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女孩跟在垂釣翁後面,兩條紅魚七嘴八舌的與他們閑聊,秦牧很快便打聽出來,這兩條魚並非是垂釣翁釣起來的,而是自小養大的。
這兩條魚,早已是神祇,只是平日里懶得化形為人,寧願趴在簍子里被主人背著。
「他沒有釣上來過一條魚!」
兩條紅魚得意洋洋,其中一條紅魚道:「因為他釣魚的時候,其他魚便都被我們嚇跑了。而他還號稱百發百中垂釣聖手,鉤無虛發!」
兩條紅魚「顆顆顆」的笑了起來,很是得意。
炎晶晶也笑得很開心,這女孩從未遇到過這麼好玩的事情。
秦牧笑道:「晶妹妹,你應該經常笑一笑,你笑起來很好看。」
炎晶晶搖頭道:「太陽井的族人對我不苟言笑,嚴肅的很,沒有什麼值得笑的人和事。上次我跟著你偷偷跑到延康,倒是快樂得很。」
她說的是四年多以前的事情,秦牧為了償還心愿來到與狐靈兒、靈毓秀一起來到太陽井,從太陽井裡撈出了一輪太陽,將炎晶晶解救出來,然後拐走了這個女孩,帶著女孩們去天聖學宮見司婆婆。
不過隨即便發生了上蒼諸神入侵事件,血戰神斷山脈,炎晶晶參戰,之後便回到了太陽井,從那之後四年時間,估計這女孩都以內固守太陽井太陽守的身份,很少有時間外出。
秦牧事務繁多,來太陽井的次數也少,只有羽曌青、靈毓秀、狐靈兒等人會偶爾過來一趟。
「還是沒有尋到純陽靈體來代替你嗎?」
秦牧問道:「純陽靈體可以駕馭太陽船而不被太陽船奪取氣血,損耗壽命。牧日者中應該有其他的純陽靈體吧?」
炎晶晶搖頭:「沒有。族長爺爺說我的血統比較高,或許我會生出一個純陽靈體來,只是沒有合適的對象,我一個人生不出來。」
兩條紅魚剛才還七嘴八舌說個沒完沒了,此刻都安靜下來,炯炯有神的盯著他們倆,魚嘴張開,甚至連魚鰓開合也變得無聲無息。
兩條魚興奮不已,緊張地把魚鰭牽在一起。
秦牧想了想,笑道:「哪有說生就能生出純陽靈體的?族長一定是在騙你。延康的皇帝已經下令,在太皇天盤查人口,說不定能夠尋出幾位純陽靈體和純陰靈體來。」
「沒救了。」
兩條魚魚鰭一松,從簍子邊掉進簍子里,直挺挺躺著,那條母魚悄聲道:「他會單身一輩子吧?」
秦牧見女孩有些失落,突然撓她咯肢窩,笑道:「開心一點!我肯定可以幫你找到一個純陽靈體!」
炎晶晶怕癢,咯咯吱吱笑了起來,急忙逃走,秦牧追上前去繼續下手,炎晶晶笑得眼淚流了下來,於是反擊撓他痒痒,少年少女圍著垂釣翁瘋跑,笑聲不斷傳來。
炎晶晶笑得沒有了力氣,身子軟了,倒在翠綠的草叢裡,像是怕被撓痒痒的貓兒抬起手和腿亂拍亂蹬,秦牧下不了手,也躺了下去。
兩人躺在草叢中,秦牧一隻手支著下巴看著身邊的女孩,炎晶晶被他看得臉蛋發紅,心裡怦怦亂跳,手和腳老老實實的放下來,一動也不敢動。
「氣氛曖昧了……」簍子里兩條魚又悄悄的探出頭來,向草叢裡張望。
炎晶晶越來越緊張,聲如蚊訥:「快到太陽井了……」
「是啊!」
秦牧慌忙起身,把少女拉起來,快步跟上垂釣翁。
兩條魚又墜到簍子底,那條公魚有氣無力道:「他會單身一輩子,沒救了。」
到了太陽井,牧日族長急忙迎接,垂釣翁不認得他,他也不認得垂釣翁,秦牧和炎晶晶連忙介紹一番。
牧日族長聽到是另一位天師,心中驚疑不定:「開皇時代的天師,一個是砍柴的,一個是釣魚的,怎麼都這麼俗?渾然沒有高高在上的感覺。」
垂釣翁來到井邊,放下小馬扎,順了順釣線,道:「你們要幾個太陽?」
牧日族長連忙道:「現在還不知道延康能造出幾艘太陽船,而且只有太陽船,沒有太陽守,只怕也是無法駕馭這樣的寶船。」
垂釣翁想了想,道:「我釣出來幾顆太陽,給你栓起來,等到你們想用的時候再用。」
牧日族長瞠目結舌,吃吃道:「栓太陽……」
垂釣翁不再理會他,把釣線釣鉤順入太陽井,兩條小紅魚從他的簍子里跳出來,其中一條紅魚張嘴咬住釣鉤,拉著釣線便向太陽井深處游去,另一條小紅魚則在明亮無比的井中游來游去,似乎絲毫也感覺不到炎熱。
秦牧早已麻木,兩條離開了水還能活蹦亂跳口吐人言的小紅魚,已經足夠驚世駭俗,而且能咬著魚鉤往太陽井無比炎熱之地游去,這就更加驚世駭俗了。
不過,大墟里好像到處都是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涌江里便經常有大魚跳到岸上,撒腿狂奔,速度比等閑神通者的速度還要快。
遇到乾旱的年份,大墟的魚還會行雲布雨,駕馭著風雨搬家,從乾涸的水泊搬到其他水源富足之地。
他站在井邊向裡面看去,只見那條小紅魚帶著魚鉤魚線向太陽井深處游去,體型卻越來越大,少說也有幾百丈長短,遊動速度也是越來越快,很快便來到成堆成堆的神造太陽之處,然後吐出魚鉤,用魚鉤掛住一顆太陽。
垂釣翁收線,過了片刻,一輪奇大無比的太陽被他釣了上來。
垂釣翁身後,突然浮現出一尊無比龐大的元神,展開雙臂,雙手抱著這輪神造太陽摩挲,只見這輪太陽被他搓得越來越小。
沒多久,太陽被搓成一個西瓜大小的圓球,垂釣翁用一根細線拴著,掛在井邊,然後繼續垂釣。
牧日族長神色獃滯,沒多久,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垂釣翁便又釣上來一輪太陽,如法炮製,拴在井邊。
很快,他便釣了十幾輪太陽,悉數拴在井邊,收了釣線。兩條小紅魚也從井裡躍出來,跳到他的魚簍子里。
垂釣翁提起釣竿,收起小馬扎,道:「我還要去月亮井釣幾輪月亮。秦家子,你也要去嗎?」
秦牧連連點頭,道:「月亮船被我打碎了,船上的月亮也被我砸爛了,我想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月亮船,如果沒有的話,便需要去西土的赤海綠洲看看,那邊說不定還有月亮船。」
垂釣翁點頭道:「那麼走吧。」
他向太陽井外走去,秦牧遲疑道:「師伯,我們是否應該從太陽井前往月亮井?從陸上走的話,路途頗遠,而且月亮井被羅浮天和太皇天擋在了大墟西邊。」
垂釣翁道:「不用。我想去看看太皇天。」
秦牧只得喚來龍麒麟,道:「路途頗遠,還是騎著龍胖代步。」
龍麒麟原本留在太陽井裡洗澡,聞言只得道:「教主,我背不動神祇。」
垂釣翁眼睛一亮,贊道:「好雄峻的龍麒麟!你怎麼叫他龍胖?」
秦牧遲疑一下,沒有告訴他龍麒麟原來胖成什麼樣子。垂釣翁笑道:「你不必馱著我,只需要跟上我的魚便可。」說罷,魚簍子里跳出一條小紅魚。
這條小紅魚迎風便漲,很快化作長達幾百丈的大紅鯤,漂浮在空中。
垂釣翁跳到魚背上,只見那寬大的魚鰭像是翅膀一樣滑行震動,魚尾上下擺動,在空中遊動速度極快。
秦牧心中一驚,拉著炎晶晶的手便跳到龍麒麟背上,龍麒麟發出一聲洪亮的吼叫,像是龍吟與麒麟的吼聲混雜在一起,身軀暴漲,搖頭晃尾,化作一頭長短約有六十丈的巨獸,腳踏火雲,向那條大紅鯤追去。
他起步之後,可謂是風馳電掣,因為有青龍血脈,全力奔行時電閃雷鳴,遠遠看去便像是一頭半龍半麒麟的異獸裹著雷光腳踏火焰疾馳!
秦牧還是頭一次見到龍麒麟以全速奔行,心中又驚又喜:「五雷壺淬鍊還是有效果的!可惜,聚集這麼多龍族高手才能修鍊月余時間,倘若能一直修鍊,龍胖現在只怕已經是神橋境界的大高手了!」
現在龍麒麟的境界已經到了生死境界的巔峰,他原本吃掉的靈丹妙藥都化作肥肉積累在體內,胖成球,而經過離城五雷壺淬鍊,將這些藥力化去,凝練龍珠與麒麟珠,修為突飛猛進!
他的速度也是突飛猛進,若非這次試圖追上大紅鯤,龍麒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跑多快。
龍麒麟背上,秦牧與炎晶晶看到他們四周被雷光包圍,連風也傳不到雷光形成的保護罩中,不禁嘖嘖稱奇。
但即便如此迅速,龍麒麟也無法追上那頭大紅鯤,畢竟那是一條神魚,跟隨垂釣翁修行了不知多少年,而龍麒麟則還沒有成年,算是幼年體的異獸,速度比不上大紅鯤也是理所當然。
龍麒麟全力衝刺半日之久,耐力驚人,饒是如此也被累得口吐白沫,但依舊追趕不上大紅鯤。
就算這樣秦牧也是又驚又喜,全力奔行半日之久,即便是他也難以辦到,他可以日夜兼程奔行幾萬里甚至幾十萬里,但短時間全力衝刺幾萬里便會讓他筋疲力盡。
顯然,龍麒麟瘦下來之後,耐力也變強了許多。
前方的大紅鯤停了下來,慢悠悠飛行,龍麒麟連忙趕上去,垂釣翁轉過大腦袋,笑道:「很不壞。你們上來吧。」
龍麒麟縮小身體,跳到大紅鯤的背上,秦牧和炎晶晶跳下來。
垂釣翁上下打量龍麒麟,贊道:「真是神駿。這等異獸尚未成年便能馱著一尊神跑得這麼快,成年之後那還了得?」
「馱著一尊神?」
秦牧和龍麒麟都是茫然,炎晶晶不好意思道:「我半年前修好神橋,元神跳到天宮的門前了。」
龍麒麟嚇了一跳,失聲道:「我背著一尊神跑了這麼遠?我好強!教主,我好強,我要加餐!」
秦牧也是嚇了一跳,對他加餐的要求自動過濾,道:「晶妹妹,你是借用太陽船修鍊的嗎?修為進境提升這麼快,會不會有問題?」
垂釣翁道:「肯定有問題了,孤陰則不生獨陽則不長,她修行速度這麼快,弊端很大,需要狠狠的補一補根基。」
秦牧連忙道:「怎麼補?」
垂釣翁看著他的眉心,笑道:「你體內有一樣東西,可以壓制住她體內爆裂的純陽之氣,讓她根基穩固。只是要看看你舍不捨得。」
「我體內有什麼東西?」秦牧納悶。
炎晶晶臉蛋飛紅,扭捏道:「是雙修么?族長說,可以雙修平衡陰陽之氣……」
「你想到哪裡去了?你們牧日族的族長,也是個一桶水不滿半桶水咣當的不學無術的傢伙。」
垂釣翁搖了搖頭,兩根手指放在秦牧眉心處捻了捻,輕輕一抽,從秦牧的靈胎神藏中抽出一道純陰之氣,道:「這道純陰之氣,應該是神魔贈給你的吧?你將這道純陰之氣贈給這個小丫頭便可以了。你捨得嗎?」
秦牧笑道:「這是我遇到上皇時代的死去神魔,他贈給我的,只要晶妹妹能好,我有什麼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