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月說完,她忽然感覺到世界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就連空氣都彷彿被凝結,完全停止了流動。
她疑惑的抬頭,看到的是夏傾月一動不動的背影,以及許久的沉默。
「神後娘娘?」她試著輕喚了一聲。
回應她的,依舊只有讓她窒息的安靜。
瑾月心中陡然生出莫名的不安,她動了動嘴唇,一時之間卻是再也不敢出聲。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耳邊,才終於響起夏傾月的聲音:「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啊……是。」瑾月連忙應聲,緊張的重複道:「雲澈公子說:這是流雲蕭澈送給娘娘的大婚賀禮。」
她心臟狂跳,聲音忐忑不安,唯恐說錯一個字。
「他在哪裡?」她問道。
「他?」瑾月在緊張之下有些發懵:「娘娘說的,是雲澈公子嗎?」
「……」
「他……他就在外席。」瑾月更加緊張的回答。她在這時忽然想起當初夏傾月聽到「雲澈」二字時的反應,心臟猛的一突。
夏傾月轉過身來,美眸落在了瑾月一直抱在胸前的玉盒上:「瑾月,把它給我。」
「……是。」瑾月向前,將玉盒小心翼翼的放在夏傾月的手中。
她的樣子一如平常般淡漠,但,在將玉盒交過時,瑾月卻似乎看到她的玉指在微微發顫。
這個玉盒是月華石所制,白瑩無暇,被夏傾月接在手中時,卻在她比白玉還要瑩潤的膚光下一片黯淡。
玉盒被打開,裡面空無一物。
「裡面是空的。」夏傾月輕聲道。
「啊?」瑾月一愣,她連忙抬首看向玉盒,隨之花容失色,急聲道:「怎……怎麼會是空的?我親眼看到雲澈公子將東西放在裡面,而且……而且這個玉盒一直在奴婢手裡,從沒有人被任何人碰觸過……」
「……他放入的是什麼?」夏傾月問道,纖長的手指在玉盒中輕輕撫動,月眉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是……是一張折起來的紙卷。奴婢……真的親眼看到他放進去的……」瑾月緊張的瑟瑟發顫。
「……」夏傾月短暫沉默,把玉盒輕輕合上:「玉盒邊緣有剛剛被空間扭曲的痕迹,裡面的東西,是被人以極其高超的空間力量攫走了。」
她沒有驚詫,沒有惶然,沒有焦急和憤怒,自始至終都無比的平靜淡然,似乎,她的情感永遠都不會泛起波瀾。
「啊?」瑾月唇瓣大張,徹底失措。
「你退下吧。」她轉過身去。
「娘……娘娘……」
「退下吧,這不是你的錯。」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感,至少,並無任何責怪之意。
「是……奴婢告退。」瑾月退後兩步,惴惴不安的離去。
遁月仙宮重新變得一片平靜。
她靜立在那裡,緩緩閉上眼睛。隨著她一雙美眸的閉合,遁月仙宮的世界頓時失去了那抹最絕艷的光華。
無聲的世界裡,她靜立了很久很久,似乎時間出現了長久的靜止。
直到一個腳步聲將這份靜謐打破。
「呵呵,傾月,馬上就要開始了,做好準備吧。」
月神帝走過來,臉上帶著由衷的笑意,這或許是他有生以來最高興的一天。
在月神帝的聲音中,夏傾月美眸睜開,緩緩轉過身來:「義父,傾月有一事相求?」
「哦?」月神帝面露驚奇。
「請義父將遁月仙宮送予傾月。」她緩緩而語,每一個字都輕渺如雲絮。
「哈哈哈哈,」月神帝大笑了起來,臉上甚至浮起了少有的激動之色:「傾月,這麼多年來,你還是第一次向我要東西,好,太好了。」
「用不了太久,整個月神界都是你的,何況區區遁月仙宮!」夏傾月的要求讓月神帝本就絕佳的心情更是大好:「你既然想要,那我現在就送給你。」
聲音未落,月神帝已是大手一招,一道瑩白色的神光在他身上耀起,然後脫體而出,頓時,整個遁月仙宮的明光都暗了下來。
月神帝手勢一變,這抹神光已飛向夏傾月,融入到她的身影之中。幾乎在同一個剎那,短暫熄滅的明光重新耀起,將遁月仙宮的內部世界映照的瑩白一片。
遁月仙宮是神界公認,速度最快的玄艦,亦是月神界最頂級的至寶,歷來都只屬月神帝。而現在,夏傾月只是一句話,他便毫不猶豫的將其送予……而且還為之欣然。
「謝義父成全。」她微微欠身。
「呵呵,你喜歡就好。對於我,你永遠無需言謝。」月神帝微微而笑,轉過身去:「婚典再有半刻鐘便開始了,好好準備吧。這必將是月神界這些年來,最重要的一天。」
「義父,」夏傾月卻是忽然出聲,叫住了即將離開的月神帝:「傾月有一句話,請您一定要記得。」
「……哦?」月神帝目光轉過,面露疑惑。他明顯感到此刻的夏傾月有些異樣,但,這或許是受今日氛圍所致,他並未太過驚疑什麼。
「將來,無論發生什麼,傾月……都絕不會辜負月神界。」
說完這句話,她閉上了眼睛。或許,是不想讓月神帝看到她眼眸深處的混亂眸光。
「……」月神帝動了動眉頭:「傾月,你……」
「傾月只是想要義父永遠記住這句話……將來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請義父想起這句話。」她繼續說道,每一個字都很輕很輕,如來自夢中。
心中疑惑,月神帝怔了少許,終是沒有追問,欣然而笑:「傾月,有你這句話,哪怕天機界的『那個預言』明日就應驗,我也再無遺憾。」
月神帝離開,夏傾月依舊靜立原地,雙目緊閉,許久都沒有睜開。
她的世界一半是無盡的蒼白,一半是無際的虛空,她獨自一人站在兩個世界的節點……逐漸的,就連她的身影都被兩個世界所吞沒,只餘一片蒼白的空無。
…………
…………
星神界,天殺星神殿。
「姐姐!」
彩脂空靈的聲音遙遙傳來,出現在茉莉身前時,小臉上還帶著興奮的酥紅。
「什麼事這麼激動?」茉莉看她一眼。
「姐姐,我終於知道月神界的新神後是什麼人物了!居然是一個擁有『冰雪琉璃心』的人!」彩脂興奮道:「傳說中的琉璃心哇!居然又一次出現了。」
茉莉的反應卻是無比冷淡:「是么?哼!也難怪月無涯那老賊……」
茉莉的話說了半句,忽然戛然而止,轉目問道:「知不知道那個神後叫什麼名字?」
「當然知道啊。」彩脂點頭:「月神帝叫她『傾月』。」
「……」茉莉全身驟僵,然後猛地站了起來。
「啊!?」茉莉忽然動蕩的氣息讓彩脂嚇了一大跳:「姐姐,你……怎麼了?」
茉莉眉頭直沉到極點,她伸手緊緊抓住彩脂的手臂,將她瞬間帶起:「跟我走!」
「啊?去……去哪裡?」
「去月神界!」
…………
…………
距離婚典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東域群雄也都是翹首以待。
這時,有兩人並肩走入了外席之中。
外席之中有數百萬人落座,人聲噪雜,氣息混亂,但這兩個人的到來,卻一下子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因為他們所穿的月神衣上,印著白金色的神月圖紋,釋放著無形的貴氣與威壓。
雖然這些人都落座外席,但每個人都是所在星界同輩中的頂級大佬,個個身份非凡。但這兩人走在其中,卻是頭部高揚,目光上斜,對周圍所有人都是毫不掩飾的不屑一顧之態。
就如兩個傲臨凡間,俯視平民的帝王一般。
他們所到之處,臨近的東域強者都是全身一凜。
遠處,看著兩人走過,一個年輕玄者不滿的念道:「這兩人是誰?一副好臭屁的樣子。」
「不得胡言!」他身邊的長者慌忙以最快的速度將他的聲音壓下,低聲的道:「這兩個人,是帝子!」
「帝……帝子!?」那名年輕玄者大吃一驚。
「他們所穿的月神衣,以及上面的神月圖紋,是神帝之子的象徵。」長者沉聲說道:「他們的生命氣息都只有百歲左右,應該是月神帝最小的兩個兒子!」
「奇怪,這兩個帝子來外席做什麼?」
兩人身材相近,左側那人雙目狹長,面容冷峻中帶著威凌,右側之人則嘴角始終勾起,臉上帶著似乎與生俱來的傲慢。兩人的生命氣息都是百歲左右,但他們身上盪動的玄氣,卻是讓所有人悚然心驚。
神王境三級!
百歲的神王,哪怕在王界,都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何況,他們還是尊貴無比的神帝之子!
三百六十一帝子月桓!
三百六十二帝子月進熙!
在皆是中位星界與下位星界的外席,這兩人無論玄力還是身份,都不啻於帝王天降,所到之處,眾東域玄者無不心中驚撼,噤若寒蟬。
同時,亦在疑惑著他們為何會來此處。
兩人穿過層層席位,在無數明裡暗裡的注視下,來到了吟雪界和炎神界的席位,然後在雲澈的身後停下了腳步。
「你,就是雲澈?」
那個滿臉傲色的帝子月進熙上下打量了雲澈一眼,眼縫稍稍眯了眯,至於雲澈周圍的所有人,全部無視。
雲澈稍稍側身,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冷淡的道:「是我。」
「哼,本以為你這個大名鼎鼎的『封神第一』、『天道之子』會在主殿或外殿,沒想到居然會在外席。倒是讓本王一頓好找啊。」
「不過,以你的出身,在這裡落座倒也是應當。」
月進熙說話時,每一個字,每一瞬間的眼神與神情都透著傲色。身為神帝之子,他自然也比任何人有狂傲的資本與資格。哪怕雲澈「封神第一」的身份,在他眼裡似乎也只有多看兩眼的資格。
他將「本王」兩個字咬的很重,意在提醒雲澈他的身份。
雲澈目光從兩人身上的神月圖紋掠過,便再沒看他們一眼,慢悠悠把手中玉盞斟滿,向火如烈問道:「這倆傻逼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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