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邪嬰似乎有些憤憤的道:「那些年,懼怕我的人不僅僅是神族,就連那些魔族的魔同樣很怕很怕我!一直都用最大的力量將我封印!」
雲澈張了張口,下意識道:「怕你是應該的。把你放出來之後,你可是把神族和魔族都給屠盡了。」
「那是他們應該得到的懲罰!」雲澈的話似乎讓邪嬰憤怒了起來,在黑光之中張牙舞爪:「同為玄天至寶,所有人都憧憬和渴望得到始祖劍,而我,神族懼我,力量同源的魔族也懼我,將我封印了幾百萬年……幾千萬年……讓我永遠只能被囚禁在孤獨、黑暗的牢籠之中,如果是你,重獲自由的時候,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想要懲罰他們!」
「……」雲澈一時怔住。
「而且,我懲罰的只有神族和魔族,沒有傷害到凡靈,所謂的『滅世』,根本就是強加的污衊!反而是……當年神族與魔族的惡戰,波及到了無數的凡靈,不知有多少凡靈葬生,多少種族滅絕,他們受到那樣的懲罰是應該的!如果不是我將他們毀滅,他們繼續戰下去,還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的生靈喪生滅絕……為什麼反而是我成為了最大的惡人!可惡!」
聽著邪嬰憤憤的話語,雲澈竟無言以對。
「夠了!」茉莉皺眉道:「給我回去!」
邪嬰卻沒有聽話,繼續喊道:「就算主人生氣我也要說!那個時候封印我的力量之一,就是來自那個叫劫淵的魔帝!她那麼怕我,如果知道我的存在,說不定又會將我和主人封印!也很有可能確定現在的我對她已經沒有任何威脅,會殺了主人,將我強行奪為己有。」
「哼!這些曾經將我封印,貪婪又可惡的惡人,一定做得出來的!」
「無論哪一種可能,你都會因為主人而和劫天魔帝……」
「閉嘴!」茉莉徹底怒了:「給我滾回去!」
「嗚……」邪嬰的聲音戛然而止,一聲輕嗚,滿是委屈道:「我……我聽話就是了,主人不要生氣。」
說完,黑光淡化,帶著邪嬰之音消失在那裡。
而它剛才的話語,卻是重重撞擊了雲澈的心魂。
無論是它憤憤而言的「滅世」緣由,還是它後面所說的「可能」……
「你擔心我因為你,和劫天魔帝……決裂?」雲澈有些發怔道。
「決裂」二字,或許並不恰當,因為他根本沒有與劫天魔帝「決裂」的資格。
邪嬰萬劫輪……的確有極大可能讓劫淵也深為忌憚。若她要將之封印,那麼,無疑會連同茉莉一起封印。
若要將之奪取……茉莉顯然不能主動擺脫邪嬰萬劫輪,否則早已如此選擇。那麼想要奪取,無疑需要先殺了她。
無論哪一種……
不!不會發生這種事的,絕對不會!
「……你明白了更好。」茉莉道:「就如你剛才所言,劫天魔帝,已是當世的真正主宰,也是你最大的靠山。背依於她,你便是無冕之王,哪怕給千葉影兒下了奴印,梵帝神界也不敢將你如何。而若是失了這個依仗,甚至得罪了這個依仗……自己想好後果!」
「就算你堅持要任性,我也不會容許!」
雲澈短暫一想,道:「其實,我覺得,你的這些擔心,或許是多餘的。」
「當初在知道劫天魔帝即將歸世的真相後,我曾無比的忐忑驚懼,但,真實見到的劫天魔帝,卻和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非但不殘忍暴凌,反而溫和仁慈的讓人難以置信。我還感覺的出,她定不是一個貪婪的人。」
「另外,因混沌氣息的變更,現世的玄天至寶和遠古時代的已完全不同。在當世的法則層面下,邪嬰萬劫輪再怎麼恢復,也不可能再達到當年的程度,連真神的層面都應該不可能,自然也毫無可能對劫天魔帝造成什麼威脅,所以,她沒有理由一定要將其再次封印或奪取。」
「更何況,它喊你主人,你才是意志的主導,它自己想要再次作亂都不能。」
茉莉:「……」
「還有,有一件事,你聽到後一定會嚇一跳。」雲澈道:「紅兒,其實是劫天魔帝和邪神的女兒。」
這句話,讓茉莉猛的回首,驚訝失聲:「你說什麼!?」
雲澈沒有馬上解釋,而是微笑起來:「所以啊,你不用擔心我會和劫天魔帝『決裂』之類。而且,因為我當年救了紅兒的命,她一直自認欠我一個很大的人情。」
「紅兒……是她和邪神的女兒?」茉莉一聲輕喃。即使是有著大量遠古記憶的邪嬰,也絲毫不知道這件事。
「另外,」雲澈繼續說道:「神界對你的存在,其實也沒有你想到的那麼排斥和不容。比如說……你應該早已知道,傾月如今已是月神界的神帝,你當年殺了月無涯,我本以為她會很仇視你,但,相反,她鼓勵我來找你,也希望我能找到你,更提醒我如今是你被世人所容的最好時機。」
茉莉瞳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黑光,漠然道:「她非神界出身,會如此想並不奇怪。」
「我師尊也說了一樣的話。」雲澈馬上說道:「她說,你會是那個願意用所有力量保護我的人。」
「那宙天神帝呢?」茉莉忽然反問:「如今,他應該算是最認可你的人。但同時,宙天神界極專正道,最不能可能容邪嬰存世,更不可能容其現於東神域!若知道你與邪嬰為伍,那麼……宙天神界對你,永遠不可能再復先前。」
「而以宙天神界在神界的威望,宙天神界對你的態度,遠比你想的要重要!」
雲澈沒有解釋反駁,也沒有說自己毫不在乎,而是忽然道:「茉莉,我們來一個賭約好不好?」
茉莉:「?」
「如果,我能讓劫天魔帝,和宙天神帝接受你的存在,你就跟我離開這裡,然後用你的力量保護我。」
「……」茉莉唇瓣微張。
「如果我暫時失敗了,我不會逼你和我離開這裡,直到我成功,或者有其他轉機的那一天,好不好?」
茉莉回眸,對上了雲澈的眼睛,她的言語,邪嬰的言語,竟都沒有讓他的目光中出現任何的失望、焦躁或灰暗,反而是一片的溫暖與平和,以及,在默然告訴著她永遠不可能放開她的堅決。
這些年冷寂、灰暗的心靈在他的目光之中,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融化與紊亂。心中明明有著太多的顧忌,但在此刻,卻無法想起,更生不出一絲拒絕的力氣。
「好……」她看著雲澈眼瞳中自己的倒影,輕輕的點頭:「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我會和你離開這裡,以後,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她絲毫沒有提及星神界,因為那裡,已不配她有半點的留戀和感傷。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雲澈的五指不自覺的收緊:「紅兒、禾菱都可以作證,你現在都反悔都來不及了!」
茉莉:「禾菱?啊……」
茉莉一聲下意識的驚呼,已被雲澈猛的一拉,再次跌入他的懷中,被他牢牢抱緊,輕呼未畢,半張的唇瓣已被輕輕封住。
濃烈的男子氣息定格在鼻端。茉莉輕「嚶」一聲,黑眸瞪大,大腦卻一下子變成了空白……
他們相遇的第一年,雲澈曾用嘴為她渡血,但那次是為救她的命,沒有任何的綺念,此刻,是第一次,被雲澈真正的吻住。
茉莉身體變得僵硬,唇瓣上太過奇異的觸感讓她心如鹿撞,足足僵了好一會兒,她才猛的掙脫,臉頰別過,喘著粗氣道:「雲澈……你……我……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師父……」
「早就不是了!」雲澈輕笑一聲,直接將她玲瓏嬌軟的身體抱起,在她又一次措手不及間,重新重重吻在了她的唇瓣上,而且不再是簡單的嘴唇碰觸,變得格外的肆意和侵略。
她被星神界所背棄獻祭,被舉世所不容……也好,這樣,這就可以屬於他,也永遠只屬於他的茉莉……
茉莉下意識的掙扎,只是掙扎的越來越微弱,逐漸的,她的眼眸悄然閉合,細巧的脖子高高仰起,從下意識的退縮,到無意識的生澀回應著,嬌柔的手臂緊緊抱住雲澈的身體,身上悄然散開綺麗的酥粉色,甚至將萬靈皆懼的邪嬰魔氣都無聲驅散。
————
梵帝神界。
「主人,小姐隨雲澈去了太初神境,已經數日都沒有出來。」
古燭佝僂著腰站在千葉梵天身後,發出著沉悶嘶啞的聲音。
「是么。」千葉梵天隨口回應,似乎並不關心。
剛中了暗算,盡失顏面,還逼得千葉影兒被種下奴印,換做任何人,都該是暴跳憤怒到極點,但,千葉梵天的神色卻是無比的平靜和緩,彷彿只是發生了一件不足為道的小事。
「這幾日,小姐被雲澈種下奴印的事,已是在各大星界傳開,連西、南兩神域都幾乎傳的人人盡知。」古燭聲音晦澀,但目光卻格外複雜:「就連有宙天神帝為證之事,都完整傳開,哎。」
「哼,這不是理所當然之事么。」千葉梵天淡淡冷哼:「夏傾月若不將此事推波助瀾,本王反而會覺得奇怪!」
呵……神姿凌世,無人能近的梵帝神女竟成為雲澈之奴!多麼大的諷刺,多麼驚天動地的笑話!
恨極千葉影兒的夏傾月,處心積慮將千葉影兒逼到此境,怎麼可能不將她盡情折辱,讓全世看她的笑話!
「主人所中之毒已完全凈化,其他八梵王也都確信全部無恙。如此,已無後患。」古燭道。
「哦?」千葉梵天稍稍側眸。
「已經可以為小姐解開奴印了。」古燭徐徐說道:「小姐在修成『梵魂求死印』時,梵魂便與真魂融合,她被施加的奴印,會同時種於梵魂和真魂之上。以梵魂鈴強行收回小姐的梵魂,奴印會失根自潰。」
「真魂與梵魂完美相融,目前唯有主人和小姐修成,當世無人理解,包括月神帝和宙天神帝。且關於此的記憶,老奴也已為小姐『囚禁』。」
「雖然此舉會讓小姐的梵神神力盡廢,但,以小姐的天賦悟性,再次繼承,要完全恢復,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不必著急。」千葉梵天卻是淡淡而笑。
「……遲上一天,便是多一天之辱。」古燭輕語。
「刻印逆世天書的石板,影兒是否交給了你?」千葉梵天問道。
古燭道:「如此重要之物,老奴豈有染手的資格。」
「呵呵,」千葉梵天笑了一笑,目光閃過一瞬的詭光:「這的確是場恥辱,但又何嘗不是機遇呢。」
「……小姐果然是想通過雲澈,解讀逆世天書嗎?」古燭晦澀的言語中似乎帶著嘆息。
「逆世天書在影兒手中,永遠不可能有參透的一天,這一點,她早已心知肚明。」千葉梵天道:「而現在,唯一一個能解讀逆世天書的人已經出現,那就是劫天魔帝。」
「雲澈從影兒身上得到逆世天書,知曉它是遠古始祖神決後,他一定會去找劫天魔帝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抵擋始祖神決的誘惑……連創世神都不能,何況雲澈。」
「若一切順利,雲澈面對絕對忠誠,不需要有任何設防的影兒……呵呵,影兒說不定會有所收穫,哪怕只有絲縷,也是唯一的機會啊。」
「可是……」
「不必多言。」古燭還想說什麼,便已是千葉梵天打斷:「該什麼時候解開她的奴印,本王心中有數,你無須再提。」
「……」古燭頭顱垂下,不再言語,只是一雙老目變得格外渾濁。