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顏面色一滯,隨之低下螓首:「公子……果然已經知道了。但是……但是神武界那等上位存在,又怎麼會真的重視區區下位星界的宗門。而炎神界在中位星界中亦是頂級的存在,神武界定然不至於為了一個魂宗而開罪炎神界。」
「呵,」雲澈冷笑一聲:「既然一個上位星界不願因為一個下界星界的宗門而開罪中位星界,那一個中位星界又為什麼要因這個下位星界的宗門而得罪一個上位星界……何況炎神界與之豪無恩怨!簡直可笑至極!」
「而且,若神武界真的如你所言對魂宗不屑一顧,那你黑羽商會為什麼整整千年都毫無掙扎之力!」
「我……」紀如顏咬緊唇瓣,無言以對。
「為了自己的安生,夢想著讓炎神界的宗門頂著觸罪一個上位星界的巨大危險來助你,憑什麼?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哼,我該說你是可憐可悲,還是可笑!」雲澈毫不留情的道。
他並不懷疑紀如顏的話,若黑羽商會是被脅迫,那麼他先前的諸多疑惑便都可以得到解釋。但經歷這兩日之事,他對黑羽商會始終存著一分厭惡。
「因為如顏實在已經走投無路,別無他法了!」紀如顏哀聲道:「千年前,神武界大界王武三尊偶至黑琊界,看中一名為雷千雨的女子,帶回神武界為妾……而雷千雨,便是黑魂神宗宗主雷千峰的胞妹。魂宗便是藉此,全力攀上了神武界這根高枝。」
「神武大界王姬妾無數,雷千雨出身下界,本是毫無地位,但,就在三十幾年前,她為武三尊生下了一名幼子,取名武歸克。」
雲澈:武歸克……
烏龜殼!?
這特么是後爹給起的名字吧?
「小妾所生,在武三尊眾子中本是地位低下,但隨著他的成長,武歸克卻展露出驚人無比的天賦,也因此得到了武三尊的重視和喜愛,在神武宗,乃至整個神武界都逐漸有了越來越重的名望。而母憑子貴,雷千雨在神武宗的地位也自然快速攀升,今非昔比。她所出身的魂宗,也自是更加得勢……之後,只會更加肆無忌憚,黑羽商會若再不脫出,永不了多久,定會永墮深淵。」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烏龜殼……哦不,武歸克的崛起,讓魂宗本來只是勉強附著的靠山頓時變得穩固無比,畢竟,魂宗可是那武歸克的娘家,魂宗宗主雷千峰還是他親舅舅。
一個下位星界的宗門,有了一個上位星界為靠山,那是何等概念——更不要說魂宗在黑琊界本就是主宰宗門。
也難怪黑羽商會心焦之下,都有些慌不擇路。
「公子,若你願助黑羽商會擺脫魂宗之控,只要你開口,無論什麼條件,多大的代價,我們都會答應。若能得償所願,之後,只要不讓我們再做骯髒之事,黑羽商會願為公子,或炎神界效勞百年……乃至千年!」
紀如顏聲聲悲苦,字字哀求。一個足有五萬年曆史的龐大商會被逼到如此地步,任誰都會心生憐憫。雲澈的目光從紀如顏的臉龐向下,眼睛緩緩眯了起來:「真的什麼條件都答應?」
雲澈那赤裸裸的侵略目光,讓紀如顏全身一酥,她臉色稍白,嘴唇咬緊,卻是顫聲道:「只要能救黑羽商會,哪怕讓如顏……為奴為妾……」
「……那敢情好啊,不過可惜了。」雲澈滿臉遺憾的搖了搖頭:「可惜你搞錯了很多事。比如,我既不是出身炎神界,更不是出身所謂比炎神界更高的星界,就連和火宗主,也不過只是見過幾面而已,他會把那塊黑羽石給我,不過是為了還我一個人情,之後,我們便恩怨兩情,互不相欠。」
「……」紀如顏抬頭,不知所措。
「說起我的出身,怕是要讓你大失所望了,我不但不是出身中位星界,連下位星界都不是,而是在神界之下的下界,都位於底層的一個小小星球而已。別說身後有什麼勢力,就連個同伴都沒有。」
「我之所以出手那麼乾脆,是因為那些玄石是我偷來的,花了一點都不心疼。至於昨夜被我重傷的那人,一來,我壓根不知道他是誰,二來,我孑然一身,也就沒什麼顧忌和後患!誰敢惹我,管他是誰,我都沒理由讓他好過,僅此而已!」
「……」紀如顏唇瓣微張,久久說不出話來。
「所以,你來求我,壓根就是個天大的笑話!」雲澈背過身去:「這便是事實,信不信隨便你。念在你們黑羽商會也是受害者,並冒險向魂宗隱瞞我的來處,我便不殺你,也懶得殺你們黑羽商會的人。但魂宗……我必須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說完,雲澈便飛身而起,準備離開。
「等等!!」紀如顏快速起身,身影一晃,攔在了雲澈的前方:「公子,你……你難道是要去魂宗?」
「不錯。」雲澈冷冷的道:「我之所以沒有離開黑琊界,就是因為魂宗!」
「不要!」紀如顏搖頭:「凌雲公子,雖然你實力不俗,但,如果你真的只是孤身一人的話……千萬不可以去!魂宗是黑琊界的主宰宗門,無比的可怕,總宗弟子八百萬,若連同遍及黑琊界的各大分宗,足有數千萬弟子!宗主雷千峰是無可匹敵的強大神王,各大分宗主都是神靈境,總宗還有八個神靈長老和一個神靈境的總堂主,六十四堂主亦全部都是神劫境後期的可怕人物……公子重情重義,如顏萬分欽佩,但絕不能因一時之氣而石投深淵,枉送性命。」
「哼!」雲澈微微咬牙:「我一個渺小人物,當然不可能撼的動一個龐大的主宰宗門。但,就算要豁出性命,我也一定要讓魂宗染血!」
「這是他們欠的債!」
「也是我欠的債!」
「必須血債血償!」
「……」紀如顏呆看著雲澈,一個才神魂境的玄者,還是毫無靠山,連同伴都沒有的孤身一人,竟要去主動「制裁」一個主宰星界的龐大宗門!
她本該覺得荒謬、可笑、愚蠢。但,雲澈身上所沸騰的氣息卻讓她深深窒息,她竟清晰感覺到他不是在妄言,甚至不是衝動。
作為黑羽商會的少東家,她接觸的人之多遠勝常人,第一次,她竟會如此心驚於一個青年男子的凌氣。
「凌雲公子,」紀如顏真誠的道:「我有辦法送你安全離開黑琊界,保證不會被魂宗……」
「不必了!」雲澈斷然拒絕,便要再次離開。
「公子!」紀如顏連忙擋在他身前:「若你執意要去魂宗的話……如顏願意相助公子。」
「嗯?」雲澈面露詫異:「你幫我?」
紀如顏幽幽一嘆,道:「公子既是初來黑琊界,且昨日尚對魂宗一無所知,此刻,對於魂宗應該也是知之甚少。怕是公子連魂宗所在都並不知曉。」
雲澈:「……」
「公子此舉,在如顏看來和赴死無異。如顏也幫不了公子太多,但至少在黑琊界,我算是最了解魂宗的人之一。晚些,我會將有關魂宗的訊息通過傳音玉傳給公子……還是希望公子,可以知難而退。」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雲澈忽然道:「昨夜交易會,那個魂宗的人為何會突然發難,要強行奪回禾……木靈。」
「這件事……是因為神武界。」
提及那個遙遠、可怕、高不可望的神武界,紀如顏的眸光難以平靜。
「說下去。」雲澈道。
「此事緣由,我也剛剛知曉不久。起初,魂宗在確定抓獲的小木靈竟是傳說已滅絕的王族木靈後,馬上將之傳音告知雷千峰。雷千峰先喜後懼,不敢私用,甚至不敢將其獻給神武界,當然也不敢久留,要他們馬上經由我黑羽商會處置。但沒想到,這個傳音的前半段,卻被雷千峰的正妻遠遠聽到,她並不知『王族木靈』是何等概念,更為不巧的是,那一日,剛好是雷千雨的生辰,雷千峰之妻向遠在神武界的雷千雨傳音之時,隨口提到了此事。」
「事情的經過,大致如此,神武界在知曉魂宗抓到一個王族木靈後會作何反應可想而知。但偏偏在神武界知曉之時,那個王族木靈卻被凌公子帶走……現在,找回那隻王族木靈是魂宗的頭等大事,若最終不能找回,神武界毫無疑問會降下震怒,說不定,還會遣人親至黑琊界。」
「他們找不到的,永遠也別想找到。」雲澈的雙手緩緩攥緊:「管他什麼神武界,就算是天王老子罩著,我也要讓魂宗遍地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