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那年,茉莉為他重鑄玄脈,亦讓他重獲新生。
十七那年,他為了蒼月,代表蒼風皇室參加蒼風排位戰,為蒼風皇室取得史無前例的首位,並一戰驚動整個國度。
十九歲那年,他在一怒之下,以一人之力,毀滅了蒼風四大宗門之一的焚天門。
同年,他代表蒼風國前往神凰帝國參加七國排位戰,以一人之力橫掃其他六國所有天才,震驚了整個天玄大陸。
二十一歲那年,他撐過玄舟之難,來到幻妖界,在妖后大典上一人連戰六場,怒罵七族,並重聚幻妖之心,粉碎淮王陰謀,將雲家和妖皇一脈從覆滅的邊緣救回。
二十二歲那年,他重歸天玄大陸,一人強闖鳳凰神宗,逼其停戰賠罪,拯救蒼風國於滅國邊緣。
二十四歲那年,他擊敗玄力踏入神道的軒轅問天,拯救整個天玄大陸和幻妖界於危難,被譽為萬古第一人。
二十五歲那年,他隨沐冰雲來到神界的吟雪界,在冥寒天池挫敗冰凰神宗的所有天才,成為沐玄音親傳弟子。
二十六歲那年,他遁至黑琊,以一人之力,將黑琊的界王宗門黑魂神宗攪得雞犬不寧,還間接致其覆滅。
二十八歲那年,他參加東神域玄神大會,敗東域四神子,引九重天劫,震動整個神界,引各大神帝爭相拋出橄欖枝。
二十九歲那年……亦是短短十日之前,他一人強闖星神界,以神王之軀釋放禁忌之力,屠殺了星神界一個長老和一千五百星衛。
…………
對一個玄者而言,十三年很短。而在神界,更是短暫到可能只是修鍊中無意掠過的幾個瞬間。但就是這短短的十三年,雲澈用八年時間成為了一片大陸的第一人,用了四年時間,震動了整個浩大的神界。
從下界到神界,從神界的下位星界到至高無上的王界,他的每一步的跨越都驚世駭俗,每一步都必將震動一方天地。甚至可以說,他的每一步,都在締造一個神跡。
邪神、龍神、鳳凰、金烏、冰凰,五大上古真神的神力傳承,還有生命創世神、荒神、天狼星神的神訣,這些齊聚一人之身,本身就是個從未有過,而且不可複製的神跡。
但,這些全部都死了,徹底的死了,永遠的死了。
手臂上沒有了那道紅色的劍印,劫天誅魔劍無法召喚,也再無法見過紅兒。
還有天毒珠,以及剛剛才堵上一切信念化身毒靈的禾菱……
都隨著他在星神界的死亡而消失。
他身上的涅槃之火只是勉強復生了他最基本的生命,卻不可能復生紅兒和禾菱。
因為我有足夠的力量,才為月兒保住了蒼風國,才救下了爺爺和泠汐,才在幻妖界找到了爹娘,才遇到了雪児,才為綵衣拯救妖皇一脈和幻妖界,才回到了滄雲大陸找到了苓兒和師父……
爺爺……爹……娘……元霸……月兒……泠汐……雪児……綵衣……苓兒……
我回來了……
可是如今已成廢人的我,又該怎麼去面對你們……
在神界的時候,他想要回來而無法實現。被千葉影兒,還有無數神界大佬盯上的他若是貿然回到藍極星,一旦被發現蹤跡,必將給身邊的人,乃至整個藍極星帶來彌天大禍。
而現在,他的歸來可謂是完美無瑕。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且在神界的認知中,他已是毫無疑問的死了。
在神界的壓力和危機,也完完全全的擺脫。
但……
他抬起手臂,一點一點……終於,手臂第一次完全的抬起。
一片枯葉隨風而至,飄落在他的手臂上,這枚枯葉已失去了最後的幽綠,即使在輕風之中,亦沒有了生命的呻吟。
雲澈默默的看著,目光迷茫而無神。
從遇到茉莉的那一天開始,之後的十三年,就如一場大夢……
一場已經醒來的夢。夢醒之後,他依舊是當年那個殘廢的雲澈,一個一無是處,受盡蔑視冷眼,只能依靠蕭烈和蕭泠汐庇護的廢人。
比這種落差更難以接受的,是他這些年無數的努力,一次次在生死邊緣的搏命,還有所有的信念與追求……全部化為泡影。
如果,只是化為泡影還好,他可以和十三年前一樣重新追求,重新拼搏……
但,他卻連重新做夢的機會都沒有了。
時間無聲的流逝,雲澈的世界始終一片灰暗。
現在的我,還擁有什麼?
生命……
生命又是什麼?
這一生,無數的努力和突破,都是為了活命,為了更好的活著,而又有一些人,一些事,可以讓我甘願不顧生命,甚至捨棄生命。
而現在……
我重新獲得的生命,僅僅是活著……
「恩人哥哥!」
女孩的聲音遠遠傳來,無比的空靈悅耳,但無法盪起雲澈瞳眸中的絲毫波瀾。
鳳仙兒輕飄飄的落下……最最基本,凡道的天玄境便可做到的玄渡虛空,對此刻的雲澈而言,已是永不可及的奢望。
她來到雲澈身邊,想要將他扶起:「你在這裡已經很久了,再待下去一定會著涼的,我們現在回去吧。」
著涼……
曾經的他,可以在摧山的風暴中屹立不動。而今,卻卑微到要防備風寒……
「不要管我。」他用僅有的力氣,推開鳳仙兒的手。
「恩人哥哥,」鳳仙兒重新扶住他:「聽話好不好。大家都好擔心你。你醒了之後一直沒吃東西,現在一定餓了,娘不但熬了竹湯,還準備了很多好吃的……」
「不要管我!」雲澈的聲音陡然加重,鳳仙兒極盡溫柔的話語,對雲澈而言卻每一句都是冰冷的刺動,他冷冷的道:「不要再叫我什麼恩人哥哥……那個人已經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懂么!」
「……」鳳仙兒唇瓣張開,美眸怔然,顯然被雲澈的反應嚇到,隨之,一抹水霧在她眸中無聲鋪開,她輕咬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恩人哥哥,你……不要這樣,你……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你不懂,」雲澈別過目光:「你什麼都不懂……你走吧,不要管我。」
「恩人哥哥,我……」
「我的話你聽不懂嗎!」雲澈的聲音更重了一分:「走!!」
「咳……咳咳……」
山風灌入胸腔,讓他一陣痛苦的劇咳。
「……」女孩無措的看著他,美眸中的淚滴終於緩緩滑下。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年那個溫和、偉岸,最後又如天降神靈般將他們拯救的身影,從那之後,她人生的所有,都是在努力想要向他靠近……
但是,為什麼……
「不是……你不是這樣的……」鳳仙兒搖頭,淚痕在俏顏上無聲流溢:「當年,你受了那麼重的傷,都一點不懼那些惡人……那麼艱難的鳳凰試煉,你都毫不猶豫……」
「恩人哥哥……」唇瓣越咬越緊,最終化為一聲帶著心碎之音的悲泣:「我討厭這樣的你!」
女孩捂著唇瓣,轉身飛離,在空中灑下點點星痕。
「……」雲澈閉上眼睛,嘴角一絲凄涼的慘笑。
呵……我竟對一個全心關切我的女孩,說出了如此刻薄的話語……
原來,我一直自以為堅韌的心境,竟是如此的不堪。
一個高大的身影緩步走來,站在了老樹之側。
鳳百川。
「對不起。」雲澈無力的說道。
鳳百川搖頭:「不用說對不起,她真正步入塵世只有短短不到兩年,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和真正的命運起伏,所以,她不明白。」
雲澈:「……」
「當年,先祖犯下大錯,被鳳神大人下了血脈詛咒,玄力終生止於初玄境。他帶領全族,隱於此地。當年,我告知你的理由,是為了贖罪和保護族人,實則……」鳳百川一聲輕嘆:「更主要的原因,是先祖玄力盡喪下的萬念俱灰。」
雲澈:「……」
「雖然,我未曾經歷過這樣的命運起伏。但,你達到過的高度,遠勝當年的先祖,你落入的深淵,又要比先祖還要灰暗。所以,你承受的,只會是比先祖更勝百倍、千倍的『萬念俱灰』。」
「先祖一生都沒有從這個夢魘中脫離,早早的鬱鬱而終。」鳳百川轉眸看著他:「那麼,你呢?」
「……」雲澈無法言語。
天色開始逐漸暗了下來,時近黃昏,山風轉涼。
「你如此年紀,便能達到世傳『萬古第一人』的成就,可想而知你這一生必經歷過無數的驚險磨練。但,或許,你現在面臨的,才是這一生最大的考驗。」
「你昏迷的這些天,念過很多人的名字。我想,你既心中有那麼多的不舍與牽掛,那麼……你一定不會甘於沉淪其中。」
「……給我時間。」雲澈喃喃道。
鳳百川頷首,轉身離開:「你在這裡的事,我們不會外傳……直到,你主動想要離開的那一天。」
天空越來越暗,明月不知何時升起,漫天星光灑在雲澈身上,亦讓他的內心更加的孤冷。
再沒有人來煩擾他,他一動不動,宛若死去了一般。唯有雙目依然怔怔看著前方。
「恩人哥哥……」
女孩怯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手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眼眸通紅,顯然哭了好久:「對不起,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你……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雲澈一動不動。
女孩向前,聲音柔柔怯怯,如一個剛犯下大錯的孩子:「你剛醒來,又餓了一天……這是我和娘一起新熬的竹湯,你喝一點好不好?」
雲澈乾裂的嘴唇微微嗡動:「我不餓。」
出口的聲音虛弱干啞。
他的身體,已不再是不需飲食的神軀。虛弱中醒來,吹了一天的風,又一天水米未進,此時的他,已遠比剛醒來時還要虛弱,視線早已一片模糊。
鳳仙兒沒有再勸,她在雲澈身邊輕輕的跪下,安靜的陪著他。湯碗被她抱在懷中,用玄氣小心的護著,不讓夜風將絲毫沙塵捲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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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心境這東西……總之這幾章好難好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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