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蜀酒醒了一大半,嘀嘀咕咕:「把心放回肚子里?我現在肉身還不知道在哪裡,如果肉身還活著,現在心都要從嘴裡蹦出來了……」
龍麒麟和齊九嶷對此一無所知,兩個傢伙依舊在喝酒,龍麒麟直接往嘴裡倒酒水,一罈子酒很快喝乾。
而齊九嶷卻將腦袋扎入罈子里,壇口比較大,他的腦袋插進去也綽綽有餘。
龍麒麟呵呵笑個不停:「三弟你這樣喝,當心把自己悶死。三弟,三弟……」
他臉色微變,只見齊九嶷腦袋插在罈子里身體一動不動,龍麒麟正要搭救,突然齊九嶷的腦袋從罈子里拔出來,嘿嘿笑道:「嚇二哥一跳吧?你頭太大,你就插不進去。腦袋插在罈子里喝酒,特別爽,我還可以九個腦袋插在九個罈子里,你等一會兒……」
他搖搖晃晃打開一扇房門,搬出來九個酒罈,打開了,身軀一搖,現出九首,九顆鳳首,噗噗噗幾聲,九顆腦袋插在九個罈子里喝酒。
秦牧看在眼裡,不禁搖頭。
齊九嶷是域外天庭的傑出年輕人,名字為九嶷,自然是無比聰慧之人,但是現在遭受的打擊太大,已經墮落到與龍胖稱兄道弟的程度了。
今天這一幕,早晚會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大污點。
「帝釋天王佛的功法有一絲漏洞,他打造的帝闕神刀便會有一絲薄弱之處,在那裡,我便可以打開承天之門連接幽都。關鍵是這個漏洞在哪裡……」
秦牧目光閃動,以元氣構建出帝釋天王佛的肉身形態和元神形態,將他的帝釋天王經化作元氣運行圖填充到其肉身和元神結構之中,細細推算。
「這個破綻,在不斷運動之中。」
秦牧計算了幾個月,目光盯著帝釋天王佛體內的元氣運行的某一個點,那個點便是其功法中的薄弱處。
秦牧又以自身元氣,構建出帝闕神刀的二元結構,幻想自己便是帝釋天王佛,在打造這一口神刀,功法催動,自己功法中的破綻會隨著自己打造的途中而不自覺的融入到帝闕神刀中。
噹噹當,他的耳邊幻想出了打造的敲擊聲,一聲又一聲。
秦牧的大腦在瘋狂運轉,各種術數符號在腦海中不斷躍動,過了不知多久,突然他猛地張開眼睛,長聲笑道:「算到了!」
他四下看去,只見龍麒麟已經醉的昏倒在地,而齊九嶷醉的現出原形,化作九首鳳凰躺在長廊中,一條鳳腿被龍麒麟壓著,九顆腦袋探入九個房間中。
田蜀倒還好,正坐在一個酒罈上,拎著另一個酒罈慢條斯理的飲酒。
「醒醒,都醒醒!」
秦牧踢了踢龍麒麟和齊九嶷,笑道:「現在我們可以出去了。」
齊九嶷醒酒,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龍麒麟也打個哈欠醒過來。
齊九嶷頓時想起自己與這頭龍麒麟和開皇天庭的左少弼結拜為兄弟的事情,不由得臉色漲紅,心中惴惴不安。
田蜀拎著酒罈走來,羊蹄子踩在地面上噠噠響,很是清脆,笑道:「三弟,醒酒了?你放心,我們只是在喝醉的時候拜個把子,並沒有做過分的事情。」
齊九嶷臉上表情僵硬,訥訥道:「我是三弟?」
龍麒麟爬起來,晃了晃頭,道:「你比我小百十年,當然是三弟了。咱們對土伯立誓,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對土伯立誓?」
齊九嶷眼神中充滿了惶恐和木然,有些不知所措:「喝酒真的這麼誤事……」
秦牧沿著長廊不斷前進,打量一個個房間,道:「不是喝酒誤事,而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這裡的美酒,其實是一種精神上顯化出來的東西,所以才會怎麼喝也喝不完。域外天庭的左少弼閆少青應該是一個精神神通異常強大的存在,他以強大的精神神通化作了這些美酒,你們是元神形態,元神飲酒,便是飲用他的精神神通,他的神通讓你們產生了醉酒的感覺。」
龍麒麟、田蜀和齊九嶷跟上他,龍麒麟好奇道:「還有這種神通?這麼說來,我們一直在喝空氣?」
「不完全是空氣,而是閆少青的精神異象。」
秦牧打開一扇房門,探頭看了看,取出一壇美酒,元神中一股猛烈的精神衝擊,只見他的精神竟然將這壇美酒變得越來越淡,最終,一壇美酒就在他們面前消失不見。
「這就是我用自己的精神,磨滅了閆少青的精神。當然,他非常強大,幻化了無數壇美酒,我的精神還不足以將他製造的幻境完全消除。你喝一次酒,便相當於他對你的精神層面攻擊一次。因此你會有醉酒的感覺。」
秦牧計算房間,突然眼睛一亮,笑道:「就是此時,就是此地!」
眾人不解其意,秦牧將這扇門戶猛地推開,門後頓時一片亮光迸發出來,讓眾人不由自主的抬手遮在眼前。
秦牧邁步走入房間,龍麒麟也慌忙走了進去,田蜀和齊九嶷也連忙跨進房中,待到視線恢復,他們不由嘖嘖稱奇。
這並非是一個房間,而是一片由各種符文構成的奇異空間錯落結構,不同的符文構建出不同的空間片段,這些空間片段像是一個個齒輪相互扣合。
田蜀喃喃道:「這裡所有的房間我都打開過,為何從前沒有見過這個房間?」
他這時才注意到,走在前面的秦牧竟然變成了一個紙片人!
秦牧像是一張沒有厚度的紙片人,正在他們前方行走!
田蜀晃了晃頭,突然發現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屁股!
他竟然也變成了紙片人!
龍麒麟、齊九嶷也莫不是如此!
他們都是各自的元神,元神好歹也是立體的,沒想到來到這個房間,他們竟然被這個奇異的房間變得沒有了厚度。
「這個房間一直存在,不過它是帝釋天王佛的破綻,而且房間一直在遊走變化之中,你即便是同時打開所有的門戶也未必能尋得到它。」
秦牧的嘴巴出現在後腦勺上,讓龍麒麟、田蜀和齊九嶷毛骨悚然。
秦牧後腦勺上的嘴巴開合,說道:「須得計算出準確的時間,準確的房間,打開房門,才能尋到此地。進入帝闕神刀,神刀的外圍結構是二元世界,而這裡則是因為帝釋天王佛在打造時發現自己有破綻,因此就打造了一個存放雜物的房間。這裡是一元空間,因此誰進入這裡都會變得很扁。」
一個個齒輪般的空間片段從他們身邊靜謐的飄過,光怪陸離。
這些空間片段內藏很多稀奇古怪的符文,應該是開皇的符文。
開皇設計了這口帝闕神刀,讓帝釋天王佛來打造,開皇是設計者,應該沒有出現什麼錯誤,但是帝釋天王佛的鍛造技業卻沒能做到完美無缺,所以才會打造出這樣一個雜物間。
也正是有了這個雜物間,才給了秦牧等人逃生的機會。
開皇並非不能鍛造出帝闕神刀,然而術業有專攻,開皇的煉寶手段肯定是比不上帝釋天王佛的,因此只能交給帝釋天王佛來煉製。
——延康便有很多神通者專門從事天工這個行當,為其他人煉製靈兵來賺取錢財。
秦牧打量這些空間片段中的符文,不由心神激蕩,這些符文是開皇的智慧,倘若能夠參悟出其中的奧妙,無疑是一筆莫大的財富。
「我們不能在此地耽擱太久,肉身會死掉的。」他喃喃道,但是目光卻很難從這些符文上移開。
「秦兄,真的無法再等了!」
齊九嶷催促道:「外界已經過去三天了,萬一我們的肉身被野獸糟蹋了怎麼辦?」
田蜀嘆道:「我的肉身可能早已經死了……」
「前輩的肉身我應該見過。」
秦牧催動霸體三丹功,一座紙片一樣的承天之門出現在這個雜物間內,門戶開啟,幽都魔氣一片一片的從門中湧出來,道:「我在冥谷中見到一位疑似霸體的神魔,身後有著蜂巢狀的封印,與我的承天之門有些相似。」
田蜀微微一怔,搖頭道:「冥谷是什麼地方?我將土伯之角砍下來時,土伯來追殺我,一隻手向我抓過來,我就趕緊逃走,不過他的確厲害得很,我從斬神玄門逃出幽都,還是無法擺脫他,於是便化作石像。」
他的小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土伯的手從幽都伸出來,抓住了我的肉身,我化作石像元神遁走,但還有小半元神被困在石像中……我逃入酆都,避開他之後才跑出來。不過我也無法回到肉身,回去便會被抓,石像中還有我一小半的元神分身,我一直可以感覺到土伯還在捏著我……」
他連打幾個哆嗦,連忙轉換話題:「對了你剛才說承天之門,就是這座門?這座門與我的斬神玄門有些相似,但又不太一樣,古怪。還有,霸體是什麼?」
秦牧道:「霸體這件事就一言難盡了,你是偽霸體,待會我跟你細說。你們先進去,我最後。」
齊九嶷當先一步走入門戶中,龍麒麟遲疑一下,也跳了進去,田蜀的羊角發抖,突然有些膽怯:「進入幽都,肯定會看到土伯,我覺得我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
秦牧連忙安慰:「前輩大可以放心,我真的與土伯有交情!」
田蜀哆哆嗦嗦走入承天之門,顫聲道:「土伯無情,你怎麼可能與他有交情……」
他走了進去,秦牧四下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走入承天之門:「開皇的符文極盡精妙,足見道法高深莫測,擁有如此高絕才智的人,怎麼會是一個躲在無憂鄉里不敢出來的糟老頭子……」
他按下心中的不解,穿過承天之門,來到幽都。
他剛剛站穩,突然便見一道燈光照來,一艘小船船頭掛著馬燈,燈下坐著一位看不清面目的老者,向他們幽幽駛來。
四周是無邊的黑暗,只有這道燈光照耀在他們的臉上。
燈下的老者站起身來,遙遙拱手:「天齊仁聖王,見過冥都天王,幽都神子!」
「幽都神子?」
田蜀瞥了瞥秦牧,微微一怔,突然哈哈大笑,一掃剛才的頹唐與不安,一股無匹氣勢爆發開來,身軀越來越偉岸,元神廣大,讓秦牧等人站在他的羊蹄邊顯得無比細小,朗聲道:「開皇神朝左少弼,田蜀,見過天齊府君!」
陰差老者笑道:「天王,土伯等你很久了。請上船吧。」
田蜀的氣勢立刻萎靡不振,元神也急劇縮小,羊角抖了抖,嘿嘿笑道:「我也打算去向土伯賠罪,不曾想被困住這麼多年,一直無暇前去。」
他悄悄捅了捅秦牧,顫聲道:「你真的與土伯有交情?」
「放心。」
秦牧重重拍了拍胸脯:「我和土伯是忘年之交忘形之交君子之交,他多少會賣我一個面子。」
小船飄來,陰差老者的目光盯著他,冷笑道:「我感應到有人打開承天之門,便知道是你!你又來惹事!再犯事的話,土伯把你吞了!」
田蜀面色如土,癱軟下來,心道:「這交情,好像不是我想像的那樣……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