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棺外,眾人等了片刻,只見那棺內的兩個紅色光點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而在遠處,一起進入這艘鬼船的其他人等也在緊密關注著這邊,等待祖龍王等人的探索結果。
鬼船凶名在外,因此他們也樂於讓其他人探險,自己坐享其成。
四周安靜得有些壓抑。
祖龍王向一尊半神拋個眼色,那尊半神會意,鼓盪法力,先施展一道道防禦神通護住周身,化作一道道龜盾,手臂上也浮現出玄龜紋理,這才硬著頭皮上前,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向黑棺中摸索。
棺槨很大,他的手距離黑暗中那紅燈籠光芒還很遠,漸漸地,這尊半神走入黑棺中,消失不見。
裡面沒有了動靜,過了片刻,那尊半神的聲音從棺內傳來,道:「真的是燈籠!」
外面的眾人鬆了口氣,祖龍王也稍稍放鬆,只見那尊半神從棺內走出來,笑道:「這棺材裡冒著紅光的,真的是燈籠,兩個紙皮燈籠。我只尋到一個,便提了出來。裡面沒有什麼危險……你們為何這樣看著我?」
那尊半神提著一盞燈籠,詫異的看向四周,只見眾人見了他如同見了鬼一般,悄悄的後退。
祖龍王也後退一步,緊了緊手中的龍頭權杖。
即便是他,也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情形,不免有些緊張。
遠處的洛無雙等人也是一片沉默,那些靈秀軍弟子看著這邊的情形有些驚恐。
「劍神,這是怎麼回事?」豢龍君聲音顫抖,躲在村長背後。
村長與上蒼是老對頭,豢龍君也幾次三番險些死在村長的手中,他們之間有仇,但豢龍君最佩服的還是村長,因此面對這種詭異場面,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靠近村長。
至於秦牧這位主公,豢龍君本能的討厭這小子。
秦牧皺眉,目光落在那個從黑棺里走出來的半神身上,這尊半神手中拎著一個紙皮燈籠,剛才黑棺中的光亮便是紙皮燈籠發出的紅光,只是處在黑暗中,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是兩隻紅彤彤的眼珠子。
紙皮燈籠很是古怪,被風一吹滴溜溜的轉動,燈籠上有張面孔,正瞪大眼睛,含笑看向四周。
然而這並非是嚇到眾人的地方。
真正嚇到眾人的是那尊半神,這尊半神的脖子上頂著另一個紙皮燈籠。
而他的腦袋則不翼而飛!
他的臉出現在這個紙皮燈籠上,有鼻子有眼,正在開口說話:「你們怎麼了?為何用這種眼光看著我?」
他的臉出現在燈籠表面,而內部的燈光卻照耀出來,像是有人把他的臉皮撕下來貼在燈籠上。
燈光幽幽,他的臉也明暗不定。
祖龍王突然提起龍頭權杖,虛虛一點,那尊半神脖子上的燈籠突然熄滅!
啪嗒。
燈籠掉了下來,落在地上。
而那尊半神的脖子上則空無一物,突然神血往外涌,身軀晃了晃,撲倒在地,沒了氣息。
「你們都會死……」
他手中拎著的燈籠也掉在地上,滾動兩圈,那燈籠上的臉露出詭異笑容:「嘻嘻,你們都會死在這裡,然後獲得永生,永遠的與這艘船連在一起……」
祖龍王抬腳踩在燈籠上,將燈中燭火踩滅,面色陰沉道:「裝神弄鬼!我乃凌霄境界的大神,在我面前裝神弄鬼,真是不知死活!」
他咆哮一聲,手中龍頭權杖重重搗入前方的黑棺之中,那口高大的黑棺頓時四分五裂,棺材板啪啪炸開,倒在地上,發出嘭嘭的聲響。
他的戰力驚人,即便黑棺有著四帝封印也難以承受他的一擊。
塵埃散去,倒在地上棺材板發出一聲聲凄厲的嚎叫,鮮紅的血液汩汩的從棺木中流出。
眾人心中一驚,急忙各自騰空而起,不敢落地。
只見那些棺木流出鮮紅的血液,而棺木的內壁上竟然有一個個嵌在活生生的人,他們像是與棺木生長在一起,有的露出了臉,像是浮雕,有的露出半個胸膛,還有許許多多的手臂從棺木中生長出來。
這些手抓來抓去,試圖抓到什麼東西,還有些面孔扭曲,難以喘息。
無數個凄厲的聲音叫道:「救我——」
祖龍王不知所措。
突然一張面孔叫道:「祖龍王,是我!是我!我是遊方神,你派我來探查這艘鬼船的,我被困在這裡了,還請龍王救我出去!」
祖龍王心中一驚,急忙向那人看去,那尊半神與棺木相容,長在一起,正是他派去探查鬼船的諸多半神之一!
他已經派出五六批強大的半神來探索這艘船,其中不乏有瑤池、斬神台境界的存在,然而進入船中便如同泥牛入海杳無消息!
沒想到其中一人竟然出現在黑棺中,而且與黑棺長在一起!
突然,又有一個聲音叫道:「我乃天庭西落師門上將潘瓊,快點救我!」
「我是東帝的弟子青岸,被困在這裡不知多少萬年,倘若能搭救我,東帝一定大大有賞!」
「我是明皇太子赤霄!誰來救我?明皇一定重重賞賜你!」
……
各種叫聲傳來,來到這艘船上的眾人不知所措,只見棺木上的那些面孔變得乾癟起來,很快聲音越來越低,終於鮮血流盡,一個個變成乾屍,死不瞑目。
鮮血越流越多,慢慢的淹沒甲板上其他封印。
秦牧低聲道:「村長,你看!」
村長眯了眯眼睛,低聲道:「甲板上的封印在吞噬這些血液。甲板上不能久留,咱們儘快離開甲板!」
這艘鬼船的甲板上遍布一個個圓形封印,血漿被那些封印的紋理吞噬,一個個封印在綻放幽幽的綠光。
組成封印的符文在漸漸變得暗淡,符文轉動,甲板下有一口口黑色的棺槨在慢慢生長出來。
秦牧等人見機得早,當先一步向鬼船的樓宇衝去,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各自沖向那裡。
在他們身後,一口口巨大的黑棺從甲板上生長出來,數量越來越多,如同一片棺林,只聽嘭嘭嘭的聲響從他們身後傳來,那是棺材蓋落地的聲音。
秦牧回頭看去,但見那些棺木打開,裡面卻沒有跳出什麼東西,只是有烏黑烏黑的氣流從中迸發出來,像是沒有身體的蟒蛇在半空中亂竄。
有跑得慢的半神被黑氣碰到,發出凄厲慘叫,肉身消融,飛速崩潰,但是臉卻還在,融化的肉身有的落在下方的棺木上,便與棺木融為一體,變成棺木上的面孔。
村長也看到這幅情形,不由連打幾個冷戰,只見那黑氣亂竄,很快充斥整個甲板,他們前方也有一口口黑棺豎起,棺木打開,黑氣瀰漫。
前方棺木成林,黑氣如毒蛇大蟒,四下竄動,讓人防不勝防。有半神高聲怒喝,元神站在天宮瑤台之上,施展神通道法,威能恐怖,但隨即便被黑氣鑽入身體,肉身消融!
村長又打個冷戰,喝道:「牧兒,速度再快一些!」
秦牧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這種黑氣,像是一種造化神通……是造化神通,只是這種造化神通將有生命的和無生命的連接在一起……」
「這個關頭,你還有心情考慮這些?」
村長大怒,拎起他的衣服後領,帶著他飛馳而去,心念一動,一道道劍光開闢道路,將飛來的黑氣斬斷。
然而黑氣隨斷隨連,根本無法磨滅。
村長只能拎著秦牧東躲西藏,心中暗暗叫苦。
豢龍君慌忙跟上,卻見秦牧像是被抓住腦後軟肉的貓,被拎著一動不動,然而卻轉過身子,繼續看著那些竄動的黑氣,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
「主公是個道痴!」
豢龍君施展神通,阻擋黑氣,卻怎麼也擋不住,心中腹誹道:「不知死活的道痴!」
秦牧目光閃動,自言自語道:「倘若是造化神通,那麼這種造化神通是用來做什麼的?為何會失控?為何會出現這麼多黑棺?羽林軍穿越事件又是怎麼回事……這種造化神通,動用的道理是什麼?」
前方黑氣瀰漫,甲板上所有的黑棺打開,黑氣將鬼船上的樓宇籠罩,讓人看不清樓宇在何處。
四周一片黑暗,村長額頭冷汗滾滾,停下腳步,與豢龍君背靠背守住四周。
就在此時,黑暗中月光亮起,洛無雙催動一件寶物,那寶物瀰漫帝威,光芒竟然逼退黑氣,洛無雙帶著殘存的幾個靈秀軍弟子沿著月光向前衝去。
「神刀洛身上有一件大帝煉製的寶物!」
秦牧贊道:「難怪他如此篤定。洛無雙,我在這裡,還記得誰砍斷了你的手臂嗎?」
洛無雙充耳不聞,帶著諸多弟子繼續悶頭前行,遠離此地。
又在此時,鳳秋雲背著石棺,石棺打開,頓時帝威滔天,棺中一尊半神中的神帝直挺挺的坐了起來,逼退黑氣。
「秋雲姐!」
秦牧高聲道:「還記得我么?」
鳳秋雲的聲音遠遠傳來:「記得!你小子背叛了地母,地母恨不得立刻取你性命!」
秦牧臉色一黑,赤明神子身軀化作一道紅光,在黑氣中飛遁而去,對他視而不見。
「神子也沒義氣。」
秦牧搖了搖頭,甲板上的眾人各自拿出自己的手段,即便是那幾個從天上順著銀繩溜下來的天庭來客,也各有寶物護體。
秦牧又取出兵符,兵符一出,所有的黑氣突然定住,接著一道道黑氣飛速飛入棺木之中,只聽嘭嘭嘭的聲響不絕,棺材板自動蓋住棺材,一口口黑棺又各自緩緩沉入甲板之中,消失不見。
村長眨眨眼睛,看了看秦牧,低聲道:「你這玉佩,真是操控此船的寶物?」
秦牧搖頭,老老實實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是猜的……」
「你!」
村長無奈,道:「咱們繼續前進。」
突然,桅杆上一個燈籠飄了下來,飛到秦牧等人身前,那燈籠圓坨坨的,圍繞著三人轉了幾圈。
村長警覺,按著劍眯著眼,打量這盞燈籠,隨時準備暴起出手。
咯吱。
燈籠中傳來開門的聲音,村長愕然,只見燈籠上竟然有對在一起的兩扇門,一個寸許長短的鳥首人身怪人從燈籠裡面推開門,打量他們幾眼。
燈光熾烈,極為耀眼,從這個小小的人兒背後傳來,三人向燈籠內部看去,只見這個寸高小人背後是一輪熊熊燃燒的太陽!
「羽林軍參將林梟,拜見令主!」
那小人兒在門前參拜,有模有樣,道:「令主又變年輕了。」
秦牧眨眨眼睛,含含糊糊道:「嗯。帶路。」
「遵命。」
那小人兒坐在門檻上,身後翅膀嗡嗡拍動,燈籠照亮前方的路向前飛去。
村長狐疑,神識波動,道:「牧兒,怎麼回事?」
「不知道。」
秦牧茫然:「可能認錯人了吧……」
前方,一片樓宇在望,只見樓台前長著一個巨大的龍頭,那龍頭竟然是活的,與整座樓長為一體,血肉和木頭相連,龍頭的面孔扭曲,瘋瘋癲癲,似乎痛苦無比,見到他們便叫道:「天地易改,不易常數者三十六!是什麼意思?說,是什麼意思?」
「這又是一個被造化神通與這艘船連到一起的古老神祇,不過好像已經瘋掉了。」
豢龍君心驚膽戰道:「這尊神龍的實力比我強多了……」
「我沒瘋。」
那個瘋瘋癲癲的神龍突然低頭看向他們,嘿嘿笑道:「你們遲早會與我一樣,與這艘船融合,變成這艘船的一部分……不易常數,不易常數,破解不易常數才能離開……」
「這裡有人留下了記載!」
樓宇中有聲音傳來,秦牧等人急忙趕過去,只見樓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赤明神子、天庭來客、鳳秋雲等人都在其中,正看向牆壁。
秦牧也向牆壁上的文字看去,心中一怔:「大師兄的字跡!」
牆壁上,天聖教開山祖師魏隨風留下的文字,說的並非是鬼船,而是另一件事。
秦牧細細讀去,不由怔住了:「龍漢天庭帝後之死?大師兄為何在牆壁上記載這件事?這件事,與羽林軍穿越事件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