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宮主有請,請隨我們來。」
那幾個女孩子挑著燈籠,燈籠散發出紅光,在秦牧面前晃了一下,隨著女孩們的身體微微沉下。
那幾個女孩退了小半步,左手握拳放在腰間,右手提著燈籠壓在左手上,身子沉下,向他道了聲福。
秦牧還禮,便見燈籠轉了半周,那些女孩轉過身去,身子婀娜,挑著燈籠在前方帶路。
燈籠的紅色燭光照在前方的道路上,地面很乾凈,看不到半片枯葉。
秦牧隨著她們前行,四下打量,想要從建築的風格上推測出此地的主人是誰,不過這裡的建築卻是沒有花紋鏤刻之類的東西,讓他無從看出年代。
從建築風格上看出建築的年代,對他來說並不麻煩,每個時代的建築都有著不同的風格,很容易分辨。
甚至相同的時代不同的種族,其人的建築風格也是大相徑庭。
然而這片桃林中的宮殿卻是沒有任何雕飾,白牆紅磚青瓦,簡單樸實,然而卻也有著別樣的美感,尤其是在星光和燭光的照耀下,顯得簡約而脫俗。
「適才宮內那個女子說故人前來,那麼她口中的故人,指的是我還是我眼睛中的天公土伯等人?或者是否是赤皇他們認得的某人?」
秦牧神識波動,傳到秦字大陸中,道:「天公,這桃林中的女子不知是誰,天公在天上幫我查看一番。」
天公分身搖頭道:「我看不到宮殿中的情形。這裡有一個奇怪的屏障,我看過來的時候滿眼都是桃花,紛紛攘攘的飛舞。」
秦牧驚訝,瞎子也曾經說過他看望桃林中的宮殿,也只能看到桃花。
「天公,你剛才說你看到我身處一個古怪的諸天中,這個諸天是什麼樣子?」
天公的聲音漸漸微弱:「這個諸天的空間被扭曲,形成了各種摺疊空間,你走出一步便有可能跨出千里萬里,有可能從一個世界走入另一個世界。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諸天……」
他的聲音消失,似乎被什麼東西屏蔽起來。
秦牧試圖感應到秦字大陸,卻發現秦字大陸似乎也消失了。
他想感應幽都,隨即發現他也無法感應到幽都!
他定了定神,心道:「既然是故人,應該不會有惡意……」
很快,他隨著這些女子走入殿內,殿內的布置也很是簡單,沒有那麼多的裝飾,只在四周掛著幾顆夜明珠,珠光大放,將這裡照耀得溫暖如春。
前方有屏風遮擋,屏風後隱約可見一個女子,坐在那裡,似乎在撫琴,然而卻很慢,偶爾挑起一根琴弦,沒有音律,但又回味悠長。
屏風後的女子側身對著他,她身後有一顆夜明珠,將她的倩影投在屏風上。
挑燈籠的女孩們向屏風後的女子見禮,轉過身來將燈籠掛在門外,一個女孩取來蒲團,請秦牧落座。
秦牧坐下,面朝著屏風後的女子,雙眸眨動,眉心的豎眼也時不時眨一下,並不說話。
過了片刻,琴弦撥動一下,琴音裊裊。
「天公真是多事,無故將你引到這裡來。」
屏風後的女子聲音很是好聽,微微側頭,鬢角有秀髮流了下來,隱約可見耳垂下掛著一個珍珠,微微晃動。
「我這裡已經很久不曾有客人來了,原本不該見你,不過秦公子對我有恩,既然尋來了,那麼我不能不見。」
那女子笑道:「難得見到故人,我忝為地主,疏於接待,還請見諒。」
秦牧目光閃動,試圖看穿屏風,然而那屏風不知是何寶物,即便是他的九重天開眼法也無法看穿,甚至他眉心豎眼也無法看到屏風後女子的面容。
「這位姐姐,既然是故人,為何不出來相見?」
兩個女孩抬著一個小玉幾放在秦牧身前,沏上香茗,然後又退了下去。秦牧抿了一口,唇齒留香,比上蒼的茶還要好一些,笑道:「元界重現,我從元界尋到這裡也算是艱難,既然我們難得一見,為何姐姐還要藏在屏風後面?」
「妾身已經不是當年了。」
屏風後的女子幽幽的嘆了口氣,道:「我的雙腿斷了,無法起身,還請秦公子見諒。」
秦牧站起身來,向屏風走去,笑道:「我頗通醫術,造化之術,任何病痛都是手到擒來,哪怕是為你再造肉身都不在話下。既然你不方便起身,那麼我過去見你。」
他來到屏風前,繞了過去,突然一怔,只見他面前還是屏風。
秦牧再度繞行,面前依舊還是屏風,無論他繞到哪個角度,面對的都是屏風的正面,那女子的側影依舊投在屏風上,似乎他始終沒有移動過。
秦牧轉過身來,看向這座大殿的門戶,向一旁移動腳步,然而他無論怎麼移動,始終都是面朝大殿的門戶。
這女子的神通應該是一種空間神通,極為玄妙。
「秦公子還是請坐吧。」
屏風後的女子撥動一下琴弦,笑道:「而今我相貌醜陋,身軀殘缺,免得嚇到你。至於我身上的傷,秦公子只怕還沒有這個本事治癒。我的傷是神通造成的,殘餘神通依舊藏在傷口之中,不斷破壞我的肉身和元神。你現在還沒有把這種神通抹去的手段。」
秦牧只得返回,依舊坐在蒲團上,道:「姐姐……」
那女子噗嗤笑道:「秦公子有多少個姐姐?」
又有兩個女孩捧著果盤走來,將果盤放在秦牧身前的玉几上,果盤中是一些洗得乾乾淨淨的桃子,香氣沁人肺腑,令人食指大動。
秦牧臉色微紅,笑道:「我也不曾數過。姐姐,我們從前見過?」
「自然見過。」
那女子道:「後來我才知道……」
突然,外面隱約傳來琴音,那女子神情微動,道:「我有客人來了。煙兒,你們請秦公子去殿後歇息,把玉幾也搬過去。」
她歉然道:「還請公子去後面飲茶,吃些水果。」
秦牧只得起身,那個叫煙兒的女孩和其他女子一起把玉幾抬走。
外面傳來的琴聲漸近,屏風後的女子也撥動了一下琴弦,很是空靈。
秦牧坐在後殿,耳聽得琴音,屏風後的女子的琴音只是偶爾撥弄一下,而從外面傳來的琴音卻是一首完整的曲子。
琴音似乎在空中碰撞,讓空間變得不穩,空間像是跳動的琴弦,又像是音符律動。
秦牧心中微動,頓知來人是誰:「赤帝齊暇瑜!她怎麼來了?」
他正想著,琴音已經來到殿前,接著琴音戛然而止,只聽腳步聲傳來,齊暇瑜的聲音傳來,道:「弟子拜見師尊!師尊這些年可還好?」
「還好。」屏風後的女子道。
秦牧心頭大震:「齊暇瑜是這屏風後女子的弟子?等一下,等一下,齊暇瑜是帝座強者,天庭的南天赤帝,當年又是地母元君麾下的鳳族首腦!這女子竟是她的師尊,那麼她究竟是誰?」
更讓他有些恐懼的是齊暇瑜的經歷,齊暇瑜先是在地母元君麾下稱臣,然後在北上皇天庭的麾下為將,後來上皇時代遭劫,她落敗被俘,投靠了域外天庭。
投靠了域外天庭之後,齊暇瑜又與開皇四大天王之一的李悠然,也即是後來的帝釋天王佛好上了。
這關係極為複雜,齊暇瑜的人品因此也遭人非議。
然而,倘若她的這些經歷都是早已安排好的呢?
倘若齊暇瑜的一舉一動都是這屏風後的女子暗中操控的呢?
「師尊身上的傷勢是否再度爆發了?」齊暇瑜的聲音傳來。
屏風後的女子道:「自從你離開之後,每隔幾百年都會爆發一兩次,時至今日爆發的數次我已經沒有數過了,大概是早已習慣。」
「師尊倘若尋到道祖、大梵天王佛等人,說不定能夠解開傷勢。」
「沒用的,道祖來看過,說他也無能為力。」
秦牧聽得入神,那個叫煙兒的女孩捧起茶杯示意他喝茶,秦牧慌忙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又將茶杯放下,繼續傾聽。
那女孩席地而坐,側偎在他身邊,又削了一個桃子送到他的嘴邊,秦牧想要接過來,煙兒卻晃了晃手,秦牧只得咬了一口,囫圇咽下,悄聲道:「煙兒姐姐,我自己來便好。」
那個叫煙兒的女孩噗嗤笑道:「你果然見誰都叫姐姐。」
其他女孩也都噗嗤笑出聲來。
齊暇瑜似乎有所察覺,警覺起來,道:「師尊在殿內藏了個男人?我聽到有男人的聲音!」
屏風後的女子笑道:「是我的一位故人前來看我,你又多疑了。你的疑心太重,所以生活並不美滿。」
齊暇瑜起身走了過來,笑道:「既然是師尊的故人,那麼我自當要拜見前輩。」
她飛速來到殿後,笑道:「前輩何必躲躲藏藏?晚輩齊暇瑜前來拜會……怎麼是你?」
她瞪大眼睛,只見後殿一個陽光少年坐在蒲團上,幾個女孩依偎在身邊,都在試圖喂這個少年吃桃。
秦牧嘴裡正咬著一個桃子,果汁滿嘴,很是尷尬的向她看來,笑道:「赤帝不必多禮。」
齊暇瑜大怒,邁步走來,咬牙道:「負心漢身邊的多情種,竟然跑到我老師這裡來勾三搭四,今日送你上路!」
這時,前殿屏風後的女子咳嗽一聲,聲音傳來:「暇瑜,他是我的貴客,不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