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搏命自殘的修鍊方式可謂殘酷到極點,而每次從絕地到重生,帶來的都是軀體和玄脈的新生與突破,當他在第九次恢復後,竟能有餘力揮出第八劍時,彷彿有一道曙光在他心魂中閃起,讓他變得更加痴狂,就連每次的痛苦都似乎變得微不可言。
沉浸在這種殘酷而又匪夷所思的修鍊之中,雲澈已完全感覺不到了時間的流逝。一次次全身重創,玄力透支,又一次次完全恢復,而他每次恢復之後,能揮舞劫天劍的次數也在悄然增多,從七劍到八劍,到九劍……
三個月的時間快速流過,雲澈極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凝心恢復之中,因而感覺似是只過去了短短几天而已。
三個月間,兩百多次的絕境修鍊,他在「轟天」狀態下已經可以將劫天劍全力轟擊十五次!而且,這絕不僅僅是數量上的提升,每一劍的威力,也都要遠勝先前。
這個過程中,他的軀體和玄脈,也都在發生著連雲澈自己都感覺不到的悄然變化。
雲澈端坐在摘星石上,雖然全身血跡,遍體鱗傷,但神色卻無比平靜。這樣的姿態保持了近四個時辰後,他睜開了眼睛,身體與玄力的狀態,又一次完全恢復。
而他的身下,摘星石所釋放的星芒比之三個月前暗淡了許多。
這枚摘星石若是其他玄者使用,就算日夜不休,也能使用十年的時間。
但云澈有荒神之力在身,對天地靈氣的吸納速度與利用率是常人的數十倍,在雲澈的身下才短短三個月,它的力量便已消耗了整整七成!但完全沉心於修鍊的雲澈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隨著雲澈眼睛的睜開,一抹嚇人的冷芒一閃而過,他手臂一伸,千萬斤劫天劍被他直接吸到了手中,就在他剛要再次強開轟天之時,他的傳音玉忽然傳來了玄力波動。
雲澈的動作一滯……冰凰神宗的人傳音都是通過冰凰銘玉,而藍極星的人斷然不可能傳音到吟雪界。他的傳音印記,就連沐冰雲和沐小藍都不知道。
而到了吟雪界之後,他只把傳音印記給過一個人……
三個月前,唯一一個敢在沐鳳姝面前為他執言,和他一樣來自下界的風陌!
風陌那日通過了寒雪殿的最終考核,也就成為了寒雪殿的正式弟子,但他那天懟的可是寒雪殿的總殿主!而沐鳳姝的言行,絕不像是個大度之人,何況當時還在氣頭之上,之後極有可能會因此而找風陌的麻煩……所以,也算是出於感激,他當時留給了風陌傳音印記,想著哪天或者可以還他這個人情。
畢竟,自己好歹是冰凰宮弟子,還是被沐冰雲罩著。
拿出傳音玉,響起的,果然是風陌的聲音:
「雲澈師兄……救我……」
風陌的聲音格外虛弱,並帶著明顯的痛苦。雲澈眉頭一緊,迅速迴音道:「你在哪裡!?」
問清了風陌的位置,雲澈迅速收起劫天劍,從摘星石上一躍而下,然後玄氣外放,將身上的碎衣和血跡全部斥開,並換上了一身完好的練功服。就在他抬步準備離開修鍊室時,又忽然頓在了那裡,然後疑惑的抬起了自己的雙手。
這個感覺……
君玄境……十級!?
感受著自己此刻的玄力氣息,他一時愣在了那裡。
這是怎麼回事?我服下玉落冰魂丹後,玄力明明是突破到了君玄境八級……現在為什麼會是君玄境十級,我是什麼時候突破的?
作為凡體九境的巔峰境界,君玄境每一次小境界的突破,都會伴隨著玄氣的質變。這個過程,玄氣會從流轉、暴.動,到更加凝實,可以說,到了這個境界,每一次突破都猶如一次新生,會是一個艱難、漫長的過程,並伴隨著很高的風險。
而雲澈,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突破……而且是兩個小境界的突破。
他的玄力,竟像是在悄然之中,無比平順自然的直接過渡到了下一個境界……安靜到了他完全沒有察覺的地步。
雲澈站在那裡愣了好一會兒,依舊百思不得其解。雖然他心神完全集中在修鍊之上,「轟天」狀態下全力釋放,之後必須馬上集中精神和意志來恢復,稍有疏忽就有橫死的危險,但再怎麼也不至於完全察覺不到玄力的突破。
這可是君玄境!
難道和我現在所用的修鍊方式有關?
而且,如此短的時間……我居然已經是君玄境十級!?
到了神道門檻的邊緣!!
驚愕,迷茫,隨之是狂喜,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玄脈是出現了什麼奇怪的變化,但他的玄力,卻是真真實實的提升到了君玄境的最高層面,這是遠超他預想,簡直如奇蹟般的進境……也意味著,他選擇的這種殘酷修鍊方式,真的帶來了驚異的效果!
君玄境八級到君玄境十級,軒轅問天用了六百多年,而他,只用了三個月!!
這還是完全依仗自身修鍊,不依靠任何外力或靈藥。如此速度,縱然在神界,都足以震驚四方。
雲澈抬起右手,無聲催動魔源珠的力量,一團黑氣在他手心凝聚,頓時,周圍空間的光線快速暗下,空氣也變得陰森冷冽。
「魔源珠力量的增長速度又加快了。」雲澈低聲自語:「照這樣下去,說不定有一天,都會超過玄脈的力量……」
魔源珠和他的玄脈完全相融,相當於他玄脈之內潛藏的另一個獨立的力量之源,再加上他有黑暗的邪神種子在身,完全不擔心魔源珠的力量失控。
魔源珠的力量獨立存在,完全不受他修鍊的影響,而是一直在自我增長。那麼隨著它越來越強大,將無疑對雲澈造成越來越大的誘惑,誘使他想要去動用魔源珠的力量……而一旦暴露,又會是極其嚴重的後果。
「茉莉說過,北混沌被南混沌同化之後,黑暗玄力在神界是如『異端』一樣的存在。如今身在神界,千萬不可暴露……看來,還是盡量遺忘魔源珠的存在吧。」
雲澈低聲自語一番,然後推開修鍊室的門,玄力全開,直衝離三十六宮最近的傳送陣。
寒雪城,寒雪第九殿外,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咔嚓!!
隨著一聲骨頭碎裂的脆響,一個有些瘦弱的身影遠遠的摔在雪地上,猩紅的血跡很快染紅了身下的雪層。他斷裂的左臂完全垂下,右臂掙扎著撐起身體,目光倔強而兇狠的盯著前方的兩人,雖然臉色痛苦,嘴角滿是血痕,卻愣是沒有發出半點呻吟聲。
「唷,骨頭還真是硬啊。」
一個穿著藍衣,面帶陰氣的青年人不緊不慢的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已幾乎無法站起的風陌:「嘖嘖,這些年,來自下界的硬骨頭見多了,這麼硬的,倒還是第一次見。」
「呵,再硬的骨頭,也不過是稍微多點力氣也就斷了。」另一個青年人雙手抱胸,站在原地沒動,看著風陌的眼神滿是蔑視和憐憫:「不就一顆雪綾子么,乖乖孝敬出來多好,非要自找這麼多苦頭,你們這些來自下界的垃圾不但一個比一個廢物,這腦子,也是一個比一個蠢啊。」
雪綾子,寒雪殿正式弟子所分發的資源中最為貴重的靈藥,每三個月才只有一顆,風陌身上的那顆,也是他入寒雪殿後,領到的唯一一顆。
「柳航,狄奎!」左臂被打斷,身上的傷更是多達十幾處,巨大的痛苦讓風陌臉色泛白,額頭汗如雨下,他咬牙切齒的道:「我們寒雪殿明令禁止私鬥,惡意搶奪資源更是重罪……你們有種就把我殺了,否則……我身上的每一處傷,都是你們的罪證!」
「哦?」柳杭和狄奎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放聲狂笑起來,狄奎一腳飛起,將風陌狠狠踢飛,大笑著道:「罪證?什麼罪證?你身上的傷是我們打的?誰看見了?有人看見嗎?寒雪殿的戒律執事我們都認識二十多年了,也孝敬了二十多年,你說他會相信你呢,還是相信我們呢?哦對了,柳師兄,我記得在寒雪殿,惡意誹謗也是重罪啊。」
「你……你們!咳……」風陌趴在雪地上,急怒之下,連咳好幾口猩血。
「嘖嘖,看來這可憐的下界爬蟲還不了解狀況啊。」柳杭眯了眯眼縫:「對於新來的師弟,我們一向是疼愛有加的,就算不聽話,也只是稍微讓他們長長記性而已。唯獨你,入寒雪殿的第一天,居然就敢得罪總殿主,當著總殿主的面幫打傷總殿主侄子的人說話,你這等不識抬舉的蠢貨,能活到今天,簡直都是奇蹟啊。」
「總殿主何等身份,當然不屑於和你這等下屆來的卑賤蠢貨計較,但如果有人替總殿主『計較』的話,相信她的心情也一定不壞,別說只是傷了你,就是打廢了,甚至弄死了,總殿主公正嚴明,責罰是一定的……但背後嘛,說不定還會獎賞我們,哈哈哈哈哈!」
狄奎腳步散漫的再次走進風陌,右腳直接踩在了他的腦袋前,慢慢悠悠的道:「風陌小師弟,我再提醒你一件事,柳杭師兄的堂兄與堂姐,可都是冰凰宮的弟子。尤其是柳杭師兄的堂兄柳一舟……哦不不,是沐一舟,那可是冰凰第一宮的首席弟子,首席弟子懂么?有一舟師兄罩著,就算沒有你得罪總殿主這事,今天把你弄死了也不算什麼大事。」
「……」風陌死死咬牙,卻已是說不出話來。他從下界,經歷重重波折苦難,孤身來到神界,又怎能和本就神界出身的人相比相抗。其他來自下界的新晉弟子都是選擇忍氣吞聲,甚至阿諛奉承。唯有他,天生的硬骨頭讓他根本做不了懦忍之人——即使他知道會遭到什麼後果。
「該說的我都和你說了,想想是一株小小的雪綾子重要,還是你的前途和性命重要。不要再試圖考驗我們為數不多的耐心,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否則……就輪到你的右手了!」向著風陌的右臂,狄奎緩緩的抬起腳。
「那你動他的右手試一試。」
狄奎話音剛落,一個冷淡的聲音忽然在他的上空響起,讓他全身一寒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