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人算不如天算
山崖下，兩座門戶，通往兩個不同的世界，門中人各有忌憚。
他們並非是頭一次相遇，也並非是第一次交鋒，很多年前，他們便有過爭鬥，那是還是上皇時代即將被埋葬的時期。
之後，他們又有過數次爭鋒，不過那時候已經到了開皇時代！
僅僅是在這處山崖，他們便有過數次隔空對決。
現在，他們都已經離開了這個荒涼死寂的世界，出現在這裡的不過是他們的投影，他們的境界太高，實力太強，倘若沒有機緣，無法真身進入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任何生靈，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在這裡生存。
這裡是上皇時代的大墟。
比開皇時代的大墟還要惡劣的地方。
大墟里好歹有諸神所化的石像，庇護一方，可以讓生靈生存，而在這裡只有大漠，夜晚到來，黑夜侵襲，這裡沒有半點躲避的地方。
早在三四萬年前這裡便沒有了生靈，只剩下神祇。
在開皇時代早期，這裡的神祇便相繼離開，去了其他世界，他們二人是最後離開的神祇。
「四萬年前白家的女子，你也是來尋留字之人的嗎？」
石門中的獨臂神魔身軀高大，背後長刀錚錚作響，刀意似乎能夠穿透時空，切入另一個世界，冷笑道：「看來你也得到了他出世的消息，前來尋他。我早就覺察出你的劍法有問題，超過了上皇時代，也超過了開皇時代，沒想到你果然與天魔教主有關聯！」
那崖壁神光中的女子身軀微震，從心底生出莫大的歡喜，對他的敵意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他果真來了？穿越時空的他，果真出現在這裡？」
「你擋不住我的！」
石門中的獨臂神魔孤傲無比，屹立在門戶中，道：「我要殺他，你要阻我，你我爭鬥過許多年，終究是一場糊塗賬，誰也奈何不得誰。我之所以留著斷臂，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尋到他，報斷臂之仇，報折辱道心之恨。不能用我的刀法破了他的劍法，我始終難以直抒胸臆，讓我的刀道再進一步！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快四萬年！」
崖壁神光中的女子走出光芒，出現在沙漠上，她只是一道虛影，幽幽道：「你到不了這個世界，說什麼都是無用。」
石門中的獨臂神魔轉身，血紅的披風抖動，遮住整個門戶，忽然，披風抖開之處，一道刀光切開了兩個世界的壁壘！
刀意磅礴，恐怖無比，他這一刀，竟然將兩個世界之間的屏障切開！
刀光嗤嗤嗤作響，從石門中噴涌而出，前方的沙漠頓時掀起兩道沙浪，中間是一道絕壁，豎起千百丈之高，連綿數百里！
就在他要踏足這個世界之時，突然一股無形的天地力量將他向後彈飛。
那少女走回神光，消失在山崖之中：「以你的力量很難真身通過的，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石門中的獨臂神魔收刀，也轉身離去，石門在緩緩崩塌：「我會重回這個世界，區區世界壁壘，難不倒我！」
龍麒麟載著秦牧和箱子從那朵雲彩中穿過，剛才明明還是白天，然而穿過雲彩的一剎那，天空頓時變得無比黑暗，黑夜中只聽瀑布的轟鳴聲傳來，秦牧循聲看去，但見黑夜中的斷崖上零星的亮光映入眼帘。
他們又回到了大墟，又來到了涌江的源頭。
還是那條橫斷大墟東西的天塹，這個落差極大的斷崖將大墟分為東西兩半，這裡也是的涌江的起源，從山崖上奔騰而下的瀑布，其中的水的來源頗為值得玩味。
「涌江的水，可能是從其他幾個世界中流出來的，說不定可以從斷崖的裂縫中進入其他不同的世界。或許，那裡也有一番與眾不同的故事……」
秦牧看著斷崖，突然心頭一跳，他看到了一個無頭人站在斷崖的裂縫中！
星犴！
他不禁毛骨悚然，星犴就守在黃沙大漠的那個世界的入口處，等候他自投羅網！
黃沙大漠的世界，是個沒有任何生靈的世界，徹底死亡的世界。
這個傢伙竟然摘掉了腦袋，讓自己的無頭身軀守在那裡，想來他的頭顱和眼睛還在黃沙大漠的天空中四下亂飛，搜尋秦牧他們的下落！
龍麒麟也注意到這一幕，悄然無息的降落，箱子散發出幽幽的光芒，逼退黑暗，守護著他們。
終於，龍麒麟落地，箱子躡手躡腳的從龍背上溜下來，匍匐在地。
龍麒麟竭盡所能的縮小體型，然後爬到箱子上，秦牧也站在箱子上，大箱子邁開腳步，悄悄靠近河水。
這裡的河水便是涌江的源頭，因為不太寬，水流量也不大，還稱不上江。
箱子進入河中，幾隻腿腳輕輕撥動河水，向下游悄然無息游去。
秦牧舒了口氣，星犴將自己的腦袋放在那個世界，不過也會讓他失去監視這邊的能力，想要發現他們很難。只要走得更遠一些，發現他們的機會更是極為渺茫。
就在此時，突然箱子咚的一聲，碰到了水中的礁石，這聲音不大，但是在深夜之中便顯得極為刺耳了。
他們還沒有遠離瀑布，距離星犴所在的那個地方不遠。
秦牧回頭，看到站在崖壁裂縫中的星犴沒有任何動靜，突然心中微動，笑道：「我太小心了，忘記了星犴的腦袋不在這裡，他沒有耳朵，也沒有眼睛，我們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從他身邊走過去，他也看不見聽不見。」
龍麒麟也舒了口氣，笑道：「這裡瀑布聲這麼大，根本不用擔心他會聽到……教主？」
秦牧突然面色劇變，露出吃驚無比的表情，山崖的裂縫中，星犴的無頭身軀轉過身來，脖子顯得很長，脖子上一邊一個耳朵。
他一身都是神一般的肉身，散發著神光，在黑暗中顯得頗為奪目。
星犴把耳朵割下來，種在脖子上！
此刻這兩隻耳朵迎風一晃，變得比樓蘭黃金象的耳朵還要大！
秦牧當機立斷，用上天羽族的神識傳音：「快跑！別走水路！上岸！」
箱子在水裡遊動速度較慢，而在岸上奔跑速度較快，黑暗中，他們必須要靠箱子來抵禦黑暗，因此箱子的速度便是他們的速度。
箱子在水中無聲無息，上岸會發出腳步聲，不過現在已經被星犴聽到響動，上岸逃命便成了最佳選擇。
斷崖的裂縫中，那個無頭身軀突然呼的一聲飛起，直撲秦牧等人所在的位置！
與此同時，裂縫中一隻眼珠子正在急速飛來，剛剛飛出裂縫便突然靜止在空中，眼中神光大放，四周照耀一下，先確定一下自己的方位。
神眼確定好方位之後，神眼中一道光柱從上空投照下來，照耀方圓百餘畝大小的地面，向前飛去！
「糟了……」
秦牧心中一片冰涼，箱子可以抵禦黑暗，但是速度並不算快，在水中的速度更慢，到現在還沒有游上岸，但他們偏偏不能棄箱子而去！
咚！
無頭的星犴落在水面上，距離他們不遠，側著脖子上的耳朵，站在水上一動不動，那雙耳朵變得更大了。
突然，空中光芒如柱，照耀在無頭星犴的身上，接著光芒移動向前掃去，唰的一聲照耀在箱子上緊張萬分的秦牧和龍麒麟身上。
秦牧綻放笑容，腳下的箱子也停下腳步，一動不動。秦牧微笑道：「星犴師兄，倘若我幫你擺脫你肉身的隱疾，你放我一條生路好不好？」
星犴的脖子上，兩隻耳朵突然撲閃撲閃著飛了起來，半空中的那隻眼睛也徑自向前飛去。
「你無恥的樣子，讓我大感意外，竟然還有臉提起這事。」
星犴的聲音傳來，一顆腦袋從他身後的黑暗中飛來，落在他的脖子上。
這顆腦袋開口說話的同時，那兩隻耳朵也徑自飛來，貼在耳洞上。
又有一隻眼睛飛來，卻沒有飛入他的眼眶，而是與剛才那隻眼睛一左一右停留在秦牧的上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星犴抬頭，冷冷道：「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不好。秦大神醫太狡猾，我一不留神，你連我的箱子也偷走了，我擔心讓你幫我治病，你還會把我的命也偷走了！這麼狡猾的人，只有變成屍體才能讓我放心。」
河面上，一股迷霧湧來，這裡水汽很重，常有迷霧泛濫。
秦牧看到迷霧，心中微動，笑道：「星犴師兄太小心了。其實你並不壞，只是你對長生不死太執著了。這段時間你大概還未前往延康吧？我已經補全神橋，建立了神橋空間術數模型，只要修鍊便可以補全神橋，現在延康國基本上已經是人人皆知，唯獨你不知，還想著用其他人的身體和元神來為自己續命。」
星犴正欲出手除掉他，聞言微微一怔，冷笑道：「你撒謊！倘若你真有這種功法，為何不敝帚自珍，反而宣揚出去？你是天魔教主，當然是要將這門功法先傳給天魔教眾，壯大你天魔教的實力！而且，大尊呆在我身邊也有六七天的時間，為何他從來沒有向我說起此事？」
秦牧哈哈笑道：「大尊還要借你之手除掉我，還要讓你與隗巫神兩敗俱傷，豈會告訴你這件事？況且，敝帚自珍……你太小覷我這個天聖教主的心胸了。」
他繼續道：「倘若你求長生，完全可以捨棄箱子里的東西，也可以捨棄其他人的身體，你只需要學得我的三種法門，鵲橋訣，玄引訣，神渡訣，神橋一成，你便可以跨過神橋進入天宮，成為不死不滅的神祇。說實話，已經有人走在你的前頭了。延康國師已經成為神祇。」
迷霧越來越濃，將他們淹沒。
半空中星犴的那兩隻眼睛一左一右，向他接近，依舊死死的盯著他，即便是迷霧湧出，他也可以將秦牧看得一清二楚。
星犴的聲音從迷霧中傳來，嘆道：「你有這種心胸，的確了不起，是我小看了你。不過，你以為我只是為了長生而謀奪其他人的身體，也是小看了我。我的目的，是為了成為真神，真正的神祇，所以殺人，我還是會殺的，我還會奪取其他人的身體。你的神橋空間術數模型對我很有用，我謝謝你。不過，既然你已經傳出去了，那麼……」
秦牧眼中精光四射，突然身體猛地一沉，元氣爆發，化作無數符文紋理，將他和龍麒麟、箱子一起裹住！
「那麼留著你還有何用？」
星犴的兩隻眼睛光芒大放，將秦牧四周的符文切碎，秦牧卻露出笑容，雙手拔刀，揮刀連斬亂潑風，每一刀落下便見空中被擠碎的符文再度亮起。
他身前身後到處都是刀光纏身，即便是星犴也不禁讚歎，笑道：「你本事不壞，不比我當年差。」
他的肉身殺來，正要出手將秦牧擊殺，突然間天旋地轉，不由臉色大變：「中計！」
唰——
那兩隻眼睛消失不見。他的肉身靠雙眼視物，現在雙眼被秦牧傳送出去，他眼中所見的景象頓時變成一個飛速旋轉移動的世界！
「哇——」
星犴張口嘔吐起來，猛地強行催動元神鎮住翻天覆地的視覺，他只覺自己的身體也在旋轉，然而這只是眼睛旋轉帶來的錯覺！
「當年？星犴，你當年給我提鞋都不配！」秦牧哈哈大笑，周遭又有符文亮起。
星犴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向衝去。他腳步一動，頓知不妙，下一刻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他整個人衝出了數十里，栽入一片山崖之中！
他的那兩隻神眼連接著他的視覺，現在眼睛飛速旋轉，讓他的空間感完全消失，不辨方向！
秦牧元氣迸發，符文再現，再度施展傳送神通，帶著箱子和龍麒麟消失！
「我可以將星犴的眼睛傳送出數十里外，而我帶著龍麒麟和箱子，卻只能傳送出最多四里的距離，四里之外，我只需要不發出任何聲響，趁機遁入河底，便可以悄悄溜走……」
傳送中的秦牧正在精確計算，突然轟隆一聲巨響，他的傳送神通失效，與箱子和龍麒麟一起狠狠撞擊在一座突然間出現的骷髏山上，將那座大山撞得無數枯骨漫天飛舞！
這個動靜，立刻將他打蒙，不知所措。
他身邊飛過一個手舞足蹈的骷髏，那骷髏無辜地叫道：「誰這麼不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