖入大墟造成的危險。大墟,是最安全的地方。」
熊惜雨大惑不解,不知道他從哪兒覺得大墟比外界安全。
龍麒麟吭吭嗤嗤地笑道:「宮主有所不知,我家教主出門都不敢用真姓名,只要說出真名,趕過來殺他的人能從延康國排隊排到殘老村去。那些正道之士可是把他恨得牙根痒痒呢。」
秦牧瞪他一眼,連忙向熊惜雨解釋,道:「我們天聖教其實很正派,你不要誤會。對了,到了村子之後,我基本上便可以將你的毒煉去了,你有什麼打算?」
熊惜雨茫然,回到真天宮嗎?
現在她只剩下了女兒,返回真天宮爭權奪勢,將宮主之位搶回來,她一是沒有這個把握,二是擔心熊琪兒的性命。
但是放棄祖宗的基業,她又有些不甘心。
秦牧將她神色看在眼裡,笑道:「我解去你的纏絲毒,但是你的修為卻一時間無法恢復過來,我還需要給你調養一下,助你恢復元氣。倘若你無法下決定的話,我倒是有個建議,你隨我走,去延康國待一段時間。我是太學院的博士,可以保薦你在太學院任教。」
熊惜雨美眸如剪水,深深看他一眼,不自覺的露出聖地之主的氣勢:「我畢竟是真天宮的女主人,你讓我去太學院任教?」
秦牧想了想,試探道:「要不,你來我天聖教的學堂任教?」
熊惜雨哭笑不得,目光閃動,道:「我先去太學院轉一轉罷。」
五日後,他們終於來到殘老村附近,秦牧先去找了狐靈兒,幾隻白狐從狐靈兒的房子里鑽出來,口吐人言道:「公子,大姐去了延康國找你呢,已經走了幾個月了!」
秦牧細細詢問一番,為首的一隻白狐道:「妖靈大王來逼婚,大姐把妖靈大王打了,妖靈大王去叫來他爹,大姐打不過,於是跑掉了,說是去延康國尋公子。」
秦牧告辭,帶著眾人向殘老村走去,殘老村在望,秦牧激動起來,高聲道:「村長爺爺,藥師爺爺,我回來了!」
熊惜雨向這個小村莊望去,只見村口一個鬍子拉碴的老頭坐在躺椅里,沒有了腿腳和胳膊,臉上鬍鬚很亂,頭髮也亂糟糟的。
村裡還有一群雞在雄赳赳的巡邏,很是威風。
「牧兒回來了啊?又長高了。」
那糟老頭子晃著躺椅,曬著太陽,看了看熊惜雨和兩隻白蝠,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這女娃子很漂亮,修為很強啊,可惜中了毒。兩隻白蝠有點意思。」
兩隻白蝠嘩啦一聲從他頭頂的樹上倒掛下來,頭下腳上,好奇的打量村長,道:「你也很強啊!」
秦牧不禁皺眉,打量村長一眼,跑到村裡取來一口殺豬刀,又從司婆婆的房間里找到一匹白布掖在村長脖子下面,燒了盆熱水,用熱毛巾給他蓋住臉,捂了一會兒。
秦牧揭開毛巾,用殺豬刀嗞滋啦啦的給他剃著鬍鬚,道:「村長,村裡的人呢?藥師爺爺呢?他不在村裡?你看,你的鬍子快要拖地了。」
「藥師跑了。」
村長嘆道:「來了幾個女人,尋到這裡,把他嚇跑了,把我丟在這裡。我有沒有手腳,爬回房裡都不行。」
秦牧嚇了一跳,失聲道:「村長,你在村口呆了多久了?」
「快兩個月了。」
秦牧一陣無語,這老爺子竟然兩個月不曾動彈過了,就呆在村口,一動不動,任由風吹雨打黑暗侵襲!
這也算是懶到一種境界了!
熊惜雨卻嚇了一大跳,從這個村子的石像布局來看,到了夜晚這個殘老村的四個石像的光芒根本不可能照到這裡,而這個糟老頭子竟然在村口躺了近兩個月都沒有死在黑暗中,難道他是神嗎?
還是說黑暗中的詭異對這個糟老頭不感興趣?
秦牧把村長的鬍鬚刮光,給他洗了把臉,又去給他剪去亂糟糟的白髮,梳洗整齊,然後把老爺子抱起來放到房裡,將身上的衣裳脫了換了一套乾淨衣裳,再去把舊衣裳洗了。
他又將老爺子抱出來放在躺椅上,沏一壺茶,問道:「馬爺他們也沒有回來?」
村長道:「馬爺回來過一趟,老如來和道主尋了過來,說他不是如來了。老如來把自己的一條胳膊切下來,說是不能還給他兒女,但是可以還給他一條胳膊。」
秦牧失聲道:「老如來切掉了自己的胳膊?」
「是啊。老如來的那條胳膊被雞婆龍叼走了,就在雞圈裡,這些雞婆龍吃不動。」
村長唏噓道:「老馬爺看起來很冷,恨天恨地的,但老如來將自己的手臂砍下來給他時,他還是感動了,哭了一場,去了大雷音寺坐鎮。他說,等新的如來到來,他便會回來。我估計他回不來了,他在等新如來,其實等到他坐在如來的座位上,他便會發現他就是如來。」
秦牧怔怔出神,道:「我正好要去一趟冥谷,順路去大雷音寺見他。瘸爺爺呢?他不是與馬爺形影不離的嗎?」
「瘸子與老馬爺形影不離,自然是去大雷音寺做客去了,說是怕老馬爺吃虧。」
村長露出憂色,道:「我怕老馬爺成為了如來之後,發現自己全山上下四大皆空了。」
秦牧也沒有看到屠夫、瞎子和啞巴,再度詢問,瞎子、屠夫與老道主和如來一起跑了,說是去小玉京看看,啞巴原本留在村子裡,就在藥師逃走的前一天,啞巴突然發瘋,背著自己的家當沖入了黑暗,不知追什麼東西去了,至今未歸。
而司婆婆也沒有回來,應該還在延康國鎮壓心魔,磨礪心性。
秦牧在村子裡四處收拾一番,將各種寶物和疑似寶物的東西都裝入兩個饕餮袋中,又來到村口的葯圃前,伸手指出,一道道飛劍插入葯圃四周,鑽入地底,在地下切割一番。
秦牧雙手高舉,虛虛一托,整塊葯圃徑自飛了起來,隨即這塊葯地也被他收入班公措的饕餮袋中。
班公措的饕餮袋比他的袋子更好,內部空間更大,可以放得下一塊葯地。
秦牧背著藥師的葯簍子,將村長放在簍子里,村長怒道:「臭小子做什麼?放我下來!」
「我不能讓你留在這裡。」
秦牧緊了緊葯簍子:「萬一你有個什麼差池,誰會知道?今後我去哪裡,村長爺爺便隨我去哪裡!」
村長沉默,心中有些感動,笑道:「放下我吧。傻孩子,我老了,闖蕩不動了,而且還答應了閻王,死後要去他的死者生界。我死的時候,會有一頭鳥神前來接我。」
秦牧頓時感覺到葯簍子無比沉重,如同負山而行,知道村長不願離開大墟,眨眨眼睛道:「村長爺爺不想見一見延康國師嗎?老劍神不想見一見新劍神?延康國師被譽為五百年一出的聖人,值得一見。」
他背後的葯簍子頓時變輕了,村長的語氣中似乎也帶著一絲豪情:「新一代劍神?也罷,我老死之前能夠見一見他也是好的。走,我們去見延康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